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顾:单鸣一行人陷入别人设下的陷阱,那人自以为他们无处逃脱,却不料他们险中取胜,抢夺了一架飞机……
一侧机翼被巨浪折断了,狠狠地打在了机舱上方,破裂的机舱壁开始往里渗水,夹杂着腥味的雨水疯狂地往机舱里倾泻,随着机身的摇晃,漏洞的地方时不时就被汹涌而起的海水浇灌进来,虽然现在水量还不多,但是如果风浪不停,被灌满只是早晚的事。
那两个缅甸人把自己绑在了椅子上,试图把飞机开出暴雨区,但水上飞机毕竟不是船,动力虽足,体积不够,在风雨中尤其没法当船使,他们只能循着风向,勉力航行。
机舱上方的破洞由于雨水和海水的冲击而变得越来越大,很快机舱内部就被灌进了及脚踝深的水,机舱内的物件都打得七零八落,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在原位的,场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如果风浪把这艘飞机拍翻了,他们所有人都会葬身海底。
一个抓着扶手的雇佣兵,因为手上沾了水,一时滑脱了手,松手的瞬间一个大浪打来,他整个人被重重地甩了出去,“砰”的一声,他的身体被拍在了机舱壁上。他吐出一大口血,然后掉在了水里,动弹不得。
离他最近的科斯奇试图把他捞起来,可刚刚伸出手,又一个风浪袭来,科斯奇背部撞到桌子,神经一阵麻痹,差点儿也松了手。
那个昏迷的雇佣兵整个人被从机舱上方狭长的破洞里甩了出去,瞬间就被大海吞噬。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每个人都咬紧牙关,死死抓着手里的东西不放。
单鸣可以说是最辛苦的,他不仅要保护好自己,还要抱着一个小孩。每次飞机左右倾斜的时候,他的身体都会彻底悬空,那时候他就必须用一只手承担两个人的重量,一旦被甩出去,下场就跟那个被卷进大海的佣兵一样,尸骨无存。
单鸣只觉得手臂的耐受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嘶吼一声,牙根都咬出了血。
风浪不停,越来越多的人被甩了起来,撞在舱壁、桌椅、门板,以及各种平时只是个物件、现在却可能挫断人脊椎的东西上。大家只能艰难地拉着手,防止被甩出飞机。
单鸣也终于坚持不住,在一次摇晃中飞了出去,跌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他把小孩儿护在胸前,用肩膀着地,才没有伤到脊椎。
艾尔用双腿夹住座椅,伸手去拉他,单鸣费力地伸出手,却在下一秒又被甩到了另一边。
他一把抓住舱门的把手,才稳住了身体。
风雨飘摇的艰难时光持续了至少半个小时,他们才脱离暴风雨区。
所有人都瘫软在地板上,半身泡在水里,几乎动弹不得。
小孩儿坐在单鸣身边,看他半天不动,急得直推他:“爸爸,爸爸,你别死啊。”
单鸣闭着眼睛,动弹不得的他没有反应。
孩子见单鸣没反应,俯下身子照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一口。
“操……”单鸣疼得一抖,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孩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爸爸,你没死吧……”
艾尔双腿发软,几乎是爬过来的。他坐到单鸣身边,哑声道:“没事儿吧?”
单鸣咳嗽了几下,吐出几口水,自嘲道:“好得很,比云霄飞车还刺激。”
“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干净了,真浪费。”艾尔习惯性地从上衣兜里掏出烟,结果那烟早就被水泡完了。
单鸣睁开眼睛,看着破了个大洞的机舱顶,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他脸上,浑身筋骨就跟散架了一般,疲乏不堪。
佩尔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大家都起来,不要泡在水里,生病会很麻烦。”
众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各自找了地方恢复体力。
艾尔去察看伤员。
单鸣歪在椅子里,感觉自己的右臂不能动弹,筋肯定是伤到了,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撞伤。看着一地坏损的物品,单鸣觉得自己的运气还可以。
孩子凑到了他身边,摸着他太阳穴的伤口,小声说:“爸爸,疼吗?”
单鸣摇了摇头,疲倦地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什么东西塞进了他嘴里,虽然被海水泡得有点儿苦,但吃起来有熏肉的味道。
单鸣睁开眼睛看着小孩儿。
孩子悄悄从兜里掏出和他拳头差不多大小的熏肉,又撕下一小块塞进他嘴里:“爸爸,给你吃吧。”
单鸣皱了皱眉头,倒没拒绝,这时候补充能量太必要了。他咽下去之后问道:“你哪儿来的?”
