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胜的天使投资术

刘德胜

以前，一个广告牌砸下来，砸死十个人，有三个是经理；现在砸下来，十个人中，有三个是天使投资人。在这个“高大上”群体中，有一个人却显得很“另类”：他高中辍学，不懂英文，不懂技术，甚至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却拥“域名之王”、“站长之王”、“最懂初创者的天使投资人”等众多头衔，他就是“草根天使”蔡文胜。

蔡文胜堪称投资界的传奇人物，他至少投出了5家上市公司，包括在美国纽交所上市的58同城、澳大利亚上市的TTG淘淘谷、在香港上市的云游控股和飞鱼科技，以及在A股创业板上市的暴风科技。此外，还有两家公司正在新三板审核当中。作为最成功的天使投资人之一，蔡文胜究竟有什么样的天使投资术？

传奇互联网生涯

蔡文胜的互联网生涯也很传奇。他1970年出生于福建石狮市，小时候家里非常穷，读到高一就辍学了，他摆过地摊，也卖过翻版磁带；开过服装厂服装店，还开发过房地产。但他做这些传统生意并不太成功，为此他一度想出国闯荡。

2000年，蔡文胜在报上偶然看到一条新闻，一个名为business.com的域名卖了750万美元。第二天他就买了一台电脑，开始了他的域名生意。当时，注册一个域名费用是220元，他一口气注册了一千多个，想着有人来买，开价10万、20万，卖出去一两个就能回本，结果当年一个都没卖出去。事后反思，他才发现自己注册的几乎全是垃圾域名。

后来他发现了一个窍门：域名跟商标一样，每年都要交钱，不交钱会释放出来，别人就可以重新注册。他开始调整策略，抢注那些因为没有续费“掉”出来的好域名，再以一个合理的价钱卖掉。2001年5月他卖出了第一个域名wanli.com，售价1.2万元，买家是忘了交钱的原注册公司。

问题在于，怎么知道什么域名在什么时间“掉”出来？最初，蔡文胜用土办法追踪域名的注册时间：“理论上在中国只要有流量的网站，我一个一个搜索过去。一开始什么都不懂，我就用勤奋来弥补。”一家一家查终究不是好办法，后来蔡文胜找到一个技术人员，把中国商标网的数据导入数据库，不断跟踪。然后，又把中国几千个县市的拼音也导入了数据库。

2001年到2003年，蔡文胜注册到了5000多个域名，并卖出了其中的20%。卖出域名同样讲求技巧。“买卖域名一般是从邮件开始，我会查询对方邮箱的后缀是公众账号还是公司账号，买域名的人是否在大城市，是大公司买还是小公司买。”从那时起，他就成为中国最顶尖的域名商人，每年卖出域名的收入就不少于7位数。

在做域名的时候，蔡文胜几乎把中国有流量的网站都搜索了一遍，这个过程使他增长了许多见识。“为什么后来我对互联网比较熟？通过域名这个小东西，我能了解互联网生态链。”

2003年，蔡文胜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名下的网站贵州信息港流量巨大，而其中有一半来自一个叫hao123的网站。这个网站很简陋，最大创意是把许多有用网站收集在一个页面上。在看到网站导航的巨大市场价值后，2003年5月，蔡文胜创办导航网站265.com，到2004年年中，日流量已超过300万。不久，IDG资本主动来找蔡文胜谈投资计划。

“那会儿见VC太不容易了，整整兴奋了一个星期，还做了一些功课。我把他们当时那9个合伙人的简历，包括投什么项目都了解了一遍，了解了这些人的背景，再跟他们聊就容易了。”到了IDG，蔡文胜讲故事的天分大放异彩，“聊得特别开心，他们所有人都围过来听我讲。”用蔡文胜的话说，他打破了IDG的两个纪录，“一个是学历最低，高中没毕业；另一个是没有商业计划书、没有PPT。”

