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丽
相沿成习,约定俗成
——试论字音“约定俗成”现象及对播音主持的影响
□赵建丽
摘要:播音员主持人是语言文字工作者,是有声语言的传播者。他们直接面对公众,肩负着用准确规范的语言创造出生动、具体、可感的声音形象的神圣职责。对于播音主持而言,语言的运用是全方位的。语音标准、准确是最基本的要求。汉语言博大精深,语音变化多且成音复杂,面对那些“约定俗成”的语音,每一位播音员主持人更应该给予足够的重视。
关键词:约定俗成;播音员;主持人;字音;责任
在天津市武清区有个乡镇叫“汊沽港”,“汊沽港”的“港”本应是“gǎng”,地名却是“jiǎng”,但是查遍新华字典,这个“港”也没有“jiǎng”的音。由于不了解情况,一位刚刚来武清参加工作的播音员就把“汊沽港”(“jiǎng”)读成了“汊沽港”(“gǎng”)。节目播出后,不仅受到当地百姓来电指责,而且也受到工作单位领导的批评。其实类似的读音问题还有很多,比如天津有个地名叫“宜兴埠”。这个“埠”怎么读?这个字通常读“bù”,意思是①码头,多指有码头的城镇:船埠、本埠、外埠;②商埠:开埠。可实际上,人们都将“宜兴埠”说成“宜兴府(fǔ)”。对于这种情况,播音员在工作中,应该如何做到既规范读音,又相沿成习、约定俗成呢?
倪萍把“关卡”的“卡”读成“卡片”的“卡”,人家指出来,她说她老家就那么念——其实这根本不是方言和普通话读音差别的问题。朱军在采访大卫·科波菲尔时,居然把“腼腆”说成“腼典”;饰演毛泽东的古月,湖南口音模仿得挺像,却大大咧咧把人家“韩复榘”喊成了“韩复渠”;经常在广播电视里听到类似于“机戒(械)”“包屁(庇)”“漆(膝)盖”“狡(角)色”……这样的读法,真是错声一片,难道这属于“约定俗成”?当然不是。“约定俗成”最早出自荀子的《正名》篇。荀子指出,“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名无固实,约定俗成谓之实名。”这是荀子在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名实之辩”里关于“名”“实”关系的精辟论断。这一论断对后世语言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我国的语言学界引为阐述“名”“实”关系的经典与圭臬。“约定俗成”理论正确揭示了“名”“实”的基本关系。这个理论首先告诉我们,语言中“名”与“实”的关系是在“约定”的基础上,经过社会交往的“俗成”过程而产生,“名”“实”之间是一种认定关系,二者并不存在本质的必然的联系。其次,“名”“实”关系一旦确立下来,任何个人不能随意地改变它。
现代汉语词典里有这样的解释:约定俗成指某种事物的名称或社会习惯是由广大群众通过长期实践认定而形成的。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约定俗成”并不少见,例如,“大年三十儿”晚上吃饺子、放鞭炮;正月十五吃元宵、闹花灯;八月十五吃月饼等等。所有这些活动,并不是靠某个时代官方发布政令来实现的,而是“由广大群众通过长期实践认定而形成的”一种“社会习惯”,这就是“约定俗成”。那么相似的,“汊沽港”的“jiǎng”“宜兴府”的“fǔ”等等,这些字的读音也不是规范读音,而是百姓长期实践的一种“社会习惯”,也就是读音方面的“约定俗成”。
