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笼换鸟”去产能——访中国企业研究院首席研究员 李锦

文‖《上海国资》记者　陈怡璇

“腾笼换鸟”去产能
——访中国企业研究院首席研究员 李锦

文‖《上海国资》记者陈怡璇

国企改革当避免投机取巧，下定决心才能取得实实在在的成效

2015年12月18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2016年改革五大任务，其中提到“积极稳妥化解产能过剩，资本市场要配合企业兼并重组”。

中国企业研究院首席研究员李锦在接受《上海国资》专访时表示，2015年是开展顶层设计和解决政策导向的关键一年，着力于文件制定和统一认识，寻找改革“最大公约数”。他认为，2016年，伴随改革的实施细则逐渐落地，将是国资国企改革的关键之年。

国企改革实质是产权改革

《上海国资》：2016年国资国企改革将呈现何种趋势和特点？

李锦：2016年国资国企改革将呈现几个特点，首先，在顶层设计和政策落地之后，国资改革具体政策将相继落地；第二，供给侧改革和国资改革同步进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确定了国内经济发展的关键是调结构，而供给侧改革的关键是去产能，目前去产能的大部分行业集中在国有企业，首当其冲的是8大行业，钢铁、煤炭、水泥、玻璃、石油、石化、铁矿石、有色金属等，这些行业的亏损日益严重。

供给侧改革是产业改革，而国企改革是产权改革，这两者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供给侧改革需要国企改革的支撑，而国企改革的成果也推动供给侧改革，两者并行不悖，同步进行，存在着极大的契合点。

一个新产品的供给周期包括四个阶段，即创新阶段、发展阶段、成长阶段、消亡阶段。而国资国企改革顶层方案中的“三个一批”，即清退一批、重组一批、创新发展一批，这和“四个阶段”相契合，“三个一批”的处理过程涉及产权的合并、分立、变卖等过程。供给侧与国企改革同步进行，这个特点十分明显。

现在是下决心的时候。很多产能正处于消亡阶段，对此，决策层必须果断。

在这种背景下，国企改革存在三大趋势，与2015年比较，2016年将会有明显的变化。

其一，国有投资经营公司的改革将是2016年的重点；

其二，垄断行业的放开，利用资本重组和混合所有制的方式推进；

其三，国有商业银行的改革，加快金融领域的改革。商业银行与实体经济相适应，配合供给侧改革，银行如何让利和控制规模以及不良贷款，规避与亏损企业一起死亡的命运。

供给侧改革涉及国企改革虽然有很多方面，但2016年这三项改革将有明显进步。

《上海国资》：2015年12月9日，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清理处置“僵尸企业”，公布了关停和重组过剩产能的具体方案框架。如何在清理处置的过程中保证国有资产不流失？

李锦：有一种说法，国有资产流失和去产能是一对矛盾。基于去产能是2016年国资国企改革的主要任务，是供给侧改革的第一项目标，国企大量占用资源，员工积极性得不到发挥。不动就是最大的流失，去掉亏损过剩的产能，在去产能的过程中再防止流失。

当然，在面临经济下行和去产能任务的并行态势下，国有“僵尸企业”关停并转的确会面临很多困难，包括员工下岗和安置问题、债务负担、历史遗留问题等，将大幅度提高企业退出的成本；此外，由于大部分去产能行业是地方财政的主要来源，例如钢铁、煤炭等，就业和税收等问题在去产能面前相当于“自我牺牲”，地方政府推动改革的积极性不会太高，“速度情结”“换挡焦虑”的思维定势，将延长去产能的进程。

“僵尸企业”当主要通过市场化兼并重组和依法破产两条途径进行处置，依法破产又分为重整、合并、破产清算3种具体形式。当尽量用“腾笼换鸟”而少用破产清退的方式处置相关“僵尸企业”，可以转让、转产、转型，把“鸟”放飞，换一个“好鸟”进来。

