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米季

2016-04-29 00:44:03许诺晨
少年博览(阅读与写作) 2016年9期
关键词:南子陆战西昌

许诺晨

国宴终于如期而至。西圆圆领着小枇杷坐在诸侯的席位上,很不客气地风卷残云,并且悠悠打出响亮的饱嗝。

除了品尝山珍海味,贺寿的国宴还有两项重头戏:一是丰富多彩的文艺表演,二是各诸侯国展示贡品,明争暗斗。

国宴这样盛大的聚会,一般由礼部承办。今年为了别开生面,博得小皇帝的嘉许,礼部的白胡子老头们绞尽脑汁,把文艺表演和贡品展示合二为一。八个诸侯国,以八支风格迥异、编排特殊的舞蹈为媒,献上各自的贡品。

西圆圆和小枇杷一直非常好奇,她们带来的那些野兔野猪野鸭子,如何能编排进舞蹈去。譬如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若是手中拎着一只肥腻腻的猪蹄,再如何翩翩起舞,恐怕也没有什么美感,不过倒也很有喜感。

诸侯国君大多是武将出身,割地封爵,文盲半文盲占了多数,因此历年进贡的贡品中,多以金银财宝为主,极具暴发户风格。这导致西圆圆今天格外有优越感,毕竟咱们除了野猪,还有一幅惊才绝艳的《南子画对月吟诗图》,足以彰显西昌王室深厚的文化底蕴。

表演开始,西圆圆捧了杯碧螺春看得极其认真,看着看着就觉得这是一场喜剧表演,但碍于国宴肃穆的气氛,不能开怀大笑,几乎憋出内伤。

比如临海的陈国,贡品是十几树琉璃珊瑚,每一树都是价值连城。可惜这些价值连城的珊瑚们被强行佩戴在舞者的头顶,仿佛一座大山压顶,又仿佛每个人都长出了几对鹿角。舞者们由于不堪重负一个个憋红了脸,舞动之间极是笨拙可爱。

西圆圆偷眼看了看宴席上别的嘉宾,除了陈国国君虎着张脸,余人皆是抿嘴而笑,乐在其中。南子画端坐在王座中,倒是没什么表情。

酒过三巡,终于轮到压轴大戏——西昌献礼。西圆圆正襟危坐,翘首而盼,却没看到同别国一般的舞群,而是前日中选的花魁洛月,一袭红衣,盛装而来。

洛月手中握了一卷画卷,舞步翩跹,身姿曼妙。诸侯及百官们议论纷纷,有的是表示自己看不懂,有的是赞西昌王室别出心裁。

西圆圆忍不住问小枇杷:“咱们的野猪什么的呢?”

小枇杷低声回道:“恐怕还在后面……”

谁知事情发展总在意料之外。洛月踏着乐声向诸侯及百官一一行礼,最终来到南子画面前,素手微伸,缓缓展开画卷。西圆圆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紧张,不由地握住小枇杷的手。

礼乐隆隆声中,西圆圆只觉得杀气骤起,画卷展开的尽头,竟藏着一柄寒光森冷的匕首。此时洛月距南子画的王座,仅半步之遥,匕首直刺,避无可避。

南子画真是流年不利,连连遇刺,今儿个刺他的,还是从前救过他的花魁。西圆圆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时间再去思考,因为南子画已经避开了致命的一刀,御前侍卫也早已一拥而上,将洛月团团围住。

西圆圆松了口气。本以为洛月会反抗一下然后顺利被捕,却没料到这姑娘豪气干云甩了匕首,冲着自己的方向一跪,哭道:“女王陛下,洛月无能,未能完成任务,愿以死谢罪!”

之后洛月撞墙之类精彩的戏码,西圆圆愣是发着呆一点也没瞧见,只记得南子画深深看了她一眼。

小枇杷的手一直在哆嗦,西圆圆却终于镇定下来:“咱们中招了!”

