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功能对等论是由美国著名翻译家尤金·奈达提出的翻译理论。传统的翻译理论主要强调实现源语言和目标语言之间的对等,而该功能对等论强调源语言读者和目标语言读者要有类似的反应,即读者反应对等。奈达认为翻译不仅仅是词意的对等,还包括语义、风格以及潜藏在表层词汇信息下的深层文化信息的对等。由于诗歌具有音韵、意境和风格的特点,所以诗歌翻译是文学翻译中的一大难点。但其特点与功能对等论中提及的意义、风格基本一致;因此,本文从功能对等论出发,分析孟郊的《游子吟》的三个译本是如何在语音、形式和语义上实现与原文最大程度上的功能对等。
关键词:功能对等论;《游子吟》;语音;形式;语义
作者简介:郝艳艳(1990.10-),女,山西吕梁人,陕西师范大学2013级硕士, 英语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05--02
一、引言
翻译究竟是一门学科,还是一门技术、艺术,这一话题一直备受争议,但其实质却始终不变,即语际间的信息转换。而诗歌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学类型,具有语言丰富、形式优美和内涵深远这几大特征。这就要求译者不仅要翻译出原诗的意思,还要在形式韵律上尽可能地保持原诗的风格,因此诗歌翻译是各类文体翻译中最难的一类。本文以孟郊的《游子吟》一诗作为分析对象,从奈达的功能对等论出发,来分析许渊冲、Fletcher和Bynner的译本是如何在诗歌音韵和意义的传达上实现最大程度的功能对等。
二、功能对等理论
尤金·奈达作为美国著名的语言学家、翻译家和翻译理论家,将语言学和翻译结合起来为翻译理论的创新做出突出贡献。他在翻译《圣经》的过程中,从实际出发,总结了一套自己的翻译理论,并于1964年出版的《翻译科学初探》中提出了从语义到语体的动态对等观,但后来在1986年出版的《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中,将对等解释为是指功能而,即“功能对等”。奈达认为:“翻译是首先在意义上,其次在风格上用目的语再现源语信息最接近的、最自然的对应信息。( Translating consists in reproducing in the receptor language the closest natural equivalent of the source language, first in terms of meaning and secondly in terns of style.)”,即“从语义到语体,在译语中用最近似的自然对等值再现原语信息”(Nida & Taber, 1969:12)。这就强调译者在把原文的意义翻译出来的同时, 要尽力再现原文的风格。
三、《游子吟》原诗解读
《游子吟》题下孟郊自注:“迎母溧上作”。诗人早年漂泊无依,贫困潦倒,时值五十岁才得到溧阳县尉之职,暂时结束了长年漂泊的生活,便将母亲接来住。诗人仕途失意后,饱尝了世态炎凉,体味到亲情之可贵,于是写出这首颂母之诗。
这是一首五言古诗,属于古体诗。全诗共六句三十字,采用白描的手法,通过回忆一个看似平常的临行前缝衣的情景,却歌颂了母爱的伟大与无私。
游 子 吟
唐·孟郊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选自《全唐诗》(上))
四、从功能对等论角度来分析《游子吟》英译本
许渊冲译:
Song of a Roamer
The threads in a kind mothers hand,
A gown for her son bound for far-off land.
Sewn stitch by stitch before he leaves,
For fear his return be delayed.
Such kindness as young grass receives,
From the warm sun cant be repaid.(许渊冲,1988)
W. J. B. Fletcher译:
The Song of the Wandering Son
In tender mothers hands the thread
Made clothes to garb her parting son.
Before he left, how hard she spun.
How diligently wove, in dread
Ere he return long years might run!
Such life-long mothers love how may
One simple little heart repay?(吕叔湘,2002)
Witter Bynner译:
A Travelers Song
The thread in the hands of a fond-hearted mother,
Makes clothes for the body of her wayward boy;
Carefully she sews and thoroughly she mends,
Dreading the delays that will keep him late from home.
But how much love has the inch-long grass
For three spring months of the light of the sun?
