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初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21)
前世回忆般的乡愁
——三毛撒哈拉创作中的真美爱
刘彦初*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21)
荒漠并不泯灭生命,却是一个挥洒诗意的天堂。三毛在其撒哈拉创作中,以纯真之情书写沙漠中真实动人的故事;以艺术之眼观察生活中的自然与人性之美;以仁爱之心呵护荒凉之境中深沉恒久的爱。
三毛;撒哈拉创作;真;美;爱
三毛的撒哈拉创作灵动洒脱,充满浪漫气息和对生活的热情,吸引着众多读者。其创作之所以如此深入人心,与作家对人生真谛的不竭探寻、对美之理想的执着追求以及对世界的深厚热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三毛本人所说,她是一个“我执”极重的写作者,无法“不写自己而去写别人”。她的创作,都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情感历程为素材与线索,用清新质朴的语言,真诚而活泼地娓娓道来。由于自己始终融在故事中,三毛的创作过程,不是一场头脑风暴,而是一种心灵的吐纳。《哭泣的骆驼》中,她“的确是和这些人共生死,同患难”,她在写作时,无法冷静地把这些角色在笔下任意摆布,只能“把自己完全投入其中,去把它记录下来”。
对常年在沙漠中生活的三毛来说,她的作品没有也无需任何雕琢,素材信手拈来,情真意切而又挥洒自如,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她说:“我的写作,原本是一种游戏,我无拘无束地坐下来,自由自在地把想定的东西涂在纸上。在我,是这么自然而又好玩的事情。”三毛轻松的写作态度和自在的人生观,使她笔下的文字率真而不做作,她的灵气与智慧在作品中任意挥洒,在读者面前展开一幅栩栩如生的沙漠图景。
她以纯真的眼神,观看沙漠中形形色色的奇异景象。十岁的姑娘就到了婚嫁的年纪,结婚的风俗粗暴令人不快。沙漠里的女人数年才洗一次澡,竟是用小石片刮掉身上的污垢,三毛看得目瞪口呆。撒哈拉威人被照相机对准便惊慌恐惧,认为灵魂会被收走,而见了更“厉害”的镜子,便不再注意相机,令人啼笑皆非。“芳邻”们在蛮荒环境的熏染下言行荒谬,而三毛看到她们用自己的红药水涂满脸和双手在天台上欢歌舞蹈的情景,也只有无奈地默许了。三毛以孩子般稚拙的笔触一一勾勒,这些沙漠的居民愚昧野蛮,粗俗而自私,在她笔下却形象丰满,真实有趣。然而,沙漠里的人也有脱俗的,比如用一棵珍贵的青翠生菜来回报三毛的那个“穷得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哑奴。生长在都市的读者如我,很难理解、相信在我们高度文明的地球上,还存在买卖奴隶的现象,哑奴这样可爱的人,却会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
三毛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自幼读诗学画,熟知传统文化,出国留学后又深受西方文化的浸染。对艺术之美的追逐,在三毛作品中随处可见。三毛本人在沙漠中的生活,就是充满艺术气息的。三毛初到沙漠,与荷西一同建造起自己的家,明艳的彩色条纹长沙发配上雪白的墙,中国棉纸灯罩垂在细竹帘铺就的桌面上方,褐木书架上排满藏书,旧轮胎加红布垫子组成鸟巢般的矮沙发,这间灰扑扑的小房子变成了三毛“甜甜的白色小屋”。然而,这其中更重要的不是装饰之美,而是心态之美,其蕴藏于美之形式之中的内涵是在恶劣环境下对生活不变的热情。在沙漠定居后,三毛偶遇刻石像的老人,被那些粗糙动人的艺术品深深震撼,花重金“抢”来五个雕像,如获至宝;为了找化石,三毛与荷西经历了一番真正的生死考验,终于“活过来”后,仍各自坚定“还要去”的信念;《搭车客》中,那个在文化生活极度匮乏的沙漠中,戴上最正式的白手套,准备走一天路到镇上看一场电影的小兵,那种庄严的态度由三毛淡淡写来,发人深思:如果没有文化,没有追求,我们还剩下什么。在至苦之境中,最能支撑我们的,应当就是这种精神上的渴望。
而荒漠上鬼魅的沙丘,呼啸的狂风,在她笔下也充满诗意的矛盾与纠结:落日下的沙漠是“鲜血的红色,凄艳恐怖”,“死寂的大地”“狰狞而又凶恶”,然而海市蜃楼却像“一片片绕着小树丛的湖水”一般静谧安宁,天上挂着的小熊星座也如同“一颗颗指路的钻石”。三毛的作品充满浪漫主义精神,她生活的这片荒漠,虽时时散发出神秘诡异的气息,对她而言却是理想之美的栖息地,充满自然的魅力和野性的生机与活力。
