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惠
(华中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真与幻的空间
——清初话本小说《豆棚闲话》中“豆棚”的功能与寓意研究
孟川惠
(华中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豆棚闲话》作者艾衲居士在明清鼎革之后通过创制一个“豆棚空间”来表达他对于世事人生的思考。本文将豆棚的功能与寓意放在真实场景与幻境这两个层次上讨论,论证作为真实场景的豆棚在功能上强调了故事的虚假性与“闲话”的性质,却寓意了一个真实完整的关于豆棚、自然规律与人生的故事;而作为幻境的豆棚虽能引出故事真实的主题,却也是通过“幻境”,即一种想象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来展现。正是这种现实与幻境、真与假的矛盾与融合使豆棚成为一个独特的空间,也是因为豆棚这个独特空间的存在才使得《豆棚闲话》在看似虚假与杜撰的“闲话”之中,得以完成对于时代世情、鼎革易代、天命果报乃至整个传统文化的梳理思考,也才成就作者通过“闲话”移风易俗,乃至救世的美好愿望。
《豆棚闲话》;真与幻;鼎革易代;移风易俗
据考证,《豆棚闲话》成书于1683年前后,距离明清鼎革已有四十余年。然而朝代更迭这一大事不仅久久盘桓在亲历鼎革的那一代人心中,更是给清初社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影响。而明代的覆灭更是极大地冲击了明朝在近300年间所承袭、建立起来的汉族文化传统,暴露出了这套文化系统背后的黑暗与动荡:儒家严苛的纲常伦理背后的表里不一,佛门清规戒律背后的罪恶行当,忠孝义节等传统价值观的腐蚀淡化……这些问题在鼎革之际浮出水面,喧嚣一时,而这些潜藏的问题与随之而来的动荡的乱世却也为思想家提供了契机。明末清初涌现了一批“异端”思想家,如李贽、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他们重新思考传统文化与政治制度,提出了许多超前那个时代几百年的想法。在今天看来,这些想法并非偶然得成。
就在这个传统文化被梳理与清算的年代,《豆棚闲话》应运而生。在其短短的12篇故事中,作者涉及了对于儒家伦理与价值观、君臣之道、轮回果报、忠孝节义、明清易代、儒道佛三家思想等诸多问题的讨论与思考,并对明末清初的世情进行了无情的揭露与针砭。而清初社会的不确定性,又使得作者采取“豆棚下大家轮流说故事”的形式,曲折委婉地表达着他对这些话题的思考。作者在外在重压与内在创作欲望的作用下完成了话本小说中框架叙事的创制,而现代学者对《豆棚闲话》的重新发现与研究则集中在对其叙事手法的讨论上,或是将小说的叙事结构与思想内容分开研究。因此,尽管《豆棚闲话》的研究在这两方面都已取得不俗的成果,然而到底为何作者要采取这种叙事方式来叙说这些故事?这种叙事方式对于作者想表达的思想内容又有何助益或减损呢?如果说采取这种曲折的表达方式是为当时的形势所困,那么作者有没有在这叙事结构之上再做突破使其更好地将他的思想传达给后人?这些问题仍然有待解答。
《豆棚闲话》一书以其独特的“大家在豆棚下轮流讲故事”的叙事结构而被研究者关注。全书的第一叙述人以第三人称的角度,讲述江南地区一个被用来遮阴乘凉的豆棚从春末开始搭建到深秋被拆除的过程,以及在豆棚下十二次众人聚集在此听某人讲故事的事情。许多研究者撰文讨论这种叙事模式,其中主流的研究成果是将其分为三个叙事层,并论述其二度叙事。如李艳丽学者概括的这样:“‘豆棚’的存在使得《豆棚》在叙事结构上出现了多层级的叙述关系……第一层级叙述关系,超故事的叙述者(艾衲)豆棚故事;第二层级叙述关系,叙述者(豆棚下众人)具体故事;第三层级叙述关系,直接叙述者核心故事。”[1]在这种假设下,豆棚全篇被作为一个真实场景而存在,并全程担负着叙事框架的作用,作者站在豆棚外讲述豆棚里发生的故事。然而笔者发现,这种叙事模式并非章章如此,有几章也出现了主叙事层与次叙事层(或第一层叙述关系与第二层叙述关系)重叠的情况,即那个站在棚外的叙事人突然走进了棚内开始直接给众人讲故事,而这种融合使得豆棚作为一个真实场景或是叙事结构的作用淡化。因此,《豆棚闲话》全文实际上是处在一种张力之中,即叙事人时而远远看着别人讲故事,时而自己亲身上场讲故事,而在这两种情况下出现的故事类型与表达效果也不尽相同,豆棚的功能与寓意以及其所代表的空间性质也完全不同。作者正是在这种张力下得以在真假实幻之间自由转换,营造出一种独特的叙事空间,在模糊叙事者自我声音的前提下,使书中对于主题的思考得到充分的表达。
