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海 龙
(复旦大学 历史地理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
《东汉政区地理》县级政区补考
赵 海 龙
(复旦大学 历史地理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
摘要:李晓杰《东汉政区地理》在东汉政区方面的研究可谓是集大成者,然而《东汉政区地理》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郡国的行政建置,对于东汉县级政区则关注较少。结合传世文献及碑刻资料,从两汉侯国封置的角度出发,对东汉的县级政区进行补证,充实东汉县级政区的研究,对光武帝建武六年省并县邑数目提出补充意见。
关键词:东汉;政区地理;侯国;建武六年;县邑省并
尽管史学界在秦汉政区地理方面的研究成果日臻丰富,但是相对于秦及西汉,东汉政区方面的研究成果则相对较少①。有些历史地理方面的论著虽名曰“秦汉”②,但是大多只集中于秦与西汉时期,无怪乎赵国华认为:“近三十年来的秦汉史研究,给人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就是秦史研究成果丰硕,西汉史研究建树颇多,东汉史研究相对薄弱。”[1]
在东汉政区方面的研究,李晓杰《东汉政区地理》[2]可谓是集大成者。李晓杰在《东汉政区地理》引论中谈道:“东汉一代县级政区逾千,且分为县邑道侯(侯国、公国)四类,但因为受到文献与考古资料的限制,东汉县级政区繁杂的变动情况多不可考,因此本书对县级政区的沿革亦不做详细的考察,而仅在相关地方略有提及。……东汉郡国在建置与领域方面的变化是东汉政区沿革的主体,故本书将其列为主要探讨的对象。”[2]3
诚如李晓杰所言,由于资料的匮乏,东汉县级政区的沿革变化多不可详考。笔者拟从两汉侯国封置的角度出发,结合文献及碑刻资料,在李晓杰研究的基础上,依从《东汉政区地理》所叙郡国沿革的次序,试对《东汉政区地理》作一订补,进而利用考证结果,对光武帝建武六年之县邑省并数目提出一点建议。
《东汉政区地理》附表《东汉初期县邑省并及复置表》在考证东汉光武帝建武六年省并县邑[3]卷一《光武帝纪》,49时用“东汉初期”,然而其在为此表所做的说明中,又提到表中“县名后标*者为东汉初期复置之县”[2]366。由于《东汉政区地理》在叙述县邑省并时,多次使用 “东汉初期”一词,须稍加辨析,以免产生歧义。在此以左冯翊复置三县为例,明帝永平二年,复置合阳县。和帝永元九年,复置祋祤、粟邑二城[2]22。则“县名后标*者为东汉初期复置之县”,其中的“东汉初期”,是依据东汉王朝整个历史时期所划分的阶段,应当包括光武、明、章、和时期,并不是指代建武六年,而文中多次出现的 “东汉初期”则专指光武帝建武六年。
一、右扶风
好畤县,《汉志》*班固:《汉书》卷二十八《地理志》,中华书局,2012年。以下简称《汉志》。属右扶风,《续汉志》*司马彪:《续汉书·郡国志》,中华书局,1965年,第3398页。以下皆简称《续汉志》,《续汉志》河南尹下司马彪注:“永和五年户二十万八千四百八十六,口百一万八百二十七。”据此则《续汉志》的年代应为顺帝永和五年,李晓杰认为《续汉志》所载各郡国版图并不完全断于同一年,而仅是大体以永和五年为据。见李晓杰:《东汉政区地理》,第14页。无。李晓杰认为:“《续汉志》不载此县者,盖顺帝永和五年前省并耳。”[2]23然而对好畤县在东汉后期的沿革却没有进行考证。《公卿上尊号碑》[4]394-397记载有“冠军将军好畤侯臣秋”,王昶认为此碑文当在延康元年,刻于魏黄初之后。由于此碑文记载乃文帝篡汉之前的内容,所以碑文中所见的“好畤侯”,当封于东汉末年,这也表明好畤县已经于东汉末年复置。
