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马恺：南京厨师当上美国警察

李蕊娟

在很多中国人眼里，美国警察既威风又神秘。好莱坞大片里，往往将其描述为“英雄”。而在电视新闻里，他们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强悍甚至野蛮，动不动就开枪打人。他们的真实生活到底怎样？马恺曾在南京酒店任厨师，留学荷兰后阴差阳错地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远征伊拉克，走下战场，又成了弗吉尼亚州一位华人巡警。他的经历令人大开眼界。

小厨师留学荷兰，意外成了美国大兵

今年38岁的马恺，出生在南京一个梨园世家。爷爷是梅兰芳的弟子，母亲则师从梅兰芳之子梅葆玖，父母都是国家一级艺术家。不过身为独子的他，并未继承家业，马恺说自己不擅长唱京剧，从小就无缘戏台。

父母只好为他另选职业。最初马恺对妈妈说，他想做警察，老妈却调侃说：“既不爱说话又不善于处理问题，就你这德行还做警察？不行！”考虑到儿子喜欢烹饪美食又是个超级吃货，母亲喻慧霞建议他做厨师。

当时马恺刚刚初中毕业，也认为学一手好厨艺是种不错的技能，至少这辈子不用为生计发愁。1993年，马恺在厨艺学校学习3年后，成为南京一家著名饭店的厨师。工作虽简单稳定，可他却越来越不喜欢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当时他看到不少名校毕业生纷纷赴国外留学，不禁怦然心动。

马恺的决心让父母无法拒绝。2000年9月2日，23岁的马恺孤身一人飞抵荷兰。

在荷兰的留学生活十分辛苦，周一到周五都有课，周末两天，他便搭两个多小时的火车到阿姆斯特丹的一个中餐馆打工。马恺的生活也十分节俭，其他华人留学生每周消费都超过30美元，他只给自己10美元的预算，每天只吃两顿饭，两片面包，一点点黄油，晚上则吃通心粉。

转眼间两年的留学生活结束，伙伴们纷纷回国，母亲也天天盼着他回家。马恺却觉得，荷兰的镀金并没有让他混出个人样，他决定再搏一次，到美国去！2002年6月18日，马恺第二次来到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在这里，他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美国的生活并不比荷兰好多少，马恺在北卡莱罗纳一家快捷酒店实习，一年下来，从前台到餐饮再到保洁全都做了一遍。2003年实习结束，他面临着对命运的再次选择。“在美国生存，你要有一个好简历，以此作为踏板，去更高地发展自己。”

2003年4月，马恺加入了美国海军陆战队。他觉得参军有稳定的薪水，所有的医疗保险军方提供，以后想继续深造费用由部队出，而且有一个在海军陆战队服过役的简历，对自己今后非常好。于是，那双当厨师拿菜刀的手又拿起了枪。

当时妈妈对他说：“你参军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去伊拉克！”真是怕啥有啥，没想到，独生儿子还真的报名去了！

当时伊拉克流血不断，美国总统小布什只好一再向那里增兵，很快，马恺所在的分队就被派遣去了前线。在马恺看来，当兵就是份工作，跟当厨师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去前线赚的钱更多，但拼的是性命。比起其他人，他说自己很幸运，因为马恺的很多战友都没能回来，同父母妻儿永远离别。

年薪8万美元，到弗吉尼亚州当巡警

征战归来，马恺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又要考虑今后的出路。此时，他已经7年没与父母见过一面，妈妈急切希望儿子赶快回国，但他的选择再次让家人的期望落空。

当警察是马恺儿时的梦想，现在正是绝佳机会。因为当了4年海军陆战队队员，两次远赴中东战场，马恺深信自己绝对有能力胜任美国警察的工作。果然，投出几份申请以后，他很快就收到纽约警署、洛杉矶警署等几家单位的录取信。其中，弗吉尼亚州费尔法克斯警局给马恺提供了年薪8万美元的丰厚待遇！于是，马恺就在这里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虽然当过多年海军陆战队员，但要想成为一名警察，还要经过专业训练。警校为预备警员提供了案例模拟场所，有游泳池，酒吧，珠宝行，商场，小巷等等，让他们在这里进行严格训练。比如抢劫案、盗窃案模拟等就在这些场景发生，然后警员去处理。

