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泳晔
在澳大利亚法院审判过程中,陪审员的意见非常重要,有时甚至会决定一个案件的走向。陪审员都是经过严格筛选,从普通公民中挑选出来的。我在澳洲工作生活期间,一直冀盼成为一名陪审员。
我向所在州的法院递交了个人材料。不久,州法院来通知,要我去参选。报到那天,我和其他53人被分在一个组。我们被编号入座,每个人的长椅上都摆放着一个对应的木牌号码。
问了几个问题后,法官说:“下面一个问题可能会让你们不舒服,但是很有必要,请大家如实回答。哪位本人或近亲有过犯罪记录?”我惊讶地发现,周围不少人举起了木牌。原来大部分人是自己或者家人有过酒后驾车的记录,21号还说他儿子因为毒品犯罪,现正在服刑;46号是位黑人女子,说她的兄弟是个职业罪犯,而且现在又进去了。
法官又问:“哪位本人或近亲曾是犯罪的受害者?”几乎所有的木牌都举起来了,被打的、被偷的、被抢的……我的钱包曾被偷过,也老实禀报了。21号又有新情况:“我开公司雇的会计卷走了我的钱。”他停顿了片刻,又说:“我儿子在监狱被别的罪犯打了,伤得很重。”
接下来,州检察员向我们宣读了一份起诉书,说被告在2009年开枪杀人,死者为女性。该检察员和辩护律师开始提问了,让我们回答时只需举木牌。
检察员的问题比较简单:“谁认识××证人”、“谁在执法机构做过事,或认识执法人员”、“谁读过法学院或和法律有关的课程”、“谁因为某种经历对执法人员或机构有负面看法?”类似的问题有十几个。
辩护律师的问题让我目瞪口呆:“谁有枪”、“谁对人开过枪”、“谁在脱衣舞厅或夜总会做过事”、“谁认识脱衣舞女郎”、“谁因为一方出轨而离婚”、“谁对黑人娶白人的婚姻有负面看法”、“谁认为婚姻中男人应该占统治地位?”此类问题也有二十几个。
每个问题问完,法官、检察员和辩护律师都会仔细记下所有举起的木牌号。
午饭后回到法庭,法官刚宣布开始,我旁边46号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连忙关掉,可已经晚了,法官马上没收了她的手机,让她离开时交25元罚金。
接下来,法官请候选人一一对话。轮到的人先自我介绍,然后检察员和辩护律师便开始提问。一位在银行做事的女人,离了婚,有两个孩子,被轮番“轰炸”:“你有过因一方出轨而离婚的经历,请详细讲讲。”
女人迟疑了一下,说:“那是四年前,我前夫和另一个女人好了,我们就离婚了。”
“两个孩子都是前夫的?”“是。”
“离婚過程中有没有暴力行为?”“没有。”
“真的没有?有没有吵架?”女人不知该怎样回答了。
“你当时是不是很伤心,很气愤?”“是”,女人带着哭腔回答。
我暗暗同情那个女人。轮到我时,我的学历让他们大惊小怪:“你说你是博士学位?什么专业来着?哪个学校?”
这次的竞选结果是,我和一些历史过于清白的候选人全部落选,21号几乎每个问题都举牌子,历史过于复杂,也被淘汰了。我们那组54个候选人,最终只有1人入选。
这是我第一次到法庭参选陪审员,算是见识了澳大利亚法院的谨慎和严格。同时,也被参选人员的诚实所感动。(责编 张圣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