孩子自己也吃了一小口:“厨房拿的。”
单鸣知道这小子绝对是趁着大人忙乱的时候偷的,他拿过熏肉用力地咬了一大口。
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心疼得直流口水。
单鸣把剩下的塞进他嘴里:“吃了,别让人看着。”
孩子赶紧把肉嚼碎了咽了下去,然后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最后抬起头冲单鸣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单鸣感觉自己的嘴角都被牵动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了没有,但他确实觉得这小东西太好玩儿了。
小孩子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呢?好像不怎么会记仇,但也肯定不怎么记好,今天对他好他就黏糊上来,明天对他不好他就闹脾气,一根筋通到底,不会耍心眼儿。
所以,真的挺好玩儿的。
孩子趴到他耳边,小声说:“爸爸,我还藏起来一些,你不要惹我生气,我就给你吃。”
单鸣差点儿笑出来。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们损失惨重。
所有食物都泡了水,很多武器也进了水,再也没有干爽的地方可供他们休息,人人都受了伤,甚至还有一个人被海浪卷走了。
还好重要的仪器没有被震坏,当他们检查卫星定位时,发现自己偏离了原来的位置有七海里之多,通信设备进了水,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和虎鲨取得联系。
设备修好之后,他们在海上已经待了八天,机上储备粮食全部吃完后,他们只能靠捕鱼果腹。由于长期缺乏维生素摄入,所有人都开始有不同程度的反应,机上药品不足,佩尔无法顾及每个人,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自从暴风雨时艾尔割断了绑缚唐汀之的绳子之后,唐汀之就没再被绑起来,他开始自觉地给船上的人治病以换取食物,佩尔很大程度上成了他的副手。
两天之后,唐汀之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次给沈长泽检查身体的机会。虽然单鸣认为他这个小娃娃完全没有被检查的必要。
体能本应该是最弱的沈长泽,反而一直是他们中间最活蹦乱跳的,除了饿肚子难受之外,他没有出现任何身体素质下降的表现,这让大人们都很难理解。
唐汀之先说服了佩尔,最后说服艾尔,单鸣才勉为其难让唐汀之碰沈长泽。
唐汀之在一种狂热的状态下给孩子进行了一次看上去很普通的身体检查,但他碰到孩子稚嫩的皮肤的时候,单鸣觉得这个人的手在抖。
如果不是唐汀之眼里不存在吉姆那样恶心的眼神,单鸣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也是变态。
检查完之后,唐汀之提出最后一个要求:“我想抽一点儿血……”
单鸣瞪着眼睛喝道:“滚!”
在海上漂泊的第十二天,在所有人的承受力都趋近极限的第十二天,虎鲨终于来了。
当那艘远洋船靠近他们的时候,别说那两个缅甸人了,就连佣兵团的成员们都快哭了。
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死得憋屈。他们宁愿跟敌人拼搏至最后一滴血,也不愿意在海上活活饿死、病死。
从踏板上首先走下来的就是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硕白种人,戴着一副墨镜,有一头浓密的棕发,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肌肉虬结成块,简直是典型的好莱坞大片里伴着硝烟和战火走出来的硬汉。
佩尔在看到他的瞬间,脸上那种惯常的慵懒和野性竟变成了少女般的惊喜,她兴奋地跑过去抱住那个人:“虎鲨,你终于来了。”
来的人正是虎鲨,“游隼”佣兵团的副团长,是当年的“游隼”幸存下来的几个元老之一,也是艾尔和单鸣的养父林强最亲密的兄弟。
当年艾尔和单鸣的养父死后,身为副团长的虎鲨本来是唯一有声望接任团长的人,但他却坚决不肯,而是把当年只是毛头小子的艾尔扶持了上来。如果没有虎鲨,就没有现在依然极具规模和组织的“游隼”。
虎鲨摸了摸她干枯的长发,大喊了一声:“艾尔呢?单呢?”
