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 ZHAO Yang广东海洋大学寸金学院,广东湛江 524000 (Cunjin College of 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524000 Zhanjiang,Guangdong)
07解读形式空间的结构思维
赵阳 ZHAO Yang
广东海洋大学寸金学院,广东湛江 524000 (Cunjin College of 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524000 Zhanjiang,Guangdong)
将“形式主义美学”和“符号论美学”相结合以研究现代艺术赋予“空间化”的“形式”思维,在此基础上认真思考创作思维的“结构”层面,探讨艺术与人类的关系及其原生态意义。这是因为艺术创作与艺术本质的规律要求人们在功利主义思想盛行的时代重新调整创作心灵,以保持纯净和质朴之美。
符号;抽象;解构
在创作上从表层描写转向情感刻画,从具象转向抽象,从再现客体到进入纯形式表现的绘画艺术活动中,“后印象派”作为现代艺术的开路先锋,他们奔跑在此条道上却并非一帆风顺。率先总结后印象派的创作经验,而为艺术的纯表现形式而著述立说的克莱夫·贝尔(Clive Bell,1881-1964)、罗杰·弗莱(Roger Fry,1860-1934)二人所创立的“形式主义美学”是为现代派绘画艺术进行辩护的重要美学理论之一。
贝尔的形式主义美学提出了一种极富“意味”的美学假说——“有意味的形
式(significant form)”,弗莱则提出了人的“双重生活论”(现实和想象生活,艺术范畴是主要的想象生活的内涵之一)。贝尔明确指出“能引发审美情感的对象是‘有意味的形式’,不是‘美’,因为‘美’这字一般意指已常含有高成份的非审美意义(nonaesthetic meaning),多数时候与‘可欲的(desirable)’是同义字”[1]174。同理,以此类推于“多数象形(representational)”的绘画表现,对于绘画只能寄托于形象模仿(相对于开放创造性),仅仅如此建立艺术形式和人之间最表浅的一层关系,那就糟蹋了艺术形式自身中早已存在并且深厚无穷的天赋——“意味”。康定斯基“发现”抽象艺术的故事是最生动的“形式‘真实’内涵”的一种灵光乍现。这是因为起初被一幅画的“纯粹的美”所吸引,后来才明白是被自己倒置了的画。一旦知道自己所画的内容受到形的影响,其所产生的强烈美感也就随之荡然无存了。因此象形本身能在某种程度上稀释艺术的纯度。如果不为象形成份所稀释,艺术的纯度(艺术的纯粹性)究竟如何?可以尝试着从理解“有意味的形式”中寻找答案。
纯粹的“形式”自身是处于自给自足、自由自在的一种状态,它可以摆脱
附(可有可无),能够超越表相(自由出入)。无论象形与否,它的形式本身潜伏着“艺术的生命力”,是一种独立自主的抽象感受生命的形态表现,其内涵意味则因对应关系(创作或欣赏)所涵养的内容差异而起作用,激荡交流而增益无穷,它所能表现的是既得以静泊又能生动的一种艺术生命形态,这种艺术形态的体现无异于音乐般的境界。所有的艺术类型之中,音乐形式是最抽象的,但对听众所造成的感动却并不因此而变小。相反,对于具有欣赏力的人而言,因为提供了感觉与想象其心灵驰骋的空间则最大更大[1]176。故此形式主义美学视音乐为最理想的艺术,可见“音乐性”的纯形式创造(贝尔认为艺术品形式本身的内在价值,与象形毫无瓜葛),即纯形式表现的“抽象画”实质是:乐曲形式。音乐不假拟音,只需透过音符与音符的组合,运用对位、和声等方式,此种纯粹的形式可以衍生出旋律、节奏、织度和交响等音乐曲性,而此音乐曲性因同时内蕴一切情感性、精神性或意象性等无限意味,令人聆听其曲时,自会领略其情性,直至为此“音乐性形式”所渗透了的整个生命而体会到内在感动、震颤的深刻滋味,这就是从贝尔所论述的形式的本质中可以嗅得到的自有意味,可见这是纯粹度极高的一种艺术观。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李醒尘在《西方美学史教程》中指出,弗莱虽然赞赏贝尔“有意味的形式”之说,但依然有不少与贝尔不同的观点,他说,“即使对于各种纯造型的和纯空间的外貌具有高度敏感的人,也不可避免地会持有某些用寓意和过去生活的联系而传达的思想与情感。”[2]529看来,弗莱对形式的“意味”的见解是承认生活经验与纯形式依然保持着联系的,如此不至于含糊而无法捉摸,反而能以确切、有迹可寻的体验为依据来把握“有意味的形式”中的精妙,所以弗莱这种有意味却不过于缥缈的形式主义美学观,结合感通原则,当然也就更加轻易地获得了沟通的目的。
“符号(Semiology or Semiotics)”是20世纪西方哲学中一个引领风骚的结构主义理论,如果将此理论象征性地运用于艺术领域就可以从该哲学切入的文化观察中获得更加细致的结果。李醒尘教授则是这样描述的:
卡西尔(Ernst Canirer,1874-1945)从人与动物作了比较,总结出人类之突出在于其创造的符号能力,人通过符号系统创造一切文化内容构成人类经验的交织之网,因此卡西尔重新定义“人是符号的动物”取代了本来占有支配地位的传统定义“人是理性的动物”。究竟什么是符号?他指出“所有在某些形式上或在其他方面能为知觉揭示出意义的一切现象都是符号”,即谓符号背后隐寓意义,符号的功能在于揭示意义。符号属于人之精神世界,乃人之意识的创造……[2]586
