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王基德
对于未知事物,人们总是充满了好奇,而用镜头记录奇幻现象背后的故事,则是摄影师的梦想。为了相遇完美的星空,本文作者曾经一路长途奔袭2.5万公里,那是一场动态的追逐;而这一次,作者则将目标锁定在四川猎塔湖,用一场静态的守候,来揭示神秘“水怪”传闻背后的真相……
世界各地有关“水怪”的报道可谓层出不穷,已经流传许久的苏格兰尼斯湖水怪传闻,相信大家并不陌生;国内关于“水怪”的报道也屡见不鲜,新疆喀纳斯湖、长白山天池、四川猎塔湖、神龙架长潭等都有水怪传闻。为探秘“水怪”,且基于拍摄的可操作性,我选定四川省甘孜州九龙县境内的猎塔湖作为拍摄对象。
猎塔湖湖面海拔4300米,有不少牧民和猎人曾说在那里见过一些神奇的现象,而据附近吉日寺的经书解释,那是因为有仙人在湖里留下了宝贝。1999年,摄影师洪显烈和他的朋友在猎塔湖畔守候多日后,用摄像机记录了旋转的波纹画面,声称猎塔湖确实有“水怪”存在。
2005~2006年间,央视《走近科学》栏目、江苏卫视《人间》栏目、日本电视网频道等相继对猎塔湖“水怪”进行了拍摄报道,猎塔湖一时名声大噪。不过,上述视频素材,均因年代关系、拍摄器材限制、目标超出有效焦距,而没有得到清晰的高分辨率画面。猎塔湖是否存在“水怪”——究竟是某种生物,还是误会,一直也没有合理的解释,这一切都困扰着我。在实现星空拍摄的目标后,我迫切地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探寻这神秘故事后的真相。
2014年10月,我追着梦想,踏上旅途。这一次同行的还有我的摄影师朋友苏昊、帕米尔、潮声、耀西、佳骏、饼干、小伟,以及一只名叫小白的羊。
进山
阳光洒在林间,枝头挂着不少松萝丝,偶尔还有蘑菇冒出地衣层,与新鲜的青苔相伴,道路的一旁,溪水潺潺……
10月7日,我们一行从重庆出发,经过成都、雅安、康定、新都桥,到达九龙县已经是两日后的事。因为工作原因,航拍组成员饼干、小伟不得已而提前离开。接着,我通过中间人雇佣了当地马帮。
车到公路尽头时,马帮已在此等候。把所有物资卸下车,才发现马匹不够用,只得分两个批次运送。我、苏昊、潮声带着小白先行,帕米尔、耀西和佳骏留下来等候马帮的返回。
刚出发,我们就接受了一场雨水的洗礼,不过很快雨过天晴。雨后,秋日的山峦展现出它应有的色彩,选择这样的季节,也是为了避开暴雨可能如注的盛夏和湖面会冻结的寒冬。
阳光洒在林间,枝头挂着不少松萝丝,偶尔还有蘑菇冒出地衣层,与新鲜的青苔相伴;道路的一旁,溪水潺潺,一切是如此的静谧美好,而小白却留恋路边的青草,踌躇不前,很快,苏昊就发生高反,我和潮声不得不让小白和苏昊留下来,等待后面的大部队。
继续前行,翻越一个大斜坡后,进入一片略宽的谷地,发现马帮竟然只将物资卸在离湖畔还有几百米的木屋处。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先扎一个临时帐蓬,让潮声留守,我则回去接应后续人员。
接上神游状态的苏昊,帮其卸下背包,让他轻装上行。转而向下大喝一声,下方传来后续三人和小白的声音,看天色尚早,也就安心了许多。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临时营地。歇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也有些高反症状,额头开始发烫,赶紧休息。而此时,大家也都十分疲惫。
10月11日早晨,山谷中大雾弥漫,我与佳骏轻装上山探路,马帮所描述的5分钟行程,我们却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猎塔湖逐渐露出真容,比想象中要大一些,我还来不及感慨,一想到怎样把马帮卸在临时营地的装备搬运上来,就犯了愁。幸好有带卫星电话,四处寻找信号、联系马帮,让他们第二天再上山帮我们驮运物资,费用另算。
我和佳骏顺时针沿湖进行观测,湖面很平静,除了周边的浅滩,湖水呈墨色,显示出湖深的一种急剧变化。湖岸地形复杂,湿地、草丛、杜鹃林、乱石堆、沙滩交错排布。
接下来,我们又用一天时间,把营地挪到湖边。
10月13日,帕米尔和耀西留守营地,我根据计划和观测到的情况,带着其他人布置拍摄点。傍晚,帕米尔给大家准备了重庆火锅,在人迹罕至的山野,4300米的海拔上,天气极冷,却可以吃上热气腾腾的火锅,再喝上一瓶啤酒,所有疲惫、不适都烟消云散……