俩人规规矩矩地从飞机里走了出来,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得挨骂。
虎鲨摘下墨镜,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昂首阔步地走进那架现在已经破破烂烂的飞机,所有团员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唐汀之坐在一个角落,琥珀色的双瞳一眨不眨地盯着虎鲨,揣摩这个人打算拿他怎么办,而他该怎么利用接下来的时间。
乔伯嬉笑着说:“虎鲨,我们都饿了。”
虎鲨冷声道:“接着饿着。”他在机舱里找了一圈,最后终于停在一张椅子前。
沈长泽正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被一个在他眼里巨人一样体形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孩子心理压力倍增。他撇了撇嘴,悄悄地朝单鸣的方向伸出手,用极小的声音颤抖着叫道:“爸爸……”
虎鲨一把把他拎了起来,放到眼前看了看。
虎鲨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好劈在眉心正中,向旁边蜘蛛网一般扩散,看上去颇吓人。
孩子被虎鲨骇人的气势镇住了,大气都不敢喘。
虎鲨问道:“几岁了?”
孩子颤巍巍地伸出小手的五根手指。
虎鲨歪着脖子,皱眉看了他半晌,然后把他像扔皮球一样隔空扔给了乔伯:“收拾东西,上船!”
艾尔捧着一杯香浓的现磨咖啡,神情放松,虎鲨双臂交叠在胸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单鸣则在拿吹风机吹他进水了的枪管。
窄小的屋子里坐了三个高大的男人,但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虎鲨先开口:“这次损失了多少?”
艾尔斟酌了一下措辞:“虽然有一部分余款没有付清,但我们从他那里搜来了大量的武器和珠宝,好多武器都是改装过的极品,拿到黑市上能卖不少钱……”艾尔虽然肉疼,却也不敢和虎鲨说实话。
虎鲨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好,不说这个,那个孩子的事情,我要听一个解释。”
艾尔刚要开口,虎鲨抢先道:“我不知道你和其他人是怎么说的,但是,别拿同样的理由糊弄我,我会揍你。”
艾尔和单鸣对视一眼,然后艾尔踹了单鸣一脚:“你惹的祸,自己说。”
单鸣撇了撇嘴:“现在怎么就不是仁慈博爱的哥哥了呢?”
艾尔瞪了他一眼,继续喝咖啡。
单鸣抹了把脸,决定说实话。
虎鲨是把他们带大的人之一,好多东西都是虎鲨教给他们的,虎鲨是真正的自己人,瞒着他既不聪明,也没必要。
于是单鸣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虎鲨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这件事情不简单……不能把孩子给他们。”
艾尔道:“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弱鸡怎么办?”
“开到下一个有人的岛,把他扔下。”
单鸣皱眉道:“就这样吗?我们应该把他带回哥伦比亚,有的是办法让他说实话,他知道好多……”
虎鲨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怒喝道:“你还嫌惹的祸不够多吗!我本来就不同意你们出这趟任务,不要去招惹天启这样神秘的国家,你忘了林强是怎么死的吗!”
单鸣闭上了嘴,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但心里依然不服气。
他实在太想知道,天启政府为什么非要得到沈长泽不可,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娇滴滴的小孩儿,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如虎鲨之言,接下来的几天唐汀之被单独隔离,几天之后经过一个岛屿,把他扔下之后船就开走了,其间单鸣甚至没有机会和唐汀之多说一句话。
但他忘不了唐汀之下船之前看沈长泽的眼神,那种探究的、有着无限渴求的眼神。
第五章
三年后
“距离。”
“三百五十米。”
“风向。”
“西南。”
“风速。”
“6.4米每秒。”
“锁定目标。”
“目标已经锁定。”
“开枪。”
“砰”的一声枪响,12.7mm口径的巴雷特改装狙击步枪的穿甲弹击中了三百五十米外只有拳头大小的铁块。
沈长泽甩掉瞄准镜,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道:“爸爸,怎么样?”
单鸣冷哼了一声:“这把枪给你用真浪费,从M14练起。”
沈长泽噘着嘴:“我打中了!”
“你把它打成了一大一小两块铁,我要的是从中心击碎,差劲,你连佩尔都不如。”
孩子的小脸气得通红:“如果那是个人的脑袋,不是照样碎成两半了吗?”
