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大悲
红色雪花
文/丁大悲
十年前的一个早晨,漫天的大雾让整个口子镇的人都推迟了起床的时间,隔雾望过去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雾的那边隐隐约约有狗叫的声音,静静地听了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很容易让人错以为天还没亮。
梦还没醒,一个亲戚把一只从工地上捡来的狗送到了我家,说是要我们先养着,等它下了崽给他留一只就行。一听说来了只狗,我连鞋都不穿踩着院子里刚结上的冰就跑到那狗跟前。它当时正趴在地上闭目养神,我吹了个口哨想让它把眼睛睁开,但它并没搭理我,后来我才知道它是一只最讨厌口哨的狗,当时没有咬我已经算是大狗不计小人过了。为了树立威严,我先是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它“腾”的蹿起来,两只前爪一下就紧紧地抓在我的脖子上,凶恶如虎,我便给它取名为黑虎。
为了惩罚它,接下来的两天里我把它的饭食都给了猫,然后家里就出现了鼠患。我的脑子与眼珠子一起转了整整半日,终于想起一个“狗拿耗子”的歇后语来。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把黑虎关在我的房间里,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它身边真的有许多老鼠毛以及还没吃完的残骸,从那开始我们的关系开始好转。
黑虎的个头大力气大饭量也大,父亲渐渐就把它当成猪来养,每次都是从猪食里留出一部分给它当晚餐,说是等它像猪一样有膘的时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我总是千方百计的想着给它改善一下伙食,为此我不惜半夜里爬起来从厨房里偷馒头给它吃。次数多了我们之间就有了默契,每次我犯案时它都会守在厨房门口与我生死与共,如果父亲突然出现,它就会故意冲着院墙外的星星或者月亮什么的叫几声,所以,我从来都没被父亲撞见过。
我们成为至交之后唯一的一次不愉快也是因为偷东西吃。有一次,我把别人给我母亲买的牛肉干偷偷地藏起了一半,我藏牛肉干的时候,黑虎就跟在我身后,我却没发现这些牛肉干早已把它的那双绿色的大眼睛变成了一对闪着欲望的灯笼。第二天当我想要吃剩下的一部分时才发现,除了一些被撕扯的破烂不堪的包装纸,什么也没有了。我一下就想到了黑虎,它那眼睛里的绿色火焰一下就燃起了我的怒火,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把它的牙给拔下一颗来。在此之前我先是跑到父亲那把我偷牛肉干的罪名嫁祸给黑虎,然后我就看着向来粗鲁的父亲,用铁锨一招就削下了黑虎嘴上的一块肉,血流了出来。黑虎缩在墙角瑟瑟颤抖,不停地哀号,布满恐惧的眼睛在父亲和我之间不停地滚动,我知道它已经把得到搭救与保护的希望全寄托在了我身上,可它却不知道害它吃了这一铁锨的人正是我。父亲又扬起铁锨在它身上狠狠地拍了几下,猛烈的撞击力使它开始剧烈地呕吐,我本以为吐出的会是还没消化完的牛肉干,没想到竟全是鲜血。
我突然觉得一向高大勇猛,曾经击败了几乎整个镇子上的狗的黑虎突然变成了一个狼狈不堪的懦夫,一个偷吃贼,一个可鄙的小丑,它由于被主人判定偷东西吃被打成了一个懦夫,一个小丑,而它却只能缩在墙角发抖,流血,祈求主人的可怜与宽恕。
初冬的午后,阳光格外明媚,但到处都是肃杀,都是冰冷,满地的枯叶在短短的时日里就已经腐朽殆尽,那种腐朽的气味与各种果实腐烂的气息混在空气中,直让人的心意生寒。一大群麻雀在柿子树上哄抢着还没有被采摘的柿子,一个蹲在墙角晒太阳的老人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捡起一块石头,半眯着眼睛狠狠地砸过去,麻雀一哄而散,枝头上的最后几片黄叶随着几个被吃了一半的柿子坠落在地上,刚好盖住了那滩鲜红的血迹,但黑虎的苦难却还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我待父亲和母亲都出去以后,用铁链重新把黑虎拴好,然后用绳子把它的四条腿全都绑住。黑虎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悲切,此时的它应该跟一个刚刚受了委屈挨了打着了惊吓的孩子渴望得到母亲的呵护一样吧。我却全然不顾这些,毅然地掰开了它的嘴。这时,它好像意识到了危险,并开始使劲地挣扎,我把两个膝盖死死跪在它的脖子上和头上,我左手掰开它的嘴,右手握着钳子对准它最外面的一颗虎牙狠一用力,只听到“喀嚓”一声响,它的一颗虎牙就被我掰掉一半下来,它的嘴里顿时就满是鲜血。我正想把剩下的那半颗也给掰下来,突然看到有几滴晶莹的液体从它的眼睛里涌出来,好像一直涌进我的心里,我的心像是被刚烧开的开水烫了一下。黑虎竟然哭了。