二、颍川郡
成安县,《汉志》颍川郡及陈留郡皆有成安县,《续汉志》无。《臧宫传》载,建武二年封成安侯,七年更封期思侯。成安,文中注曰县名,属颍川郡[3]卷十八《臧宫传》,692。由此可知臧宫所封乃颍川郡成安县,李晓杰认为成安县当于东汉初年省并[2]25,误,成安县于建武七年尚存在,至于建武七年徙封后,成安县是否省并,则不确定。《皇女纪》载,章帝建初元年封皇女小民为成安公主[4]卷十《皇女纪》,460,知章帝时期成安县依旧存在,或在成安公主卒后省并。
周承休,《汉志》属颍川郡,《续汉志》无。光武帝建武二年五月封“周后姬常委周承休公”,建武十三年二月“周承休公姬武为卫公”[3] 卷一《光武帝纪》,29,61。由此可知,周承休在建武二年至十三年是一直存在的,至建武十三年二月徙封为卫公后,始由颍川郡迁往东郡。李晓杰认为周承休不见于《续汉志》,则已于东汉初年省并[2]25,误,周承休当于建武十三年二月徙于东郡之后省并为是。
三、汝南郡
归德县,《汉书·景武昭宣元成功臣侯表》记载归德侯至明帝永平十四年有罪免,表注属汝南郡[5]卷十七《景武昭宣元成功臣侯表》,672。李晓杰认为《汉书·地理志》中的归德县不存在于《续汉志》中,则归德县应于东汉初年省并[2]27,误,归德县应在明帝永平十四年免侯后省并。
富波县,《续汉志》属汝南郡,永元中复。李晓杰认为《续汉志》汝南郡所属之富波为复置之县,故应于东汉初年省并[2]27。《王霸传》载,建武二年更封富波侯,十三年更封向侯[3]卷二十《王霸传》,736,737。《东观汉记》载,光武帝封“伯父皇皇考姊子周均为富波侯”[6]卷一《世祖光武皇帝》,14,由此可知富波县在光武帝时期应当一直存在,并未被省并,或在富波侯周均废侯后一度省并,进而在和帝永元中复置。
四、沛郡
扶阳县,《后汉书·侯霸传》记载:“(韩)歆字翁君,南阳人,以从攻伐有功,封扶阳侯。”[3]卷二十六《侯霸传》,902《后汉书·光武帝纪》记载建武十五年春正月辛丑,大司徒韩歆免,自杀[3]卷一《光武帝纪》,64。史书未有明确指出韩歆免大司徒后是否免扶阳侯,然而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光武帝建武十五年之前,扶阳县是一直存在的。李晓杰认为扶阳县于东汉初年省并,没有充分利用此条史料,以致得出了错误的结论。
五、陈留郡
长罗县,《汉书·景武昭宣元成功臣侯表》记载长罗侯国至光武帝建武四年无后国除[5] 卷十七《景武昭宣元成功臣侯表》,669。《后汉书·樊宏传》记载樊宏“建武五年,封长罗侯……十五年定封宏寿张侯”[3]卷三十二《樊宏传》,1120。则长罗县在光武帝建武十五年之前应一直存在,李晓杰认为长罗县于东汉初年省并,误,长罗应当在建武十五年樊宏徙封寿张侯时省并更为合理。
六、山阳郡
金乡县,《地理志》无,《续汉志》属山阳郡。李晓杰于山阳郡(国)沿革中认为,“至于《续汉志》山阳郡下所余之金乡、防东二县,因《汉志》不载,故可知均为东汉新置之县,唯史籍不言其二县设立之年”[2]48。防东县于此暂且不论,李晓杰根据《后汉书·独行·范式传》进而认为金乡至迟于建武初年已经设置。《汉书·王子侯表》记载金乡侯不害,东平思王孙,平帝元始元年封[5]卷十五《王子侯表》,509。东汉时期的山阳郡金乡县,于西汉时期当位于东平国境内[7]19-20,44-45,依据汉代王子侯国分封原则,“王子侯国一旦建立,又必须脱离原诸侯国,别属相邻的汉郡”[8]206,金乡封置之后当由东平国别属山阳郡。故东汉山阳郡金乡县建置当源于此时,非建置于建武初年。