也可说艺术的形式为人之本质的一种客观化的呈现,是生命延伸的某种实现。卡西尔符号美学的核心探讨虽然仍旧停留在艺术的本质和特征性问题方面,但独到的观察角却能给人提供对艺术本质清晰理解的基础的。
他从发生学上看,神话与语言最为古老,神话是一种“无意识虚构”,它发展出人之想象能力,继衍生为宗教与艺术,语言则发展了人的逻辑推理能力,后来形成各门科学知识,因此神话与艺术实有近亲关系,但神话与科学同艺术之间却存在着一种更为本质上的相异性,神话思维与科学思维都在寻求着“实在性”(对外在世界实在的追求),而艺术对象仅求诸审美静观(内在精神实在的自在性)。后随人类科学知识之增长,逻辑思维之发展,神话走入历史,但其想象和创造的要素却为艺术所保留下来,艺术至此成为了人之想象与创造能力的最主要发挥场域[2]587。
此一指引,清晰明朗地道出了艺术与人类的根源关系和原始性意义。另外,《西方美学史教程》继续提及:
卡西尔进而观察艺术指出,艺术既非单纯再现,亦非单纯表现,而应是我们内在生命的具体化,客观化,是内在生命的真正显现,是对实在(宇宙生命本质)的发现和理解。他说:当我们沉浸在对一件伟大的艺术品的直观中时,并不感到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分离,我们并不是生活在朴素平凡的物理事实的实在之中,也不完全生活在一个个人的小圈子内。在这两个领域之外有一新王国:造型形式、音乐形式、诗歌形式的王国;这些形式有着真正的普遍性。……但“艺术的形式不是空洞的形式”,它是人类经验的组织和构造,“艺术可以包含并渗入人类经验的全部领域”,是人性或生命本身的实现……[2]588。
此处同形式主义美学的观点如出一辙,且阐释得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在卡西尔符号论的基础上,苏姗·朗格(Susanne k.Langer,1895-1982)又进一步区分了语言符号和情感符号:
语言无法有效地呈现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融和有机的状态,也就是说“符号能”并无法“直接”化身成我们“内在生命”——“情感”这种更纤细度的表征,故须赖以另一类符号来服务人类情感的表现,而“艺术”即是要将人类情感转变为可见或可听的可感形式之一种符号手段。所以朗格便予艺术下此定义:艺术是人类情感符号的创造,艺术品即人类情感符号,而艺术创作的过程就是在制造这种符号。艺术是藉想象力和情感符号创造出现存世界所无之新的“有意味的形式”来表现人生之普遍情感。因此,艺术创造实质为一种艺术的抽象,创造出非现实的“幻象(illusion)”、“表象 (semblance)”或“假象(virtual image)”,艺术的抽象性无关科学的抽象性,不是从具体经验中抽象出概念,使客观实在概念化,而是要消除现实形象之实在性,排除其与现实的一切联系,使之成为一种纯粹的感性虚象而突现出来[3]。
这个纯粹的感性虚象其实也就是形式主义美学所谓“有意味的形式”本身。但朗格再将这个为之重新定义了的艺术的“纯形式”形态,更明确地赋予“生命形式”的概念,她认为艺术创作必须遵循 “生命形式”的规律,使艺术“看上去像一种生命的形式”,而“生命的无限意味”亦从其“形式”表现自身内在底蕴的自由发散,在造型思维上还诸“自体”表现的一种创作理念与观点。
从现代主义转向后现代主义,即从“中心——多元”到“绝对——折衷”再到“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的一种趋势表现。以“解构”为机转作用力与主要表现征象的整个现代艺术发展形势,从诉诸理性力的“解构——重构”思维,一转而形成更彻底的反理性的“解构”思潮局面。似当起始于先导的“达达主义”,以致出现“后现代主义”席卷全球这一反理性的艺术,因伴随艺术新闻媒体、艺术批评或展演机构等长期大量地引介,加上全球化大潮的推波助澜,这股潮流已然成为全球艺坛的主流。只是因为抛弃传统、自绝于理性之外,所以缺乏精神依托,导致后现代艺术只能走上一条浮萍式的道路。林国芳教授在《世纪末的气息——真实、我、我自己》中提供了现代艺术发展前后泾渭分明的对照:
后现代艺术不再提供现代主义经典作品具有之深层含义,它拒绝解释,消解意义,削平深度模式:黑格尔式的、由外向内的、由现象和本质构成而以本质为本源的深度模式;弗洛伊德的表层到深层之心理分析模式;存在主义观关于真实性与非真实性、异化与非异化的二项对立;索绪尔符号学区分能指与所指等既有建构的种种深度模式,而反方向从本质走向现象,从深层走向表层,从真实走向非真实,从所指走向能指,即从真理走向本文[4]。
社会发展及其观念演进,要求解放多元,此乃一种格局的开放表现,一种人文思想上的进步表征,能令一切既有僵化结构因解构而能发露以重建生机,一切既定意义更可能获得检省的机会;“解构”无异是对腐旧社会大刀阔斧的革命性手术,可以带来新局,打破僵化陈旧或绝对结构的一元性,然其破坏性也可能导致秩序的消失,造成全盘混乱,如不能立足于更加宏观的视野观察,盲目解构,无所建树,那纯然只是搞破坏而已。结构主义思想“认为任何事物只有在系统整体中才能获得其意义,并把结构分析作为观察、研究、分析事物和现象的基本思路与方法,力图发现事物背后的结构模式”[2]612。 所以必然会有它的实用价值与意义性存在,否则,毕加索重组自然形体,宛如施以斫刑的解构艺术表现,如果没有注入某种“结构性”到其中,形同一盘散沙的绘画元素就根本无从塑造出“艺术”的新形式生命,“秩序”、“精神”等人类之终极价值存在属于中性并且为永恒的意义应当是勿庸置疑的。解构与结构本即一体相生与互为循环的关系,可以相辅相成,这种二元观无所不在,道家对此早有充分阐明,如“福祸相倚”、“刚柔并济”等观念。所以后结构主义再次提出“解构应该成为一切文本的属性时”,其实所揭示的并没有超越上述二元一体的“循环思维”这一结构性本身,而差别只在于“结构已被赋予了崭新的开放性和发展性”[2]622。
