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荠菜

王山根

荠荠菜是一种非常普通的野菜。记得小时候，一到春天，这种野菜在我们豫北平原的麦地里随处可见。经过漫长的寒冬洗礼，它勃然而发，羞赧、稀疏地依伏于田垄，与返青的麦苗一起轻歌曼舞，热情地迎接春姑娘的到来。

荠荠菜属于十字花科植物，营养价值很高，含有十多种氨基酸，维生素C和核黄素、蛋白质、胡萝卜素、脂肪、各种矿物质含量也比较高，被誉为百蔬之冠。同时，它还具有培脾、健胃、明目、止血、强骨、和肝、消炎、解毒、利尿之功效，能预防高血压和中风。我国医书《日用本草》《本草纲目》对其药用价值均有记载，难怪民间有“三月三，荠菜当灵丹”之说。

对于荠荠菜，我是怀有深厚感情的。原来并不知道它的营养和药用价值，只知道在那个战天斗地、工分计酬的年月，老家农村的温饱还没有根本得到保障，乡亲们便把它作为口粮的补充品，做成玉米或红薯面馒头充饥，靠它喂养小兔卖给供销社挣点零花钱。一到星期天，下地挖荠荠菜就成了我和小伙伴的最大任务。站在一望无际的麦地里，仿佛置身于碧绿的海洋，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泥土芳香，聆听着清脆悦耳的紫燕呢喃，无拘无束地向大地呼喊：“春天——，我——爱——你！”那情景，凝聚着童年的纯真，寄托着美好的憧憬，定格成一幅唯美的田园油画和一种隽永的心灵永恒。后来，即便是我参军入伍，远离故土，但当年挖荠荠菜的场景仍不时在眼前浮现，以至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激动不已。

喜欢荠荠菜，除了故乡和童年的情结外，也与自己的文学爱好有关。平日里爱看古词诗赋，对一些描绘身边事物的诗词特别留意。历史上有不少赞美荠荠菜的诗句。如《诗经·谷风》“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宋代苏轼“时绕麦田求野荠，强为僧舍煮山羹”、辛弃疾“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陆游“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美忽忘归”；元代方回“冲风踏雪须归去，荠菜肥甜白酒香”；明朝盛彧“土融麦根动，荠菜连田肥”；清代郑板桥“三春荠菜饶有味，九熟樱桃最有名。清兴不辜诸酒伴，令人忘却异乡情”……通过文学大师诗词艺术的表达与升华，荠荠菜成了风情万种、叫人难以释怀的蔬菜珍品。漫步于咏吟荠荠菜的诗情画意里，对它更是偏爱三分。荠荠菜，以它朴实的品格和特有的魅力，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和钟爱。

现在，随着时代变迁和社会发展，人们的生活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大家在享受都市繁华的同时，也渴望空闲的时候远离都市的喧闹与嘈杂，走向田野、走向大自然，去感受那份难得的宁静和怡然。自然而然，春日里挖荠荠菜，成了人们户外活动的首选。

前些天，回老家住了两天，曾试图到麦地里挖点荠荠菜吃，但遗憾的是荠荠菜如凤毛麟角，很难寻到。昔日的小伙伴告诉我，这是除草剂引发的结果。只要在庄稼地里喷洒一遍，田里的杂草就会枯死。难怪现在田间很少见到荠荠菜等野菜和野草了。每当想起逐渐消失的挖荠荠菜的生活，不禁心中叹然。

过去挖荠荠菜是为了填饱肚子，现在挖荠荠菜却是吃个稀罕。这种生活的戏剧性变化，使人感到崇尚自然、返璞归真的威力。今年，为了能吃上荠荠菜馒头，春节过后，我特地买了一点荠荠菜种子，采用塑料薄膜覆盖，在老家宅基地上种了一片。我坚持不打农药、不施化肥，保持原生态。虽然采挖的都是无污染的绿色食品，但总感到失去了过去麦地里挖荠荠菜的那种乐趣和和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