在我国的汉字字音方面,也有“约定俗成”现象。人们在实际生活中,并没有使用某个字的正确读音,而是又“发明”了另外一个读音,这个读音不仅为广大民众所接受,同时也被国家所认可。可以说,这种现象是先形成于人们的“口头”,后广传于民众,并发展成今天的国家认可。国家语言工作委员会、国家教育委员会、广播电视部,在1985年12月27日发布的《关于〈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的通知》中就有明确的表述:“这次修订以符合普通话语音发展规律为原则,以便利广大群众学习普通话为着眼点,采取约定俗成……”现在的“约定俗成”现象,已经成为“社会约定俗成”现象的一个组成部分。这种现象,积极的方面在于“符合普通话语音发展规律原则”“便利广大群众学习普通话”,但消极的方面也不能忽视。笔者认为,它的消极方面在于:一是影响到人们对原有字音认知的稳定性;二是助长人们对标准字音随意改变的不良风气;三是对广播电视播音员主持人的字音的准确表达产生阻碍。
(一)字音的“约定俗成”现象的形成
1.民间流传
天津市宝坻区有个村子叫“糙店”,当地人管它叫“造店”。实际上,“糙”这个字应该是“粗糙”的“糙(cāo)”,现在查遍辞海也没有“造”这个读音。也许当时人们不知道这个字念“cāo”,只知道旁边那个字念“造”,就以为读“造”,并沿用至今。当然,按现在“规范”读音来衡量,这也是个错读音。但是,这种读法不知道已经流传了多少年,以至于人们把它真正的读音都忘掉了。这就是“约定俗成”现象产生的结果。所以,既然是“俗”,那就必须得“随”了,不随倒被视为错误了。对此,当时播音界就这种现象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播音时,“人名、地名随俗”。
2.现代社会的认知
这种情况应该说是人们在无意中创造的。如“呆板”应该读“ái板”。许多刚走上播音岗位的播音员,将“ái”读成“dāi板”而受到领导的批评。可是,没过多久(1985年以后)这个字读音改了,又统读“呆(dāi)板”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老百姓不知道这个字还有“ái”这个音。很多老百姓说这个词时都说“dāi板”,所以,我国的语言文字研究专家们也只好“随俗”了。再如“荨(qián音)”,荨麻、荨麻疹,后来改成“荨(xún)麻疹”。也是因为人们不知道这个字念“qián”,只知道草字头下面那个字念(xún),所以就读(xún)了。笔者细心观察过,在一些医院里,大夫们也都将“荨(qián音)麻疹”说成“(xún)麻疹”,更何况老百姓呢?对此,我国语言文字研究专家们也接受了这个错误的读音,将“荨”字的“qián”音改成现在的“xún”音了。
这种现象的出现从历史的角度讲,人们(特别是普通百姓)没条件接受更多的文化教育,对一些字音一知半解,有些时候“见字念半边”,之后便以讹传讹,一直传到今天,就“约定俗成”了。
(二)字音“约定俗成”现象的发展趋势
目前,字音的“约定俗成”现象依然在继续着,照此发展下去,新的“约定俗成”恐怕会越来越多。不妨列举几例。
有一个词叫“标识”。在这里,“识”读“zhì”音。《新华字典》里解释:识:标志,记号。可现实生活中有许多人将这个字读成“shí”,就连许多播音员主持人也这样读。那么,这个字以后会不会就改成“biāo shí”呢?
