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芳
宝巾花
李秋芳
十多年前的一个冬日,我到朋友家小住。
早上,我来到楼顶上,眼前一亮,好美啊!不足六十平方米的楼顶上竟然姹紫嫣红,这里一丛,那里一束的花,还有一个花墙呢!你看,红的活泼,粉的娇艳,紫的优雅。花朵儿拥挤着在一起,热闹非凡,灿烂无比。一时间,我不禁困惑起来:现在是春天了吗?
我不由得细细观察起来:原来,这些花除了花朵的颜色不同外,花的外形全都一样,同属一个品种。它们的叶子都毫无例外地退居二线了——在花根处才有稀疏的几片心形的叶子,都不大。近根处的老叶是那样的苍翠,近花处的叶子嫩嫩的,说不上是紫的,还是红的,与花的颜色那样地接近,不细看,你会以为又是一串花呢!
我随手捡起一朵小花,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不香。这些花只有小指头大小,上下的颜色深浅一样,由三瓣心形的花瓣围在一起,这花瓣各自又护卫着一条花蕊,三条花蕊像三个偎依在妈妈怀抱的孩子,正调皮地吐着舌头呢!这小小的花朵真像兔子可爱的三瓣小嘴,让人想一亲芳泽;它又像一个小铃铛,我摇了摇,仿佛听到细碎清脆的叮当声。我伸手拨了拨眼前的一丛花,发现它们十朵八朵连成一小串,而这一小串一小串的花就直接在树枝上生出来,缀满一条条的树枝,这时,树枝就成了一条条花棒。阳光出来了,水珠得意地发出耀眼的光芒。我轻轻一抖花丛,晶莹的水珠倏地不见了,原来全被那一张张可爱的小嘴吮吸了。
这些小家伙!我轻轻地感叹。
抬起头,我不禁被面前的一堵“红墙”吸引住了:这是由几支竹子搭成的简单的花架,放在地上的两盆花拚命地往上爬,缀满了花架,成了一面红红的花墙。那火红的花儿在枝头怒放,一朵朵花儿就像正在燃烧的火焰,一串串的花棒也像一支支烧得正旺的火把。偶尔,在这红红的火焰中露出一两张翠绿的叶子,可谓是“万红丛中一点绿”,别有风味。
我不由得喜欢上这些花儿了,这是什么花呢?“这叫宝巾花。”阿姨告诉我。 “这红的是本地种,紫的传说是外地引种来的……”阿姨如数家珍。看着眼前的大红大紫,我涌起了在家里栽种的念头,可惜现在是冬季,肯定不适宜。阿姨看懂了我的心思:“我教你,现在你拿回去,用沙子覆盖着,开春就可以种了。栽在花盆里也行,种在屋边的泥土里也行,只要有三五寸深的土层就行了。”我从阿姨手中接过几条五寸来长的枝条。它们浑身黑黑的,也不光滑,泛起一条条鳞片,就像老农民皲裂的手指。这些枝条上,每隔一小段就有一个小节,上面有一两个小小的凸点,新剪的两端才露出一丁点生命的颜色——绿。我满腹疑虑:这丑丑的一段,真的能有如此灿烂的表现吗?
带回家后,我把它们扔给了父亲的同时,也把对它们的期待扔到了九霄云外。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次回到家,发现门前的护栏上摆着大大小小十多盆花卉,其中有一盆让我心头一动:是宝巾花!父亲告诉我:“这就是你多年前带回来的宝巾花的枝条种出来的。”只见一个直径一尺左右的花盆上,盛开着两层浓浓密密的花。这紫色的花朵以一根手指大小的树枝为轴心,一簇一簇地围在一起成了上下两个花圈。让我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来:心字罗衣千层,唯有丹心一片。下面的圆明显比上面的大了许多,可上面的花却毫不在意,依然努力地盛开着。不过,并不是所有的花都这样“遵守纪律”。你看,其中的一枝旁逸斜出,在微微的凉风中,一簇花左右扭动着腰肢,让人仿佛看到一位正在起舞的印度舞者那袅娜的身姿。
前几天,我听朋友说,梧州市的太和公园里面有很多这种花儿,是一个真正的花的世界。我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它们被花匠巧手打扮成的各种各样的模样:一个罗曼蒂克的秋千;一条充满神秘感的花廊;一个个又大又圆的花球;一条条又直又宽的花瀑……
此后,我更留意这种植物。窗台上,家门前,公路旁,这里一丛,那里一簇,不时地有一抹亮丽的色彩刺激着你的视觉神经,那是宝巾花怒放的身影。在南方,冬天开花的植物不少,但开得如此红火,如此灿烂的,却只有宝巾花。
我深深地喜欢上了这种花儿。我知道,因为有了宝巾花,人间的每一个冬天都不会寂寞了。
责任编辑:傅燕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