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雅涵
老七推车出门,二娃撵在后面喊:爹、爹!
老七回头:咋了?
二娃上前几步,说:晚上吃啥?
吃啥?锅里有稀饭,盘里有剩菜,筐里有昨天蒸的馍馍。
爹,已经考完试咧!二娃眼睛闪闪亮。
老七明白过来,戳着二娃脑壳:光想着吃咧!
爹戳得不疼,二娃没躲,笑嘻嘻。
老七明知故问:你说吃啥?
烧饼!
老七急着上班,手伸兜里,摸出两块钱,扔到二娃怀里:吃吧吃吧,就长着吃心!
老七又摸出一块钱:给我也买一个。
走了几步,二娃又在后面喊:买哪家的?
老七一抬腿,骑车只管走,远远地骂道:猪脑壳!管你买哪家!
二娃小声说,你才是猪脑壳!答应人家考完试买烧饼,又忘了。
二娃收好钱,往外走。出门一条直路,第一个街口,就是花婶的烧饼摊儿。花婶亲二娃,过年的时候,二娃去拜年,花婶搂着二娃塞一把牛奶糖,又塞瓜子,把二娃的兜装得鼓囊囊。但花婶打的烧饼是老式烧饼,铁炉里烤得焦焦的,皮儿硬,二娃不爱吃。二娃爱吃三姑做的烧饼,电饼铛烤的,葱花多、油大,皮儿酥。添一块钱,还能加豆芽土豆丝,再抹一些面酱,好吃得很。
三姑的烧饼摊也在街口,走过去花婶的摊儿也就十几步。二娃不看花婶,眼光直直的向前看,慢慢走,尽量动静小点。
花婶用铁钳夹出几只烤熟的烧饼,眼角看见二娃,喊:二娃,买烧饼?
二娃额角憋出一层汗,一只手连摆:不、不,去拐弯二大娘家!
花婶笑:买烧饼来啊!
二娃走过去,感到背上凉凉的。走近三姑的烧饼摊,二娃偷偷回望,花婶正朝这边看。二娃就一直走,走到街尾,站树后看,花婶一边卖烧饼,一边目光顺着街面来回荡来荡去。
老七晚上回来,端起碗喝稀饭,问二娃:烧饼咧?
二娃一脸哭相:没买。
咋了?
想吃三姑的饼。
那就买呗。
怕花婶生气。二娃眼里有泪花。
二娃拉着爹的手,说:爹,咋办?可想吃三姑的烧饼。
老七一下子也没有办法,但老七不能说自己没有办法。老七想想,拿过一个布兜,里面装了一把蒜苗,递给二娃,说傻娃子,脑子要转圈圈,要像烧饼圆圆,莫像石头棱棱。
老七又说:前几天,三姑说想吃咱家地里种的蒜苗,你送去,然后悄悄买烧饼,放布兜里藏着带回来。
二娃离街口老远,就喊:三姑三姑,你要的蒜苗!喊的声音很大,喊的时候,眼睛斜视,用余光看花婶。
二娃喝着稀饭,吃着三姑的烧饼,真香!
又看看,烧饼真是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