还有些人,即、既不分,将“即日”说成“既日”;将“若即若离”说成“若既若离”。实际上,这两个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即”字表示一般动作行为的“就”(靠近)、“到……去”的意思,也有“接近”“靠近”的意思。“若即若离”就是“又像要靠近又像要疏远(离开)”。而“既”常有相当于副词“已经”的意思和用法。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来之,则安之”等。如果许多人经常将这两个字互换,有朝一日,会不会统读为一个音?若如此,那将完全改变了我们先人造字的初衷。
从一种社会现象或文化现象角度看,字音“约定俗成”现象的产生可以被理解。因为我们推崇“以人为本”,老百姓都认可的东西我们应该认真对待。然而,这种做法也似乎有不当之处,因文字不同于别的,它的不稳定必定会造成一定的文字混乱,进而影响到整个社会文化的严肃性。一些字的读音已经使用了许多年,可是突然改变,就需要我们重新认识、熟知、熟用,不然就会出现错误,同时会影响到播音员主持人正确使用规范读音。这种对原有正确读音的“随俗化”,助长了这种“俗读”现象的盛行,从而给播音主持工作带来障碍,“真假难辨”,如何随“俗”,怎样选择,哪些该随,难以把握。
避免字音的“约定俗成”现象,要靠全社会的共同努力。首先必须尊重我们优秀的民族文化;其次要提高人们的文化水平,让那些错说、歪读更少一些;再有就是要养成非常好的语言习惯,写规范字,发规范音,作为播音员、主持人在消除字音“约定俗成”现象中应承担起重要的责任。
(一)“约定俗成”不等于播音员主持人可以“以讹传讹”
小说家汪曾祺先生说,“语言不好,小说必然不好。”同理,读音不准确必然不是好的播音员。汉字读音极其繁复,即便专家也不敢夸口能够读准每个字音。不过,任何一门学问都是精通不易粗通不难。就说规范读音吧,读准每个字音着实不易,但把常见字读准应该不难。如果连常用字都不能读准,真就枉为专业播音员了。就现实情况而言,只要仔细观察、仔细聆听,老百姓,甚至是播音员主持人,在使用规范字音方面仍有一定的差距。比如,许多字只有一个正确读音,而我们却不求甚解地随大流误读了多年,如狙击的“狙”读成zǔ(正音是jū),洁癖的“癖”读成pì(正音是pǐ),庇护、包庇的“庇”读成pì(正音是bì),兴趣的“趣”读成qǔ(正音是qù),框架的“框”读成kuāng(正音是kuàng),立即的“即”读成jì(正音是jí),入场券的“券”读成juàn(正音是quàn)……
面对有多个读音时,我们往往张冠李戴。比如,和面的“和”读成hé(正音是huó),果核的“核”读成hé(正音是hú),丧钟的“丧”读成sàng(正音是sāng),拓片的“拓”读成tuò(正音是tà),曲折的“曲”读成qǔ(正音是qū),翘首以待的“翘”读成qiào(正音是qiáo),悄然而至的“悄”读成qiāo(正音是qiǎo),野生菌、菌类的“菌”读成jūn(正音是jùn)……
规范读音是播音员的“看家本事”。如果不重视这个本事,就不算是会播音,充其量只能算是会说话。
(二)播音员主持人要语音准确,责任重大
在文字的规范读音上,播音员主持人一直起着示范作用。他们每天传播的不仅仅是各方面的知识和信息,还包括祖国规范的语言文字。如果因为播音员主持人的不规范,导致众人的效仿,从而造成汉字读音的混乱,其后果可想而知。也正因如此,播音员主持人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从点滴的积累中,确保我们文字的读音准确、规范,从而带动整个社会维护祖国文字读音的长期稳定与尊严。
汉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现在我们使用的汉字是从甲骨文、金文演变而来的,形体上逐渐由图形变为象征,由复杂变为简单。但是,中国文字读音应是较为稳定的,这也保证了文字使用的统一性、规范性。很多字其实都不是生僻字,也不是很难认的字。因此,这里有语言习惯问题,也有责任心问题。我们有理由相信,通过我们的努力,那种字音的“约定俗成”现象一定会越来越少,并从一个侧面体现全民族文化素质的提高,体现社会的进步。
英国作家哈代曾经表述过一个言简意赅的观点:“说话随便的人,便是没有责任心”。作为一个说话为职业形态的播音员主持人,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应该体现出一种职业的责任,将锤炼语言功底、提高语言能力、营造准确语言环境视为职业追求。每一位播音员主持人有责任,也有义务为维护文字的统一性和规范性做出贡献。在很多电台、电视台的播音间里,最醒目的位置常常放着新版的《新华字典》,这不仅时刻帮助播音员主持人纠正读音,还提醒播音员主持人要时刻把握字音的准确性,同时,也要把这种规范、准确的读音传达给其他人。笔者认为,传播规范准确的读音不仅是播音员主持的责任,更是对祖国灿烂文化的保护和尊重。
(作者单位:天津武清新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