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建筑

张洁

刘凌晨

SLOW Architects联合创始人、主持建筑师，清华大学建筑学学士，多伦多大学城市设计硕士，一级注册建筑师，注册规划师。代表作品：M House、W House、山舍咖啡厅、青岛园博会万科展区、恩施市椿木乡深塆教学点图书室等。

王承龙

SLOW Architects联合创始人、主持建筑师，清华大学建筑学学士，多伦多大学城市设计硕士，一级注册建筑师，注册规划师。代表作品：M House、W House、山舍咖啡厅、青岛园博会万科展区、恩施市椿木乡深塆教学点图书室等。

导语：SLOW Architects由王承龙和刘凌晨成立于2010年，擅长木结构建筑；2014年将关于木材的设计延伸至家具产品领域，成立SLOWood家居产品品牌。他们始终保持着相对较“慢”的工作节奏，虽然所做项目的数量不多、规模也不大，却通过一个一个优秀作品（M House、W House、山舍咖啡厅、青岛园博会万科展区、恩施市椿木乡深塆教学点图书室），展示着木材和木结构的自然美感。本采访将带读者走进SLOW Architects，去了解他们对于木建筑的思考与实践。

AT：SLOW Architects是国内最早开始设计现代木结构建筑的工作室之一，你们是从何开始做木建筑的？又为什么要坚持做木建筑？

慢建筑：我们之所以做木建筑，也是一种机缘吧。完成的第一个木建筑是2010年的私人别墅M House，也是因为拥有国外生活背景的业主想要一个木结构的房子，那个时候还不是特别懂木建筑，相当于一边做一边学了。最后采用了北美轻型木结构和梁柱重型木结构相结合的方式，建筑周边是轻木结构墙体，而在内部为了形成较大的自由空间，则采用了胶合木的梁柱结构。通过这个项目，我们也喜欢上了木材的天然美感和自然亲和力，因而就开始对木结构进行深入研究，并陆陆续续又做了几个木建筑，如我们的工作室W House（2010年）、山舍咖啡厅（2014年）、青岛园博会万科展区（2014年），恩施市椿木乡深塆教学点图书室（2015年）等。

AT：请结合你们的项目实践，谈谈北美轻型现代木结构体系与中国传统木结构体系的各自特点与优劣。

慢建筑：两者主要有以下四方面的优劣点：1）在结构与空间方面，北美轻型现代木结构属于墙承重体系，更适合小型建筑，木结构骨架往往被装修面层包裹。而中国传统木结构属于梁柱承重体系，可以创造出跨度更大、空间更自由的建筑，木结构骨架往往自然暴露在外，成为空间装饰的一部分；2）在用材方面，中国传统的梁柱结构则需要较大直径的百年优质木材来做梁、柱，而北美轻型现代木结构的木材用料的截面相对较小，可以更省木材。通常采用来自可持续森林的循环经济木材，也更环保。然而，现代胶合木技术的出现，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传统梁柱结构的用材问题，避免了天然木材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结巴、裂纹带来的工程隐患；3）在预制建造方面，北美轻型现代木结构的工业化预制程度更高，建造更简易、更省人工、更省成本；4）在大的宏观体系方面，北美轻型现代木结构已经发展成一个非常科学的工业化标准体系，它有一套非常成熟的设计规范、结构算法、预制技术、节点做法等，而中国传统木结构更多地停留在技艺、经验的总结与延续，还未形成完整的工业化标准体系，也没有完善的相关设计规范。

AT：木结构有很多优势，但也有自身的一些缺点，如防火、防腐、防潮、隔音、耐久等问题，请结合实际案例，谈谈你们是如果处理和改善这些问题的？

慢建筑：木材的天然特性就决定了这些问题的存在，然而可以依靠现代技术和构造做法来避免或缓解这些问题。在前面的问题中也提到北美轻型现代木结构已经发展成一个非常科学的工业化标准体系，只要依据那些已成熟的结构算法、预制技术、节点做法等来设计，防火、防腐、防潮、隔音、耐久等都是可以达到规范要求的。对于梁柱重型木结构也是一样的，只是做法更为复杂一些。国内做的木建筑往往都会有这些问题存在，不是因为无法解决，而是国内做木结构的厂家本身就比较少，而且有些还不是特别规范。所以建筑师需要做更多、更细致的节点设计和技术研究，及时与厂家和施工队沟通，一起来研究和解决。

