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羚瑶
【摘要】先锋派文学是中国当代文学史进程中一个重要的文学现象。本文以先锋派作家的创作特征为主线,首先介绍了先锋派作家出现的历史背景和先锋派作家创作特征的研究意义;接着重点介绍了先锋派作家突出的三个创作特征:叙述形式的新颖性、小说功能的多样性、文学语言的实验性;最后介绍了转变中的先锋派作家创作特征并认为“先锋精神”存在于“先锋派作家创作特征”之中。
【关键词】先锋派;先锋作家;创作特征
【中图分类号】K890 【文献标识码】A
纵观整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先锋派作家像一股股清泉纷纷在传统文学的包围下奋勇而出,其独特的创作技巧和“自由”的表达形式给业界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先锋派文学是中国当代文学史进程中一个不可忽视的文学现象。而“先锋精神”是先锋文学创作家不安现状、不断拓新的原动力,表现着创作家对文艺创作和情感表达的自由追求,代表其对艺术表达形式和人类命运表达不停追逐的脚步,很大程度上也是人类社会不断前行的缩影。
一、中国先锋派作家的崛起
(一)先锋派作家出现的历史背景
中国先锋派作家的涌现是“内外双因”共同致力的结果。一方面,以西方世界为中心的充满变革和动荡的二十世纪向世人展示了人类社会强大的自我革新能力和不可确定性,“这是世界历史进程中的一个擅变时期,其间各种现存的模式似乎都面临着转变。”同时期的西方文化艺术在“全球化”观念的拥抱下大步向前,走在时代最前面,革新着文化艺术的现存观念。另一方面,中国的改革开放使得自己向世界敞开大门,西方前沿的文化现状像一道复杂而又具有吸引力的“迷宫”一样吸引着中国创作家,在八十年代掀起的对西方现代文化艺术作品的引进热潮中,中国文化界的心态显得十分着急。无论是创造家还是评论家,都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入、破解、研究这个“迷宫”。在这样一种追求“上进”的情境下,“先锋派”在中国应运而生,“先锋小说”“先锋诗”“先锋戏剧”“先锋音乐”等诸多文学艺术表现形式与革新运动风起云涌,中国先锋派作家就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开始谱写属于他们的历史。
(二)先锋派作家创作特征的研究意义
有人说“先锋小说”是一次“语言的狂欢”,可见先锋派作家的创作技巧运用已经超出了传统的创作规范。由于篇幅有限,本论文的研究目的主要以实证、分析相结合的方法论述先锋派作家文学作品的创作特征以及这些创作特征在发展中的变换方向,以期能够较为全面的展示“先锋作品”独特的创作特征并对之做出相对客观的评价。
二、先锋派作家的创作特征
(一)叙述形式的新颖性
纵观先锋派作家的作品,他们对于叙述都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个人经验并在作品中“循环反复”的应用,他们注重叙述功能甚至不在乎内容的表达准确与否,几乎“炫技”似的变革作品形式。马原是最早的先锋派创作家代表,对于西方现代文学创作的艺术技法,无论是否理解,他都大胆地拿来并尝试性地运用在自己的小说创作中。其在1984年发表的《拉萨河女神》首次将叙述置于故事之上,接着又发表了《西海无帆船》《虚构》等。马原独特的叙述方式就是创造了具有“马原标签”的“叙述圈套”。马原的作品从一开始摆在读者面前,就不是因为他刻画了多么形象的人物或者表达了什么样的精神,而是因为其叙述形式的新颖性。先锋派另一位创作者格非,其作品以解构小说的故事性为特点,他的小说常常出现“叙事空缺”的叙述形式。格非对于作品的表达有其特有的叙述“感觉”,他一直致力于“在一条清晰的脉络上”对作品进行叙述上的突破和尝试。