七、平原郡
杨由县,《汉志》平原郡有楼由县,马孟龙认为今本《汉志》平原郡有楼由县,即“杨虚”之误写[9]206。《马武传》载,马武“十三年,增邑,更封鄃侯。将兵屯下曲阳,备匈奴。坐杀军吏,受诏将妻子就国。……定封杨虚侯”[3]卷二十二《马武传》,785-786。《吴汉传》载,建武十五年,“(吴汉)复率扬武将军马成、捕虏将军马武北备匈奴”[3]卷十八《吴汉传》,683。由此可知马武封杨虚侯时间当在建武十五年;明帝永平十四年,马武后代参与楚王英谋反事件,国除。杨由县在建武十五年至永平十四年持续存在,李晓杰认为杨由县于东汉初年省并[2]51,应当存疑,杨由县或在永平十四年国除之后省并,故不见于《续汉志》。
八、千乘郡
被阳县,《后汉书》卷七十九《儒林传·欧阳歙传》:“世祖即位,始为河南尹,封被阳侯……九年,更封夜侯。”[3]卷七十九《儒林传》,2555则被阳县在光武帝建武元年至建武九年应当始终存在,李晓杰认为被阳县不见于《续汉志》,应于东汉初年省并[2]55,误,合理的解释应为被阳县在欧阳歙由被阳侯徙封时省并。
九、齐郡
北乡县,《续汉志》无,李晓杰认为北乡县于东汉初年省并[2]57,然而对北乡县此后的沿革不再考证。《后汉书·任光传》记载任光五世孙任世由西阳侯徙封北乡侯,注:北乡,县,属齐郡[3]卷二十一《任光传》,754。《后汉书·安帝纪》记载安帝延光四年三月安帝薨,“立章帝孙济北惠王寿子北乡侯懿”[3]卷五《安帝纪》,241。据《任光传》及《安帝纪》可知,北乡县至少犹存在于安帝时期,虽说东汉时期分封为乡侯者较多,亦有用北乡为侯名者,但是北乡侯作为即位的天子,依照汉朝通例,非太子或诸侯王即位,皆是先封为县级列侯再即帝位*班固:《汉书》卷八《宣帝纪》,第238页。“封为阳武侯,已而群臣奉上玺绶,即皇帝位。”范晔:《后汉书》卷五《孝安帝纪》,第203、204页。“引拜帝为长安侯”,然后即帝位。卷六《孝质帝纪》,第276页。“封为建平侯,其日即皇帝位。”以上皆是诸侯王子在入继帝位前,先封为县级列侯,再继承帝位。,不可能只是乡侯。李晓杰认为《汉书·地理志》中的北乡县不存在于《续汉志》中,即认为北乡县于东汉初年省并,实显草率。北乡县或于东汉初期省并,于安帝时期复置,至顺帝永和五年前复省并,故不见于《续汉志》中。
十、北海郡(国)
淳于县,《续汉志》记载淳于县,和帝永元九年复。李晓杰认为:“东汉北海又复置淳于一县,因此,北海郡于东汉初期共曾有并二十县。”[2]60李晓杰认为淳于县当于东汉初期省并,不确。《后汉书·邓禹传》记载:“(光武)十三年,天下平定,诸功臣皆增户邑,定封禹为高密侯,食高密、昌安、夷安、淳于四县。”邓禹于明帝永平元年卒,于是“帝分禹封为三国:长子震为高密侯,袭为昌安侯,珍为夷安侯”[3]卷十六《邓禹传》,605。据此可知,由于邓禹卒前不见有削封之举,淳于县作为邓禹侯国一部分,至少应当存在至邓禹卒年,明帝永平元年邓禹薨,乃分其封为三国,淳于不复为侯国封域,则淳于县应于此时省并。
平望县,《续汉志》无。《后汉书·樊宏传》记载:建武二十七年“复封少子茂为平望侯”[3]卷三十二《樊宏传》,1121。《后汉书·北海靖王兴传》记载:“建初二年,又封基弟毅为平望侯。”[3]卷十四《北海靖王兴传》,557二者国除年皆不详。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平望县至少在建武二十七年时依然存在,并且在章帝建初二年犹作为侯国封置。李晓杰认为《汉志》平望县不见于《续汉志》中,则平望县当省并于东汉初年[2]60,未免武断,平望县虽说不见于《续汉志》,但是究竟何时省并,似乎还有待商榷。