在文章的最初,作者有意识地将豆棚的形态与故事的形态相联系。在第二则《范少伯水葬西施》中,作者在首段有这样一段陈述:“昨日新搭的豆棚虽有些根苗枝叶长将起来,那豆藤还未延得满,棚上尚有许多空处,日色晒将下来,就如说故事的,说到要紧中间尚未说完,剩了许多空隙,终不爽快。”[2]作者此处将未长满的豆棚比作没讲完的故事,这在结构上当然是起到了串联上下文的作用,但在意义上也同样耐人寻味。豆棚在这里究竟作何种意义解呢?我们先再来考察一下在后面的章节中豆棚有怎样的意义。
在后续章节中,豆棚虽然没再直接与故事的形态相联系,却多次被用来引出当天豆棚下的故事主题。例如,在第四则故事《潘伯子散宅兴家》中,首段即是这样展开的:“不论甚么豆子,但要种他,须先开垦一块熟地,好好将种子下在里边。他得了地气,自然发生茂盛。望他成熟,也须日日清晨起来,把他根边野草芟除净尽,在地下不占他的肥力,天上不遮他的雨露,那豆自然有收成结果。譬如人生在襁褓中,要个正气的父母教训,没有什么忤逆不孝的样子参杂他;稍长时,又要个正气的弟兄扶持,也没有什么奸盗诈伪的引诱他,自然日渐只往那正路上做去……再没有小时放辟邪侈,后来有收成结果的,也没有祖宗行势作恶,子孙得长远受用的。”[3]这里将豆子的生长与人生的福报相联系,而后接下来的故事的主题即为劝诫众人为子孙后辈积善积德,不可做缺德亏善之事。
再比如,《空青石蔚子开盲》中首段:“若论地亩上收成,最多而有利者,除了瓜蔬之外,就是羊眼豆了。别的菜蔬都是就地生的,随人践踏也不计较。惟有此种在地下长将出来,才得三四寸就要搭个高棚,任他意儿蔓延上去,方肯结实得多;若随地抛弃,尽力长来,不过一二尺长也就黄枯干瘪死了。譬如世上的人,生来不是下品贱种,从幼就要好好滋培他,自然超出凡品;成就的局面也不浅陋。若处非其地,就是天生来异样资质,其家不得温饱,父母不令安闲,身体不得康健,如何成就得来?此又另是豆棚上一样比方了。”[4]也将豆的生长和豆棚搭建之间的关系与人的生长与环境之间的关系相比喻,进而引出对世态环境与个人成长环境构建进行思考的故事。
作为真实场景的豆棚因为其叙事功能建构了一个用于消暑纳凉的豆棚空间,在这个空间中表达的故事因为被强调了“闲话”的性质而真实性有所下降,然而这个豆棚空间本身的存在却寓意了一个真实的关于自然规律与世事人生的故事。因此,在分析了作为真实场景与叙事框架的豆棚的功能与寓意以后,作者在这个层面上创制的豆棚空间是一个真假相互依托、彼此构建的独特叙事空间。
首先,作为幻境的豆棚能够通过弱化其作为真实豆棚的存在而转换读者看待世界的视角,从而使得作者呈现的世界与表达的内容更加真实。以前文提到的第五章与第九章为例,这两章的共同特点就是第一叙事人上来并没有先描写豆棚的情况,而是直接作为故事的讲述人在豆棚下开始讲故事,并且说故事的人与听故事的人均有不把豆棚当做豆棚的倾向。例如,第五章《小乞儿真心孝义》第二段写到:“今日我们坐在豆棚之下,不要看做豆棚,当此烦嚣之际,悠悠扬扬摇着扇子,无荣无辱,只当坐在西方极乐净土,彼此心中一丝不挂。忽然一阵风来,那些豆花香气扑人眉宇,直透肌骨,兼之说些古往今来世情闲话。”[5]又如第九章结尾处有“众人道:‘我们坐在豆棚下,却象立在圈子外头,冷眼看那世情,不减桃源另一洞天也!’”[6]
这两则故事虽然主题不尽相同,但作者讲这两个故事实有劝世之意。两个故事采取了弱化豆棚的真实存在,将其与现世剥离开来,视为观察世情的另外一个世界的手段。“西方极乐净土”与“桃源另一洞天”皆是中国传统文化中脱离世事的独立空间,其本身的存在虽然近似于“幻”,然而能够去到这两个地方的人一般都有深刻的洞察力或是坚贞的品德,也因为与尘世隔绝而具有清明的意志,可以不受干扰地看待人生与世界。而在艾衲看来,只有处在这种空间之中,处在这种“彼此心中一丝不挂”的空间中,才可以“冷眼看那世情”。于是,被视为此类幻境的豆棚实为对这个世界更加真实与深刻的反映,它转换了读者看待世界的视角,使其高于寻常尘世的泥沼而通过此类“幻境”获得作者所认为的看到真实世界所必须的心境。
