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升华
刘爱初率部入洛旺
1936年7月,中共川滇黔边区特委和中国工农红军川滇黔边区游击纵队,在特委书记、纵队司令员刘爱初率领下离开威信杨家湾,向彝良进军,途径大雪山、白沙河,于8月上旬进入彝良洛旺。
大雪山滇川边界的威信、镇雄、彝良与四川筠连、珙县交界,环境艰苦,气候恶劣、人烟稀少,敌军难以企及,我军却易隐蔽,是纵队的重要根据地。位于白水江中游的洛旺,偏僻落后,街上只有几十户人家。
早上,红军穿着便服,头戴平顶斗笠,或背大刀,或挎步枪,或别手枪,或持棍棒,从溪口向洛旺挺进,防守的民团企图堵截红军,被红军迅速击溃。红军进街后不动群众分毫,广贴和书写抗日救国标语,安抚未躲逃的群众,帮老百姓挑水、扫街、拾柴。
“我们只打作恶的地主恶霸、土豪劣绅和为非作为、民愤大的坏人,不惊扰百姓,保护小商小贩的利益,你们安安心心做生意,照常开门摆滩就是了。”红军对小商贩李显成等人说道。李显成担心货物被没收,颤颤兢兢,听红军这样一说,立即开门营业。当天下午,红军枪毙了指挥民团对抗红军的杨明章和从罗坎抓来的重税贪官,人心大快。被俘的团丁经过教育后释放,愿参加红军的经审查后吸收。
晚上,红军指挥官们在万寿宫开会,总结经验教训,研究在洛旺的活动,确定新的行动方向。主持会议的刘爱初说:“自二月在扎西分兵一年多来,我们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打过不少胜仗,打击牵制国民党追剿部队和地方反动武装,为主力红军继续长征创造了有利条件,削弱了反动力量,纵队有发展,但也遇到了不少曲折,损失不小,特别是徐策、戴元怀、余泽洪等指挥员先后牺牲,使我们痛心。我们一千多人的队伍目前只有几百。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必须严格执行红军纪律,宣传发动群众,打土豪、分财物;洛旺地小人穷,无法久住 ,要进四川打击富豪,让群众得利,解决粮饷……”参加会议的纵队政委龙厚生,参谋长曾春鉴,特派员李清云、特委委员邝善荣也相应发表了意见。
第二天开仓济贫,杀猪分肉。下午离开洛旺,经柳溪、牛街白虾等地向筠连方向开去。
8月25日,红军又返回洛旺。乡下一些农民踊跃上街见红军。红军用大甄蒸饭摆在街上,任由民众舀食,正遇赶场,拥挤不堪。红军离开前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全部还清向群众借用的炊具并深情致谢。群众赞扬说:“红军保护百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才真正是我们穷人的队伍。”部队驻扎了两天后又经罗坎,中厂铁炉沟、鸽子山等地返回大雪山根据地。
娘子军的风采
“父老乡亲们,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川滇黔边区游击纵队,是去年二月在扎西从中央红军中分出的一部分,我们的纲领是反抗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及其代理人国民党反动派和土豪劣绅,为穷人闹翻身求解放,保护人民特别是工人和贫苦农民的利益。大家看到,我们穷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白天夜晚劳作不息,一年辛苦所得不够交租还债,农民吃糠咽菜填不饱肚皮,身穿烂衣服不能遮风挡雨,而地主恶霸却顿顿酒肉开花,身穿绫锣绸缎。乡亲们想想,这个世道公平吗?”女红军清脆的声音响彻在万寿宫前的整个场坝。
“不公平!”台下响起一片呼声。
“所以,我们穷人就是要团结起来,推翻这个吃人的旧世界。” “我们拥护工产党,拥护红军!”台下又是一片呼声。
“我们红军有严格的组织纪律,决不侵犯群众丝毫利益……”
演讲的是两位红军女干部,一位叫李桂洪,是纵队卫生部连指导员,另一位叫阚思颖,原是中央妇女部秘书,现是司令部秘书。她们年轻漂亮,身材苗条,站在一张高桌上,穿着灰色服装,腰扎皮带,脚缠绑腿,领上的红布条和帽上的红五星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这天上午开仓放粮,杀猪分肉,人山人海,热闹非常。演讲的女红军越讲越激动,民众洗耳恭听,睁大眼睛望着她俩,被她俩绰约的风姿和悦耳的语言所摄服。在场的红军带头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封建主义!” “打倒官僚地主土豪劣绅!”“穷苦人民团结起来闹翻身求解放!”“欢迎白军官兵参加红军!”“团结一致共同抗日!”“中国共产党万岁!”“红军万岁!”……口号声震天动地,群情激昴。
台下一片欢腾,议论纷纷,说两位娘子军很会说话,都说到了干人的心坎上。两位女红军走到到群众中间,听取他们的意见和要求。她俩感慨地说:“这地方民众很穷,要是把他们发动起来组织起来闹革命就好了。”
两位女红军还在街上一边宣传一边访贫问苦。看望父母早逝的李万凤姐弟,对几个孤儿问长问短。李万凤诉说苦难的家事时痛哭失声。她俩深表同情,细心安慰。
女红军遇到帮临工的王伯孃,送给她一袜子镍币。她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镍币,泪流满面连连给女红军作揖,称赞红军是“大好人”。随即捧着这一袜子镍币走街串巷,逢人便讲:“这是红军送给我的啊!我这一辈子从没有人给过这样多的镍币,红军真是我们干人的大恩人哪!”
