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猎鹿博弈论风险性话语

2016-05-04 03:30廖迪冠
关键词:博弈论建模

廖迪冠

(华南理工大学广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800)



从猎鹿博弈论风险性话语

廖迪冠

(华南理工大学广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510800)

摘要:猎鹿博弈论述的是弈者合作共赢的利益问题。运用博弈建模阐释语言交际中的风险性话语,即可能导致交际失败、需双方共同合作的话语;同时利用Parikh的博弈模型通过形式化的途径来理解交际过程。交际者会对话语传递的准确性、适当性等进行调整以期效用最大化。语言交际亦如经济活动,风险偏好者和风险厌恶者为不同的效用转换着各自的策略和角色。

关键词:猎鹿博弈;风险性话语;博弈论;建模

一博弈论与语用学

博弈也叫做对策,和英文的game相对,字面意义可作“游戏”解。博弈论(Game Theory)在冯·诺依曼( Von Neumann) 和摩根斯坦恩( Oskar Morgenstern) 合著的《博弈论与经济行为》一书中提出并创立。一个基本博弈结构包括局中人 ( player) 、策略空间 ( strategy space) 和支付结构 ( payoff structure) 。局中人是博弈的参与者,具有个人利益最大化的理性人特征;策略空间是博弈各方可供选择的策略或行为的集合;支付结构是一个局中人在博弈结束时的效用水平。支付不但取决于自己所选择的策略,而且取决于他人的策略,博弈最终产生的稳定结果称作博弈均衡。如果均衡对双方来说达到全局最优的结果,此时的博弈达到纳什均衡(Nash Equilibrium)。

语言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提出了语言游戏论(language game),首次用博弈论来研究语言及其使用。语言游戏论将语言比喻为游戏,语言的任何一种表达形式所具有的意义都取决于它在语言游戏中的作用,取决于语言使用的语境。[1]博弈语用学是语言学研究横向发展,与经济学结合形成的新的交叉学科。博弈语用学主要研究交际中语言策略的优化问题。其具体方法是将交际过程进行博弈建模,用数学手段对参与人的行动效用或预期的收益进行计算,进而对各种策略进行分析和评估,并以此预测参与人的最终选择。简言之,博弈语用学采用数理方法,通过对交际过程建构博弈模型,从而计算话语效用和处理策略选择。

近年来国内外不少学者开始从博弈论角度探讨人类的语言交际行为。目前,对语言博弈论的研究多以述评、介绍为主,如吴炳章,[2]张兢田,[3]向明友、夏登山。[4]同时也有研究是对语言使用策略的宏观分析,主要是对语言博弈中的策略选择进行分析,如董明,[5]李明菲、许之所,[6]王达金、王潇。[7]而在微观层面具体应用博弈模型对真实语进行建模分析的研究较少。本文探讨微观层面的语言博弈,利用猎鹿博弈模型对风险性话语进行建模分析,同时借助Parikh的博弈形式模型理解交际参与者做出语言策略的依据,从成本与收益的角度理解语言交际策略。

二猎鹿博弈

猎鹿故事源自法国启蒙思想家、哲学家让·雅克·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中的一个故事,后经博弈论学者引入经济学,论述博弈双方合作共赢的利益问题。猎鹿博弈描述的是个人安全性与社会合作之间的矛盾。猎鹿博弈中有两个猎人,他们可以狩猎打鹿(个头大,食物多)或打兔子(个头小,食物少)。猎鹿难度大,需要猎人互相合作;如果猎人单独狩猎鹿,成功的机会很小。鹿的回报很大,但需要猎人之间的信任与合作。猎人单独狩猎兔子则较容易,成功率大。

猎鹿博弈矩阵[8]

在这个矩阵中,每一小格都代表一种博弈结果。猎人可以合作去猎鹿也可以单独去猎兔。如果合作猎鹿,那么两人分别可以得到5个单位的支付(左上角);如果一个人去猎鹿而另一个人去猎兔(左下角,右上角),那么前者支付为0(因为猎鹿需要两个人信任与合作才可以成功),后者的支付为1。如果两个人不合作各自去猎兔,那么他们都可以得到1的支付。

显然,两个人合作猎鹿的好处比各自打兔子的好处要大得多。猎兔策略是一个保险策略,而猎鹿策略则有较大的风险,但却有更大的支付。(兔,兔)策略是风险占优组合,风险低收益安全;(鹿,鹿)策略是支付占优组合,风险高但收益大。(鹿,鹿)、(兔,兔)达到了纳什均衡,即在策略组合里,任何一方偏离目前的位置,即单独改变策略,都不会得到进一步的好处,是博弈各方力量相互作用的稳定的结局。而(鹿,鹿)是纳什均衡里收益最高的一个组合,称为帕累托均衡。

