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景分析：能源市场展望和战略规划的重要工具

周希舟，James Burkhard，Rick Vidal( IHS能源 )

情景分析：能源市场展望和战略规划的重要工具

周希舟，James Burkhard，Rick Vidal
( IHS能源 )

摘 要：油价预测尽管经常犯错，但这项工作对决策来说仍必不可少。大能源企业在20世纪70年代开始在战略规划中引入情景分析。情景分析是基于对未来世界发展有逻辑的陈述。IHS的全球能源情景是世界众多企业在做长期战略规划时应用的一个工具，三个能源情景源于有关未来政治、经济和能源行业发展的三个重大问题，即地区和能源产品间的竞争——“对抗”（Rivalry）情景、各国对本国资源开发成功与否和分散式能源供给系统的成熟——“自主”（Autonomy）情景、世界经济和金融体系的大幅波动及其对投资信心的影响——“眩晕”（Vertigo）情景。在“对抗”情景下，2016年国际油价跌至2003年以来的最低点，全年布伦特原油均价仅为38.5美元/桶；到2020年，油价恢复到平均80美元/桶的水平，但是回升的道路非常曲折。美国的致密油的机动性是价格回升的主要动力，但也是价格难以大幅上涨至100美元/桶的主要阻力。

关键词：情景分析；油价预测；“对抗”情景

未来5年的石油价格是众多企业和政府关注的焦点。回顾石油行业近几十年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即便是最有权威、信息掌握最全面的行业人士都曾在油价预测上大错特错。

1986年油价大跌不到一年，时任美国内务部长唐纳德Pg霍德尔（Donald P. Hodel）在1987年2月预言：“在未来2～5年，人们将会在加油站排长队等待加油”。当时很多人都持类似观点，认为低油价无法支持足够的行业投资以满足世界石油需求的增长，在未来几年会引起油价大涨甚至供给中断。然而，石油行业在那之后逐渐适应了低油价环境，并开发了大量的新资源，油价一直到21世纪初都在相对稳定的区间徘徊。

1 用情景分析来探索未来

我们对未来的预期是基于我们的信念和想象力的，对石油市场的展望也不例外。然而，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对市场的一些信念经常会被现实连根拔起，让人无法想象的场景也时常出现，在这种时候，企业、政府和行业发展都需要承受严重的后果。

这并不意味着预测石油市场只是无用功。正好相反，这项工作对决策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对市场的理智和有效分析使得我们的决策过程更加稳健。对假设的批判性剖析能让我们认识到风险何在以及我们自身的偏见何在。当现实与期待有差距的时候，之前所做的分析工作会给予我们一个快速反应的机会。

能源市场的高度不确定性以及能源行业资本密集、投资周期长的特点促使世界各大能源企业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开始运用情景分析来为他们的战略规划服务。他们意识到如果企业仅仅依靠一个单一的预测，那么其战略的稳健性和柔韧性会受到市场变化的严重挑战，让其无法发现那些危险甚至致命的战略盲区。

IHS的全球能源情景即是世界众多企业在做长期战略规划时应用的一个工具。不同于敏感性分析的“高、中、低”预测，情景分析首先基于对未来世界发展有逻辑的陈述。IHS的三个能源情景源于有关未来政治、经济和能源行业发展的三个重大问题，包括地区和能源产品间的竞争——“对抗”（Rivalry）情景、各国对本国资源开发成功与否和分散式能源供给系统的成熟——“自主”（Autonomy）情景、世界经济和金融体系的大幅波动及其对投资信心的影响——“眩晕”（Vertigo）情景。三个情景下各国的经济增长、贸易关系、能源需求、技术创新以及节能减排政策等都会有不同的发展，但是每个情景都会有其成体系的、有逻辑性的陈述。这些陈述细分到不同的能源产品和省级市场，引导量化分析模型和长期展望（见图1）。