与红军有染的黄文忠
1936年8月25日,红军由四川筠连县高坪乡骆木强村进入白虾,经过尖山子时,恰遇镇雄陇确佐的布帮挑着80多担白布经过,保商队前后护卫,红军经侦察确认后,便向保商队发起进攻,他们不堪一击,溃逃如鸟兽散,挑夫亦撂下担子逃离。红军不追击,将白布全部缴获。部分红军战士和挑夫把白布挑到洛旺。大部分请街上的黄文忠染布作坊染成蓝色,再请当地妇女缝制军服、绑腿,送两匹给黄文忠作染布工钱,其余分给穷人。
黄文忠到中午吃饭时还未染完,一位长官模样的红军对他说:“你累了,休息一下,吃了饭再染吧!”黄文忠说:“红军很忙,我再坚持一下。”红军赞赏的看看他,安排炊事员做饭。另一位红军干部去染布,与他拉家常,知他姓黄,便爽朗地说:“我母亲的后家也姓黄,咱们还是亲戚呢?老表相称吧!”临走还送他一个枕头,上绣青蛙等图案,他一直保存到解放后。
木塘根据地
1936年秋,一支红军游击队20余人在茶坊村木塘社驻扎了48天,建立短期根据地,指挥所设在苗族知名人士陶贵清家。游击队一边宣传党的政治主张和政策,一边发动组织群众建立“抗捐委员会”“筹粮委员会”,选举委员会和主任,积极配合红军开展对敌斗争。他们击溃猖狂的地方土匪强盗后,多数经教育后改邪归正。他们打击周围作恶的地方恶霸,团结开明士绅参加抵制苛捐杂税,抵抗各种形式的压迫剥削。红军的言行深得群众拥戴,纷纷为其送粮送菜送物,挑水拿柴,运送物资,提供各种服务。部队为群众演出文艺节目,组织群众开展学文化和演出活动。村民陶富林为游击队当向导,提供情报,在茶坊村中寨社抓获两名四川政府派来的密探,查实作恶的就地处决。红军离开后,“抗捐委员会”坚持秘密活动,用多种方式继续斗争多年,木塘再未出现土匪。
红军石
1936年秋,一支约30人的红军游击队在柳溪乡桐梓林驻扎了30天左右,部队严守纪律,为民办事,深受群众欢迎。炊事班一名战士上山打柴时为帮助一位贫困老人背柴,在石龙山大转拐处不幸坠崖牺牲,时年20多岁,部队用棺材装殓就地安葬。红军离开后,当地群众为了纪念这位没有留下姓名的红军战士,并为保护墓碑和利于今后查找,便把墓后岩上的一块巨石挖下来放到坟前,形如红军军帽,民众称为“红军石”。巨石呈半圆形,体积约8立方米。
义勇军总司令杨伟贤
杨伟贤本名杨天荣,又名杨其生、杨明善,化名何三哥、何以弱,生于当时属彝良县管辖的四川省筠连县庙坝区流三江漆树坝石桥,一岁半时父亲杨文山去世,母亲罗氏改嫁洛旺的杨定帮。杨伟贤随母到继父家生活了两年,母亲去世后又返回老家石桥。后来到牛街在教育分局吴惠第开的茶馆当小伙计。吴惠第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教他文化。杨伟贤长到十六七岁,吴惠第托人带他到昆明投奔滇军,参加北伐革命,被中共组织培养发展为中共党员,对蒋介石叛变革命极为不满。后到蔡廷锴部下,被提升为连营长。随十九路军在上海参加淞沪抗战,杀敌立功。但蒋介石向日本妥协,把十九路军调往福建“剿共”,杨伟贤见救国无望,以探亲为由告假回老家。到会泽找到中共东川特支书记、云南救贫义勇军总负责人蒋开榜,被委任为“第四路救贫义勇军总司令”,在牛街、柳溪、洛旺及四川建武等地发展革命,队伍不断壮大,建立了根据地。在柳溪乡茶坊村二层山裴海成家和溪口设立司令部。杨伟贤在根据地内组织 “抗租抗捐委员会”,带领民众用各种方式与反动势力斗争,减租减息减税,将反收的财物分给贫苦农民,神出鬼没地与敌人周旋,开办学校,劝慰乡亲送子女入学,组织部队开展军事政治训练,研究战略战术。由于根据地属民族杂居地,杨伟贤教育部队严格遵守革命纪律,认真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尊重苗彝风俗和生活习惯,组织开展各种形式文艺宣传活动,要求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侵犯群众任何利益,宣传救贫义勇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一支游击武装,与红军一样为老百姓闹翻身求解放。