而在我心中,这“沙漠美学”中的闪光点,是身体不自由、心却自由的哑奴跌跌撞撞奔向妻儿时迎风展开的那条毯子,是这片黄沙世界中跳动着的不屈、洒脱、灵动的灵魂。三毛以自己的行动实现了多数人无法实现的梦想,并把它们编织成斑斓的画卷展现给我们:《撒哈拉的故事》之美,在于人性之美。
爱,发自一个人的内心,是一种最深刻、最恒久的情感。在三毛的沙漠文学中,除了在无数细枝末节中体现着自己与荷西的深厚感情,还处处充满对世间仁爱的歌颂。荷西为了陪伴三毛,放弃了自己一直渴望的航海,来到了荒芜的撒哈拉沙漠。他们的爱,不是琼瑶小说的你侬我侬、情绵绵意切切,却如沙漠般平静、深沉、厚重。去沙漠里苦寻一副骆驼头骨做结婚礼物;没有礼服,只换上相配的蓝衫,新娘的草帽上再别一把香菜,边往镇上走边感叹无法骑着骆驼呼啸而去。见惯了现代婚礼中秀车队、秀礼堂、秀婚房的不变程式,这对璧人洒脱豪迈的婚礼,读来让人不禁心向往之。爱情是相濡以沫不离不弃,《荒山之夜》中三毛对陷入沼泽的荷西拼上性命的救助,胜过万千耳鬓厮磨的情话。
三毛自己说:“嫁给荷西是我的福气,我们外型、个性都很相配。”这一对的脾性,确有十分相似的地方:三毛对邻居的无礼行为忍无可忍,却仍一再满足他们的要求;荷西责备三毛让陌生人搭车,自己却将十一个孩子塞进车里开起了“儿童乐园”。三毛全家信教,《圣经》中仁慈、博爱、宽容的思想,成为了三毛为人处世的原则,致使她热爱自然、热爱生命,并将自己的博爱广施于人,她说:“因为上帝恒久不变的大爱,我就能学习着去爱每一个人,每一个世上的一草一木一沙。”[1]
除了对自身经历的书写,三毛在身为旁观者时,也始终注视着人间馥郁的真情。如她所说:“我长大后,不喜欢说谎,记录的东西都是真实的,而在我真实的生活里,接触的都是爱。”[2]《沙巴军曹》中的主人公,曾隶属于一个团结友爱的沙漠军营,然而由于冲突,撒哈拉威人偷袭营房,屠杀了他所有亲如兄弟的同伴,军曹也从此被对撒哈拉威人的仇恨啃噬了十六年。然而,当危险突发而至时,他却在一念之间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了几个撒哈拉威孩子。对这悲怆而出乎意料的转变,三毛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一群在街上玩闹的孩子,他们“好似不知道战争就要来临了一样”。[3]战乱的时代中,痛苦和仇恨也无法磨灭的,是人心灵深处的爱,如同沙漠繁花,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三毛在撒哈拉沙漠这片至荒之地上生活多年却不以为苦,始终执笔以真感情写真境遇,以求美之心热情对待恶劣的环境,更以自己纯真博爱的内心拥抱生活。她用亲身经历告诉读者,荒漠并不泯灭生命,却是一个挥洒诗意的天堂。
[1] 三毛.回乡小笺——撒哈拉的故事[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3:13.
[2] 三毛.我的写作生活——梦里花落知多少[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3:152.
[3] 三毛.军曹——撒哈拉的故事[M].北京:北京文艺出版社,2009:181.
[责任编辑:阅文]
Homesickness of Previous-Life Recollection——Truth, Beauty and Love of San Mao’s Works about Sahara
LIU Yan-chu
(College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LiaoningNormalUniversity,Dalian, 116029,China)
Desert doesn’t destroy life and it is the heaven of poetry. In her works about Sahara, San Mao narrated real and moving stories with her pure feelings, observed natural and human beauty through her artistic eyes, and safeguarded deep and long-lasting love of desolate environment with her benevolence.
San Mao; works about Sahara; truth; beauty; love
2016-09-08
刘彦初(1991- ),女,辽宁大连人。
I207.6
A
1008-388X(2016)04-007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