惩罚

2016-05-14 05:08叶·多尔戈皮亚特
西部 2016年7期
关键词:尼古拉车厢母亲

季马家的门廊里立着一双陌生人的靴子,它懒洋洋的,似乎很累,有点哪里也不想去的样子,靴子上面淌下的黑水形成一个小泥洼。母亲对季马悄声说靴子是父亲朋友的。父亲和那位朋友默默地坐着,没有说话声,没有咳嗽声,没有一丝动静。

母亲心慌意乱地看着季马,他立刻把头转过去,他知道他们的每个动作,母亲关于靴子的悄声细语,父亲和他的朋友都听得一清二楚。一般来说没有什么朋友来探望父亲,似乎他从来也不结交朋友。季马的记忆中有朋友来他们家这还是第一次。

“儿子。”父亲大声喊他,声音中透着点惊慌。

季马跨过黑色泥水洼,母亲接过他的短外套。

母亲抱着外衣跟在儿子的身后,她在厨房门口停下,倚在门框上,听着他们长时间谈话。她紧紧抱着儿子的外衣,从那里散发出低劣香烟的味道,还有什么熟悉和不熟悉的味道。她长时间地站着、听着,使劲地抱着衣服,可外衣却总是向下滑落。

父亲的朋友靠窗户坐着,季马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是啊,在这么小的镇子里面熟人多着哩!

“我是尼古拉·费奥多罗维奇。”客人边自我介绍边向季马伸出手,握了握季马瘦弱的手。

“坐下吧 !刚从外面回来可能饿了吧?”

“不,我吃过了。”

“那就喝点茶吧,外面有点凉。和你父亲已经喝了好几杯了。我们坐了很长时间了。”

“啊,我不想喝。”

一个外人坐在他们家厨房里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指手画脚的,为什么父母听从他的支配,他们指望他什么,有求于他什么?

“今年你中学毕业,是不是?”

“是的。”

“全是5分吗?”

“不全是。”

“想考大学吗?”

“想考啊。”

“你父亲说你想考法律系?”

“第一专业是法律。不过我还想再学一个专业。法学是基础,人必须懂得法律 。第二个专业我还没有决定。喜欢学习语言。这倒也无关紧要,无论学什么专业我都一定能学好,必定成功。”

“甚至学芭蕾舞也行吗?”尼古拉冷笑着问。

季马并不为这一冷笑而感到难为情。看样子他没有幽默感,不善于开玩笑,他特别严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假如从小就开始学习芭蕾舞我也可能成功。本质上我的体形很好、听力很好,有很强的节奏感。有足够的条件从事舞蹈专业。不过常言说:这已经时过境迁了。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我从现实性出发考虑问题。”

他的语言表达精确,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竟然能说出“ 现实主义者”“ 从现实性出发考虑问题 ”这类大人话。当然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十六 岁的男孩子中间也千差万别。季马讲话好象是个设计师,他用自己的语言构筑了个人的前途。他清醒、明确展现的未来颇为诱人。他由无形的语言构成的有形的未来仿佛能够看得见、摸得着似的,很有魅力。季马的这一番话使父母松了一口气,至少随着谈话的进程气氛缓和多了,他们不再那么紧张地看着客人了。尼古拉以极大的兴趣和注意力听着季马的谈话。一个外人如此细心聆听你讲述自己的未来这实属罕见。谁对你的未来感兴趣呢?(你的过去和现在同样有谁感兴趣呢?)

“是啊!”尼古拉不无遗憾地说,“英语老师曾劝我继续学习英语,我这个傻瓜错过了机会。”

“现在有谁妨碍您继续学习呢?”

“我都快五十岁了。”

“那又怎么样?”

“下班以后非常累,顾不上英语了,看一眼电视马上睡觉,你到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

“我倾向学习语言,当然首选英语这是不言而喻的,我还想学习突厥语,学伊朗语还是什么别的语言我还正在考虑。外语将有很大用处,哈萨克人、塔吉克人到我们这里来得特别多,可不知道他们的语言。我将来既懂外语又通晓法律,这会有广阔前途,将会受到尊重。”

“上学需要学费呀!”