守候
一行人聊得正兴起,我突然看到湖面出现了一道直径2~3米,呈直线的白色水迹,正匀速地向着湖边划去……
从14日开始,我们就进入了正式拍摄阶段。因为我担任总控,所以将自己的观测点安排在几个机位中海拔最高的观景台制高点上,以俯瞰湖面和调度全局。
曾经,我被视频资料里湖面上泛起的白光所吸引,此刻我在同样的位置,以同样的视角,期待用更先进的器材,拍摄湖面千变万化的美,同时揭秘其背后的真相。
太阳升起来,令人心情大好,看阳光、白云和微风在湖面交替出现。一时间,整个湖面呈碧绿色,若是太阳躲进云层,湖面就变成黑色。一阵风掠过,吹起阵阵涟漪,也会形成白色的反光,甚至会覆盖小半个湖面。
我用各种焦段的镜头疯狂地收录湖面的变化,不时,两条淡淡的、没有源头的白色带子就呈现在湖面,在40分钟内缓慢消散。而此后的观察中,再也没出现类似的现象。
新的一天,我闻着茶香起床,阳光透过雾气洒进森林,一切都显得奇妙而梦幻。高反持续影响着大家,我依旧有些低烧,不过拍摄还要继续。天气不错,湖面也算相对平静,所以我决定出动潜艇和水面快艇进行水下勘查。
下午出发,投放潜艇的地点选在了一个拍摄点附近的乱石堆处。稳妥起见,我们将潜艇的一端系上渔线,同时加了渔漂以便观察。拍完一组素材,潜艇在上浮时出现了异常,只能以非正常方式浮出水面,潜艇入水拍摄计划也就此作罢,只得派快艇出马。快艇只能拍摄到水下1~2米深之处,起初我们计划用快艇拍摄发光漩涡,但实际使用时才发现,由于视角高低和水平面的关系,拍到的漩涡就是一道平行的波浪。
因为饼干和小伟的离开,我们失去了航拍组成员。16日这一天,我安排帕米尔和潮声爬上山顶,以俯瞰的姿势拍摄猎塔湖全貌。我还派佳骏到制高点去拍摄,而我和苏昊则用快艇,搭配可防水防震的Gopro相机进行环湖探测,收集水下素材。
没有潜艇,我们只能用钓鱼的方式,将Gopro相机扔进湖里,以拍摄20~30米水深的环境。一次意外,Gopro相机被岸边的石头卡住,无法动弹,我们尝试了多种方法,均未果,我甚至想到了下水,但被苏昊劝阻了,最后还是耀西拿来大鱼网杆,才将Gopro相机打捞起来。
正庆幸没有损失的时候,就收到营地有人来访的消息。来访者中有男有女,了解之后才知道是景区投资方前来考察。聊天过程中,发现其中一位名叫阿玉的重庆女士,竟然以前听过我的讲座,能在此相遇,真是让人意外。
后来我陪着他们在制高点观察湖面,聊得正兴起时,我突然看到湖面出现了一道直径2~3米、呈直线的白色水迹,正匀速地向着湖边划去。
我当时就大叫一声:“快看,那是什么?”并顺手拿起望远镜观察,望远镜里,白色水迹被放大,能看出这一迹象不是风造成的,而更像是由某种长条形生物在水下游动时所产生的。众人也随着我的叫喊齐眼望去,惊呼着,猜测着。这时我才想起身旁架设着1200mm焦距的相机,便赶紧放下望远镜,可惜的是,因为超长焦镜头视场太小,当我对准的时候,水中的那个物体已接近岸边,视线完全被遮挡住,我再也没法进行拍摄了。
佳骏留守制高点,通知苏昊,并说明方位,让他从营地方向跟我一起包抄不明生物刚才靠岸的位置。5分钟后,在沿岸杜鹃林里,苏昊和两位藏族小伙跟我形成包围圈,然后慢慢地轻声靠近湖边。
在靠近不明生物靠岸地点时,随着肾上腺素加速分泌,我既紧张又兴奋,心脏也开始躁动起来……当我第一个冲到湖边,举目四望,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再观察水里,也无任何异常,猜想也许是那生物登陆后就躲入了草丛。无奈之下,我们几人沿着湖岸仔细寻觅其踪迹。10分钟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早知道这样,我就在第一时间用长焦镜头来拍摄了,心中悔恨不已。
晚上6点,帕米尔和潮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营地。据帕米尔说,4点20分左右,他们在下山途中,居高临下地看到湖面出现了疑似不明生物的迹象,有两个巨大的深色物体浮出水面又沉下去,并产生了明显的漩涡。
10月17日,一日不见的小白又发出了叫声,我们冲出帐篷,摸了又摸,抱了又抱,虽然明白小白不过是来充当诱饵的,却也十分不舍。
湖面早早地起了风,水纹也快速变换,不久之后,又归于平静。偶有云朵飘过,完美地映照在湖面,除去水纹的变化,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帕米尔将小白系在制高点下方的湖边,小白倒是十分惬意,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啃着青草。