(吕叔湘,2002)
1、从语音和形式层面看功能对等
“韵”,即诗词中的平仄格式和押韵的规则。中国诗词力求平仄和谐、抑扬顿挫,对仗工整,读起来朗朗上口。英诗中虽然没有平仄格式,但有音步和重读弱读之分,在节奏上表现为抑扬格等。由于英汉诗歌有着不同的韵律模式,所以译者在很大程度上很难再现原诗歌的韵律节奏。因此,从功能对等角度来讲,要求译者应该尽量做到使目的语读者获得与源语读者最接近的音乐感受。
在对该诗的英译本中,我们可以看到许译本在语音形式上非常贴近原文,继续采用原诗六句的格律诗形式,而且采用了aabcbc的韵式,韵脚分别是“hand”、“land”、“leaves”、“delayed”、“receives”、“repaid”。Fletcher译本把原文的六行译为七行,每行八个音节,轻重相间,抑扬顿挫,为抑扬格四音步,全诗采用abbabcc的韵式,韵脚分别是“thread”、“son”、“spun”、“dread”、“run”、“may”、“repay”,为明确的七行体格律诗。Bynner译本采用了自由体的形式。这种形式不受任何韵律和节奏的约束,段、行和字数都不固定,然而,它有一种不同于格律诗的特殊节奏感,主要由大量的重复来实现:押头韵,如:“hands”和“hearted”、“body”和“boy”、“dreading”和“delays”、“how”和“has”、“love”和“long”;语法上的重复,如:“carefully she sews”和“thoroughly she mends”。这三个译本分别采用了押韵体、无韵体和自由体。由此看出,许译本既基本忠实于原作的韵式,又有利于目的语读者更好地感受源语诗歌的韵律美。
2、从语义层面看功能对等
诗歌语言一般比较精简凝练,因此诗歌意义的传达主要依靠炼词,对每个词的选择都包含着特殊的意义,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下面我们通过分析三个不同的英译本中词语的选择,来看哪个译本更大程度上传达了原诗的意境。
首先,针对标题中“游子”一词的翻译,三位译者有不同的理解。许译本用的“roamer”一词,意为“漂泊者,流浪者”,有“漂泊他乡”之意,表达出游子漂泊在他乡的生活。Fletcher译本将其译为“the wandering son”,直接表达游子漂泊的生活境遇。Bynner则将其译为“traveler”,意为“旅人”,未能体现诗中意境。另外,“吟”是中国古代的古风之一,指律诗,与英诗中的“song”基本对等,可以直译。由此可以看出,许译本和Fletcher译本可以更好地表达原文游子漂泊他乡,居无定所的生活境遇,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功能对等。
接下来看第一诗行中对“慈母”和“衣”的译法。Bynner译本中使用的“fond-hearted”,有“宠爱,溺爱”之意,带有一定的贬义,不符合诗歌所要表达的母亲对儿子的慈爱之情,而许译本中的“kind”和Fletcher译本中的“tender”则更好地表达了一个慈母对儿子的感情。此外,根据诗歌创作的年代,本诗中提到的母亲所缝制的“衣”,应为古人所穿的长袍,Bynner译本和Fletcher译本中将其直译为“clothes”,显然是不符合当时的服饰文化。许译本中的“gown”则更准确地表达了唐代人穿袍衫这一服饰文化。
第二诗行将镜头转向慈母。描写了在儿子远行前,慈母用密密的针脚倾诉着盼望儿子早日归来的心情。Fletcher译本和Bynner译本都能紧跟诗人笔锋的转移,把“慈母”作为直接描写对象翻译为“she”,符合原诗突出母亲伟大、无私这一重点。许先生尊重原诗的刻画镜头,突出描写了母亲不舍儿子远行的心理活动。三位译者对“密密缝”也有各异的处理方法。Brynner将“缝”分译为“sew”和“mend”,并且分别用副词“carefully”和“thoroughly”来修饰,恰当地挖掘出两词的深层内涵,表达出母亲对儿子细腻而强烈的情感,有别于其他两个译本,独具特色。许译本中的“stitch by stitch”,意为“一针又一针”,并无“密密”之意,没有贴切地表达出母亲对儿子爱与不舍,仅实现了与原诗形式上的对等。Fletcher译本中对这一词的译法有失偏颇,“spin”和“weave”两词分别有“纺”和“织”之意,不等同于“缝”;同时“hard”和“diligently”也不能完全体现“密密”这一层涵义。因此,Bynner译本中对这一词的翻译在很大程度上表达了“临行密密缝”这一句话所要表达的母亲对儿子的慈爱。
在东西方诗歌中,意象作为诗人表达情感、抒发意志起着关键作用,因此在诗歌翻译中,要求译者尽量保留原诗的意象。最后一个诗行中孟郊使用了两个意象,即“寸草”和“三春晖”,分别象征着“游子”和“慈母”。在西方文学中有隐喻的修辞手法,Bynner采用了隐喻手法,将“寸草”译为“inch-grass”,将“三春晖”译为“three spring months of the light of the sun”,保留了原诗中的的意象,再以“love”将这两个意象连接起来,赋予意象以情感,准确地刻画出母亲对爱无私的付出。许先生对诗意有较准确的理解,不仅保留了原诗基本意象,也译出作者本要表达的意义,译文形式与原诗也比较接近,基本上实现了意美和形美,但是遗漏了原诗中“三春”这个意象。Fletcher译本采用意译法直接反映出“儿女不能报答父母于万一”之意,但漏译了原诗的自然意象,没有实现目的语读者与源语言读者反应的对等。考虑到诗歌意象对诗歌达意的重要作用,三位译者中Bynner的译法相对较好,在达意的同时,充分保留了原诗的意象。
五、总结
奈达认为,翻译就是交际,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要更多的关注译文能传递信息,是否能为目的语读者接受,而不是单纯的形式上的对等。简言之,在翻译过程中,必须将作者、作品背景、作品内容、作品表达手段和读者考虑在内。本文主要以功能对等论为基础,从语音、形式和语义方面对比分析了《游子吟》一诗的三种译文,意在突出实现功能对等在诗歌翻译中的重要性,以及译者如何在把原文意义传译出来的同时,要尽力再现原文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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