(二)小说功能的多样性
先锋派作家之前,文学创作很长一段时间被束缚在“有明显意义题材”“政治正确题材”“重大重要题材”的阁楼里。先锋派作家一反传统,大胆拓宽写作思路,巧妙跳开创作题材和现实观念的束缚来组织自己的作品,这种腔调“自由”的创作方式对整个新时期文学的发展具有引领作用。
中国古典的章回体小说中已经具备了“复合文体”的一些因子,例如《三国演义》的开头、结尾或中间经常出现诗歌,但由于诗歌在这种章回体文体中只是作为很小一部分的“陪衬”,并且没有在增强小说意义上起到很大作用,因此无法改变小说文体的本质特点。当代先锋派小说作家出现以后,在对传统“复合文体”学习归纳和对新的文体创新进行大胆研究后,对小说题材的创作形式进行了更加大胆的嫁接和更加急切的实验。以鲜明个性化创造风格而著称的先锋派作家——残雪,即是一位擅长“小说诗意化”的创作者,残雪在创作初期经常能通过独辟蹊径的修辞和呓语般的氛围描写来表达小说中的诗意。
(三)文学语言的实验性
传统文学作品中,语言是文学这种艺术形式区别于音乐、绘画等艺术形式的外在特征,是文学表达的工具,也是传达创作者意图的载体,语言自身无特殊的价值与内涵。然而在先锋派作家的眼里,语言不再只是工具和载体,语言也不再只是形式,不再只是脱离作品内容的外部的东西。通过大胆的探索,先锋派作家们突破了传统文学作品的语言限制,不再只是运用具有叙述、描写功能的语言来进行写作,而且将那些不具有特定旨意的语言也纳入到作品语言的范围之内,这样,语言就具有了“非叙述”“非描写”的功能特征。先锋派作家们在文学语言的实验摸索中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们对于语言的应用不仅体现在对于传统语言语法的颠覆,还体现在用语言的非常规组合来表现自己的情绪上。
(1)光秃秃的村子模糊了原有的轮廓。(《大年》)
(2)大雨模糊了村子的轮廓。(《揭色鸟群》)
前面两个句子中的形容词“模糊”按照通常该在句子中做定语,而在这里两个地方都用做了动词。其次先锋派作家在使用词语的非常规组合也是挖空心思,例如在比喻的运用上,他们突破了喻体要像本体的语言常规,切断了二者必然有相似点的联系,更加强调修辞运用的主观感受,创造出新颖、特别和陌生化的效果。在传统观念里,比喻的应用是喻体为表现本体而生的,是依附于本体而存在的,“本体”和“喻体”在先锋派作家的手里不只是“大小颠倒”的问题,有时甚至脱离了彼此。如格非在《大年》里写道:疲乏像冬眠醒来的蛇一样从他的肌肉里游走了。余华最擅长将这种本体、喻体间的“毫无联系”运用在通感的表现上,用语言本身来表达情感,使其语言空灵而又充满了“作用”。
(1)柏油马路起伏不止,马路像是贴在海浪上。我走在这条山区公路上,我像一条船。《十八岁出门远行》
(2)不远的那条小路上,有拿着手电走过的人,他们的说话声在夜空里像匕首一样锋利,好几次都差点使我仓皇而逃。《爱情故事》
第一句中,将“柏油马路”比喻为“海浪”,增加了视觉上的冲击感;第二句中,将“说话声”比喻为“匕首”,同时调动了视觉和听觉,加强了表达效果。最后先锋派作家们对文学语言的创新还体现在拟人的创造力、同感的独特性以及标点符号的反常运用上等。先锋派作家的文学语言实验凸显了语言繁盛的生命力,拓展了语言表达的更多种可能,给研究者们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语言材料作为研究模本,为文学语言的发展提供了借鉴的语言经验。
三、转变中的先锋派作家创作