“我们有所准备。”父亲插话说。

“我不需要钱,”季马信心十足地说,“我会得到奖学金的。”

“考取并不容易。”

“我能考取。如果我树立自己的目标,那么我就一定能够达到。我有惊人的记忆力,善于集中精力,任何事都不会影响我。重要的是目标。”

“可你的时间不多了,仅剩下半年多一点。也许你白天晚上都要学习吧?没有时间干别的吧?不能和朋友们一起参加晚会,也不能去听音乐会,是不是?”

父亲担心地瞥了儿子一眼。

“不是的,我昨天还去听音乐会了呢!”季马异常镇静地回答,“不可能白天晚上都学习,那样会适得其反。”

“你喜欢音乐吗?”

“一般来说不特别喜欢。我是和朋友们一起去的,想轻松一下。”

“他们都是好孩子吗?”

“还可以吧。”

“有三个孩子他们从小学起就很要好。”父亲介绍说,由于不安他的嗓音略显尖细。

母亲低声补充说:“和安德烈从幼儿园就在一起。”

“回家很晚吗?”尼古拉突然问。

季马没有准备,他把头转向母亲说:“上周我晚九点钟回来,末班公交车没有了,不得不坐出租车,花了一百卢布。那个司机认识我,他不收钱,我也不能免费坐车呀!”

“我们是乘坐最后一班电气列车回来的。”季马说。

尼古拉插话: “那时候公交车没有了,但有出租车。那里总有出租车在等候,等候拉最后一班电车的乘客。”

尼古拉问:“出租车是蓝色的吗?”

“是深红色的。”

“说不定那个司机是我的熟人。”

“我不知道。”

“他戴着玻璃很厚的眼镜。”

“他不戴眼镜。”

“我的熟人不戴眼镜可出不了门。”

“就是说他不是您的熟人。”

“岁数大吗?”

“三十岁左右。”

尼古拉·费奥多罗维奇的目光呆滞,好象想睡觉似的,他思索时通常是这副表情。

“明白了 。” 尼古拉说。

“什么?”季马没有听懂。

“不,不,没有什么。无关紧要。”他的目光重又明亮,神采奕奕,他问:“ 电气列车里的人多吗?”

“不很多。”

“一路上都还安静吧?”

“ 是的。”

“你有没有注意到车上坐着一位带着小猫的妇人?”

“她靠窗户坐着。”

“她是我的邻居,她也说车里没有吵闹声,甚至没有听见说话声。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了那节车厢?”

季马缄默不语了。

“通常咱们镇的人愿意坐在这节车厢,因为离公交车站近,你和你朋友也都坐在这节车厢,突然你到别的车厢是为什么?我想知道真实原因。”

季马没有回答,他坐在那里目光冷漠,仿佛没有听见问话似的。尼古拉叹了一口气,转向另一个话题:“和你们在一起的还有位姑娘?”

“是帕沙的妹妹,”季马立刻回答, “我们去火车站接的她,她去莫斯科办自己的事刚回来。”

尼古拉沉思着,可能考虑还要问什么问题。

冷不防地,父亲用尖细的嗓音问: “孩子,你为什么要到另外的车厢去呢?”他不想让这个问题悬而未决,因为这好象是定时炸弹似的。

“因为音乐。” 季马疲倦地看了一眼父亲,似乎这种询问使他很累,以致出现了黑眼圈儿。

“车厢里不是很安静吗?” 尼古拉吃惊地问。

“已经对您说过,我不特别喜欢音乐,它刺激我的神经,很难受,甚至灯光都格外刺眼。离开原因还有帕沙的妹妹,她不特别喜欢我,可和她在一起时我却不由自主地激动,尤其是在音乐刺激下,我干吗非得忍受这种刺激呢,干脆走人。”

“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我不知道。”

“没有具体原因吗?”

“她不喜欢我,可能我的性格和她有点格格不入吧!”

“那么你也不喜欢她吗?”

“如果不是她浑身带刺总在扎我,我是不会在意她的。”

“还有什么人不喜欢你?”

“化学课女老师。”

“也没有具体原因吗?”