六、大燕的天牢

国宴遇刺事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南子画御书房的桌上,奏折和国书堆得像小山一样。七八个识字的小太监忙了一晚上,把这些奏折和国书分成了两堆。其中一堆仍然高高垒起,一堆却只剩下十余册。

十余册含含糊糊表达遇刺事件恐有蹊跷,望皇帝明察云云。高高垒起的一堆,却是众口一词痛斥西昌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应该罢黜西圆圆,另择他人继承西昌国祚。而这个另择的他人,却竟然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南子画深深皱着眉,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西圆圆这时候却是很难笑得出来。因为南子画一道圣旨,把她和小枇杷以及随从侍卫共计七十二人,一起扔进了天牢。倒是南西聪明,一看形势不对,立刻飞得不见了踪影,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好在大燕的天牢还算比较宜居,尤其是给西圆圆安排的这一间,只不过是把王宫搬到了铁笼子里。西圆圆托着腮,眼珠子随着小枇杷转到左又转到右,终于忍不住道:“小枇杷,你再这么走来走去,我就要睡着了!”

小枇杷终于停了下来,紧紧揪住西圆圆的袖子:“公主难道不急么?这这这,明显是有人在陷害公主!”

西圆圆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只是此人竟敢如此安排,定是早有预谋,咱们既然上了这贼船,着急也没用。”

小枇杷眼圈红红的,道:“那可怎么办?公主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委屈?公主和小皇帝不是故交么,怎么连他也不信你?”

“谁说我不信?”

西圆圆一惊,抬头看时,竟是穿了一身常服的南子画。还是和幼时一般,谪仙似的人儿,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惆怅。

小枇杷激动得脸都红了,急道:“皇帝陛下,公主是冤枉的,您快放她出去吧!”

南子画挥了挥衣袖,屏退左右,方才缓缓道:“委屈你了。”

西圆圆懒懒地摇摇头:“这点委屈算什么?我知道你有苦衷。”

小枇杷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个人,一头雾水地挠挠头,问道:“公主,你们……”

南子画微微一笑,向小枇杷道:“我初时便怀疑这其中有诈,直到洛月称你家公主为女王,我更加确定,这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局。西昌国上下,绝不会有人称这个刁蛮的公主为女王,不是么?”

西圆圆伸出指头点了点小枇杷的脑袋,说道:“跟了我这么久,也没见你学得聪明点!你看人家南西好歹学会了逃跑。那天你也分析过派出刺客的可能人选,就应该晓得,大燕统一时间尚短,新帝年轻根基不稳,打他主意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你面前这个小皇帝,自身都难保,若是不把咱们关起来,恐怕很快就有大麻烦找上来。”

南子画笑得眯起了眼睛,道:“好在还有圆圆是我的知己。不过你可知道,这次起事的究竟是谁?”

西圆圆却不说话,伸出手蘸了茶水,在桌上轻轻写下一个名字:“伏波将军,陆战。”

七、陆战的秘密

陆战这个人,也算是大燕的一段传奇。

此人出身贫寒,却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作战技巧。自十三岁从军,花了三十年时间,一步一步登上将军的宝座,也助先帝南武打下半壁江山。

一将功成万骨枯,在他背后不知有多少辛酸血泪的故事,才有了今日独揽三军大权的荣耀。

南子画心中所想同西圆圆的猜测不谋而合,因为所有建议给西昌改朝换代的奏折,都指向这个传说般的名字——陆战。

陆战军权在握,南子画实际上是个没权的皇帝,处境极是尴尬。只可惜自己羽翼未丰,若想同陆战一争长短,还需假以时日,韬光养晦。只是,陆战如今已经迫不及待摆开阵势,要权要地。南子画独独想不通,西昌土地贫瘠,远不及陈国物产丰裕,亦不及楚国幅员辽阔,陆战究竟看上了西昌什么?

西圆圆明白南子画的疑惑,耸耸肩道:“西昌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当年同你父亲打仗,也不会兵败如山。陆战为什么选择了西昌,我也想不通!”

南子画点点头,道:“圆圆,你最了解我,我对江山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陆战此人,一生好武爱战,如今硝烟略定,正是大燕休养生息的好时候,他却已经按捺不住。若是一朝他大权在握,一定会再起杀伐。所以,这一仗,我们必须打,不,是必须赢!”

西圆圆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些我都明白。你下旨抓我的时候,我有一百种脱身的机会,可却还是选择了来大燕的天牢一日游。子画哥哥,当年我西昌甘愿俯首称臣,是为了百姓不再受战事之苦,而你父王征战多年,也绝不是为了让你做个傀儡皇帝。”

南子画感激地握住西圆圆的手,道:“谢谢你!”