图1 IHS全球情景的重点主题（2015-2040年）

2 能源情景和油价分析

未来石油市场的发展取决于多种因素，例如美国原油产量趋势、欧佩克的政策、上游开发成本以及全球经济和石油需求的增长。从2014至今，市场的一个根本性的变化是欧佩克的角色从以往的“机动产油国”变成了现在的“基本负荷”。在2016年的IHS剑桥能源周大会上，沙特阿拉伯石油大臣阿里·纳伊米（Ali Al-Naimi）宣称，欧佩克减产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那么，在一个失去欧佩克传统职能的市场里，只有价格能够调节供给和需求，因此在不断寻求平衡的过程中，价格的上下波动和持续震荡将成为市场主旋律。

正因为此，美国原油产量对油价的反应仍将是未来油价的风向标，但这也给油价预测提出了挑战。价格上浮和产量上升的交互效应是否会形成一个油价“天花板”？低油价引起的支出大幅削减是否会促使未来油价重新飙升至100美元/桶？

除此之外，市场的另外一个重要的不确定性是世界经济前景。相比一年前，中国、巴西、俄罗斯等新兴经济体的增长率进入下行通道，有的甚至出现大幅下滑。在IHS的“自主”情景中，世界经济和石油需求增长都相对放缓，但石油产量仍维持高位，这使得该情景下的油价相对较低。如果上游投资的大幅下降对未来石油产量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同时世界经济的增长在未来两年加速，那么油价很可能大幅反弹，更加接近“眩晕”情景。

作为决策者，面临着这些变数，我们是依赖于直觉还是用直线外推法进行预测？或是做一些“有根据的猜测”？当现实与我们的预测相差较远的时候，主要原因经常是假设有误或者一些主要驱动力被忽视。

这些变数其实可以成为我们做决策的重要工具。认识到不确定性并探索其潜在的发展趋势是情景分析的核心任务。不同的情景迫使我们脱离常规思维、挑战各种理论并抛开声望和地位来探寻一些最根本的问题。

IHS的三个情景中存在三种对油价走势的观点，可以为企业的战略规划和部署以及投资预算决定提供重要依据和宝贵参考。以下我们仅陈述“对抗”情景下未来5年国际石油市场的发展，供读者参考。①注：情景陈述一般不采用未来语态，而是用一种陈述故事的方式来完成。

3 IHS的“对抗”情景：2020年油价逐步回升至80美元/桶

2016年，油气行业对市场价格一直都持悲观态度，国际油价跌至2003年以来的最低点，全年布伦特原油均价仅为38.5美元/桶。虽然市场价格受沙特阿拉伯和俄罗斯对产量限制等传闻的影响时上时下，但是有实际意义的减产并没有发生。

价格在2016年底终于呈现在波动中稳健上升的趋势，但是无法使很多债务沉重的中小企业脱离破产的命运。到2020年，油价恢复到平均80美元/桶的水平，期间回升的道路非常曲折。

美国的致密油产量在2016年末重新开始上升，到2020年，总产量达到990万桶/日的水平，创历史新高。作为机动产能，美国致密油与欧佩克的常规石油很不同，前者在观察、判断市场和价格趋势后才对市场做出反应，这个过程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后者则是部长拍板决定即可，决策速度可以更迅速。然而，作为一个主要的供给源，美国致密油生产和停产的反应速度是快于其他所有产能的。

2017年，全球石油市场的富余供给量终于得到有效控制，库存量逐渐下降，需求和供给趋于平衡并且支持油价呈上行趋势。美国的致密油的机动性是价格回升的主要动力，但也是价格难以大幅上涨至100美元/桶的主要阻力。

在这5年间，欧佩克部分成员国虽然不时地想再次使用产量控制这一传统手段来抬高油价，但是各国仍然看重市场份额，基本都在开足马力产油。有关欧佩克在国际石油市场角色的讨论仍在继续，不过各国已经意识到国际石油生产格局与2014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沙特阿拉伯石油大臣纳伊米在2016年初所说的话证实了这一点：“我们不必浪费时间寻求减产了，这是毫无意义的。”

