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血色子午线》中人性之恶的理念

2016-04-21 13:00沈礼英
青年文学家 2016年12期
关键词:暴力战争

摘 要:《血色子午线》以暴力与战争为母题。小说记述了由格兰顿率领的头皮猎人队伍在美国西南部德克萨斯州与墨西哥边界宰杀印第安人的惨绝人寰的暴力行径,血淋淋的施暴场景贯穿整部小说,在小说中,人性之恶构成了暴力的主要因素,自然意象无不浸透着暴力之暗河,战争成为了人类永恒的伴侣,教堂的惨败景象以及对上帝的亵渎寓意着上帝的救赎遥不可及。

关键词:暴力;战争;人性之恶;上帝救赎

作者简介:沈礼英(1987-),女,四川省达州市大竹县人,硕士,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现任教于四川外国语大学重庆南方翻译学院英语学院,助教,担任英语教学工作。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2-0-02

引言:

科馬克·麦卡锡将《血色子午线》的背景设置于19世纪中期美国西南部德克萨斯州同墨西哥的边界,记述了一位无名无姓的主人公“少年”(the kid)的暴力之旅。《血色子午线》中,暴力是人的天性,贯穿着人性本恶的理念。在西部的旷野中,格兰顿暴徒与印第安人似乎演绎着暴力与战争的较量。小说中,C.麦卡锡还将暴力刻画成一种具有传染性的威力,代代相传,成为永远抹不去的历史印迹。除此之外,就连按上帝意旨创造的服务人类的自然意象,诸如日月、星辰、大地等也处处透露出邪恶的意念。C.麦卡锡以19世纪中期西进运动中的暴力为母题,揭示出隐藏在美国天真西部神话背后的残酷的战争,战争肆意滋生在这片西部土壤中,战争过去存在,现在仍然存在,还会继续以新的方式存在。处在暴力与战争背景下的人们失去了宗教这种精神支撑,更谈不上通过上帝的救赎来得到拯救。小说中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作者对战争与暴力的哲学思考及反感、美国梦真谛的重审以及人文主义关怀。

一、人性之恶——暴力的普遍性及传递性

在《血色子午线》中,暴力乃人的天性使然,人生而有之,正如心理学家弗洛姆所言,“人类的攻击性植根于人的本性中”(Fromm 25),麦卡锡似乎醉心于暴力之中。小说伊始,麦卡锡将无名主人公“少年”(the kid)塑造为一个具有暴力倾向的形象,“骨子里早已养成对盲目暴力的嗜好”。(3)烧焦的颅骨、血淋淋的头皮、挂着死婴的大树、成堆的干尸之类的画面在文中随处可见。格兰顿歹徒团伙偷袭印第安人扎营地的暴力场景的描写就是典型的例子。“当格兰顿和其他成员们迅速折回到这个村庄的时候,村民们在马蹄下四处狂奔……有些人举着火把徒步穿行于印第安人的茅舍中,将浑身是血的受害者强行拖出,砍死垂死者,将那些跪着求情的人斩首……他们或被棍棒击中脑袋而死,或被开枪打死。一位来自特拉华州的人从烟火中走出来,手提一名全身赤裸的婴儿,在一碓中等大小石头前蹲下,倒提着婴儿将他的头朝石关堆猛击,婴儿脑浆四溢。”(155-156)

《血色子午线》中,不仅代表白人队伍的怀特上尉所领导的军事阻挠武装及格兰顿暴徒团伙极端暴力,印第安人、墨西哥人等所谓的劣等种族在与前者进行殊死搏斗时表现出的手段的残忍性与白人不相上下,他们天性也孕育着暴力倾向。在怀特上尉带领他的队伍入侵墨西哥边境时,当地的土著人“把衣服从死尸上扯下来,拽住头发,揪起尸体,用刀割断活人和死尸的脑袋,然后使劲把血淋淋的头发往高处扔。他们又砍剁裸尸,割下四肢和脑袋,从这些奇怪的白色躯体中掏出内脏,连同生殖器一起,满满地捧在手里……他们有些还趴在奄奄一息的人身上,将他们奸淫,并向自己的同伴大吼”(56)。暴力如此疯狂,如此具有魔性,仿佛成了人类的另一个代名词。

