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调
我深夜接到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她说她今天做了一件对不起好朋友的事情。她的好朋友,因为个性很冲,被全班孤立。早上,她的好朋友给她传字条要她放学陪自己一起走回家,说自己准备转学了,今天可能是两个人最后一次一起放学。而她接到字条后,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害怕自己去送了好朋友之后,也会一样被同学孤立,于是犹豫很久之后,默默地将字条夹在了本子里。
而她的好朋友半天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失望地再也没有传字条过来。
我听完后,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第二节课上课的时候,她钻到桌子下面去了,蜷成一团。”
“姐姐,我好难受啊!”
“可是我害怕。”
我听得很恻然,于是问:“你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吗?”
女孩子声音很坚定:“她是我很好的朋友!她是很好的人。”
我问:“那她为什么会被孤立呢?”
女孩子沉默了片刻:“因为她是太阳一样的人啊,会温暖我,也会伤害别的人。”
然后她稍微镇静了一下,给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有一次,她和那个好朋友去一家店买水。
她问那个店员刚刚做出来的一个饮品是什么,那个店员态度超级差。
她有点儿难受,站在那里半天不出声。
她的好朋友突然就大声吼了一句:“别人不懂事,你难受个屁啊!未必人人都会做人,因为上辈子可能不是人呢……”
整个店——
安静了!
当时她还抱着她的狗,那个女孩子把狗的脑袋一拍,说:“说不定这个小家伙上辈子是个人,它这么懂事。”
她就这样被拉着出了店子,那一刹那,她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太阳。
而现在,她却没有勇气为自己的太阳做一点点小事。
她只能抱着电话对着我哭泣,说:“我好恨自己,我好伤心啊!”
我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办法去评价她朋友这件事做得是否不尊重那个店员,但是我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个女孩子的模样,充满光热和棱角的一个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子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我们俩都沉默了下来。
我听到电话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忍不住问她:“你在哪里?”
女孩子声音很弱:“她家楼下。”
片刻之后,她又说:“我待了两个小时,可是我不敢上去。”
我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多糟糕。
于是我说:“你上去。”
她还要说什么,我再次强调:“上去!”
被我的气势吓到,女孩子说:“嗯。”
接着,电话被挂了。
我想,接下来,她会敲开那个女孩子家的门。她们也许会有争吵和眼泪,但是最后的最后,那个太阳一样的女孩子,会重新温暖起来,以后,也不会改变那锐利的个性。
一切,都会变回美好的样子。
因为她是太阳,而她是月亮啊。
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有和整个世界作对的勇气,但是那些在和世界作对的人,受伤之后,需要的只是一份重视、一个拥抱、一份在深夜里两个小时的徘徊。
她既然是太阳,热切的时候能照亮别人,那么当黑夜来临,她也只需要那个被照耀的人反射一点点光芒,世界就不会黑暗。
祝她们永远温暖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