《上海国资》：目前，传统的国有企业正注重引导新型业态，例如互联网产业，您如何评价？

李锦：国有企业由“重”向“轻”转型将是2016年的重要特点。怎么理解？过去，国有企业业态主要集中在重工业、化工业领域，轻工业、商业等业态在1980年代开始逐渐改制和下放，比如电器、服装、饮料等行业多推行民营化改制，因而国有企业逐渐集中在钢铁煤炭等重工业。然而目前，轻工业、商业、旅游业及文化产业逐渐兴盛，在消费拉动的情况下，国企由重向轻转型也逐渐凸显，加入互联网等新兴业态，打造新兴工业，发展互联网、商业金融、旅游文化等，国有企业将加大向这些方面迈步，实质上是向社会消费的回归。

《上海国资》：未来如何增强垄断行业对民营资本的混改吸引力？

李锦：垄断行业的放开，主要是石油石化、电信电力等行业逐步放开。如果垄断行业是完全的资源垄断，民间资本就进不来，不能激发经营活力。以国家发改委牵头制定的石油天然气体制改革方案即将出台，这也是目前各界十分关注的内容。

目前，中石化尝试放开下游环节的混合所有制，但民营资本参与的程度不足。民营资本的股份和国有资本的股份不成比例，一股独大的问题难以解决，更重要的是，所有权和经营权难以分离。民企最大的优势是经营机制活、效率高，然而混改过程中，民营资本如果只是出资但没有经营权，例如职业经理人依然是国企内部人员，那么，这是改革的焦点没有对准的体现。

从去年的改革形势来看，民企资本混合国企改革的热情不高，2016年解决这一问题的核心问题是政企分开、政资分开、经营权和所有权分开，否则市场可能仍无法接受。

强调党组织的领导是必要的

《上海国资》：针对国有资本监督管理机构来说，在组建若干国有资本运营公司之后，国资委角色将发生何种转变？

李锦：投资经营公司的权力很大，各级国资委的部分权力有可能下放到各投资经营公司手中，由原来的两层管理体制变成三层架构，市场讨论是否需要这样一个出资人机构，其实依然是需要的，但各级国资委的角色需要转变。

国资委以监管为主，授权投资经营公司，出资人代表变更为投资经营公司，由投资经营公司行使股东权力，国资委虽然是最终出资人代表，但采用的是授权的方式。国资委监督、投资经营公司管理、企业经营，形成“监、管、营”三个角色的分工。这种改革值得期待。投资经营公司2016年或将发生突破性的进展，而且投资经营公司与供给侧改革是相互影响的。

《上海国资》：22号文强调了党组织在公司治理机构的作用？

李锦：从大方向来看，强调党组织的领导是必要的，也是没有分歧的；但从具体操作来看，党委领导和董事会治理之间的矛盾如何协调、党委领导如何有机参与公司管理中，在技巧上依然有待解决。党委是管政治思想，董事会管决策，经营层管经营，监事会管监督，“四权分立”是关键。

如果未来国资委的用人权利下放到投资经营公司，使得高管职业经理人任免与国资委、组织部脱钩，形成董事会聘任机制，将是改革的方向。2016年，聘任职业经理人的进度可能推进很快。

目前，在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必须加强和改善党对供给侧产业改革和国企产权改革的领导，发挥党组织在供给侧改革和国企改革中的作用，排除干扰，任务紧迫。

《上海国资》：2016年国有企业改革将面临什么样的难题？

李锦：2015年22号文出台，改革并没有什么“痛苦”，是因为只有“处方”，还没有“治疗”，而且重点是推进稳增长、控制风险。因此更为实质的改革发生在2016年，作为“十三五”规划的开局之年影响极大。如果2016年的阵痛期度过了，那么2017年将发生好转，2018年和2019年将稳步推进，因此2016年是决定命运之年。

对于2016年能否顺利度过阵痛期，目前还有很多未知数，关键要看国企去产能是要用“化疗”的西医还是缓和的“中医”疗法。“化疗”方法可能会把良性资源也消除，改革也绝不是简单的清除产能，而是合理过渡的方式，还是“中西结合”的方法好。

当前要避免投机取巧，要下定决心才能取得实实在在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