2007年，265网站被Google以数千万元收购。与此同时，蔡文胜开始向互联网投资转型。从2005年到2007年，蔡文胜连续在厦门举办三届中国个人站长大会，帮助了很多个人网站向企业转型，因而在业内被称为个人网站教父和“站长之王”。

此后，蔡文胜陆续投资了包括58同城、暴风影音、飞鱼科技、美图秀秀等在内的数十个互联网项目，他投资和创建的上市公司遍布美国、澳大利亚、中国香港和内地。蔡文胜逐渐成为中国著名的天使投资人。

“左手拿刀，右手拿叉”

蔡文胜被称为“最懂初创者的天使投资人”，他独到的天使投资术是怎样炼成的？所谓天使投资人，比拼的不是钱，甚至不是眼光，而是项目源，即如何保证靠谱的项目源源不断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蔡文胜最重要的独门秘籍就是，他身边聚集了众多别人根本无法看到的草根站长。作为“站长之王”的蔡文胜有两大法宝：265和中國站长站（站长之家）。前者能够告诉他，哪些网站的流量在激增，哪些小站突然冒出来，这是定量分析；后者则会让他了解到，那些流量上来的小站及其背后的站长究竟靠不靠谱，也就是站长之家扮演了圈子里的“关键人角色”，这是定性分析。业界形容他是“左手拿刀，右手拿叉”。

安卓优化大师和卓大师的创始人苏光升就是典型的例子。卓大师先后拿到君联资本和百度的两轮投资，而在此之前，是蔡文胜最早发现并投资了苏光升。

做这两个产品之前，广告文案出身的苏光升曾投身SP行业并迅速淘得第一桶金。随后他出于业余爱好做了一个塞班论坛，专门做诺基亚的应用软件下载，他自己三年先后投入了60万，把这个网站做到了行业老二。2009年年初，苏光升突然接到蔡文胜的电话，说想和他聊聊。蔡文胜从站长之家了解到塞班论坛做得不错。蔡文胜和苏光升前后谈了三次，最终决定投资后者。

蔡文胜早年只投个人站长，他是中国最早投资草根创业者的天使投资人。“我更加看重用户规模，我认为有用户一定会有价值。我一直是这个观点。从创始人来说，我不看重他的学历，也不看重他有没有大公司的经历，我甚至更偏爱草根一点。”蔡文胜曾这样表达自己对“草根”的偏爱。

在他投资的3个福建“80后”中，美图秀秀创始人吴欣鸿高中毕业；飞博共创创始人伊光旭大学没读完便出来创业；同步网络创始人熊俊也只是读了福建本地一家普通大学。

蔡文胜的投资风格也与众不同，他投资非常快和果断，“我做决定非常快，有些重要的投资半小时敲定，钱就打过去了。”

当年收购暴风影音时，竞争者中有百度、软银、IDG这样的劲敌，胜出的却是他。因为他亲自去找暴风影音作者，哈尔滨的软件工程师周胜军，仅凭双方的一个口头协议，在半小时内，蔡文胜就将自己几乎所有积蓄——1200万元划到后者的账上。事后，蔡文胜说得却轻描淡写：“我都是直接打钱，这些个人站长更喜欢速度。”

熊俊刚刚准备创业时，和蔡文胜吃过一顿饭。两人谈人生、谈理想，闲话家常。隔天早上，他收到一条短信，说钱已经打过去了。查询的结果是，银行卡里一下多了上百万元人民币。当时他是第一次和蔡文胜见面，连做什么项目都没想清楚，什么协议也没签。李开复的创新工场很早就决定投资他，因为要走程序资金几个月后才到账，而蔡文胜用了不到24个小时。

蔡文胜说这样的投资风格源于自己的经历。“早年我创业拿投资的时候，从谈妥到入账，等了快半年，后来做天使又和很多VC打交道，速度还是没见多大改观，所以既然我自己能决定的投资，就要尽快给创业者。”