经过严格考核以及3个月实习后，2007年2月，马恺宣誓成为费尔法克斯的一名巡逻警察。由于中美文化背景不同，起初上司对马恺的办案能力如何心里并没底。不过不久发生的一件事，却让美国警长对他刮目相看。

当时马恺接到报警，去处理一起交通意外事故。到现场发现，由于后方车主追尾，造成了轻微的车辆刮蹭，可前方车主却不想这么了事。他先是说自己脊柱受伤，过一会儿又说自己的小狗也受伤了，很明显，想讹诈对方。一时，俩车主剑拔弩张！

马恺很快就识破了这人的诡计，但他并没有立即戳穿，而是兴致勃勃地跟他拉起了家常，从小狗聊到车，又聊到骑马、旅游，最后才回到事情本身。他幽默风趣地兜了一个圈子下来，前方车主终于服从了裁决。就这样，本来很棘手的事，却让这名新警察在谈笑间就处理得皆大欢喜。

在费尔法克斯警局，每位警察每天12个小时的工作时间里，规定可以有一个小时用来健身。关键时刻制服犯人是马恺炼就强健体魄的动力，从有氧运动到无氧运动，单杠、哑铃等器械马恺样样都练。他还自费学习巴西柔术，教练是全美柔术亚军。

工作中的马恺尽职尽责，尤其在处理跟华人有关的案件时，华裔背景也让他在警局里有着独一无二的优势。从美国大兵到警察，马恺也期待职业生涯中能有那么一刻，举起枪来瞄准敌人，制服穷凶极恶的坏人。然而，在费尔法克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2011年5月的一天，那令人刻骨銘心的一刻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精神病人，打电话报警说要开枪自杀。这人当时拿枪对着自己的脑门，有很多人都在现场。他拿着装满子弹已经上了膛的手枪，马恺正对着这名危险分子。“我让他把手枪放下，把手举高，然后向我们走过来，但他拒绝服从。我那时手是在扳机上。后来那人慢慢把手举起来，大概举起30°的时候，把枪放下了。也正是这件事，让马恺真正体会到警察的使命不是在关键时刻开枪，而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不射出这颗子弹，尽管当时提早几秒开枪，马恺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对于其他警察来说，他们也许早已将这名危险人物击毙。

后来，马恺贷款买了一所漂亮的大房子，离警局40分钟的车程。在家休息时，他总会为自己做顿健康的营养配餐，享受一个人的平静时光。2012年，马恺终于能把父母接来美国小住，刚进房间，一尘不染的屋子就让妈妈大吃一惊；期间，他还让父母品尝了自己的厨艺，没想到一点都没荒废。自此，妈妈这颗悬了12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2015年5月的一天，正在吃饭的马恺接到报案立即出发赶到现场。报警的人名叫詹妮，马恺的出现让她一下放松不少。事件发生在她工作的诊所，早晨8点，她正在做开门前的准备，忽然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再一抬头，看到有人抓起墙上的电话机猛砸，慌乱中珍妮拨通了911。

肇事者名叫莱恩，起初有点嚣张，但很快还是乖乖接受了马恺的搜身，确认他没携带武器后，马恺在路边树荫下给他找了个专座。因为马恺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也许对方是遵纪守法的公民，也许他是毒贩，或者他上了通缉令。“看着一旁蜷坐在路边瘦弱的莱恩，你又怎能想象他是暴怒的肇事者？忽然，莱恩浑身发抖，气氛又紧张起来。”马恺迅速改变策略，与对方聊起了电子游戏。马恺知道，此时自己既不能太软弱，也不能太强势。“你得看他是怎么和你合作的，以尊重人为主。”