“才三百五十米你就得意成这样?英军在阿富汗曾打出一千四百米命中的记录,三百五十米只是一个狙击手最基本的素质,就这样你还有脸出现误差。一毫米的误差有时候就能决定胜负,你得意个屁。负重二十公斤,去跑二十公里。”
孩子抿着嘴,背起沉重的弹药箱,扭头去跑步了。
单鸣看着孩子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在大家快吃完晚饭的时候,沈长泽才回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彻底浸透,头发都一缕缕地贴在脸上。
他进屋之后把弹药箱一放,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巨石剔着牙从他身边走过,伸手拍了下孩子的后背:“不错,长高了嘛。”
这一下差点儿把孩子拍地上,他打开巨石的手,不服气道:“早晚有一天比你高!”
巨石看了看才到他腰的八岁小孩儿,大笑着走了。
沈长泽走到单鸣身边:“我可以吃饭了吧?”
单鸣正和乔伯他们喝酒呢,眼都没抬:“去吧。”
孩子坐到一边埋头吃了起来,吃完饭后见单鸣他们还在喝酒胡侃,就走过去催他:“晚上十点,刚果反政府军送来的那批亲卫军就要到了,虎鲨带队。让他看到你们这时候喝酒,一定会挨骂的,你们还喝吗?”
自从三年前那一战,“游隼”外出接任务的次数大幅度下降,反而接了很多帮人培养训练军队的活儿,一是报酬高,二是可以避免大部队外出。虎鲨一直担心天启政府会有所行动,所以这三年尽力做到低调。
沈长泽这话说得极扫兴,说完之后大伙都没心情喝了,纷纷散了。
单鸣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走,沈长泽给他拿上外套,跟在他身后。
从食堂走出来天已经黑了,入目是一片开阔的现代化军营,营地灯火通明,两架直升机刚刚起飞,不时有装甲车开过。方圆百里内,以“游隼”为首,长期驻扎着好几个外国佣兵团,他们安然待在这里的代价是乖乖纳税,以及不时为哥伦比亚政府提供一些“服务”,比如暗杀、保全、压制暴动、甚至帮政府训练军队,一年到头都有活儿忙。
进屋之后单鸣就歪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享受酒后如在云端的晕眩。
沈长泽熟练地给他脱鞋脱衣服,然后端了水给他擦脸。
单鸣道:“到时间叫我。”
“我知道。”孩子露出一个浅笑,心想等着我叫你吧,就让你一觉睡到虎鲨回来,好被他臭骂一顿。
单鸣突然睁开眼睛:“你要是敢故意不叫我,我就把你赶去新兵营睡,一屋四十人,没有空调,成天伴着脚臭味和下流笑话入眠。”
孩子撇了撇嘴:“我会叫你的。”
单鸣闭上眼睛,舒服地哼了两声:“这还差不多,记住你现在的生活有多幸福,还能和我睡在一起,我对你真是太仁慈了……给我揉揉腿。”
孩子开始给他揉腿,直到单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快到十点的时候沈长泽把单鸣叫醒了,单鸣起来洗了个脸,带着他去迎接虎鲨回来。
十点刚过,一辆军用运输机在营地降落了,虎鲨带头从飞机上下来,之后断断续续下来的新兵,差不多有两个排。
虎鲨简单交代了新兵几句,就把这些人交给了迪诺去安排,然后他送了一副很漂亮的绣品给佩尔,大概是刚果当地的手工艺品。
艾尔摊摊手:“就这样?你让我们等你回来究竟为什么?不会就是列队欢迎吧?”
“当然不是,有一件紧急的事需要和你们商量。”
“好吧,咱们去作战会议室。”
艾尔、单鸣等人跟着虎鲨进了会议室。
当沈长泽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虎鲨皱眉道:“单,他是你的尾巴吗?”
“你就把他当成我的尾巴吧,反正他也听不懂。”
孩子小声说:“我听得懂。”
虎鲨喝道:“坐下,没你说话的份儿。”
孩子规矩地坐下,手里摆弄着佩尔的礼物。
乔伯道:“究竟什么事这么紧急?”
虎鲨脸上闪过一丝阴沉:“是关于吉姆的。”
“吉姆?他不是在迈阿密执行一个暗杀任务吗?”
“没错。”
“失败了?”
