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堉燊
【摘要】商山四皓因其故事富有传奇色彩,为后世许多人所歌咏的对象,四皓题材涉及到传统典籍、史论和诗词歌赋等诸多领域,是高洁、有名望隐士的代名词。然而四皓的真实身份本身就值得怀疑,在保护太子所起作用也十分有限,四皓为政治斗争的产物,实则是被后人所道德化的辩士。
【关键词】商山四皓;身份;四皓所起作用;道德化
商山四皓最早出现于《史记·留侯世家》中,“顾上(刘邦)有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四皓具体为谁,众说纷纭,颜师古《汉书注》云:“诸家皆臆说,今并弃略一无取焉。”后经张良推荐进入太子幕下,因巩固太子皇位有功而闻名。从汉以后,四皓地位越来越受推崇,作为文人雅士的道德标杆而受追捧,甚至还趋同于仙人的形象。曹植《商山四皓赞》:“不应朝聘,保节全贞。应命太子,汉嗣以宁。”李白称赞他们“一行佐明圣,倏起生羽翼”;白居易赞四人“从容下南山,顾盼入东闱。前瞻惠太子,左右生羽仪”……而四皓称呼的本身就带有一种价值的偏向性。
一、四皓身份
回到汉初,四皓是否真如后世所称颂的那样品德高尚?这是十分值得怀疑的。从汉开始到唐代,四皓的真实性是不用质疑的,即使如元稹等人也不过是质疑其功劳是否夸大而已。至宋代,四皓身份开始受到质疑,泷川资言引王守仁说:“果于隐者必不出,谓隐而出焉,必其非隐者也。世家谓留侯招四皓为太子辅,余疑非真四皓也,乃子房为之也。夫四人遁世已久,形容狀貌,人皆不识,故子房劫计之时……以诬高帝。”的确,这种“替代”的可能性其实是很大的,若真四皓道德高尚、不慕名利,那么不会简单受太子请求,便出山相助,甚至当初还曾发誓不为汉臣。况且,太子刘盈性格儒弱,且背后有强势的吕后暗中操控。如此形势,四皓事先并不会不知道的。然而,《史记》载:“吕后令吕泽使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迎此四人。四人至,客建成侯所。”
由于《史记》所载过于简略,而四皓本身疑点又甚多,因而很可能这是张良所设的局。吕后使吕泽劫张良说:“君常为上谋臣,今上欲易太子,君安得高枕而卧乎?”张良受吕氏集团带有威胁性质请求的影响,不得而已,又为避免介入其中的纷争,因而暗中找四名替身,以四皓自居走上这场政治纷争的舞台。至于当中实情已不得而知了。
二、四皓所起的作用
商山四皓曾受刘邦追求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虽然他们身份疑点重重,但是确實保护了太子的地位。太子天性柔弱,吕后强横,导致的结果是太子继位以后吕后必定会独断专权。要是出现转机,不可能出现在太子身上,同样也不会出现在四皓身上。司马光在《通鉴考异》有云:“岂山林四叟片言,遽能柅其事哉?”“此特辩士欲夸大四叟之事,故云……司马迁好事多爱而采之。”刘邦深知自己儿子才干究竟如何,“天下莫不引颈欲为太子死者”这样事情刘邦并不会相信。之所以没有换太子,是因为他深知反对势力过于强大,旧臣、吕氏集团等主要势力都站在太子一方,“羽翼已成”,而自己喜爱的如意身后却毫无支柱。若自己一意孤行,立如意为太子,最后可能会让根基未定的汉朝又经历一场血雨腥风。
由此观之,四皓在更换太子一事中的确发挥一定作用,是触使刘邦放弃的直接原因,但却并非根本原因。四皓只是作为政治舞台上的具体实施者,而张良、吕后才是事件主谋者。白居易诗中“子房吾则能,此非尔所知”,认为济天下非四皓所长,而保太子非张良所能,这种看法放入当时的历史显然是有偏差的,四皓不过是替代张良出现在政治上的舞台而已。张良通过推荐四皓,巧妙地避免了自己直接介入此事。在《史记》四皓正式登场之前,曾记载:“(刘邦)愈欲易太子。留侯谏,不听,因疾不视事。”政治投资往往具有许多不确定性和风险性,张良这种点到为止做法保全了自身。
三、四皓体现政治道德
四皓被推崇的主要原因是其道德高尚和保护太子有功,除此一事,史书便再无记载他们的所为,可以说在其他方面无所作为。至于后来衍生出一种“四皓文化”,是后人追捧、夸大所致。古代中国追求的道德理想主义运用于实处往往是一种可变的道德,即不反对人行善,但也要有为恶的决心。即便四皓真有后人所称颂的高尚道德,那也不过是这种可变道德,我们没有看到他们具体高尚在何处,反是只看到他们对刘邦说“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受辱,故恐而亡匿。窃闻太子为人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引颈欲为太子死者,故臣等来耳。”这种偏袒太子言论,更像战国纵横辩士所言,而非有独立人格隐士之声。刘邦之所以重视四皓,是因为他们是民众话语权的体现,代表的是民间的力量,为了巩固政权,使政权具有一个合法性地位,就必须任用贤才;再加上四皓背后涉及的势力也是使刘邦最终放弃的重要原因。朱熹《朱子语类》也说:“只为吕氏以币招之,便出来,只定得一个惠帝,结裹小了。然观四皓,恐不是儒者,只是智谋之士。”
商山四皓,作为保护刘盈太子之位的四名辩士,发挥了张良、吕后所期待的作用。司马迁塑造出一高洁之士的形象,再加上后人不断粉刷,为四辩士带上了道德面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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