在中东，地缘政治局势仍然紧张，沙特阿拉伯和伊朗之间僵硬的关系意味着双方达成减产的共识基本不可能。尽管如此，沙特阿拉伯在全球石油市场的地位依然重要，因为其富余产能基本能够保持在150万～200万桶/日的水平。对伊朗制裁的解除也不是隔夜事件，德黑兰与各国政府和企业的谈判是一个艰难而耗时的过程，因此伊朗的石油产量在2015年后也只是在缓慢上升。

北美之外的非欧佩克产油国在2014－2016年间的上游支出大幅削减，包括众多高成本项目的延迟甚至取消，这导致2017－2020年这些地区出现产量明显下降的情况。如果剔除美国、加拿大、沙特阿拉伯、阿联酋、科威特、伊朗和伊拉克这七个国家，世界其他地区的原油产量在2015－2020年间下降140万桶/日。这使得中东地区石油生产能够上升，并在不下压油价的前提下进入国际市场（见图2）。

从需求侧看，未来两年的低油价和中期世界经济回暖使得全球石油需求增长稳健，世界石油需求年均增长在2016－2020年间维持在120万～150万桶/日的水平。中国和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的汽车保有量继续增加，亚太地区的石油需求年平均增长73万桶/日，占全球需求增量的一半左右。虽然中国仍然是一个重要的需求引擎，但是随着其经济增速的放缓、人口结构的变化、能源利用效率的提高以及替代能源的发展，中国的石油需求增量逐年递减。与此同时，印度和东南亚地区国民经济和人均收入的增长空间仍然广阔，使得印度的石油需求在2020年前超过日本（见图3）。

图2 世界原油产量（IHS“对抗”情景）

图3 世界石油需求（IHS“对抗”情景）

随着石油产品贸易量的上升、各国油品标准的逐渐统一以及新一批战略性炼化项目的上线，炼化行业也越来越全球化，下游企业开始更加适应国际市场日益激烈的竞争环境。

2014－2016年那轮油价大幅下挫带来的一个持久影响是油价波动性的逐渐增加，各国政府和各大企业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依据目前油价来预测未来的危险性。这种对市场更加谨慎的态度也为2020年后油价继续攀升奠定了基础。

编 辑：萧 芦

编 审：张一驰

作者介绍：

周希舟是IHS能源高级总监，负责大中华区能源业务以及亚太区天然气和电力研究业务；James Burkhard是IHS能源副总裁，负责全球石油市场及战略情景业务；Rick Vidal是IHS能源研究总监，负责长期能源情景分析。

ZHOU Xizhou, James Burkhard, Rick Vidal
(IHS Energy)

Abstract：Forecasting oil prices is fraught with challenges and mistakes, yet it is essential for decision making. In order to make strategies more robust and flexible, and to identify strategic blind spots that could be dangerous or fatal, major energy companies started using scenario analysis in their strategy planning process in the 1970s. Scenario analysis is different from conventional sensitivity analysis with simple high, medium, low cases; rather, scenarios are logic storylines that provide outlooks on how the world will unfold. IHS Global Energy Scenarios is such a tool that helps companies in their strategic planning efforts, with three scenarios that tackle three big questions concerning world political, economic, and energy development. These big questions include the rising competition among geographies and energy sources for market share (Rivalry scenario), the level of development of indigenous energy resources and new technologies to allow for higher energy independence and more distributed energy systems (Autonomy scenario), and recurring economic and financial tremors that deeply affect investor confidence (Vertigo scenario). Under the Rivalry scenario, in 2016 oil price drops to its lowest point since 2003, with Brent averaging $38.5 per barrel; by 2020, oil price recovers to an average of $80 per barrel, but it is a long, grinding road to get there. The reactivity of US oil production to oil price changes is the key factor behind the price recovery but also in preventing prices from moving anywhere near $100 per barrel to 2020.

Key words：scenario analysis; oil price forecast; rivalry scenario

收稿日期：2016-03-22

Scenario analysis: a critical tool for energy market forecasting and strategic plan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