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超(长沙市明德中学语文老师)
对联大咖都是心机鬼,一字一句尽藏玄机
文/许超(长沙市明德中学语文老师)
春节将至,各家门口都陆续贴好新的对联。对联是一种对偶文学,是写在纸、布上或刻在竹子、木头、柱子上的对偶语句。言简意深,对仗工整,平仄协调,字数相同,结构相同,是中文语言的独特的艺术形式。对联是一种对仗文学,而历史上的趣味对联更是将人们的诙谐和睿智体现得淋漓尽致。
汉字的结构千变万化,很多字本就由两个汉字组成。将汉字拆分开来使之入联,在达意的同时还可增添几分妙趣。相传当年朱元璋出兵攻打姑苏,行军中他突发奇想,就以“天口”二字,题了一上联:
天下口,天上口 ,志在吞吴;
此联妙在“天下口”可拼成“吞”字,“天上口”可拼成“吴”字,对应联末的“吞吴”二字。这玩的正是拆字的游戏。
谋臣刘伯温一听,立马会意。深谙文字之道的他想到自己的主君正是“人中之王”,将“人”与“王”字上下拼接可得“全”字,将“人”与“王”左右拼接可得“任”字。于是他以“人王”二字,绝妙地对出下联:
人中王,人边王,意图全任。
上下联都运用到了汉字的拆分拼接,同时又体现了一代枭雄吞并吴地,意图为王之志。不得不说别有妙趣。
对联的字趣还不仅仅局限于拆分拼接上面,聪明的国人还能利用汉字之间极细微的构造差异来写出绝妙的对联。例如此联:
上联:若不撇开终是苦。
下联:各自捺住即成名。
横批:撇捺人生。
“若”字的撇如果不撇出去就是“苦”字,“各”字的捺笔只有收得住才是“名”字;一撇一捺即“人”字。凡世间之事,撇开一些利益纠结就不苦了;看方寸之间,能按捺住情绪才是人生大智。这幅联字形和字义完美结合,对联的含义也毫不牵强。
对联在古代文人眼中,不仅仅是一种文学形式,还是一种生活中的润滑剂,文人们往往喜爱出联来打趣或是试探文才。
宋朝学士苏东坡、黄山谷和佛印三人曾同游一座名为“半边”的山峰。佛印为苏东坡出了上联,苏东坡对不上,只好请黄山谷将上联刻碑于崖下路旁,以示自仰,兼求下联。
后世的蜀中才子李调元,乾隆年间中进士后任广东学政。上任不多久,与当地的文人墨客一同郊游。到了半边山,便看到了崖下路旁的石碑,碑上刻一行字,曰:半边山,半段路,半溪流水半溪涸。
同行者解释,这是苏东坡当年未能对出的对联,李调元笑着说:“这下联,苏学士早已对好。”众人惶惑不解。他接着说:“其实,苏学士请黄山谷写字刻碑与此,正是为了联对,这叫意对。”接着书出了下联:
一块碑,一行字,一句成联一句虚。
众人听后,觉得无可非议,连声赞叹。
其实佛印所出上联的内容并不难解,只是连用四个“半”字,重字叠义的同时又不妨碍意蕴的表达。对下联者亦须“重字叠义”,连用四个相同的字方可对得工整。李调元用四个“一”字与其相对,二者词性相同,又将当时所见之景融于联中用以呼应数百年前苏子所见之景,可谓情趣盎然!
对联的妙趣还可以从文字的读音上体现,上联如若有谐音双关处,下联则也要采用同样的手法,虽别有意趣却极为难对。依然是那个巴蜀才子李调元,他就曾经对上了一句谐音双关联。
李调元中举后,畅游岷江,但江中已有一“武举”乘舟在前。依规矩,文武同道,应让文者在前,但这个武将却要出一上联,若能当场对出,就按“规矩”游江。上联是:“两艇并进,橹速不如帆快”。李调元细思此联绝矣:鲁肃是文人,樊哙是武夫,但讲功劳,“武”在“文”之上;鲁肃、樊哙乃是“双关”,意为“橹摇得再快,也赶不上帆船迅速”。李想了想,突然听见隔岸有人娶亲,箫声管乐沸沸扬扬,他即刻对出下联:“八音谐奏,笛清难比箫和!”含义有二:狄青是武将,萧何是文人,但宋朝的狄将军,哪赶得上汉高祖的萧丞相之功呢?另外,“笛声”再清脆,也赶不上“箫音和谐”。武将闻之,佩服得五体投地,打拱高赞:“李举人之舟,自然应游江在前矣!”
谐音双关的对联还远不止这一副,比如:清风满地难容我,明月何时再照人,上联的“清风”暗寓清朝统治,下联的“明月”则指怀念明代的岁月;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须梅,荷同“何”,藕同“偶”,杏同“幸”,梅同“媒”;昨夜敲棋寻子路,今朝对镜见颜回,子路即孔子的弟子,又可解为“棋子的路数”,颜回也是孔子的弟子,又指“面颜的真容”。这些谐音双关联往往通俗易懂,在意境上不甚高远幽深,但言在此而意在彼,如不细细品读恐怕难得其真谛,但若是真懂得了其中的意趣,观联的人难免要拍案称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