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竹君 邢英梅 袁萌萌 叶春喜
摘 要:清代后妃氅衣作为清晚期后妃流行的日常便服之一,具有艺术符号的典型特点,是多元而复杂的符号系统。本文根据皮尔士符号学的理论,从基于“符号——对象”的符号三分法的角度,将清代后妃氅衣的符号系统划分为图像符号、指示符号和象征符号,剖析了这三类符号在氅衣中应用的特点,以期对传统民族视觉符号在现代中式服装中的传承与创新有所启迪。
关键词:符号学;皮尔士符号学;氅衣;清宫后妃
中图分类号:K2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5)08-0020-03
符号学是一种研究人文和社会科学的方法论,所涉及的学科有哲学、语言学、文学理论、美学、历史学、社会学、人类学等,是上述学科中十分有用的一种分析工具[1]。现代符号学近一百年的发展迅猛,经过一系列学派的竞争更替,经过各国学者的努力,已经发展成为一门比较完整而系统的学科[2]。近年来,符号学已成为艺术学领域研究的热点之一。皮尔士符号学,由美国哲学家查尔斯·皮尔士提出,有别于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创立的符号学,突出了符号的三元性,提出了符号三分法,对当今的符号学领域影响至深。本文试图从皮尔士符号学的角度,对清代后妃氅衣的视觉符号系统进行解析,探明清代后妃氅衣中符号的构成关系及其内涵,以期对中国传统服饰文化的传承与创新、以及中式元素在现代时装设计实践活动中的应用有所启发。
一、基于“符号——对象”的符号三分法
(一)符号三分法的理论基础
符号三分法是皮尔斯符号学理论的重要组成之一,其理论基础是皮尔士现象学的三个范畴理论,即皮尔士认为现象是由性质、事实与思维三个范畴组成的。性质,被皮尔士认为是第一范畴(firstness),是一种独立的客观存在;如果说第一范畴涉及的是事物自身的性质,那么第二范畴(secondness),就不再局限于这一点,而是不同事物之间的联系,即事实,可以理解为若干无内在逻辑逻辑未来事件的集合。而第三范畴——思维或法则,是联系第一、第二范畴的“桥梁”,如果将第一范畴比作起点,第二范畴比作终点,那么第三范畴则可看做由起点到终点的路径。
(二)基于“符号——对象”的符号三分法
符号分类问题是皮尔士符号学研究的重点之一。根据三个范畴理论,皮尔士提出了多种符号三分法,比较有代表性的有“质的符号(qualisign)——单一符号(sinsign)——法则的符号(legisign)”、“图像符号(icon)——指示符号(index)——象征符号(symbol)”、“表位符号(rheme)——命题符号(dicisign)——论证符号(argument)”。其中,在艺术和美学领域,影响最广、最具实用意义的是根据符号和符号对象之间关系进行分类的符号三分法,即将符号分为“图像符号(icon)——指示符号(index)——象征符号(symbol)”三类。图像符号的表征方式是依据符号与符号对象间形象的类似性,以写实或模仿的方式进行。指示符号的表征方式则是利用符号与符号对象间存在的一种直接的因果关系或邻近的联系。象征符号的表征是依靠符号与符号对象间存在的某种社会约定。
基于“符号——对象”的符号三分法,不仅涉及符号本身,还涉及其与符号对象的关系,以及其与解释者的关系,因此,若将清代后妃氅衣作为一个符号或符号系统来审视,这种分类法无疑是非常合适的。
二、清代后妃氅衣的艺术符号性
康德曾说过:“如果说一个对象是美的,以此来证明我有鉴赏力,关键是系于我自己心里从这个表象看出什么来,而不是系于这事物的存在。”[3]可见,作为人们审美对象的艺术符号,来源于“自然”,而又高于“自然”,是经过审美体验者心理加工过的自然存在。因此,艺术符号既具有自然客观存在的物质性,又是在其基础上提炼加工而出的,也就具备了精神性。氅衣,作为清代后妃穿着在最外面的便服,装饰华美绚烂,彰显了当时宫廷着装的流行风貌,也体现了清代服饰制度的流变,反映了满汉民族风俗文化的相互融合。清代后妃的氅衣是一个多元的、复杂的综合体,自然存在的形象、实用的功能以及表意的作用,兼而有之,故可以把清代后妃氅衣看作一种艺术符号系统。
(一)清代后妃氅衣的物质性
清代后妃氅衣作为一种由自然存在构成的艺术符号系统,以服装的视觉形态呈现于观察者面前,反映出设计者的意图。而设计意图表达的完整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客观的物质条件。具体就氅衣而言,即是其材质、织造工艺、装饰工艺、制作工艺及功能等。脱离这些物质条件,设计意图再好也只能是空谈。
(二)清代后妃氅衣的精神性
由于构成清代后妃氅衣符号系统的元素是多元的,也就赋予了氅衣多重的精神和文化内涵。这主要体现在氅衣的装饰纹样上。氅衣上的装饰纹样蕴含了装饰、吉祥、等级和潮流风向等多重意义。以龙凤纹样为例,其通常出现于后宫等级较高皇后的氅衣中,普通妃嫔是不能穿用的,这主要是受清朝服饰典礼制度的影响。但作为皇后的氅衣,其中传统的龙凤纹样的比例并不是很高,装饰纹样的题材日趋丰富和多元化,以兰花纹、海棠纹、竹枝纹、葫芦纹、百花纹等为代表的植物装饰纹样屡见不鲜,看出在清晚期的宫廷中,氅衣的装饰风格变得更加个性化。此外,有些装饰纹样还有迎合主位喜好之意。如在氅衣中兰花纹样是常用的植物纹样。据说,主要是因为清晚期的统治者慈禧太后,喜好兰花,也喜好穿着带兰花纹样的服饰,故后宫妃嫔为迎合慈禧太后,也多用各种兰花纹来装饰氅衣。