再者,人性之恶的暴力在科马克·麦卡锡的笔下似乎具有传递性。暴力会代代相传,永远存在。小说中暴徒精神首领霍尔顿法官所讲的关于一个旅行者的故事更能直接表现出暴力的传递性:多年前,在西部的阿尼根尼斯荒野地区,住着一位白人,可他把自己乔装打扮成做木工的印第安人。一天一位旅行者来到他的木工匠铺,识出了他的真实白人身份。这位白人觉得很羞愧,于是邀请这位旅行者到他家做客。在客人离开时,他主动要求送旅行者一程,可就在送他的路上,木匠把旅行者杀掉,并埋在小树林里。此事无人知道,但由于愧疚,在木匠临死的时候,他把此事告诉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原谅了他,认为如果有这个必要,之后也许想“子承父业”,木匠的儿子也成了一个杀人犯。(148-51)而这位被杀的旅行者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信仰上帝,他的未婚妻还在家等他回家,腹中已身怀六甲。在孩子还未来到世上,已失去了父亲,也就失去了人性之善的榜样力量。这位胎中的孩子一直想要效仿父亲的善良美德,可由于天性暴力趋向,也一直对父亲之死耿耿于怀,于是产生报复的念头,走上了暴力之路,摈弃了人性之善的理念。而更富有戏剧性的情节在于,这位旅行者的孙子,成为一个孤儿,也变成了一个杀人狂魔。小说中提到:“一个小男孩的父母双亡。他的爷爷被一个疯子杀掉并葬身于丛林中。”(336)这段文字足于证实这几代人的关系。在麦卡锡所描写的故事背景里,暴力如同子午线一样是循环的,它连接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二、西部神话的幻灭——战争的实质与永恒性

在《血色子午线》中,科马克·麦卡锡冷静客观的视角再现美国西部扩张历史,彻底粉碎美国西部神话,将战争这一历史的梦魇和民族的瘤疾推至风口浪尖上。怀特首领正是为帝国主义事业鸣锣开道的鼓手,认为他们是来自美国这个先进的国度,鉴于和他们打交道的墨西哥人是劣等民族,因此他们有必要为墨西哥人建立秩序、维护法纪,而他们真正的意图是对墨西哥土地觊觎和赤裸裸的经济利益的渴望。而对于唯利是图的格兰顿帮来说,他们的目的更简单:帮助墨西哥政府屠杀印第安人以带来直接的经济利益,一张印第安人的头皮可以换来一百块钱,而部落首领的头皮价值一千元,于是他们在边境地带对印第安人展开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C.麦卡锡有意在小说中用“美国人”来称呼格兰顿帮,且这样的称呼的使用超过30次,随着情节的发展以及暴力的深入,这个“美国人”称呼也使用的越来越频繁,以突出格兰顿帮屠杀背后的扩张主义目的。

《血色子午线》中,宣扬战争永恒性的霍尔顿法官是格兰顿帮的精神领袖,他身强力壮,知识渊博,然而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徒,是一个典型的帝国主义者,宣扬“道德律法是人类剥夺强者权利,支持弱者的发明”(250)。霍尔顿法官撇开道德的层面,宣扬战争是永恒的,并用作笔记的方式将他的战争永恒性理论记录在册。再者,C.麦卡锡模仿古者使战争成为亘古不变的写作题材,对战争进行绘声绘色的描写。在小说开始,便借主人公的父亲之口“他引用的诗人也许早已不在了”(3)来为他的暴力的写作题材作铺垫,展示出他对古今战争的思考及反思,以及对构建民主与人道主义国度的担忧。