壮武县、下密县,《续汉志》记载壮武县、下密县皆与安帝时期复置,则知此二县当有省并之举。《贾复传》载,建武十三年,“(贾复)定封胶东侯,食郁秩、壮武、下密、即墨、梃、观阳,凡六县”[3]卷十七《贾复传》,667。建武三十一年贾复卒,不闻有减封之举,章帝建初元年,贾复孙有罪国除,始更封贾复后代为胶东侯与即墨侯。由此可知壮武县、下密县应当一直存至章帝建初时期,李晓杰认为二县皆省并于建武初年[2]60,误。二县或于建初元年省并,至安帝时期复置。
郁秩县,《续汉志》无。由上述壮武县、下密县所证,可知郁秩县当于建初元年省并,此后不再复置,故《续汉志》没有记载。
十一、琅琊郡
高乡县,《汉志》高乡属琅琊郡,《续汉志》无。李晓杰认为高乡县于东汉初年省并[2]66。《后汉书·城阳恭王祉传》:建武十三年,封刘祉子坚为高乡侯[3]卷十四《城阳恭王祉传》,562。高乡县或于东汉初年并未省并,至高乡侯国除后省并。《侯览传》载,桓帝延熹二年封侯览高乡侯[3]卷七十八《宦者列传》,2522,此或为高乡县于东汉后期复置之证据。
十二、魏郡
武始县,《后汉书·张纯传》记载建武五年“张纯宿卫十余年,其勿废,更封武始侯,食富平之半”[3]卷三十五《张纯传》,1193。至永初三年,无子国除。则武始存国时间为光武帝建武五年至安帝永初三年。李晓杰认为:“《汉志》之即裴、武始、的会、邯沟四县不见于《续汉志》魏郡及其他郡国之下,是此县当于东汉初年省并。”[2]83李晓杰认为武始县于东汉初年省并,误,武始县应于安帝永初三年国除后省并,故《续汉志》无载。
十三、常山郡
绵曼县,《后汉书·光武郭皇后纪》记载:“(建武)二年,封(郭)况绵蛮侯。……十七年,进后中子右翊公辅为中山王,以常山郡益中山国。徙封况大国,为安阳侯。”[3]卷十《皇后纪》,402-403绵蛮即绵曼也,字形虽异,实指一地。则知绵曼县在光武帝建武十七年之前应当是始终存在的,李晓杰认为绵曼县于东汉初年省并无疑[2]89,误,绵曼县应在郭况徙封安阳侯时省并为是。
十四、中山国
新处县,《后汉书·陈俊传》记载:“建武二年……更封新处侯……十三年,增邑,定封祝阿侯。”[3]卷十八《陈俊传》,690-691陈俊于建武二年封新处侯,十三年更封祝阿侯,此间不见有其他更封记载,则新处县在光武帝建武二年至十三年应存在。李晓杰认为新处县当于东汉初年省并[2]92,误。新处县当在建武十三年陈俊增封之后省并。
十五、渤海郡
阜城县,《王梁传》载,建武十三年定封阜城侯,永平十四年牵连楚王英谋反事件国除[3]卷二十二《王梁传》,775,776。则阜城县在建武十三年至明帝永平十四年一直存续,李晓杰认为阜城县于光武帝初年省并[2]109,阜城县是否省并应当存在疑问。
十六、涿郡
方城县,《地理志》属广阳国,《续汉书·郡国志》涿郡方城县,故属广阳。李晓杰认为:“光武帝建武十三年,广阳省并入上谷,广阳属县方城此时来属。”[2]110《汉书·王子侯表》方城侯宣,广阳缪王子,平帝元始二年封[5]卷十五《王子侯表》,522。据《汉书·诸侯王表》及《武五子传》知,广阳国世系为广阳顷王—广阳穆王—广阳思王—广阳王[5]卷十四《诸侯王表》,419;卷六十三《武五子传》,2759。广阳国无广阳缪王,误;此时广阳国所封王子侯国皆为广阳思王子,故广阳缪王当为广阳思王之误。据《中国历史地图集》方城县与涿郡相邻[7]27-28,依据汉代王子侯国分封原则,王子侯国一旦建立,则别属邻郡,方城侯国当于此时由广阳国归属涿郡,李晓杰认为于建武十三年归属涿郡,误。
