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里;不如放下

2016-04-27 07:36蔓莘
青年文学家 2016年6期
关键词:风里玄奘光明

基金项目:湖南省哲学社科项目(12WLH29)﹑国家教育部青年人文社科项目(13013YJC752041)阶段性性成果(赵蔓芳主持)。

作者简介:刘逸琳,笔名蔓莘,湖南湘潭市第一中学文科重点班5班学生。

在风里

狄兰·托马斯不是说过吗?“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应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如今,我就在这夜的风里。

我在这夜的风里,在广袤的原野上,谁也不知是晦暗包裹着我,还是我拥揽了晦暗。为了净化这晦暗,我要去融入它,解构它。“然后我长大了,美的丰润幻象便离我而去了。”我的纤维变得粗糙,耳朵变得极度灵敏。生活的海水已然从我的岛屿四周升起,我懂得我要在这海水中扑腾挣扎了。光影替变,思绪织成了密密的网,紧张地把它捕捉住,可它是无形的——它会弥漫,会穿漏。血肉之躯禁锢不了它,魂灵它要升华。

升华的魂灵是怪胎,是异物,可是阻止不了人思考的,打普罗泰戈拉起,人,注定要醒来。作为少数人的一分子,新新人类们少不得自我安慰,“风流自赏,只容花鸟趋陪。”曲高和寡,不过诗酒要趁年华。独酌一杯,无妨,壮胆且徐行。“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借此火度得一生茫茫黑夜。”向着光,就着爱,望着真理。不怕众人皆醉,我要的是醒。

我是真切地醒着的。屈子化作汨罗江水,项羽痕留刀剑凛冽。悲凉,黑暗,伟大,辉煌,成与败。穿越至百家争鸣的春秋,看孟荀思维交锋。善与恶,黑与白,对立统一于人的天性。宇宙鸿蒙,盘古开天辟地,了悟善恶的无常与因果。人有向善的天性,亦有向恶的可能,机缘巧制,都在善恶一念间。中庸的意义如何?三维空间遍布着钝的尖锋,不能至真地存在,又怎忍苟且地活着?

不忍苟且地活着!那便与清风一道,离了浊世,归于那离恨天穹。问谁来解大隐的风情?前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后有孟浩然松月夜窗虚。恐不能算作怯懦——牧羊的苏武又作何呢?勾践的尝胆是徒劳吗?若都向九泉洁问,可就算了清白?“无立足境,方是干净。”菩提非树,明镜非台,生于尘埃岂会不染尘埃?没有什么是恒久的,古今多少事都付诸笑谈,唯留清风间这阴晴圆缺的月罢了。

这阴晴圆缺的月,此消彼长着,比日暗淡,比星光辉,人在苍茫大地上疯狂地思考着,它只在夜华中泠泠地看着。或许它才是最聪慧的,人生就和它这般无常。我们在命运的洪流中演替着,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站在宏观的角度上,个体竟显得如此微茫。个体单弱的精神光辉对星星而言似乎不足挂齿,何况月华。种群乃至不断增长的群落向前奔跑着——向前,向前,时间轴划拉过一圈又一圈,有了思想,达尔文便可道我们是从猿进化到了人吧。

有智慧的人,在追逐光明的道路上长时间会是如此。可总要怒斥光明的消逝的,消殒了边界的无知是晦暗的,但认识也是要用认识去迎接光明的——

“构思着这些微风中的想象,

把他们包绕在火焰里,

它们是我的。”

不如放下

蔓莘

当年,西行路上,坎坷万千。大漠黄沙迷乱人眼,神秘楼兰魑魅丛生。跋山涉水,穿云破雨,披星戴月——迢迢取经路上竟有执念一人,他斩断俗世前程,披着袈裟,拄着佛杖,挥别故土,孤寂,果敢,勇往直前地追寻着人间善恶因果的奥义。终于,他得到明灵开化,取得真经,成就神圣非俗的功与名,不负初心至境,不负苦修一生,

一僧玄奘,自是非凡——超凡的心胸,如铁的意志,始终如一独醒的头脑。一念之执,是他无往不胜的利剑和法宝。或许,普罗大众,亦不乏执念者,可又有几人执着如一如他,用对方向如他,太多太多的人,执一错之念,误对岁月,蹉跎一生。

于是,佛说,不如放下。

不如放下,此谒如是云云,似于无声处平地惊雷。红楼一曲“寄生草”填得极好。它唱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宝玉于是惊醒,寻思,如吾挂牵,如何得了?卸下无谓的固执,正所谓放下。人,活着,便要行走,坐卧,历经悲欢离合;“了无牵挂”,不是要求烟火人间大遁隐去,而是需些“放浪形骸”的快意自如,收放有度,取诸自然,不必强求。

放下,又谈何容易!古今功名路,执着者众。即便明了此番道理,总也难却执欲蛮缠。“放下”,意味着重新选择,把先前根基全盘抛却了;或许,走向的是消极彷徨,与千帆过后的心犹不甘。于是,古今文人骚客云集,怀才不遇,留文字万千。表层而言,不过有感于时运,实则终也未能“放下”。

一蓑烟雨任平生,几多迁谪,独秀那一宋一词一“放”,一悠然。醉复醒,醒复醉,自在归来在三更,敲门童不应;一番自嘲,遂拄手杖,倚听江声。渐渐地,夜阑风静,波涛暂平,得一明了——人生就如波涛,有起有伏,天道有常,不必强求。小舟从此放浪,江海能寄余生。放下——也,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东坡那夜,江声极妙。人生,如一叶扁舟,在命运的江河上,随波逐流。命运之河,纵横交错,分支无数。东坡是否知晓玄奘?思及又作何感想?不知不觉间,他选择了一条有别于玄奘之执念的路,在这条路上,重担得以放下,处江湖之远,他拾得了悠然。“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形容的不是后来“顿悟”出家的宝玉。宝玉逃避红尘,消极应世,本就是另一种强求:身处尘世之中,却非要不食人间烟火。红楼凡尘浸泡之玉,享富贵繁华之此极已久,红尘欲烈而不得,梦清净彼岸之另一极而难为,距离唐僧远俗天成之境,自又不可同日而语。

“了无牵挂”,真正的“放下”,是身留凡世而成仙得道。最后只能八子得一,实至名归豪放派之苏轼苏和仲。

放下。天涯海角。

岁月苍苍,天地悠悠,鸟飞鱼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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