我望着被绑了四肢且满嘴是血的黑虎满心惶恐,我不敢再离它这么近,我一点点后退,我看到眼前有一只被掰断了牙的狗,浑身满是泥土与鲜血,它突然变得那么丑陋,还那么肮脏。我已经缩在墙角抖成一团,成了另一个黑虎。在我解开绳子和铁链的那一瞬间,我就看到一团东西飞奔了出去,然后我就感到身子成了一个空壳,里面除了一些已经溃烂发臭的烂肉,就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回来后,黑虎还没回来,大门锁上后,黑虎依然没有回来。我便告诉母亲父亲把偷吃了牛肉干的黑虎狠打了一顿,谁知母亲竟然说:“那牛肉干是猫给偷吃了。”
这句话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种毒药与解药,我的心在死去与被解救之间开始了轮回式的痛苦。我这时才发现,我给别人带去的每一个苦难到最后都会成为我自己的苦难,我自己偷吃东西还鄙视黑虎偷吃东西,最为可恨的是我冤枉了它,一个纯净的灵魂,这个灵魂是那么的信任它的主人,可它的主人却在它的信任上写了“欺骗”两个字。
夜深人静,寒气逼人,月光如霜,这本是温暖的人间却成了我的地狱,我脱光了身子连同灵魂一起跪在院子里,我深深地知道我这身臭皮囊的罪恶,也知道这具臭皮囊里裹着的丑恶灵魂的罪恶,我必须要忏悔。那么,究竟要怎样才能赎罪呢?单单是站在这里冻上一夜就可以了吗?远远不够。我要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得知道,知道我这臭皮囊与丑灵魂的罪恶。我抬头仰视星空,美丽的星星与月亮呀,用你们的纯洁无瑕饶恕我这个卑微丑陋的灵魂吧;我凝视着那棵曾经结满了柿子的柿子树,满腹沧桑的柿子树呀,用你们的慈爱仁慈饶恕我这卑微丑陋的灵魂吧;我凝望那最后一片绿色的叶子,碧绿晶莹的叶子呀,用你们热烈的生命恕我这卑微丑陋的灵魂吧。这人间慈悲的万物,这曾见过我我所见过的一切,你看我这身皮囊也脱了胎换了骨,我这灵魂也重新练就了纯度,请不要关我进地狱,就饶恕了我吧,这毕竟还是人间,如果还肯施舍给我一丝的怜悯,那么,就让黑虎回到我身边吧!
灵魂在闭眼时出现!我看到灵魂跪在院子里,跪在黑虎被掰断牙齿的地方。我看到灵魂被一只黑色的大犬叼着,不知要到哪里去。
我又走到了往镇子里拐的路口,我停住了,这是黑虎等我回家的地方,每到黄昏,每到我放学的时间,黑虎都会端坐在这儿,只要我一出现它就会跳到我身上,伸出它的大舌头使劲舔一舔我的脸。可是现在,这儿却成了我等黑虎回家的地方。
初冬的黄昏总是少不了一些灰暗与阴冷,麻雀早已躲进了各自的窝,不见到太阳绝不再出来,树上的柿子终于被鸟雀吃光了,只剩下几块橙黄色的皮还挂在树枝上。天边的红霞渐渐消散,袅袅的炊烟慢慢升起一点点氤氲成了雾霭一样的东西笼在镇子的上空。寒风过处,满地都是枯枝败叶,百树凋零,万物空寂,仿佛都已死去,天上一颗若隐若现的明星犹如凄切的寒蝉的浊泪,光色空朦。站在这萧瑟的画里,我不禁心起悲凉:黑虎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的眼睛一湿,竟独自啜泣起来。
我突然听到一阵狗叫声,我不禁打了几个冷战,这阵狗叫声很熟悉,如果是山子家的狗我就惨了。我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山子站在那,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正抱着膀子朝我冷笑,他的旁边则坐着他家的那只大狼狗,它也正凶巴巴地瞪着我。那只狗与黑虎之间就像我与山子之间一样,谁都没服过谁,山子是镇子上最有钱的孩子,也是我眼中最坏的孩子,我总认为有钱人家的孩子都透着些许坏气,山子家的狗也是我眼中最坏的狗,理由当然是有钱人家的狗也透着些许坏气。我跟山子之间从没说过话只打过架,每次在我被山子压在身下快要断了气的时候,山子家的狗便被黑虎咬得落荒而逃,山子便也跟着落荒而逃了。如果这次我们再打起来,我恐怕连落荒而逃的机会都没有。那只狼狗已经朝我扑了过来,我就要被它扑到时它就被黑虎扑到了。刚一开战,山子家的狗耳朵就被黑虎给扯掉了一半,它一边哀号一边想逃,但黑虎这次不知怎么了,像疯了一样,像饥饿的猛虎想吃东西一般凶残。它一口咬住那狼狗的一条后腿,我隐隐听到一声“咔嚓”的响声,那狼狗又哀鸣一声倒在了地上,黑虎又一口咬住那狼狗的脖子,狼狗拼了命地挣扎,两只狗都倒在了地上滚成一团,尘土飞扬。我已经完全懵了,躲在树后面不停颤栗的山子眼看着他的狗就要被咬死了,可他却不敢靠近半步,着急与恐惧让他哭了起来……狗的哀号声与人的痛哭声彻底打破了镇子的平静,几个拿着棍子的大人把两只狗打开时,两只狗的身上都已沾满了鲜血。我看到山子家的那只狼狗瘸着一条后腿朝着与镇子相反的方向落荒而逃,那一声声的哀号让人听着发慌,发抖。