在该博弈的社会进化版本中,博弈的人们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遵循社会契约,共同合作的人们,另一类则是单独行事的人们。前者选择猎鹿,后者选择的是猎兔。当风险性、收益性及行为的预期性改变的时候,人们也会在两类策略之间进行转换,以期收益最大化。

语言学中,该博弈模型能有助于阐释风险性话语。风险性话语由Sally[9]在《风险性话语:行为博弈论与语用学》一文中提出。如果听者将说者的话语映射理解为字面意义,而非隐含意义,这种可能导致理解失误的话语则为风险性话语。Sally 将以下话语归为风险性话语:间接请求、讽刺、取笑、侮辱、歧义、暗示等。风险性话语可用来间接含蓄地表达意义而不伤害对方或令双方都尴尬。但若听者未能成功理解,则交际会失败。话语在长度、复杂性、稀有性、模糊性等方面增加的时候,听者需要付出更多的认知解读。

以下真实对话发生在前总理朱镕基与记者之间:

记者:……朱总理,你如何看美国的军事力量对两岸关系的影响?你认为两岸统一要不要有时间表?你愿意不愿意访问台湾?

朱镕基:对于台湾的政策、对统一台湾的政策,我们江泽民主席有着非常明确的声明,这一点我想不用我再来说了。……我刚才在克林顿总统的办公室看到了林肯总统的肖像。当年林肯总统为了保持美国的完整,不惜使用武力,我们应该向林肯总统学习。……

(在与美国总统克林顿联合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回答记者提问[10])

对话的背景是朱总理访问美国,彼时海峡两岸关系是较敏感的问题。中国政府一直坚持“一个中国”政策,并“绝不承诺放弃使用武力”解决台湾问题。

当该立场重申多遍后,说者与听者会因同样的内容而感到单调无味。但朱镕基使用了会话含义策略,在严肃的政治场合显得非常新颖和幽默。该话语则是风险性话语,其隐含意义需要说者与听者的共同合作(猎鹿)才能交际成功,听者需要付出更多的认知能力,将林肯总统使用武力统一美国与海峡两岸关联起来,引起的交际效果则是大家都会会心一笑、了然于心。若朱镕基直接再次重申中国政策的立场(猎兔),对交际双方来说都是保险稳定的交际策略,如例行公事般没有任何精彩之处。

为什么风险性话语有风险,而听说话者仍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在博弈论中,每个弈者都被认为在逻辑上是全能的(logically omniscient),他们知晓逻辑定理和结果。说者会判断其风险性话语的成功率,听者也会理解说者的意图。因此我们很少听到大人对小孩使用风险性话语,因为孩子的理解力并没有达到交际要求;当然,大人要对孩子隐藏事实,不愿让孩子理解公开语言而作风险性话语时则另当别论。但现实中,确实会出现听话者未能成功理解风险性话语的情况。对此,Simon[11]提出有限理性(bounded rationality)的概念对理性人进行了修正,认为弈者在作决策时会因信息、认知能力、时间等因素会影响其行为决策。

猎鹿有风险,需要猎人之间的相互合作,以取得更大的收获;而风险性话语也需要交际双方合作,具有风险,但收益却更高。高收益则体现在话语更简洁,说、听话者之间的有更多只可意会不需言明的交际效果。猎鹿博弈适合于解释需要双方需付出更多努力的风险性话语。下面通过Parikh的形式化模型来理解猎鹿博弈体现的交际者风险偏好。

三Parikh博弈模型

Parikh[12]的交际博弈模型有助于理解具有双重意义的风险性话语。在语言博弈中,一般来讲说话人希望用最省力的方式表达意义,而听者则希望从说话人的话语中获得最大的信息量。语言交际博弈就是说话人在一定条件下如何选择话语,而听者如何对话语进行解析的过程。Parikh的交际博弈模型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形式化的途径来理解不同情境中的风险话语和安全话语。

相同的句子在不同的语境下能有交流不同的命题。下面句子为例:

φ: I’m going to the bank.

由于具有词汇歧义,该句子有两种可能的理解:

p: I’m going to the financial institution.

P’: I’m going to the river side.