阿陵县,《后汉书·任光传》记载建武元年任光封阿陵侯,和帝永元四年更封任光孙中为西阳侯[3]卷二十一《任光传》,753,754。阿陵侯国存在时间为光武帝建武元年至和帝永元四年。李晓杰认为阿陵县于东汉初年省并[2]111,误,阿陵县当在任屯徙封西阳侯时省并。
容城县,《续汉志》无。《后汉书·韦彪传》记载:“建初二年已封曹参后曹湛为平阳侯,故不复及焉。”[3]卷二十六《韦彪传》,917《后汉书·和帝纪》卷四,永元三年诏曰:“高祖功臣。萧、曹为首,有传世不绝之义。曹相国后容城侯无嗣。……大鸿胪求近亲宜为嗣者,须在风绍封,以章厥功。”[3]卷四《和帝纪》,172关于曹参后人于东汉绍封平阳侯或容城侯有疑义,据钱大昭考证:“考平阳公主,永平三年封。建初八年,子冯奋袭封。则建初二年不得有两平阳侯。本纪永元三年诏,以曹相国后容城侯无嗣,求近亲绍封,则为容城无疑。”[10]342
由此可知章帝建初二年曹参后人所封为容城侯,和帝永元三年复绍封,国除时间不详。李晓杰认为《汉志》容城县不见于《续汉志》中,则容城县当省并于东汉初年,进而引用《魏志·孙礼传》认为容城至迟在魏时已经复置该县[2]111。李晓杰认为容城县省并于东汉初年的观点有失严谨,容城县省并的时间有待商榷。
西乡县,《汉志》西乡属涿郡,《续汉志》无。据《鲁国先贤志》记载:“汶阳鲍氏起于鲍吉,吉字利主。桓帝初为蠡吾侯,吉为书师。及桓帝立,历位至河南尹。诏曰:‘吉与朕有龙潜之旧,其封西乡侯。’”[11]卷二〇一《封建部四·杂恩泽封》,970《后汉书·窦武传》记载汉灵帝建宁元年,封窦武兄子靖为西乡侯[3]卷六十九《窦武传》,2241。李晓杰认为西乡县省并于东汉初年[2]111,至于西乡县在东汉后期的沿革,李晓杰未有考证。由于东汉桓帝、灵帝接连以西乡封侯,西乡县或于桓帝时期已经复置。
新昌县,《汉志》属涿郡,《续汉志》无。《后汉书·任城孝王尚传》记载:“熹平四年,灵帝复立河间贞王建子新昌侯佗为任城王。”[3]卷四十二《任城孝王尚传》,1444李晓杰认为新昌县于东汉初年省并[2]111,由《后汉书·任城孝王尚传》的记载可知,新昌县至少在灵帝时期已经复置,李晓杰未有进行考证。
十七、广阳国
阴乡县,李晓杰认为:“至于阴乡,则《续汉志》无载,又因建武六年省并四百余县,故颇疑是县省于此时。”[2]114《后汉书·阴识传》记载:“建武元年,封阴乡侯……十五年,定封原鹿侯。”[3]卷三十二《阴识传》,1129则阴乡县在光武帝建武十五年始终存在,李晓杰认为此县省并于建武六年,误,阴乡县应当于阴识徙封原鹿侯之后省并。
十八、上党郡
余吾县,《后汉书·景丹传》卷二十二,栎阳侯景丹于建武二年薨,子徙封余吾侯,传国二世,无子国除[3]卷二十二《景丹传》,773,774。李晓杰认为:“《汉志》之余吾县已不见于《续汉志》,是县当在东汉初期省并。”[2]114然则余吾侯国由建武二年封,传国二世,不当短促至建武六年国除,余吾县或在景丹后代失侯时省并,李晓杰的观点有误。
十九、南阳郡
南乡县,《地理志》无,《续汉志》属南阳郡。李晓杰认为南乡县由顺阳县所析置[2]119,并沿用钱大昕对此县的考证:“顺阳侯刘参有罪,削为南阳乡侯,即此。”[12]263《后汉书·顺阳怀侯嘉传》记载顺阳侯刘参有罪,削为南乡侯[3]卷十四《顺阳怀侯嘉传》,568,若以此考证,南乡县当建置于光武帝建武时期。据《汉书·外戚恩泽表》记载南乡侯陈崇,平帝元始五年封[5]卷十八《外戚恩泽侯表》,717,南乡作为县级行政单位当始于此时,东汉南阳郡南乡县亦当由此而来,非始建于建武时期。