此外,作为幻境的豆棚有时还会出现在豆棚非常明显的作为叙事框架的章节中,比如第七章《首阳山叔齐变节》与第八章《空青石蔚子开盲》。这也就是在本章开头讨论的第二种情况:书中听众和书外读者一般是通过豆棚下说故事的人绝妙的叙事技巧让大家忘却自己身在豆棚之中,而进入到一种虚幻的空间。例如第七章《首阳山叔齐变节》中,豆棚下讲故事的后生运用生动的描写与夸张的想象营造了一个叔齐的梦境,其间描写极尽讽刺之能事,却也道出了作者对改朝换代的真实想法。在叔齐的梦中,他与其兄于商亡后避世首阳山时认为不食周粟、不皈依新朝并不会对自己死后名声有多大帮助,于是打算背着其兄伯夷下山去新朝谋生。期间他见到了与他们一同坚守“忠孝节义”的猛兽和世上“顺民”“逆民”的丑恶嘴脸,最终作者请出了“齐物主”并借他之口道出朝代更迭乃为天意,屠害生灵的无谓斗争实为愚蠢的看法:“齐物主遂将两边的说话仔细详审,开口断道:‘众生们见得天下有商周新旧之分,在我视之,一兴一亡,就是人家生的儿子一样,有何分别?譬如春夏之花谢了,便该秋冬之花开了,只要应着时令,便是不逆天条。若据顽民意见,开天辟地就是个商家到底不成,商之后不该有周,商之前不该有夏了。你们不识天时,妄生意念,东也起义,西也兴师,却与国君无补,徒害生灵!况且尔辈所作所为,俱是肮脏龌龊之事,又不是那替天行道的真心,终甚么用!若偏说尔辈不是把那千古君臣之义便顿然灭绝,也不成个世界。若尔辈这口怨气不肯消除,我与尔辈培养,待清时做个开国元勋罢了。’”[7]齐物主一语点破所谓的忠孝节义的虚假,而当此关头故事却转向了另一个“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叔齐在萌生了变节的想法之后的一场梦——“众顽民听了这番说话,个个点首。忽然虎豹散去,那顽民营伍响亮一声,恍如天崩地裂。那一团黑云、黑雾俱变作黄云,逍遥四散,满地却见青莲万朵,涌现空中。立起身来,却是叔齐南柯一梦。省得齐物主这派论头,自信此番出山却是不差,待有功名到手,再往西山收拾家兄枯骨,未为晚也。”[8]然而到最后不管是叔齐还是听众还是读者似乎都将梦境的内容当真了,并在结尾处说道:“怪道四书上起初把伯夷叔齐并称,后来读到‘逸民’这一章书后,就单说着一个伯夷了。其实是有来历的,不是此兄凿空之谈。敬服敬服!”[9]而此时故事的内容也不再是单纯的豆棚下的闲言碎语,而是依托了这一个“真实的幻境”显得尤为深刻了,梦境中出现的那些针砭时弊讽世之语也变成了影射现实的谶纬。因此在豆棚下的故事里出现的梦境实则转换了读者的视角,帮助其更加犀利而深刻地看待这个世界。
第八章《空青石蔚子开盲》的叙事人“少年”,显然也深谙叙事之道,同样也在故事中通过变换角度来改变众人对世界的看法。第八章的故事紧接第七章而来,也是说朝代更换乃为自然规律,上天意志,凡人无法左右唯有顺从。故事塑造了两位下凡掌管人间的罗汉“自在尊者”与“电光尊者”:“自在尊者”仁心宽厚,其掌管的朝代为和平治世;相反,“电光尊者”名为焦薪,暴虐成性,其掌管的朝代为乱世。自在尊者蔚蓝子有一个可以治人眼疾的空青石,有二位盲人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他治好了眼疾,却正好处在电光尊者焦薪治理的朝代,二人初获光明看见的却是凡间的战争苦海,遂后悔重获光明,还不如盲时自在平静,于是又返回哀求蔚蓝大仙,蔚蓝子无奈之中只得命童子去杜康处借一大埕,命二人投身入内。这埕内犹如桃源仙地,不染凡尘,于是二人乃于治世才出埕入世生活,而乱世则投身埕内避祸。这里的杜康埕同样也是幻境一般的存在,然而不同于之前的“桃源”“西方极乐净土”,这杜康埕与梦境一样,是连接幻境与真实的一种空间。但他们的空间性质实际上是提供一种超脱这个世界的通道和可能,提供一种观世的新角度。就像在这一章中,书内听众与书外的读者都明白这不会是真的,然而通过进入杜康埕,众人才能明白看待朝代鼎革的另外一种视角,不再局限于一时一世。且这种视角来的更为持久,不会随着真实豆棚的“不存在”而消失,就如第八章结尾时出现的情境那样:“‘此段说话实是玄虚,原不堪入耳,既承主人有兴,又复承列位雅爱,冒昧而谈。便好请教别位朋友,当个抛砖引玉之意。’众人道:‘承领高谈,不觉两胁风生,通体透快。乘着天气凉爽,各且别去,今夜我等且到杜康埕里世界安享一夜何如?’”[10]可以明显地看到这个豆棚被“置换”为幻境的过程,而作者通过在豆棚中制造幻境而提升观者的眼界,因为高于尘世的角度而使得其中对于世事的评判更加具有真实感。