“不,没有失败。”
“那……”
“他在任务结束之后,在美国逗留期间,强奸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那女孩子的父亲是美国国会议员,克尔辛维斯家族第一继承人,下届总统候选人之一。”
“操!”艾尔大骂道,“这个败事有余的畜生!”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明显的厌恶之情。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喜欢嫖妓和玩女人,但是都没有丧心病狂到想要对小孩子下手,只有吉姆这个变态……
虎鲨道:“现在他正在被追杀,他绕路逃进了秘鲁,向我求救,过几天大概就能回到基地。”
单鸣道:“不能让他回到基地,他自己干的事,让他自己去承担,他会成为佣兵团的负担。如果他敢回来,我先崩了他。”
单鸣一直非常恶心吉姆,早就想杀了他,现在可算有机会了。
虎鲨摇摇头:“你不能杀他,要把他留给议员自己处置。”
佩尔嫌恶道:“如果他回到营地,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
“议员通过尼奥和我通过气,他表示只要我们不包庇吉姆,他不愿意和我们为敌。”尼奥是哥伦比亚政府官员,也是他们的国际掮客之一。
“那我们该怎么处理?”
“第一,不能让他回到基地,在边卡设防,一发现他的行踪马上回报;第二,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议员要求我保全他女儿的名誉。”虎鲨看了看手表,“现在派两个侦察兵出去,尽早掌握吉姆的行踪,不要杀他,把他赶走。”
单鸣眯着眼睛道:“虎鲨,你难道忘了?吉姆就是最好的侦察兵,猎鹰和五龙都不是他的对手,侦察和反侦察,‘游隼里几乎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虎鲨哼道:“你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但我碰到他我会杀了他。”
“所以我不能让你去,交给猎鹰和五龙,就算他们没成功,吉姆进入基地,我们依然有办法抓住他,但我想他看到没人欢迎他,就不会回来了。”
单鸣点点头:“暂时就这样吧,但我还是那句话,看到他我会杀了他。”他咧嘴一笑,“我终于有机会杀他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长泽问单鸣:“爸爸,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见到吉姆了?”
“对。”
“太好了,他让我恶心。”孩子想了想,“爸爸,强奸是什么?”
“是一种最卑劣无耻的行为,如果有人这么做,你就杀了他。”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爸爸,虎鲨为什么只给佩尔买礼物?”
“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
“我睡不着呀爸爸,你睡得着吗?”
单鸣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因为虎鲨喜欢佩尔,佩尔也喜欢虎鲨。”
孩子瞪大眼睛:“真的吗?他们为什么不结婚呢?”
“结个屁婚,结婚然后生出你这么个麻烦的小崽子吗?”
孩子噘着嘴:“爸爸你连洗袜子都不会,现在是我在照顾你,你凭什么说我麻烦?”
“因为你太没用了,现在只配给我洗袜子。什么时候你能挣钱了再说自己不是个麻烦吧。”
孩子翻身背对着单鸣,不想和他说话了。
可是俩人都睡不着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才翻过身,揪着单鸣的背心:“爸爸,你什么时候带我出任务?”
“等你合格。”
“怎么样算合格呢?”
“我现在给你一把刀,你从基地里带一个人头回来,任何人的,你能做到吗?”
孩子身子抖了一下。
尽管他每天接触的东西,都跟怎样杀人、作战有关,可他还没碰过真正的血肉,他无法不感到恐惧和紧张。
单鸣冷哼道:“所以我说,你太幸福了。如果你是在非洲并被当地的雇用兵捡到,能成功活过三年,一定是踩着上万人的尸体走过来的。”
孩子不再出声,心里涌上一股憋闷。想想明天还有繁重的训练,他还是早点儿休息比较好。
他现在每天早上四点起床,早饭之前的“开胃定餐”是负重二十公斤十公里跑,负重一百次伏地挺身,负重一百个深蹲,两百个仰卧起坐以及五十个引体向上。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能吃饭,吃完饭之后另有训练安排。
虽然他现在只有八岁,但他的体能训练量是三年中一点点加上来的,否则这样程度的训练放在一个成年新兵身上都吃不消。每个星期有三天的时间,会有闲得发慌的大人陪他玩近身格斗,下手也越来越狠。
三年中他没有离开过基地,没有睡过一次懒觉,没有少训练过一天,身上的皮肉伤从来没断过,哪怕是发着高烧,哪怕是单鸣出任务两三个月见不着人,基地里依然有人监督他。慢慢地,每天的训练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除了体能的训练,他现在精通英语和俄语,目前正在学的是法语和阿拉伯语,枪支弹药的知识在三年里的每一天都源源不断地往他脑袋里灌,潜伏侦察、射击、狙击、爆破、不同地形环境的作战常识、医学等等,都是他天天需要学习接纳的东西。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训练项目还会不断增加,比如他现在的身高不够开车、直升机、战斗机、坦克、船、潜艇,他的心理素质不够接受残酷的刑讯训练,他的身体年龄不能接受抗药物训练。单鸣急于让他长大,孩子自己也急于长大,他急于掌控自己的生活。
这天,单鸣代科斯奇的班,带刚果来的两个排的亲卫军去做野外负重拉练,他把沈长泽也带上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和那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同样负重二十公斤,绕着山林一刻不停地跑。单鸣骑着山地摩托车跟在他们旁边,用扩音器不停地羞辱他们:“你们这群没用的臭娘们儿,这样的速度上了战场,连逃跑你们都是最慢的!看看队伍里那个小孩儿,你们该感到羞耻!如果怕苦,就不要来当兵;如果怕死,就不要被生下来,或者我现在一枪崩了你们,你们就可以解脱了!