小枇杷这时候终于把前因后果理了个明白,插嘴道:“你们别在这谢不谢的了,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南子画道:“当务之急,咱们要先弄清陆战究竟想要西昌的什么。这件事,恐怕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猜到……”

西圆圆笑了,说道:“我和小枇杷今夜就出发。”

小枇杷悲伤地发现,和这两个人说话时,自己的智商完全不够用。她忍不住问道:“咱们可以走了?要去哪里?”

南子画道:“床下有条密道,直接通往城外。我安排了另外两个人来扮西昌的公主和宫女,反正陆战没见过西圆圆,即便他发现了,毕竟碍着我还是皇帝,也不能生什么事。”

西圆圆拍手笑道:“陆战本是下了一招好棋,若是换了别国,恐怕很快就要打起来。这局棋唯一的疏漏,就是他不晓得咱们俩可是多年的好哥们。唔,他恐怕也想不到,咱俩还有个大靠山。”

这一回,连智商不够用的小枇杷都猜到了:“我明白了,咱们是要去找伯牙子!”

八、笨鸟南西

西圆圆领着小枇杷,从南子画准备好的密道一路出了城,马不停蹄地赶回西昌。

西昌众多的山里,最出名的是座仙山,唤作朝夕。朝夕山从早到晚云蒸雾绕,非常适合高人隐居。作为高人的表率,伯牙子难以免俗地隐居在此。

西圆圆轻车熟路敲开了伯牙子的门。彼时,道骨仙风的伯牙子正在同一名同样道骨仙风的中年人下棋。

西圆圆长这么大,自认为见识广博,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既有伯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又有贩夫走卒绿林大盗身上的匪气,总之是个矛盾的集合体。伯牙子棋艺精绝,二十岁上便再不轻易与人对弈,可见这人定是大有来头。

西圆圆想到这里,硬生生把一句“师父”憋回了肚子里,打哈哈道:“那个,我是住在隔壁山头的邻居,家里酱油没了,可不可以借……”话没说完,被伯牙子一个白眼瞪了回去,万分委屈地瘪瘪嘴,开始关注棋局。

谁知道不看则已,一看吓人,这一局棋,竟下得如两军对垒,短兵相接,招招皆是杀招。黑子白子纠缠不清,你争我夺,而对弈的两人落子却越来越慢,面色愈见凝重。

西圆圆晓得,这样的对弈,无异于绝世高手在比拼武功,而当世竟有人能与伯牙子棋力武艺皆在伯仲之间……西圆圆心中一动,悄悄念了句阿弥陀佛:可别让我刚跑出来就遇到了仇家。

胡思乱想之间,棋局已至白热化,若再斗下去,很可能会落个两败俱伤。可是,这两人心高气傲,谁都不愿先行撤力。

西圆圆心急如焚,但又苦无良策。正在纠结着,却见救星笔直飞来——逃跑干将南西终于回归队伍,并且毫无愧疚地在路过伯牙子的象牙棋盘时,方便了一下。

西圆圆头疼,南西最近这个到处方便的坏毛病,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一团青黑色的鸟粪“啪”的一声落在黑子白子之间,伯牙子倒没怎地,对面那人却一跳三丈高,面容隐隐泛青,杀气迫人。胆小鬼南西被这杀气一震,哆嗦着躲到伯牙子肩头,发了会呆。

伯牙子哈哈一笑,道:“师兄,多年没见,你不但武功棋力未变,洁癖也还是没变。”

西圆圆一阵头疼。真是冤家路窄,当今世上,能令伯牙子称一声师兄的,有且只有一人,便是大燕的伏波将军,陆战。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竟是这般的风采模样。

陆战收了怒气,掸了掸袍子,不动声色道:“当年师父最疼爱你,传授你的绝学也是最多,我这些雕虫小技,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不过,这棋局,终是师弟你输了。”

这是西圆圆第一次听到陆战说话,此人生来就是当将军的料,连声音里都透着金戈铁马的杀气。

伯牙子面色一变,却只见棋盘上的鸽子粪恰如一枚致命的黑子,将白子主力团团围住,再无生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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