红阳县,《汉书·景武昭宣元成功臣侯表》记载红阳侯王泓,“建武元年以父丹为将军战死,往与上有旧,侯”[5]卷十七《景武昭宣元成功臣侯表》,704。红阳侯于光武帝建武元年封,至于其国除之年,史书无载。李晓杰认为《汉志》中红阳县不见载于《续汉志》,盖于建武初年省并[2]199,简单地以《汉志》和《续汉志》进行对比,极易产生失误,在本文的上述论述中已经多次出现此种问题。至于红阳县的具体省并的时间,姑且存疑。
通过对《东汉政区地理》的修补辩证,则李晓杰《东汉初期县邑省并及复置表》亦当作些许修订。东汉光武帝建武六年省并县邑四百余,历经周明泰、史念海、于鹤年、张维华等人的考证已经成果颇丰,至李晓杰《东汉初期县邑省并及复置表》,则不为完备。笔者不揣冒昧,在诸位学者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些许拙见,李晓杰《东汉初期县邑省并及复置表》记载光武帝建武六年省并县邑数目470个,据笔者订误(见表1),其中的17个确定未省并,7个有待商榷;在这些省并的县邑中,东汉末年应当复置好畤及高乡二县。
表1:《〈东汉初期县邑省并及复置表〉订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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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太祥]
中图分类号:K2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6320(2016)02-0001-05
作者简介:赵海龙(1989—),男,汉族,河南省平舆县人,复旦大学2015级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秦汉史研究。
收稿日期:2015-11-19
①张传玺主编的战国秦汉史论著索引及其之后秦汉史学会历年编撰的秦汉史研究综述,收录秦汉政区研究成果甚为丰富,在此对于秦及西汉的政区地理研究成果不再一一细述。有关的东汉政区地理的研究,周明泰:《后汉县邑省并表》,载《二十五史补编》,中华书局,1955年,第2055-2069页。史念海:《两汉郡国县邑增损表》,载《禹贡》1934年第1卷第8期。于鹤年:《〈两汉郡国县邑增损表〉订误》,载《禹贡》1934年第1卷第9期。张维华:《后汉初省并郡国考》,载《禹贡》1935年第3卷第1期。这一时期的学者研究大多集中于东汉初年汉武帝省并县邑数目问题,对于其他细微问题则关注不多。之后的研究则更多深入东汉政区的细节问题,曹金华:《东汉初年西北边郡的省并与徙吏民问题》,载《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5年第2期。曹金华认为边郡的省并与徙吏民并不是完全对应的,这在东汉政区地理研究方面独辟蹊径。
②徐卫民:《秦汉历史地理研究》,三秦出版社,2005年。徐卫民书中所论基本都是秦代历史地理问题,很少涉及两汉,言及东汉的则更少。辛德勇:《秦汉政区与边界研究》,中华书局,2009年。辛德勇书中所收论文基本是以秦及西汉为主,只是在《两汉州制新考》中论及有东汉州制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