先锋派作家在八十年代中在当时的中国文坛掀起了轩然大波,凭借其狂的艺术创作形式和独特的艺术面貌而大放异彩。但是当“形式”的实验走上了极高点,就必然会面临坠落的危机,因此转变便成了不可避免的问题。幸运的是,先锋派作家们并没有随着创作“形式”的江郎才尽而纷纷陨落,相反的是从九十年代开始,先锋派作家携带着自己的长篇小说作品卷土重来,依然获得了很多的创作成就,直到现在依然活跃在文坛。但是在看先锋派作家九十年代的小说,我们发现其作品中没有了以前作品的锐意尖拔、天马行空和恣意妄为,先锋派作家的创作过程就像在遵循一个个体的发展轨迹,由青年步入了中年并渐渐学会与现实“握手言和”。
(一)转变的背景条件
先锋派作家转变的背景主要是由于早期先锋派作品自身的局限和创作危机、社会文化急速变迁、读者的现实需求等因素共同作用引起的。先锋派作品自身的局限和创作危机首先是因为先锋派创作的标新立异的创作手法虽然从更多的角度“自由”地表达作者的感受和思维,但是其形式上的刻意“创新性”不是一个可持续的进行的过程,我们发现在先锋派的创作作品中,作者在挖掘文本形式的时候带有很多的模仿迹象,这种“有限”的模仿必然将作品的创作技巧无可奈何的逼向死角。其次,进入九十年代,社会日益膨胀的物质文化需求和逐渐兴起的功利主义观念将先锋文学逼向了边缘,先锋文学从一创立以来就不是“大部分读者”的文学,主流文学在市场的拥抱下名利双收,先锋作家眼见保持作品的纯粹性越来越困难,只能被迫默默转型。此外,社会的文化急速发展还带来读者眼界的大大扩宽和审美的观念改变,日益丰富的物质文化需求不断冲击着大众的视觉和内心,文学作品的发展也被现实的发展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开始朝着一种脱离原有文学创作技巧的方向开始转型并绽放出新的光彩。
(二)转变的创作形式
转型之后的先锋派作家首先摒弃了以前作品中几乎有着“炫技”功能的叙述形式并抛弃了“形式大于故事”的观念。因为之前的先锋派作品因为叙述的新颖导致作品只能在具有一定文学功底的读者中传开,没有一定文学素养的读者理解起来有一定困难。小说毕竟是一种叙事的文体,还是要靠故事情节的发展来表达文本的深层含义,转型以后的先锋小说在经历了形式的疲惫之后,重新认识到对故事的完整讲述的重要性,一改以前那种“碎片化的创作形式”。语言方面,以余华为例,九十年代余华对文中语言不再刻意于变换、颠倒,也不再采用装饰性、技术性的形式和技巧,他开始在把握现实生活的前提下建立起自己的语言表达习惯,努力使小说的语言结构与现实世界的存在形态能形成或实现一种和谐的对应关系,使小说的语体呈现出朴素柔和、蕴涵灵性和独具审美情趣的语言感觉。余华在创作生涯前期以其独特的叙述特点、语言特色闻名,可一旦读者对其特殊表达方式的好奇心的减退,更多的则是产生对其作品中刻意炫技的反感,读者在后期望读到与自己生活实际有联系的作品,对叙述技巧开始感到“厌烦”。在这种大背景下,其转型后的长篇作品《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等虽然与前期的先锋态势产生了创作技巧上很大的反差和巨变,但依然为余华赢得了广大读者和评论界的青睐。
四、永存的“先锋精神”
回望中国先锋派作家的成长之路,从升起到陨落,从中心到边缘,我们看到了一种文学创作形式的转变,期间夹杂着文学创作家的挣扎、适应、转变,最终和他们的文学作品汇合在一个远离“先锋”的地方。其间,我们不得不思考,先锋文学与先锋派是不是一朵即开即谢的昙花?若最终远离“先锋”,我们又何必有“先锋”?其实面对这样的问题,曾经的“先锋派作家”们用他们依然在中国当代文坛创作的非凡影响力给了我们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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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晓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