“如果有一个人不能在指定时间内跑完,全队都要受罚,如果超过十分之一的人都没有完成任务,那么你们集体重跑一遍!
“加快速度,你们这群猪,如果想证明你们的上司不是瞎了眼选中你们,就像个男人一样抬起腿,把剩下的路程跑完!”
他们已经断断续续跑了快三十公里,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几乎是互相搀扶着往前挪。单鸣看孩子快不行了,就把他弄到了车上来。儿童的身体不能跟成年人比,一次性做超过体能极限的运动,恢复力比不上成年人,很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单鸣看似苛刻,但一直有分寸。
在他们绕山林两圈,离基地还有五六公里的时候,卡利打电话要单鸣回来一趟,想要他那把改造过的疯狗战术刀的草图。
卡利一直很喜欢单鸣那把改造刀,认为单鸣的设计简单又实用,正好他因为任务的关系要去美国,他想去找一个改造刀的高手,按照单鸣的草图,再加上自己的要求,定制一把军刀。
“我还在外面带部队,我让小孩儿回去拿给你,他知道在哪儿。”
单鸣让沈长泽卸下身上的东西,让他自己跑回基地,把草图给卡利。
没有了二十公斤的负重,五六公里的路程对于孩子来说太轻松了,跑起来简直身轻如燕。
基地四周全是密林,基地由四米高的围墙和高压电环绕,四个哨卡分别有塔楼,塔楼上挂着四挺加特林六管机枪,进门需要指纹认证,“游隼”的佣兵基地就像一个坚固的城堡,闲杂人等哪怕随便靠近,都会有被机枪打成碎肉块的危险。
当孩子穿过密林,基地的塔楼已经能够瞥见一角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三年中他解剖过十来具尸体,也闻过各种腐烂程度的尸体,他知道这是新血的味道。
孩子屏住呼吸,趴伏在草丛里,用肩膀带动身体,大腿内侧蹬地,匍匐往腥味来源爬去。
他人小动静也小,很快就爬了过去,并在草丛中发现了身上淌血的五龙。
五龙是个日本人,两年前加入“游隼”,五短身材,非常好色,但是人挺和气,是难得的几个看到孩子会笑的大人。
孩子看他浑身是血,抿着嘴爬了过去。他先探了五龙的鼻息,人还活着,但因为失血昏迷了。右排软肋上有两处贯穿刀伤,肩膀头被削掉一块肉,胳膊被拧断了,以古怪的角度耷拉在身旁,身上所有武器都被缴了。
这个佣兵基地周围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有谁敢在他们家门口伤人?
孩子掰开五龙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五龙?五龙?”
五龙没有任何反应。
孩子决定迅速跑回基地求救,可他刚将手撑住地面打算跳起来,就感觉到心弦一阵颤动,有一种寒意就像一条细细的蛇,攀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天生能预感到危险。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他没有看到、听到、闻到任何东西,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能感觉到附近有东西会威胁他的生命,让他背脊生寒。
孩子抿着嘴,重新趴回了草地里,就地一个翻滚,滚进了旁边的草丛,远离了五龙。
他额上冒出了汗。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而且即使这三年来他学了不少东西,但还没有实战经验,尽管他已经不再碰到一点儿事就大呼小叫,可独自面对危险时,他仍然感到紧张。
如果手里有一把枪,哪怕一把刀,他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沈长泽明亮的目光来回看着四周,生怕漏过一点儿细节,让危险轻易接近自己。
是什么东西呢?野兽?还是……人?