“因为我的化学知识比她更胜一筹。”

“这事可非同小可。”尼古拉对季马的父亲说,“我知道一件事,有一个人下棋比另一个人好,由此引发了惨案。”

季马的父母惊恐地看着尼古拉。

“我不认为化学老师能够杀死什么人,” 季马镇定自若地说, “她甚至不敢给我降低分数以泄私愤。她一直忍耐着,也许在家里会发泄,把头埋在枕头里大哭一场。”

“你善于判断人吗?”

“我善于判断自己,至于别人慢慢地看吧!”

“在你坐的那节车厢里安静吗?”

“是的。”

尼古拉再次沉默。母亲站在那里,倒换着脚。父亲担心地看着大家,在场的人正在等待着季马说出真实情况。

“在‘建设者车站上来一个人,车厢很空,可他却在我对面坐下了。我非常希望他坐在别的地方,想单独坐一会儿。又懒得动弹。再说差不多马上他就睡着了。到了‘克利亚济马车站,他猛然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公文包向出口跑去。车开动了。就是这些。”

“你再也没有看他吗?”

“看了,隔着车窗他站在月台上,我们的车从他面前飞快地开过去。”

“他也看见你了吗?”

“可能吧。”

“他是从月台上看见你的吗?”

“好象是。”

“是什么样的目光?”

“不知道,好象没有睡醒的样子。”

“是的,” 尼古拉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你说得对,他半睡半醒的,好象发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

“什么?”季马问,他有点慌乱。

“车厢里灯光够亮吗?”

“看什么够亮呢?”

“他肯定地说从月台上清楚地看见你拿着浅褐色的皮钱夹在翻着。车开走了,他急忙在公文包里找钱夹,已经不见了。”

“多奇怪啊!”

“并不奇怪。”尼古拉说,开始沉默。

父亲和母亲但愿这样沉默下去,他们害怕尼古拉最终说出真相。季马默默地等待着。尼古拉继续说:“当车从‘梅季希站开出以后帕沙到车厢间的过道处去抽烟,他奇怪你不在那里,他本以为你在那里,他没有发现你早已离开他们了,帕沙开始好奇地想知道你去哪里了。他来到另一节车厢,门开着,他没有走进,只看见你弯下腰把手伸向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的公文包,公文包打开着,你从里面掏出钱夹,浅褐色皮革的,然后藏到自己的衣兜里。这就是他看见的全部过程。帕沙吸完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季马无精打采地一声不响。

“昨天晚上几点钟到家的 ?”

季马没有回答,母亲替他回答,声音怯懦:“大约半夜两点钟,听见他回来我看了一下表。他爸已经睡着了。我呢,季马不回来我从来都不睡觉。”

“电气列车十一点四十分正点到达,过了几分钟你和朋友们上了出租车,到了‘童话世界门口你请求下车,你对他们说你在这里有约会。他们回家已经是半夜了。你在‘童话世界玩得开心吗?”

“把钱全都输光了、吃光了。”

“是这样先后花光的吗?就是说你并没有全都输光啊!”

“事先我把吃晚饭的钱留出来了。”

“很有远见,对于你这么小的年纪这种预见性很可贵。”

“我一直这样。”

“那么多的钱你不难过吗?”

“不难过,那是白白得来的钱,要是用自己的钱肯定我是不会去赌的。”

“那么钱夹呢?”

“我扔到‘童话世界的垃圾箱里了。”

“是在赌博之前还是之后?”

“赌博前。”

“好样的!你从前赌博过吗?”

“没有,生平第一次。”

“喜欢吗?”

“其实我能够适可而止,我并没有头脑发昏,我玩得还不错。”

尼古拉沉默了,看上去他很满意,谈话进行得很平和,像说家常话似的,东拉西扯。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他就要说感谢一起度过的这个美好夜晚,祝大家晚安,他疲倦地打了个哈欠起身告辞。

然而他没有离开。他一声不响,显然他还不到走的时候。

电话铃响了,母亲慌张地看了一眼父亲,离开她一直靠着的门框去接电话。铃声不响了。大家等待再次响起,可是电话机沉默着,大家也沉默着。

季马首先打破沉默,他自言自语,他不是向别人证明他无辜,而是对所发生的事自省,看样子还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做这件事。他喃喃地说:“他在我的对面坐下,尽管没有人请他这样,”季马开始说,“为什么?车里有一百多空位子,有靠窗户的,有车厢中间的,想坐什么地方请便吧!可是他干吗偏偏喜欢坐在我的对面呢?”