对这两句的理解分别有两种情境:

s: in the financial center Wall Street of New York

s’: in the house along a river side

句子φ有两层理解p(去银行)和P’(去河边),而这两层理解分别处在不同的情境s和s’当中。如图1,方框内的t和t’是话语说出后的情境,代表着不确定性,受话人需要在方框内做出选择p或p’。而μ是较平直、简明的句子,说话人与听话人对其产出和理解不需要付出太多的努力,听话人通过简单的解析后到达p,获得较低的收益7。而φ是风险性话语,说话人的语言技巧要求高,听话人也要对话语付出更大的认知努力,经过t后做出选择,因此到达p意义后的收益更大,为10。若φ经过t后推断为p’,意义错配,交际失败,得收益-10。风险性话语,如委婉语、会话隐含、讽刺、取笑、歧义、暗示等具有双重意义理解,具有保护听者面子、避免冲突等功能,双方获得的收益都比平直的话语高。

如图1,φ的收益比μ高。当说话人选择高收益的φ话语时,采用的是支付占优策略,有着较大的风险。如果说话人选择风险较小的μ,则为风险占优策略。

图1 Parikh的博弈模型

可见,语言交际也如人们的经济活动,存在着风险偏好者和风险厌恶者,并会根据场合、语境等进行两者的转换。交际双方在风险成本与收益的权衡过程中,厌恶风险者在更倾向于做出低风险的选择,而风险喜好者则喜欢追逐风险以获取更高收益。风险偏好者和风险厌恶者为不同的效用转换各自的策略和角色。

四结语

博弈论庞杂繁难,具有较多的数学知识,本文攫取其精要,以较少的数学成分论述语言交际中的博弈问题。猎鹿博弈阐述的是博弈双方合作共赢的利益问题,通过博弈建模,在语言学中猎鹿博弈描述的是交际双方对风险性话语的产出与理解的问题。风险性话语需要双方共同付出更多的努力与合作。Parikh的博弈模型表明,若交际者要表达一个交际意向并被对方所理解,说话人有多个能产生不同效用的表达方式,因而需要从不同方面比较行动的预期效用,比如意向传递的准确性、适当性等。同样,听话人接收到说话人的声音信号后,便会做出理性解读,并做出反应。

语言交际亦如经济活动,存在着风险偏好者和风险厌恶者,人们会根据场合、语境、效用等进行话语策略和角色的转换。

参考文献

[1]维特根斯坦. 哲学研究 [M].陈嘉映,译.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2]吴炳章. 博弈论和语用学介评[J].现代外语, 2008,31(1):102-104.

[3]张兢田. 博弈语用学[J].语文学刊, 2011,10:1-4.

[4]向明友, 夏登山. 博弈语用学述评[J]. 山东外语教学, 2011.4:15-20

[5]董 明.谈 “语言博弈”中否定的使用[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 ( 6) : 87-91.

[6]李明菲,许之所.动态语境中的博弈[J].探索与争鸣,2006(12) : 122 -124.

[7]王达金,王 潇.从言语博弈看礼貌体系中交际双方策略的选择[J].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 (5) : 682-686.

[8]Carmichael, F.AGuidetoGameTheory[M].London: Financial Times Prentice Hall,2005:154

[9]Sally, D. Risky Speech: Behavioral Game Theory and Pragmatics[J]. Journal of Pragmatics,2003,35(8):1223-1245.

[10]《朱镕基答记者问》编辑组.朱镕基答记者问[M].北京:人民出处社,2009:128.

[11]Simon, Herbert A. Theories of Bounded Rationality. Chapter 8 in C. B. McGuire and R. Radner, eds., Decision and Organization, Amsterdam: North-Holland Publishing Company. 1972:161-176.

[12]Parikh, P. Communication, Meaning, and Interpretation[J]. Linguistics and Philosophy, 2000(23). 185-212.

Class No.:H030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郑英玲)

A Discussion of Risky Speech Based on Stag Hunt Game Theory

Liao Digu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 Guangzhou College of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800,China)

Abstract:Stag Hunt Game is about players who realize mutual gains by making cooperation. Real discourse is modeled with stag hunt game to explain the risky speech, which needs more mutual cooperation and may result in failure communication. Parikh’s model provides an explicit formalism for understanding the communication process. Communicators will adjust the accuracy and appropriateness of their words for maximum utility. Language communication is like economic activities, in which risk-averse players and?risk-seeking players switch their strategies and roles for different utilities.

Key words:stag hunt game; risky speech; game theory; modeling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6758(2016)04-0140-3

作者简介:廖迪冠,硕士,助教,华南理工大学广州学院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语用学、英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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