终于，莱恩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马恺也从双方的陈述中摸清了案情。原来，肇事者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刚从精神病院出来，以前也是这家诊所的常客，一直服用有助精神稳定的药物。今天早上他情绪失控，才做出了过激行为。

考虑到莱恩的病情以及他的行为并未对詹妮女士造成太大伤害，马恺要来了莱恩妈妈的联系方式，希望她把儿子接回家。

15分钟后莱恩妈妈赶了过来，她只是和詹妮简单地聊了几句，并没有看儿子一眼，就直接告诉马恺：“我不会带走他的。”在美国，父母对年满21周岁的子女并没有抚养义务，莱恩已经24岁了，此刻，他只能靠自己。马恺只好给他留下自己的名片，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求助。

在美国闯出一片天，至今还是单身

由于美国枪支泛滥几乎人人有枪，作为警察，马恺随时都有遭到恶意攻击的危险。因此，他和同事在执法过程中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依法开枪。否则，若遇到持枪歹徒，眨眼间就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马恺说，美国警察在巡逻过程中通常是这种情况：在查嫌疑人的时候，无论对方是否带枪，警察都要时刻保持自我保护的状态，就连笑着跟嫌疑人谈话的时候，他们的手也是始终放在枪上的。

警察经常把枪拔出来对着人家，这在美国是不允许的，因为这样会对人构成威胁。但如果警察发现这个人有威胁动作，或者对旁边老百姓构成威脅，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他们的拔枪速度为0.5秒，比西部片中的“牛仔”厉害多了！

“依法”是美国警察开枪而不被惩治的前提。违法开枪的警员，将会受到纪律处分，甚至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虽然法律规定严格，但是让一名神经紧张的警察在一刹那判断出是否应该开枪有时绝非易事。不久前在洛杉矶发生了一起误杀事件，一对墨西哥裔情侣吵架，男方开枪打伤女友后逃跑。巡警赶到现场后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的穿着、长相与疑犯相近，就叫对方举手站起来，对方却掏出枪来，警察立刻将其击毙，后来证明是误杀。

马恺调侃说，在电视新闻里，美国警察给人的印象非常强悍甚至野蛮，动不动就拔枪打人，尤其每次误杀黑人后，总能引起大规模游行示威等，闹得鸡飞狗跳，甚至连总统都不得安宁。其实人们却忽略了另一面，比如2013年，全美有5.2万名警察受到攻击。2014年，有46名警察被枪杀，其中，纽约12月20日杀警案震惊世界。美国警局甚至对下署警察发布了最新要求：穿防弹背心，不要在社交网站上发布煽动性的文字，不轻易逮捕嫌疑犯，更不要单独巡逻。

嫌疑犯慢慢把手举起来，他也在慢慢扣扳机。这个挥之不去的画面，一直提醒着马恺，武力要谨慎使用，或许这才是缓解美国某些激烈矛盾的不二法门。

没有警务需要处理时，马恺也不愿闲着，州际495公路就是他蹲守的大本营———查超速，有时，还能遇上贩毒这样的大案。所以，平时马恺在巡逻过程中，经常会把眼角扫到的可疑车牌都输入到车载电脑中，查询车辆记录，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马恺用来查询车辆记录的车载电脑也是联络警局总台和巡逻警车的枢纽，一旦有案情发生，相关情况会立即弹出在电脑上。总台有时也会指派相应的警察前去处理及增援。

当然，像马恺这样的警员，完全不用警局多操心，甚至休息日他也会主动要求加班，无论局长或同事，对他的敬业精神都非常钦佩。

如今马恺在美国警界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而对于父母来说，他依旧是个不省心的儿子。2015年8月接受记者采访时，妈妈希望已经30好几的他早日成婚。马恺在电话里说结婚并不难，但要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个姑娘却不容易。

看来，马恺的未来依旧掌握在他自己手里。正如梅兰芳电影中的一句台词：真正的好戏，是去打破人生的规矩！

(责编 孙礼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