人都散去了,我冲向黑虎,黑虎躺在地上,全身都是血,肚子的起伏非常微弱,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仿佛是在看我有没有受伤。我突然想看看它的那颗牙,那颗被我掰断了的牙,当我掰开它的嘴后,我失声痛哭——那颗牙已经不见了!我跪倒在地上,用手在地上摸,一寸一寸地挨着摸,我必须得把那颗牙找回来呀,找到后我就把它吃下去,让它长在我的心里才好。
黑虎终于又回来了!我终于可以从心的悲境中走出来,回到先前那有灵魂的日子里了。天空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我好像不喜欢下雪,透着迷蒙的夜色望过去,我仿佛看到在漫天的大雪中,在无垠的雪原里,有一个巨大的黑点正在一点点变白,一点点与大雪融为一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幻像,不过那些好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黑虎回来了。天虽是阴沉的,但我知道纯洁无瑕的星光已经照到我的脸上,柿子树的年轮又增长了一圈,碧绿的叶子就要开花,真好!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就要落满大雪。真好,要下雪了!
临睡前我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呼喊着什么,好像是山子在找他家的大狼狗。
第二天还没起床就被外面的叫骂声给惊醒了,我凝神细听了一阵,听出来是母亲和山子母亲在争吵。争吵的主题大概就是他们家的狗如果找不到了我们家就得赔。看来昨天晚上确实是他们家在找狗。
下午的时候,我正在纠缠母亲带黑虎去看看兽医,因为自从它回来后,它一点东西都没吃过,我知道它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尤其是它刚刚掉的那颗牙,与其说是最让我担心倒不如说是最让我愧疚。还未争得母亲的同意,一个小伙伴就跑到我家对我说:“快把黑虎藏起来,山子家的狗昨天晚上被冻死了,他们要让黑虎偿命呢,他们给了你爸钱,让你爸把黑虎打死。”我听后立马带着黑虎跑出了家门。我并不是相信父亲会毫不犹豫的把黑虎打死,而是相信钱会让父亲毫不犹豫的把黑虎打死。他曾经为了一枚母亲不小心掉了的硬币跑进女厕所,用手把它从粪坑里抠了出来。
家里有父亲,我们是回不去了,镇子里几乎每户人家都欠着山子家的钱或其他什么东西,整个镇子我们也回不去了,唯一能够容纳我们的就只有毫无遮拦的田野与刺骨的北风。
天快黑的时候竟然真的下起雪来,樱花瓣般的雪花密密麻麻的从天空中落了下来,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一层又一层的白纱盖在了地上,没过一会白沙又换成了一种厚厚的白布,广袤的大地上很快就铺了半尺多厚。我和黑虎早躲进了一个桥洞,在这桥洞里虽然躲过了大雪的掩埋,但是由于它独特的设计使它恰好成了一个风口。呼呼的北风里像是浸满了冰水,很快就把我身上的体温给浇灭了,我觉得我体内的血正在慢慢凝固结冰,我就要成一具冰尸了。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操控我那两条冰块般的腿动一动的,总之我是站了起来。我拍了拍黑虎的脑袋,看来它比我要好一点,它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站了起来,我们必须得离开这,找一个真正能遮风避雪的地方去。
白茫茫的风雪无边无际,我带着一条狗不知该往哪里去,我们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乱闯乱撞,不知走了多远,我渐渐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我看到不远处就是那棵站在坟头上的“鬼树”,我曾经因为被树上的刺扎到左手中指肿了整整三个月零七天。这个地方离镇子是不远的,我朝着镇子的方向望去,在漫天的大雪下,镇子上闪着几点灯火,既然是灯火一定很暖和吧,可我却觉得它们更像是冰冷的鬼火。我隐隐约约听到母亲呼喊我的声音,可风声太紧,一切都有可能是幻觉。