AT：SLOW Architects为青岛园博会万科展区咖啡厅，采用了四片曲面屋顶，营造出飞舞的轻盈感，请具体谈谈曲面屋顶是如何通过木构实现的。

慢建筑：青岛园博会万科展区采用的是梁柱重型木结构，花旗松木柱和木梁支撑起呈井字形排列的四片曲面屋顶，试图营造出轻盈的感觉。在这个建筑中，充分体现了梁柱木结构的优势，可以较为轻松地营造出比较复杂的曲面屋顶，相比钢筋混凝土薄壳结构之类的曲面屋面，不仅施工简易、造价较低，而且在建筑表现上也更加轻巧。更为重要的是，作为临时建筑，为了便于日后搬迁至其它项目继续使用，大部分建材可以回收，梁柱节点也采用了方便拆装的连接件连接，这都体现了木结构的优势。

AT：除上述实践外，SLOW Architects 近期还在做哪些新的木建筑项目？

慢建筑：近期刚完成的一个小建筑是恩施市椿木乡深塆教学点图书室，这个项目是由许志钢先生发起的私人捐助，他找到我们负责设计和工料统计的工作。考虑到山区的施工条件等因素，最终采用了轻型木结构，大部分构件均在山下的恩施市区预制加工，运到山上进行快速的组装。整个建筑20m2左右，设计上希望在如此小的建筑内创造出尽可能丰富的空间体验，启发孩子们的想象。面向操场的外廊高度处理得特别低矮，沿路的山墙一侧也留出外廊，延续从教室通向操场的通道。木结构可预制装配、易建造、低成本的优点，使其比较适合这种小型贫困山区援建建筑，后续我们还有两三个这样的公益项目在进行中。

另外一个正在进行的项目是某温泉度假会馆，为了与基地的自然环境相融合，采用的也是木结构，起伏的折面屋顶、暴露的梁柱构架自然成为空间的一部分，很好地与自然环境融合在了一起，这也体现了木结构在旅游度假建筑方面有天然的美感优势吧。

AT：SLOW Architects 在设计木建筑之外，还在工作室一层开辟了一个木工坊，亲自动手做一些有意思的木作产品，如木器、木家具等，请谈谈你们做SLOWood的原因，以及从中获得的一些体会。

慢建筑：开始做木作产品的原因，也是因为木建筑项目而对木材这种材料感兴趣并展开研究的。有的设计师是设计好了直接交给厂家生产就行了，但我们会参与生产、销售环节，所有产品的第一版都是我自己在木工房里做的。通过亲手做木工，会对木头的特性有更加直接的感受和清晰的认识；另一方面，这种从设计到产品的全程控制，能让设计师更多地专注于自我思考和理念表达。这些经验的获得与积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对大型木结构建筑的把控。但设计产品与设计建筑的流程与感受是不太一样的，建筑是一次性的，在房子盖起来之前需要投入特别多的时间，但是当它建起来之后就很难再对它进行修改、操作；而对于产品，可能有了想法很快就能做出一个东西来，如果不满意，还能有很多机会在后续去不断完善它。

AT：如今，在北欧、日本、北美等国家依旧保留着木构的建造传统，并不断将之改进和发展；而曾经拥有延续几千年先进木构技术的中国，却很少再建造和使用木建筑了，请谈谈其中的原因，以及作为建筑师该如何对待木建筑。

慢建筑：导致国内现在很少建造木建筑的原因很多，有社会经济发展方面的原因，也有材料本身特性的问题，也有政策、教育、市场导向的原因。面对现代城市的高速发展和高度密集，适用于低层建筑的木结构是无法满足需求的；之前森林过度砍伐，木材稀缺且价格上涨；加上工业化程度不高，国内在木结构预制加工及建造技术方面欠缺研究；以上问题也导致木结构的建造成本比钢筋混凝土结构还要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国内还没有非常完善的木结构相关规范，在不常接触木结构的地区，防火消防审批有时候也会遇到困难。

我们认为木建筑具有可预制装配以及绿色可持续的特点，是非常值得推广的建筑类型，而且中国传统木构技术作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还是应该得到保护、传承和发展。这方面我们应该向北欧、日本、北美等国家学习经验，一方面需要建立一套从设计、施工到验收的完善健全的木结构规范标准体系，并将其可以纳入到现代结构计算和工业化体系里；另一方面，也需要探索传统木结构的改良和创新，使其能够与现代建筑形式、当代生活方式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