在他看来，对于那些刚刚起步的创业者，资金晚到一天，都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命运。

蔡文胜的投资分享

互联网有三个关键特征：第一个是类聚，即物以类聚。在传统社会人们经常会说物以类聚，但是传统社会里要找到那么多物以类聚的人，非常不容易。在互联网时代，这个力量就会放大，能够加快，所以它就会变得非常强大，最后就变成快鱼吃慢鱼、强者更强。

第二个特征是众包，所谓的众包就是能让无数人来帮你打工。2006年，Youtube卖给了谷歌，16亿美元。2014年，WhatsApp卖给了facebook，190亿美元。几十个人的团队能够做出一个上百亿美金的公司，这在传统产业里是绝无仅有且不可想象的，而且他们只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为什么他们能做成这样？应该说他们不是几十个员工，而是几千几万的员工，你天天在用WhatsApp，天天上传视频，其实你就是在帮他打工。

我们能不能做出一个产品形态，让很多人帮你打工，让他们有成就感，有网络上的虚拟的成就感？那这样你的公司就非常强大，你不用租办公室不用付工资，他会帮你干活。这是互联网的第二个特征，符合这个特征，发展空间就会越大。

第三是分享，这方面有两个最成功的模式，就是Uber和Airbnb。这两家公司现在的估值也是几百亿美金，他们的特点就是搭了一个平台，让大家在上面分享，能够让每个人成为内容的创造者也是内容的获取者。同时把商家和顾客放在一个平台上，让他们分享，这一定符合未来的发展方向。

投资者如何挑选项目？第一，用户角度。你做的这个事情，未来可发展的空间有多大。比如，如果做的产品是基于PC方面的项目，我就没有多大兴趣。因为在我看来PC已经开始没落，这个趋势很清楚。

第二，用户规模，这很关键。产品初期，比如说关于小游戏的项目，一天100万的流量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赚不到多少钱。但如果对于某些行业，比如钢铁，虽然网站一天的访问量在3万，它是有价值的，因为中国钢铁厂也就几百上千家，它的访问量足够，而且这个行业的价值太大了，要赚钱就容易。

第三，团队。10年前，4399网都是一个人在做，但从2007年开始，个人再去做大一个产品、一个公司就很困难了。hao123在2003年的时候，一天已经是一千万的访问量，但整个中国没几个人知道是谁做的，也不知道有这个网站，可以说是市场给了3年的时间，让它慢慢来做。但是今天，大家每天都在想做什么赚钱，包括大公司也虎视眈眈，很少有那种时间让你有3年时间慢慢来，所以就需要有一個团队，能够很快把事情做起来。

投资的三个启示：第一，合伙人制度更有前途。以前投资一个工厂如果需要100万，5个人按照实际出资来做股份占比，但是未来，可能出大钱的人占小股，然后找到能干的人占大股。如果你只是用更高的薪水雇佣对方，那么如果他够牛，他迟早会自己出去干。你只有运用合伙人制度，让他成为合伙人，他才会更努力地奋斗，企业才会发展。

第二，做投资要有敢于冒险的精神。中国的BAT基本都是拿美国VC的钱，比如阿里巴巴马云只占8%股份，马化腾只占腾讯10%的股份，李彦宏占百度17%的股份，大股东都是老外。因为国外的VC投资敢于冒险，可能投10个项目才有一个成功，但就足够弥补其它失败的项目，而中国投资者希望第一个投的项目就会成功。

第三，投资者不要轻易干涉。传统投资者有一个错误，喜欢看对方的财务，而国外VC尽量不干涉。腾讯最大的股东来自南非企业米拉德国际控股集团公司，占腾讯50%的股权，但是从来没有到腾讯公司去工作，也不干涉，甚至很多人忽略了它的存在。它当初用1260万美金从香港盈科手上收购股权，现在已经值4500亿港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