杨伟贤与苗族张海成常在一起拉家常,了解苗族的过去和现在。他带着身边的人员走村串户,访贫问苦,面对那些常年多数打赤脚、穿烂砣砣、披棕衣、盖秧被、住茅草棚、吃山茅野菜的农民,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带领部队帮助农民春种秋收,发展生产,改善生活,保障部队粮饷。
“今天溪品赶场很热闹,杨伟贤领导的救贫义勇军抓到两名土匪,在街上宣布罪状后就枪毙了。两名土匪冒充救贫义勇军在王家祠堂抢劫行商并打伤人,手段恶劣,影响极坏。杨伟贤的这一举动,既惩治了恶人,又还义勇军的清白,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群众议论纷纷,赞扬杨伟贤惩恶扬善,爱憎分明的义举。救贫义勇军打富济贫,保护行商的声誉广为传颂。
智勇双全的杨伟贤
第四路救贫义勇军总司令杨伟贤不但信念坚定,而且机智勇敢,对侦察伪装、医药都有一套。他雕刻安旅唐鸣钧连的印章、印制唐连公文信笺信封,备急用药物,将其与手枪一起带在身上,带着警卫员李成文等出于手敌军阵营,神行于府县之间,有一次唐鸿钧在红岩沟把民团全部调集封锁大小道路和山口要冲,企图全部消灭救贫义勇军。杨伟贤带着少数精干队员正在此地侦察,被敌包围。他临危不惧,立刻填写好假造的唐部公文化装成农民,声称奉命送紧急公文要亲手交给唐连长,骗过了岗哨,跳出了包围圈。他带着李成文常化装进牛街侦察唐旅情况,细到唐鸿钧在某绅士家谈天,吃饭,唐的部下在某处打牌,与某妇人开玩笑等等。还在敌军内安插心腹,随时获得情报,只要滇军出动,杨就作好防范,以致敌人常常扑空。
一次他带着李成文到昭通侦察,在城内住了两天,获悉安恩薄令唐连等部署牛街“剿共”的消息,担心义勇军不知情而受害,急忙与李成文抄小路连夜赶回。当他俩从庙坝过河赶到四川龙弯沟时,夜深天又下雨,饥肠漉漉,疲乏至极,全街居民已熟睡,正愁投宿无门,忽见一户有微弱灯光并听见小孩哭声,他们赶紧上前敲门。
“老乡,请开开门,我们到你家住宿。”杨伟贤说。
“家有小孩子急病,不能留住。”户主回答。
杨伟贤说:“我就是医生,能治小孩的病。”
听说是医生,户主求之不得,立刻开门迎请,杨伟贤给小孩诊断后从挂包内取出药丸让小孩服下,不一会小孩的肚子停止疼痛,破涕为笑,全家感激不尽,做美餐招待,铺软床安睡。第二天早起,户主还送他俩5元镍币,解决了路费。他俩赶到滇军之前到达根据地,立即率部转移,挽救了义勇军。
突出重围
自1932年夏秋以来,第四路救贫义勇军在彝良的活动声势引起当局恐慌,国民党牛街分署逐级报告,请求派兵“剿灭”。1933年秋,省府令驻昭滇军、陇确佐的地方武装及当地民团“围剿”,敌来势猛,声势大、行动快。杨伟贤得知情报后,决定部队在春天坪会合后向川南转移。
杨伟贤率部撤离时,与唐鸿钧连和民团遭遇,双方展开激战。村民纷纷上山躲藏。为保护民从安全,义勇军一边与敌战斗,一边指挥群众匍匐隐蔽,不得乱跑乱动。义勇军先占有利地形,越战越勇,给敌人以重大杀伤。至中午大雾弥漫,数倍于义勇军的敌军趁此抢占有利地形,组织反击,战线不断收缩。杨伟贤见势不妙,指挥部队向锅厂岩转移。他命令勇敢顽强的王排长率部断后,在与敌拼杀中王排长牺牲,敌军跟追而至,将义勇军围在锅厂岩上,背后是刀削悬崖,形势万分险恶。
“弟兄们,把头帕和绑腿取下来结成绳索,拴在腰上从绝壁上吊下去。”杨伟贤命令道。由于“绳索”不堪负重。第一批吊下去的40多战士全部坠崖牺牲。见此情景,他心如刀绞,继续与敌人硬拼。
“简三哥,你过来!”杨伟贤命令道,简三哥是杨伟贤的得力心腹,他急中生智,要简三哥装成他带起几人入敌营谈判。敌人信以为真,当即扣下,下令停止鸣枪,简三哥机灵敏捷,巧舌善言,与敌磨嘴皮子拖延时间。
杨伟贤趁机率部队冲出重围,快速入川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