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内幕交易，逃避监督“中研院院长”离奇落跑

白崭

为了延揽翁启惠返台，台湾2006年特地修正“国籍法”，使他成为首位

可以拥有双重“国籍”的“中研院院长”

台湾政坛，能被蓝绿两阵营同时炮轰的人，并不常见。“中研院院长”翁启惠，成了最新一个。

3月31日，原定是翁启惠赴“立法院”就女儿涉嫌内幕交易等事接受质询的日子，但人在美国的他，却在29日晚间向马英九“突袭式请辞”，滞美不归，“落跑”了。

当初信誓旦旦，“淡定”地说一定会回台解释，却在返台前临阵脱逃，如此“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为，让“中研院”内部都看不下去，批评翁有失风骨，“一点院士的格调都没 有”。

“辞职了就可以不用到‘立院报告”

农历年后，台湾生物科技医药公司浩鼎公司抗乳腺癌新药解盲未过关（人体试验结果失败），股价自718元（新台币，下同）直坠而下跌至400元，引发岛内股市一片震荡同时，媒体关于该股涉嫌内幕交易等事曝料，将台湾地区当选领导人蔡英文都牵扯其中（详见本刊第343期港澳台栏目）。

而因频繁出面替浩鼎公司加油打气，为止住该公司股价跌势甚至公开表态“这款药以疫苗角度看非常成功”的翁启惠，被岛内民众不断质疑是否有利益牵扯其中。3月3日，“中研院”发表声明称，“翁名下未持有台湾任何生技公司股票”。

然而，3月23日，《壹周刊》突然曝料，翁启惠虽然没持有浩鼎公司股票，但其口中的“穷画家”女儿翁郁琇，却名列浩鼎第十大股东，曾拥有高达3000张（一张为1000股）浩鼎股票——而且是以31元每股购入——现还持有1933张。

当天晚间，人在美国的翁启惠发表声明稿，向社会大众道歉，并解释女儿翁郁琇是心痛阿姨（翁启惠夫人胞姐）因乳癌去世，才认购的浩鼎股票，总款9300万元，来源是依美国法律规定之“父母赠予”以及积蓄。

翁启惠同时还承诺，尽速回台赴“立法院”报告。

但隔周，3月30日，翁启惠原定赴“立法院”前一天，《壹周刊》再次曝料称，浩鼎公司2月19日下午收到解盲失败通知，而同一天早上，翁郁琇以681元高价卖掉10张股票，获利惊人。报道还称，因怀疑涉及内线交易，侦办此案的士林地检署日前已调取相关资料，并且拟传唤翁启惠父女到案说明。检调表示，父女俩若传拘不到，将予通缉。

在民众还在为报道半信半疑之时，“总统府”发言人陈以信表示，3月29日下午，马英九接到翁启惠自美国打来的电话。翁在电话中称因健康状况无法负荷，不能搭飞机，所以无法回台，希望辞去“中研院院长”职务。马认为重要职务请辞、兹事体大，要求翁不能口头说辞就辞，但翁一再表示想辞，且对马说：“辞了以后就可以不用到‘立法院报告。”

陈以信说，马在电话最后还是拒绝了辞职请求，并劝翁想一想，早日回来说明。

然而隔日上午，《壹周刊》报道摆在岛内民众面前之时，翁启惠又用越洋传真方式向马二度请辞。

陈以信表示，对翁启惠的书面辞呈，马英九仍未同意，并已在辞呈上批示：“请翁‘院长尽速回台向本人及‘立法院报告后再予处理，以维护‘中研院之声誉。”

“陷民进党和蔡英文于不义”

翁启惠滞美不归、火线请辞，令蓝绿阵营皆出离愤怒，少有的达成一致。

3月31日，台“立法院教育及文化委员会”在朝野“立委”无异议情况下，通过国民党籍“立委”提案，最严厉谴责翁启惠藐视“立法院”，规避监督行径。

国民党“立法院”党团副书记长王育敏称翁启惠“不敢面对‘立法院、不敢面对民意检视，是‘落跑院长！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应该尽快回台说明后，再请辞下台。