三、神灵的褻渎——破败的教堂、邪恶的自然意象及无法企及的救赎

在《血色子午线》中,赤裸裸的暴力弥漫,社会道德沦落,宗教信仰缺失。以战争为准则的霍尔顿法官亵渎神灵,而作为“法官”的霍尔顿博学、见识宽广,这使人们都相信 “这位饱学之士的各种推断都是正确的”(134)。在小说中与“法官”的第一次碰面,人们听从了他的巧簧之舌,杀了布道的牧师,相信了霍尔顿法官所鼓动的战争法则,不再拥有宗教信仰。而作为信仰体系的象征的教堂在小说中总以残垣断壁的形式存在,意味着宗教信仰的全面崩溃。在整部小说中,教堂的意象出现了十余次,绝大部分的教堂都已破败不堪,没有一座教堂不曾见证过死亡。而这些死亡,相当一部分是格兰顿帮这样的暴力集团所制造的。他们是亵渎神者。还比如在小说中,格兰顿帮血洗和平的墨西哥小镇就是其中一例。“许多人源源不断地跑向教堂,跪地抱着圣坛,然后他们哀号着被逐一拖出这避难所,被一一杀掉,在教堂高墙的地板上割掉头皮。”(202)能够俯视这一切的,只有食腐肉的兀鹰,它们的黑色的身影替代了纯洁的天使。俨然神圣的教堂已成了施暴场所。

在《血色子午线》中,科马克·麦卡锡销毁了“上帝的花园”,却以邪恶的自然意象表现了暴力肆虐的西部。“这里小小的、灰尘扑扑的森林边缘带被骨头包围,形成栅栏,死亡成为一路上最普遍的景色”(48)。除了森林,连象征光明的太阳在麦卡锡的笔下也成为邪恶的代名词,“西部血红的太阳沉浸在大屠杀之中”(110)。C.麦卡锡在小说中使有了大量的圣经意象来预示着灾难与死亡的来临。在《圣经》中,连续七天的降雨淹没了整个地球。而在《血色子午线》中,雨同样预示着灾难与死亡。格林道士布道被害时,雨已经下了整整两个星期。在大雨磅礴天格兰顿帮血洗了印第安人。《圣经》中另一意象——羊,是为祭奠上帝而宰杀的,预示着杀害。当格林道士被绞死时,出现了这一圣经意象,羊也被牵到了绞场。

在小说中,科马克·麦卡锡设置了一个亵渎神灵的暴力与战争的西部,人类的救赎也遥不可及。随着年龄的增长,小说的主人公渐渐地学会了放弃杀戮,隐约地遵循着道德法则。他成了呵护者,为受伤的谢尔比递上水壶。他充当医生,帮助受伤的布朗救治箭伤。他护送受伤的泰德同行。他冒着生命危险,从法官手中救出前牧师。法官手无寸铁时,他放过了杀死法官的最佳时机。之后开始了一个人的流浪,开始了自我探索,寻找可以依靠的价值体系,而宗教就是他所追寻的精神支撑,“他有一本在矿营里找到的《圣经》,他随身带着这本书”(350),可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并不能读懂它。而时隔28年后,又再次与法官霍尔顿相遇,由于对主人公的背叛心存芥蒂,无法容忍成长后的主人公对他战争的价值观的背叛,最终杀死了主人公。在一个暴力与战争肆虐的背景下,主人公最终也没能获得上帝的救赎。

结论:

科马克·麦卡锡以客观冷静的视角重新书写着美国西部历史,将暴力与战争这一人类永恒的话题展现在读者面前。当然麦卡锡并不是为暴力而写暴力的作家,其对暴力的赤裸裸的描写无不刺激着读者的神经,以至于产生对暴力的本能反感与排斥和对人性之恶的反思。《血色子午线》中折射出麦卡锡对暴力与战争的哲学思考以及对人文主义的关怀。

参考文献:

[1]Erich, Fromm. They Anatomy of Human Detructiveness (1973). New York: Henry and Holt and Co. 1992.

[2]McCarthy, Cormac. Blood Meridian; or the Evening Redness in the West.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92.

[3]Sepich, John Emil. Notes on Blood Meridian. Austin: U of Texas P, 2008.

[4]陈爱华、任趁趁“论《血色子午线》对‘美国例外论的解构与批判”,《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5(23),第85—88页。

[5]陈榕“《血色子午线》中的哥特式边疆与男性空间”《外国文学》2014(4),第62—75 页。

[6]高明玉“科马克 卡锡记忆与虚构—《血色子午线》中的历史叙事”,《学术界》(月刊)2012(167),第227—233页。

[7]张健然“科马克·麦卡锡《血色子午线》中越战政治意蕴论析”《当代外国文学》2013(3),第81—91页。

猜你喜欢
暴力战争
未来战争我们最强
反性别暴力
未来战争我们最强
“暴力”女
被风吹“偏”的战争
两公婆之间的暴力
谁是战争的幸运之子
他们的战争
暴力云与送子鹳
向暴力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