因此,在创作上从开放性解构和结构关系的平衡点作为切入处,于是“形式”创造表现的演绎性本身其实已极具“生命力”了。在此必须加以强调的观察角度是“结构”上的多层次性。形式主义美学、符号论美学或格式塔心理学美学等,为人们描绘的是一种艺术品本身的“艺术形式”同“生命形式”的转换内容,揭示了作品结构与人类心理的那层关系,而所阐释的艺术的“实相”是介于生命之生理性、感性的到理性的层次之间的范畴。此外,结构主义更深入一层地从神话研究中发现隐藏的稳定而更深层次的结构的存在,为人们指出了一种人类心灵中内在的共同的(非孤立的)“下意识结构”(类似于荣格“集体潜意识”学说)。这种“无意识”的心理结构,列维·斯特劳斯(Claude Levi-Strauss,1908-2009)称之为“心灵的自律性”,如同自律神经密码设定下的心律模式和肠胃蠕动一般,不为人的意识所支配的范畴,又似周而复始的四时运转,难能以人类有限的感知极限所获得,它应该是跟生命的“源头”相连、相接的一种东西。上海交通大学哲学系教授高宣扬在所著的《结构主义》一书中指出:
所谓神话,无非是人类集体创造的梦,是在白昼生活中创造的“梦”,这种“集体的梦”的价值就在于它的“无意识、绝对自由的想象成份”。人类创造神话时,他们完全抛弃了现实生活条件的束缚,思想的想象力自由自在地飞翔,正是此时,“无意识”达到了纯粹程度,于是心灵的“结构”就呈现出来了[5]。
根据上述当代思潮更替的逻辑辩证,或许可以给予创作思维更加清晰的“结构”层面上的反思,并经过结构主义者的神话译码之后,人们当不难发现纯粹的艺术创作同神话的“内在结构”竟有如此高度的同质性,即都是和宇宙生命中心相连结的(亦可以贯通心灵世界,三者的结构可以共通),只是在当代这个功利主义思想盛行的时代,要返还如此纯净心灵的原点已非易事,稍稍观察一下今日社会的艺术活动,无论教育系统的、艺术创作的或传媒方面的,已无处不见标榜竞争或急功近利的发展态势,如果再将此与康德美学的“无关心说”对比,那就更加难以想象创作心灵怎么样才能重拾那许久不见的单纯的质朴之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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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刘昌元.西方美学导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2]李醒尘.西方美学史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3]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M].刘大基,傅志强,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27.
[4]林国芳.世纪末的气息——真实、我、我自己[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3:83.
[5]高宣扬.结构主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210.
Interpretation of the Structure Thinking of Form Space
The study combines the "formalist aesthetics" and the "symbol theory aesthetics’’ to endow modern art with the" space " and " form " and to consider seriously about the" structure " level of thinking and discuss the relationship of art and human and their original meaning. The laws of artistic creation and the essence of art require people to regain the creative mind and keep the pure and simple beauty in the era of utilitarianism.
symbol;abstract;deconstruction
J06
A
10.3963/j.issn.2095-0705.2016.03.007(0048-04)
2016-03-03
赵阳,广东海洋大学寸金学院艺术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