“也许他感到孤单吧?”母亲低声说。

季马没有回应,可能他没有听见。

“从公文包里发出了什么响声,他从那里掏出手机,看了眼短信,把手机放到衣兜里,然后望着窗外,除了自己的影子以外他能看见什么呢?紧接着他睡着了,睡得很死。可是公文包大敞着露出钱夹。钱夹似乎很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它探出头来。车厢里吹着穿堂风,车速飞快,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季马再次沉默。

“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弯下腰把钱夹拿出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他继续睡他的觉,列车照开不误。我把钱夹藏到衣兜里,世界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些。”

“实际上有了变化。”

“我没有发现。”

“你以为会有什么大事吗?难道因此会来个急刹车?司机立刻唱起叫作‘黑眼睛的歌曲?”

季马无言以对。

“最主要的变化在我们的生活中静悄悄地发生着,这令人可怕。” 尼古拉忧伤地望着季马,他突然问,“我很感兴趣你为什么没有马上离开呢?你坐在他的对面想等什么呢?”

“他睡觉时两条腿伸得很长,我怕碰到他的腿或者什么地方,他会大喊大叫。再说我当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当我想好之后他已经醒了,这以后的事您都知道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母亲问。

“我想,” 父亲镇静地说,“ 我们应该补偿那个人的损失。”

“无法补偿。”

“为什么?钱夹里一共多少钱?”父亲问季马。

“四万三千一百五十二卢布。”

“我们能够凑到这些钱。此外还要补偿他的精神损失。”

“恰恰在于精神损失,” 尼古拉叹了一口气,说:“ 钱可以偿还,可那张照片是无法偿还的。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找遍了各个地方也没找到。”

“是什么照片?” 父亲问,好象他能够恢复那张照片似的。

“是安德烈·伊凡诺维奇全家合影,对了,这是失主的姓氏,五年前妻子和女儿在一场火灾中丧生,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只保存着这唯一的照片。”

“这太不幸了!”母亲喃喃自语。

“失主不需要钱,只要求依法惩办小偷。季马,你看,对自己的生活考虑得非常周密,可是却忽略了一些小事,空车厢,对面的人睡着了,钱包的诱惑,刺激你神经的音乐。我有一个朋友,我们是在军队里认识的,他不能喝任何酒精饮料甚至啤酒,一喝立刻头脑发晕,有一次竟然把头往玻璃窗户上撞想要跳出去,幸好伙伴们把他拦住了,只是划破脸和手。最终他滴酒不沾,无论什么场合他都能够克制自己,就连酸奶他都不喝。现在日子过得很好,一切称心如意。每逢假日子孙们都去看他。季马,你不要再听音乐了。不过也不可能全都预料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情将会明白。当然最好不是所有的事。”

“我活到这个年纪对自己还不很明白呢!”母亲说,“弄不清楚我有什么长处和什么短处。”

“人们通常尽力不去注意这些事。”尼古拉说。

“我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注意的。”

“有可能,我不争辩。不过您儿子作为有理性的人应该努力,严于律己,因为他的未来长着呢!他面临广阔的前途。”

“他面临的可能是审判。” 父亲打断了眼前这位并不高明的哲学家的空头议论。

“难道不能想点什么办法吗?……”

尼古拉等待季马父亲说出具体建议,但他没有如愿。他只好摊牌了:“你们请一位好的律师,法庭最后做出判决。在季马的履历表中做出记载,留下污点,不大,这点小事在未来不会引人注意,虽然,未来充满意外。”他开怀大笑,“有这么一部电影名叫《未来充满意外》,您记得吗?”他问季马母亲。

她没有回答。

“从你们的脸上看好象没有活路似的,其实一切都能解决,天无绝人之路,人们总是能够从死胡同里找到出路的。如果你们想让季马没有污点,我提出一个办法。我知道有一个小伙子,让小伙子承认是他偷的,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他偷的太多了,多一件少一件不当回事。反正都要被判刑,他自己也无所谓。而这样季马就清白无辜了。”

“这要花钱的吧?” 父亲想明确一下。

“请律师也要付费呀!”