三、皮尔士符号学观照下的清代后妃氅衣
(一)图像符号
皮尔士认为,一个符号必然与其所指称的对象存在某种联系,比如相似关系、因果关系、承接关系等。如果符号与其符号对象的表征方式是依赖于相似性,则这种符号可称为图像符号。许多艺术作品均可归为图像符号,如绘画、雕塑、照片等。图像符号在清代后妃氅衣这一艺术符号系统中是很常见的,特别是在装饰图案和纹样中。如兰花、海棠花、翠竹、藤萝、葫芦、鹤、蝴蝶、蝙蝠等动植物的形象均可以在清代后妃氅衣中寻得,这些纹样的图像呈现在人们面前时,能立刻让人们脑海中浮现其所指称的对象。当然,氅衣上的这些图像符号的表现方式跟绘画、雕塑、照片等符号略有不同,是设计者以针为笔、以线为墨,在纺织品上针凿出来的,或写实、或抽象,均能显现御用服饰的绚丽多姿、奢华典雅。endprint
皮尔士还认为:“图像是这样一种符号,它具有一种赋予意义的特性,即使对象不存在。”这句话揭示了图像符号既可以表征现实存在的对象,也可以表征虚化的、现实中实际不存在的对象。氅衣中的龙凤纹样就是这样一种特殊的图像符号。“龙”和“凤”都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典型的动物形象,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谁都没见过真龙或真凤,它们并非客观存在,而是人们脑海中的幻像,被设计者以图像符号呈现于氅衣之上,以代表某种特定的含义。
(三)指示符号
如果符号与其符号对象的表征方式是依赖于因果关系,则这种符号可称为指示符号。氅衣,在清中晚期,成为后妃日常穿着的流行便服。尽管是便服,但作为宫廷服饰门类中的一种,必然受到皇家服饰礼仪制度的约束。以氅衣的色彩符号为例,作为便服后妃氅衣的用色是丰富灿烂的,但有些色彩符号,如黄色,象征权力和地位,只有后宫中地位较高者才能穿用。若色彩符号为明黄色,则指示氅衣的穿着者应为皇太后、皇后,若色彩符号为杏黄色,则指示氅衣的穿着者为皇太子妃,而非其他地位较低妃嫔,如表1,体现了“尊卑有序、上下有别”的等级制度。
清代后妃氅衣上的纹样符号,尤其是花卉纹样符号,也是典型的指示符号,如表2。依据清代宫廷的服饰制度,宫廷服饰的纹样必须符合季节、时间、景致的要求,即纹样的植物花卉在何时绽开,则服饰一般在该季穿着。如装饰有兰花、桂花纹样符号的氅衣,依据符号兰花(春季开放)、桂花(秋季开放)的指示,人们可容易判断出该氅衣的穿用季节应为秋天寒凉之际。
(三)象征符号
与图像符号和指示符号相比,象征符号与其指称对象之间的关系相对疏远些,是特定语境和文化中,人们长期审美经验的总结。清代后妃氅衣的纹饰异彩纷呈,在题材上基本囊括了中国传统吉祥图案,巧借吉祥寓意、传说典故及汉字谐音,体现了象征符号的典型特点。
作为符号的水仙和灵芝纹样同时出现,依谐音,象征“灵仙祝寿”,还有作为象征符号的玉兰(又名木笔花)、银锭、如意,寓意“必定如意”,可以说,清代后妃氅衣上的每一种纹饰符号,都有其象征的吉祥寓意,均可算作象征符号。
在清代后妃氅衣艺术符号系统中,采用基于“符号——对象”的符号三分法划分出的图像符号、指示符号和象征符号这三类并非泾渭分明,同一符号经常在不同环境和语境中有不同的解释,归属不同的类别。例如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在氅衣的艺术符号系统中,既可视为寓意“富贵”的象征符号,若再辅以喜鹊纹样,则呈现出“喜鹊登枝”之景,则是暗示乞巧节穿用的指示符号。
四、结语
清代后妃氅衣的视觉符号是多元而复杂的符号系统,依皮尔士符号学的符号三分法可将其分为三大类,即图像符号、指示符号和象征符号。其中,图像符号多以针线代笔墨,在织物上描摹出淡彩、工笔等中国传统风格的对象,构图别致,设色鲜丽华美,自然秀美,尽显御用服饰的华美;氅衣的指示符号多以色彩、纹样为代表,既反映了森严的服饰礼仪制度,同时亦呈现了清晚期宫廷便服装饰风格的流行趋势;而氅衣中象征符号的应用,大大丰富了氅衣的内容,氅衣已不再是仅仅具有形式美感的艺术形象,而具有了美好的文化内涵。
参考文献:
〔1〕罗兰·巴尔特.符号学原理[M].生活·读者·新知三联书店,1988(11):1.
〔2〕赵毅衡.符号学原理与推演[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7.
〔3〕康德.判断力批判:上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4.41.
〔4〕徐雯.服饰图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9):37-50.
〔5〕殷安妮.清代宫廷氅衣探微[J].2008(4):149-155.
〔6〕杨素瑞.清代宫廷服饰色彩考析[J].2014(5):69-73.
〔7〕杨芳.清代宫廷后妃便服中的青、蓝色[J].2010(2):120-121.
(责任编辑 孙国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