消音步枪细小的啾鸣在他身旁一米处响起,告诉了他答案,紧接着一梭梭子弹从他身旁的草丛扫过,越扫越往他这边靠拢。
孩子顾不上被对方发现,狼狈地在草地上翻滚,再不动就等着被打成筛子吧。
“不用动,你躲不过下一枪。”
孩子不再动弹,对方已经知道他的位置,他知道他确实躲不过下一个弹夹。那声音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寒意和憎恶的情绪从脚底板蹿了上来,这个沙哑难听的声音,是吉姆!
吉姆低声道:“站起来。”
孩子手举到头顶,慢慢地站了起来。
吉姆在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恶意的笑容:“居然是你,小美人儿,居然是你,哈哈哈,居然是你!”
吉姆看上去过得很不好,一身血污,双目浑浊,显然受到了非常猛烈的狙杀,活像一只被打得到处流窜的老鼠。
他眼中带着不正常的疯狂,比平时还要不正常很多。他低笑着道:“小美人儿,自从三年前我见到你,我就一直想着你……我早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入我手里……”吉姆用枪管顶住了沈长泽的脑袋,一脸贪婪。
吉姆知道这个小孩儿受过怎样的训练,因此他虽然没把小孩儿放在眼里,但也不能不防备。
沈长泽一脸厌恶,但他却一动不敢动,吉姆看上去太可怕了,好像打算吃了他!
吉姆半蹲下身,把脸凑近沈长泽,用鼻子嗅了嗅他的脖颈:“真香,真甜,哈哈哈!要不是单鸣那个杂种,你早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孩子只觉得一阵阵反胃,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这里没有爸爸,没有任何人,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吉姆把行军背包扔到地上,迫不及待地摸着沈长泽的脸,并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
孩子咬着嘴唇,盯着吉姆手里的AKM步枪,以及他腰间的丛林王军刀。
见孩子没有反抗,吉姆以为他吓傻了,便扔掉手里的步枪,把孩子扑倒在地。
沈长泽悄悄弯起身,利用身量短小的优势,用脚尖勾住了丛林王的握柄,用力抬脚一踢,丛林王被踢出鞘的瞬间,孩子已经伸手握住刀柄,顺势往吉姆的背心刺去。
从下往上由背心刺入,可以绕过肋骨,扎进肺部,让人无法说话,只能痛苦地在地上爬,通常这都是对付哨兵的法子,只要一击命中,人基本就失去行动能力,慢慢痛苦地死去。
这些知识孩子早已经烂熟于心,可当他真正要把杀人的知识用到一个活人身上的时候,要比他想象的困难得多。
吉姆身上的汗味,钳住沈长泽腰的有力的手,还有那重量和温度,都告诉沈长泽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块用于练习的死猪肉,或者毫无生气的尸体。
就这么一念之差的犹豫,吉姆已经察觉,这一刀沈长泽不仅没有发挥出全力,甚至还扎偏了,从吉姆的后腰刺了进去,直接贯穿了吉姆腰侧的皮肉,却没造成重创。
吉姆闷叫一声,一把拔出了刀,然后用力掐住沈长泽的右臂,“咔嚓”一声响,沈长泽的胳膊被卸了下来。
沈长泽痛叫一声,他知道突袭失败,他已经失去唯一的机会了,也就不再假装不抵抗,开始疯狂地踢打反抗起来。
吉姆没想到一个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劲儿,连日来的绝望和受伤的痛苦让他愈发疯狂,他一把掐住孩子细嫩的脖子,五指狠狠收拢,眼里是凶狠的杀意。
孩子只觉得呼吸被瞬间剥夺,喉头腥甜,无法出声,胸腔传来剧烈的闷痛,吉姆眼中的兽性让他惊恐,他脸色青紫,嘴唇发白,死亡的脚步在朝他逼近,巨大的寒意和恐惧将他毫不留情地笼罩。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映在他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吉姆眼中的疯狂杀意变成了赤裸裸的恐惧。
下期预告:沈长泽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前来寻找他的单鸣会发现吗?敬请期待下一期!
肉沫沫有话说:
9月17日,水千丞将会在上海淮海路的季风书店举行全国巡回签售首站签售会哦!此次首签会也将会是《国家兵器》首卖会!想要拿到第一手的《国家兵器》,就不要错过这次签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