父亲不作声了,母亲眼巴巴地望着父亲期待他做出决定。季马表情淡漠,他知道一切将不取决于他。

“我不强加于人,选择权在你们,那个小伙子不在乎钱,钱只能给他带来灾难。我可以说服他,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服的,我将对他更为严重的罪行不予追究。”

“这么说我们把钱给您就行了?”

“我认为我们对钱数将能够谈妥。我的游戏规则是不过分计较。”

“那个小伙子是什么人?他犯了什么罪?” 母亲饱含对陌生人的同情。

“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些,他也没有必要知道你们。何必要找麻烦呢?”

“安德烈·伊凡诺维奇那里怎么办?他不是看见季马了吗?”

“他主要的是看见钱夹在别人手里。在车厢里他一直睡觉。在睡觉之前他并没有仔细看季马。他能够提供的线索只是对面坐着一个少年,浅色短发,穿着黑色短外套。那个小伙子也是浅色短发,黑色外衣。现在年轻人都是这套打扮好象制服似的。那个小伙子会承认的。而安德烈·伊凡诺维奇不会产生任何怀疑,他怎么能怀疑呢?”

“万一他偶然碰上季马可怎么办?”

“他认不出来,请相信我的经验。他不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在大街上走路,他更多的是考虑自己的事,他才顾不上你们季马呢!”

“那么帕沙呢,他是唯一的目击者。”

“我和帕沙已经谈过了,你们可能也猜到了他自己并不清白,我对他的不良行为了如指掌。我们谈妥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母亲再次看了父亲一眼,热烈地期待着。

“我在这个世上活了将近五十年,” 尼古拉说,“在警察局干了三十多年,而且几乎都在这里,大家都认识我,我也都认识他们,而且我还非常熟悉他们,我一直安全无恙地活着这说明什么?”

“请让我考虑一下。” 父亲终于表态了。

“好的。”尼古拉说,看了一下表。

“我等十五分钟。”紧接着他解释说,“明天要早起去看孙子,不能迟到怕他等着急。”

安德烈·伊凡诺维奇

他开始慢慢淡忘妻子和女儿,从前每当打开钱夹时都会看到那张照片,勾起他对她们的思念,现在照片没有了,她们的形象逐渐模糊了,褪色了,不再使他痛苦了。他开始不服安眠药也能够入睡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在同一科室工作的塔玛拉女士改变发型了,他惊奇地注意到她很美!

替罪羊小子

因犯盗窃罪被判三年徒刑,在劳改营服刑。这期间他在打架斗殴中打死一个人,从而给他加了刑。七年之后根据大赦令出狱。

在车站他买了一点草莓,站在车厢间的过道处吃着。可是怎么吃不出草莓的味道呢?啊!原来现在是冬天!车轮轰隆轰隆地响。他活着。

季马

从大学法律系毕业。还学习了伊朗语、土耳其语、哈萨克语。在一个建筑公司任职,收入不菲。居住在莫斯科,外出时乘坐电气列车。从来不听音乐。

有一天回家看见有一个人在大门入口处睡觉,那人浑身散发着酒气,他看见那人的衣兜里钱夹正在向外张望。季马扫视了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门禁的猫眼露出暗淡的光。季马弯下腰缓慢地掏出钱夹塞到兜里开始上楼。

钱夹里有一千五百卢布。第二天他把钱夹扔到污水池里了。

他等待着调查,却无声无息。

他希望这类事件永远不再发生。

叶·多尔戈皮亚特,全名叶莲娜·奥列格芙娜·多尔戈皮亚特,俄罗斯著名作家,1963年12月28日生,1986年毕业于莫斯科工程运输学院,1993年开始文学创作,出过多部作品集,曾在《青春》《旗帜》《各民族友谊》等杂志上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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