我找到两个相邻的麦草垛,搭了一个简易的棚,我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又被冻醒了,借着雪光我看到头顶上的麦草正在往下滴水,就像下雨一样,我身上的衣服都已湿透了。我想重新换些麦草,可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我感到两块屁股已成了冻腊肉,又冷又硬,好像已经跟地面冻在了一起。我想抬起胳膊,可感觉它们就像裹了石膏一样,十分的笨重且不听使唤。气温明显降低了很多,很多麦草上都挂着小拇指一般长短的冰坠儿。我看到黑虎就卧在我的身边,它正不停地发抖,它身上的雪已经结成了白色的冰,它也成了白虎了。我看到黑虎正微睁双眼看着我,我也看着它,我们对视了几秒,半年的相处使它已经能够明白我的眼神向它传递的讯息。曾经我只是看它一眼它就能明白我是要给它偷馒头吃,还是要去上学或者去玩耍。现在它当然已经明白我是想回家。它站了起来,站在我面前抖了抖身子,我知道它这是要我趴在它身上,然后它把我驮回家去。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意识也越来越差,混沌中仿佛听到黑虎不停地冲我叫。当我的意识稍微清醒点的时候,我看到黑虎的鼻子正贴在我的额头上,它正在一点一点呼出热气,它的舌头不停地在我脸上舔舐,我正是靠着这点热气才恢复了知觉。我吃力地用手指了指屁股下面,黑虎像是明白了什么,它围着我转了两圈,然后两只前抓就开始刨我屁股下面的冰,我却感到有两个爪子在我已经结成冰块的心脏上不停地刨,我仿佛看到有血红的冰渣不停地从眼前飞起又落下,是我的心被刨出了血吗?
午夜已过,雨停了,大雪又开始飘起来,红色的大雪。
我终于可以动弹了,我爬到黑虎身上,黑虎的两个前腿猛地一弯险些倒在地上。黑虎踉跄着朝镇子走去,身后留下了一串红色的梅花印……
距离镇子越来越近了,距离家门口越来越近了,我猛地想起黑虎所面临的险境来,我耗尽体内最后一丝气力从黑虎身上滑了下来。黑虎冲我不停地叫,围着我不停地转,转几圈叫一阵,然后停下来舔一舔我的脸。但它始终不见我醒来,它抬头四下张望,可它看见的除了黑色的夜就是白色的雪,而这些恰恰正是能要我命的东西,它的喉咙里由于焦急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它又看了看我,仿佛是下定了一个决心,飞快地朝镇子里跑去。
黑虎跑到家门前,用头拼命的撞门,这声音我到死也不敢忘记,也无法忘记,可是我却找不到一个词可以形容它。门开了,父亲披着大衣出现在黑虎面前,黑虎使劲扯了扯父亲的裤脚,一转身又跑进风雪里。
第二天,全家人正望着蜷缩在地上熟睡的黑虎发愁,山子父亲便扛着铁棍带着一群人冲进了我家的院子。山子父亲掏出十张一百的钞票扔在地上,望着父亲冲黑虎使了一个眼色。父亲盯着地上的钞票,没说话也没动,他嘴里刚点着的烟两口就被抽掉了一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根香烟上,仿佛空气里被塞满了隐形火药,那根香烟随时都有可能引发一场大爆炸似的。我仿佛又感觉到有两只爪子在刨我的心,我觉得我应该我带着黑虎跑,可我早晚还得回来,我觉得我应该把两个父亲全都干倒在地,可他们还会爬起来……我看到山子父亲又掏出十张一百的钞票扔在地上,我看到父亲的两只眼睛在钞票与黑虎之间骨碌碌地转个不停,越转越快,竟然着起火来,火红的火光红得吓人,父亲狠狠地把烟蒂吐到黑虎身上,一把夺过山子父亲手里的铁棍对准黑虎抡了起来。我一把推开父亲,大声骂道:“人有时候不是人,但狗永远是狗!”恼羞成怒的父亲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他抡起的铁棍竟朝着我的头顶砸来。空气里的隐形火药就要爆炸了,这一转变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懵了……我却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闪电般的一跃而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炸药爆炸了,黑虎的脑袋同铁棍撞击在一起,我只感觉碎掉的是我的脑袋。血浆四溅,场面惨烈,黑虎摔在地上后,脑袋里的血还在往外喷。
狂风卷来的时候,漫天飘满了红色的雪花……
作者单位
北京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