作为幻境的豆棚其实反映的是作者、叙事人、听众和读者的心境,虽然在乱世之后这些人会有脱离尘世、避祸于幻境之中的心理倾向,但正是如此他们才会在如此幻境之中道出或是看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为何要描写豆棚下的听众真切地表明他们不在乎故事的真假?听众们假借苏东坡的轶事说明他们的心境:“明知是人说的谎话,他也当着谎话听。不过养得自家心境灵变,其实不在人的说话也。”[11]在真实场景的豆棚下的听众已然有将豆棚当作幻境来颐养心境的倾向了。
通过对真实场景与幻境下的豆棚的功能与寓意的分析,我们可以得知作者通过在真实的豆棚下讲“假”的(作为闲话的)故事,却通过连接“假”的故事的框架来寓意真实的故事;通过在“假”的(幻境的)豆棚置换读者的心境与观世的角度,并在其中透露真实的想法,却又通过文末将豆棚实化为幻境(移除)来覆灭之前的所有论断。作者通过个中真假的转换将豆棚塑造成为了一个独特的叙事空间,使读者不断地感受与思考。按照全文的逻辑,虚幻的空间传达了真实,真实的空间却有可能只有虚假,闲时最能荡涤心灵,忙时昏聩哪管善恶美丑……在明清易代鼎革之际,作者持如此辩证的想法戳穿当时的道貌岸然,看到朝代更迭背后的真实规律,重新思考易代后的世道与人生,极大地冲击了当时的世界观。这其中虽然有作者避祸的心态、避世的倾向,但却不妨让我们一窥易代之时文人内心的想法与反应。
全文的结尾,豆棚被拆除了,风声渐紧,祸事难料,似乎是以悲剧收场。然而转念一想,依照全文的逻辑,豆棚的拆除却是一种建立,真实的豆棚不见了,但作为幻境的豆棚将永远存在,那些“西方极乐净土”、“桃源另一洞天”、“杜康埕”等等的比喻已在听者与读者心中落地生根。这便是作者通过真假之辩让读者思考的结果,而正是豆棚这个独特的叙事空间的建立使得作者的想法得以传达与留存。
本文主要讨论了《豆棚闲话》的作者艾衲居士在明清鼎革之后是如何创制一个“豆棚空间”来表达他对于世事人生的思考的。笔者从文章中一个独特的意象“豆棚”入手,将豆棚的功能与寓意对于文章内容表达的影响放在真实场景与幻境这两个层次上讨论。笔者论证了作为真实场景的豆棚在功能上强调了故事内容的虚假性与“闲话”的性质,却寓意了一个真实完整的关于豆棚、自然规律与人生的故事;而作为幻境的豆棚虽能够引出故事真实的主题,却也是通过“幻境”,即一种想象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来展现。因为豆棚这个独特空间的存在使得《豆棚闲话》在看似虚假与杜撰的“闲话”之中,得以完成对于时代世情、鼎革易代、天命果报乃至整个传统文化的梳理思考,成就了作者通过“闲话”移风易俗,乃至救世的美好愿望。
[1]杜贵晨.论《豆棚闲话》[J].明清小说研究,1988,(1):165.
[2]朱海燕.明清易代与话本小说变迁[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7.3.
[3][4]王晓初.《豆棚闲话》与话本小说叙事艺术的革新[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3,(4):89.90.
[5]李艳丽.《豆棚闲话》的叙事特征与说理策略[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1):72.
[6][7][8][9][10][11]艾衲居士,古吴墨浪子.豆棚闲话·西湖佳话[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9,27,61,35,79,59.
(责任编辑:郭伟宏)
F2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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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7416(2016)06—0125—04
2016-10-10
孟川惠(1994-),女,山东潍坊人,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 2012级对外汉语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