揭秘
湖面有点状的发光体出现,而且还伴随着漩涡状运动。啊,这不就是我在央视和日本科考队的纪录片里看到的奇幻现象么?……
10月18日,一出帐篷,就发现佳骏正和两位藏族小伙子在聊天,他们是景区的巡山员,上山来主要是巡查是否有人盗挖虫草,知道我们在探索“水怪”,还特意带了一袋土豆上来。聊起猎塔湖水怪,其中一位小伙子说,2006年,他带领重庆的一对母子游湖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很大的物体破水而出,激起很大的水花,只因当时太过紧张,而没有看清那物体究竟是什么。
这几天接触的当地人,有许多都声称自己见过“水怪”,还描述了其特点:眼睛很大,3米长,淡黄色,头部喷水等,多有相似之处。他们有些是牧民,有些是马帮成员,还有施工队工人,说得都很诚恳,不免让人惊叹,不过我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客观。
19日一早,发现相机机身和镜头都结满了霜,我并不担心,这可是陪我在零下40度待过的伙伴。在制高点观测时,发现小白不见了,赶紧通知其他人,我也沿着乱石堆在湖边搜寻。
经过一番搜寻,我们发现小白卧在汇入湖泊的溪水里,身体和脖子被绳子牢牢地系住,眼睛睁得大大的,早已失去生息。被拴在树上的小白并没遭到怪物袭击,却因为失足掉进溪水,自己反复折腾而被活活勒死。除了自责,我不知道还可以做些什么,甚至不敢多看一眼,最后还是耀西把小白从沟里拉起,埋葬在猎塔湖边。
下午4时左右,我突然看到湖面有点状的发光体出现,而且还伴随着漩涡状运动。啊,这不就是我在央视和日本科考队的纪录片里看到的奇幻现象么?从2006年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相关信息,而此时,这个湖面上的漩涡发光体就这样突然呈现在我面前,其规模却比想象中的小了许多。为了还原10年前的器材清晰度,我故意让焦点失焦,拍摄了一组对比画面。
谜底即将揭晓,我迫不及待地换上超长焦镜头,再次对准那个发光体。事实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持续了快10年的漩涡发光体的谜底,竟然是一只飞蛾!是的,一只飞蛾落在水面,扑腾的翅膀荡开数个同心圆的涟漪,再经特定角度的阳光和云层的反射,就形成了我们肉眼所见的发光漩涡。
那水箭涟漪又是怎么形成的呢?经过我们的拍摄、观察,最后确定引起这个现象的,应该是一种半翅目水生昆虫——水黾,俗称“水蜘蛛”。水黾本来停在相对静止的湖面,当它感知风所带来的压力变化时,就顺着风向迅速急奔,荡开的涟漪经过光线的折射,就形成了水箭飞驰的效果。
今天真是喜忧各半的一天,小白走了,我们破解了一直以来让人疑惑的发光漩涡之谜,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望着湖面发呆,直到夜幕降临。
夜色渐浓,气温渐低,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取暖。这是我们进山的第九天,有收获也有遗憾,但食物的消耗和发电机的不稳定,也让后援有些难以为继,时间也近10月末,再晚一点,湖面就要开始结冰封冻了。综合以上原因,我考虑再待下去只会增加困难和危险,所以决定提前出山,于是大家相约明天在离开猎塔湖前再去转湖一周,以作纪念,也算是对猎塔湖和小白的告别吧!
此次拍摄表明,猎塔湖湖面的多种“神秘”现象,多为风力作用在水面经由阳光及云层的反射所致;央视与日本电视所报道的发光漩涡体和水箭涟漪,则是由微小生物所引起的,这算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不过此行还存在两个未解疑点:10月16日下午,我所目击到大约3米长的白色水纹,明显区别于常态风力作用在水面的现象,更倾向于某种生物运动时所产生的轨迹;同日,帕米尔在猎塔湖东侧山峰上目击到长约10米的长条形黑色阴影,其周围水体伴有明显的沉降漩涡(已获视频素材)。因两次目击事件,而无法完全否定猎塔湖水下存在大型未知生物的可能性,因此我们期待下一次拍摄能揭开这一神秘事物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