而有不愿具名的“绿委”表示，翁启惠与蔡英文交好——翁启惠拒绝之后，蔡英文才选择陈建仁为自己选举副手——“他此举等于陷民进党和蔡英文于不义”。

某种意义上讲，翁启惠“中研院院长”身份，是令浩鼎风暴延烧不断的原因之一。

“中研院”全称“中央研究院”，1928年成立于南京，1949年迁台，是台湾地区最高学术研究机关。历任“院长”包括蔡元培、朱家骅、胡适、钱思亮、吴大猷等无不享有清誉，“院士”中也有如杨振宁、许倬云等声誉卓著者。

今年67岁的翁启惠，31岁才赴美留学，但34岁便获得麻省理工学院（MIT）化学博士学位，在醣分子合成及醣蛋白研究有其独到之处，1994年当选“中研院院士”，2002年当选美国国家科学院士。为了延揽他返台，台湾2006年特地修正“国籍法”，使他成为首位可以拥有双重“国籍”的“中研院院长”。

虽然与前任李远哲相同，翁启惠政治上偏向绿营，但是其学术成绩，得到了岛内广泛认可，甚至被当做“台湾之光”——2014年，翁启惠获得以色列沃尔夫奖，被视为可能拿下诺贝尔化学奖的人选之一。此次翁启惠离台，也是以出国学术交流的名义。只不过，岛内没人想到，台湾-以色列-美国三地间飞行后仍谈笑风生的翁启惠，会因“身体问题”无法归台。

“中研院”内部也响起了倒翁之声，《中国时报》报道称，在翁返台前，已经有研究员打算发起连署罢免。

“不返台也好，回来只会被钉得满头包！”“中研院”退休研究员李信彻称，翁担任院长期间，修改不少内部规定，任人唯亲。例如“中研院”生物多样性中心主任李文雄，今年已经74岁，连任三届，当了9年主任，并非不可替代，只是因为与翁启惠关系密切，才能“排挤了年轻人的升等机会”。

“中研院”知情人士还透露，翁启惠和李文雄合作的生质能源国家型计划，当局补助金额高达3亿多元，却看不到什么具体成果，还曾遭“监察院”纠正。

“不少研究员对翁评价都是生意人，而不是科学家。”李信彻说。

吊诡的是，朝野一片喊打声中，直到4月6日，蔡英文才对翁启惠“落跑”表态，而且与台湾民众认知向左。民进党新闻部主任黄重谚当天对媒体称，在内部会议上，蔡英文指出，基于维护“中研院”的声誉，翁启惠确实应该思考是否适合继续担任“院长”；翁启惠既已做出辞职的决定，“我们就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次日，依然滞留美国的翁启惠将书面报告送交到台湾“立法院”。

报告中，翁启惠表示，女儿长期居住美国，在开立台湾股票帐户时，同时授权父母处理该帐户相关事宜，因此他曾受访表示未持有浩鼎股票，但并无隐瞒女儿持股的意思，造成外界质疑，他要向外界致歉。

至于2月18日出售10张浩鼎股票，翁启惠解释称，负责女儿帐户的业务员建议可在价格不错时卖掉一些，他随口应允出售10张股票，当时他完全不知道“解盲”结果，纯粹是顺应业务员推荐所做的理财行为。而他在“解盲”后的谈话都是“纯粹从科学的角度解释相关讯息”，只是没想到女儿持有浩鼎股票，未进行利益回避。

4月9日，民进党召开临时全代会，除预定通过民进党党章修正案外，议程中还多了一项：处理中执会提出的民进党“廉政条例”新增条文。

该新增条文，规定（民进）党员涉及“违反利益冲突回避”的行为而影响党誉者，将被调查并处分——台媒称之为“翁启惠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