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史成铭·浩气长存——读张玉彪《南京审判日本战犯》有感

周积寅

血史成铭·浩气长存
——读张玉彪《南京审判日本战犯》有感

周积寅

著名油画家张玉彪的鸿篇大作《南京审判日本战犯》近期问世了，尽管我早有耳闻，但见到此幅作品我还是感受到一种视觉的冲击、心灵的涤荡、精神的震撼。众所周知，我研究的方向长久以来并非油画及相关理论，所以写过此类论文是极少的，而为张玉彪教授写画评是个例外。因他是我所熟悉的南艺知名油画家，他的其人其画让我有感而发，有话要说。在此以看过《南京审判日本战犯》的感想为话题，谈一些我的所思所想。

有关“南京大屠杀”的历史题材创作，无论油画、国画还是雕塑、装置等等，各种艺术形式的表现并不鲜见。“南京大屠杀”是一个凝重而悲怆的历史事件，又是一个历久弥新而又意蕴丰厚的艺术创作素材。它为艺术家带来极为丰富的创作想象空间，提供了更加个性化的艺术语言表达方式，同时，因为题材的特殊性与敏感性，也会为作品本身带来更大感染力、影响力以及超乎一般题材的传播效果。这种先天的优势也为后来的艺术家带来创作上的难度，甚至有可能带来表现上的“困境”。因为历史元素的真实性要求会把创作的艺术表达限定在某种特殊的可以想见的场景中，如我们时常看到的“南京大屠杀”历史画表现的大都是惨绝人寰的屠戮、堆积如山的尸体、冷酷残暴与悲凉凄绝交叠呈现下的面孔、人间地狱般的残垣断壁……这些艺术创作无疑会给观画者带来强烈的感官刺激，但问题随之而来：艺术家的艺术表现如何超越这种特定情境样式？换句话说，艺术家如何以艺术语言的个性表达展现群体认知的历史事件而不失历史的“真实”？很多画家的做法是大量运用照片素材直接“移植”在作品上，这样的情况在很多同题材作品中时常见到。但我们很快会发现：那些陈旧斑驳、涣漫不清的黑白照片所带来的历史厚重与无声泣诉远比画笔的再描摹来得更有力量、更有张力，更能感人肺腑、动人心魄！这里我无意贬抑艺术创作的价值和成就，只是对此题材创作作更深层次的思考。而张玉彪作《南京审判日本战犯》为同题材的创作带来新的启发和探索，值得关注。

作为一位执着于艺术多年，富有极强事业心和责任感的油画家，张玉彪为这张作品付出令人钦叹的心血和智慧。不同于一般“南京大屠杀”历史画，他没有以血腥悲惨的末日景象作为创作思路，而是再现审判日本战犯谷寿夫的法庭现场呈现世人，以审判日的庄严肃穆、凝重宏大的现场气氛表达中国人民对罪行累累的日本军国主义法西斯的控诉和不屈，展现出中国人民的昂扬斗志和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必胜信念。全画尺幅巨大，人物形象众多，内容涵盖之丰富远超人们的想象。而最令我感动的是张玉彪围绕这张主题性创作做了大量周密、细致的工作，而不是简单的借助老照片及史料还原历史场景。譬如他给我拿来了业已结集出版的《现存历史——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素描肖像诗画集》、《您们的名字叫幸存者》等画册。这些珍贵的素描肖像都是画家直面幸存者所做的记录，完全不同于照片的翻摹，充满了现场感和鲜活性。张玉彪的素描造型准确扎实，把握人物神态微妙变化有很深的功力，因而尽管人物形象众多却不雷同，精彩地反映出每个人的气质与个性。特别是在其素描的表现风格上我看到了美籍俄罗斯油画大师尼古拉•费欣的影子，在块面结合的整体关系中强调了线的作用。那种具有音乐般节奏感的线条不仅仅标示了人物的轮廓和转折，更是一种艺术的浓缩与凝结，包孕了画家自己对形体的理解和情感，更符合东方人的审美取向和心理诉求。这些细节的准备为最后正稿的完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不同于依赖照片的“复制性”描绘。而把素描稿整理出来，本身就是一组具有无声史诗般的艺术创作，充满画家自己发自内心的人生体验和情感宣泄。我十分赞赏张玉彪的创作态度，也对其严谨、周密的创作精神予以肯定和支持。

回到《南京审判日本战犯》作品本身，我们看到每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都与上述张玉彪所作的素描稿息息相关，表现出人物的身份地位、精神气质、举手投足等等都鲜明精到、恰到好处，这些都饱含画家前期繁杂周密的准备工作。不仅如此，包括画面上的每一个局部，包括场景布置、人物组合、光线角度、物品摆放位置及数量等等细节都在尊重史实的前提下采取艺术典型化的手法，保证画面任何部分都参与到突出作品主题中来，完全符合“远取其势、近取其质”的艺术规律，形成整体与局部的高度统一，做到画面既经得起学术考证推敲，又在绘画语言表达上可看、耐看，产生引人入胜而又发人深省的艺术效果。因为就整体而言，此画无论构图的饱满完美还是细节的精微严谨，都做到主题性创作所应具备的高水准、高质量，技巧上成熟老练，能看出画家经年的训练有素而又能收放自如。

毫无疑问，全画的大尺幅形成了撼人心魄的大气场，仿佛带人置身1947年南京励志大礼堂法庭。而产生历史的现场感另一个重要贡献来源是画家对色彩的运用和发挥。张玉彪为了达到画面最佳效果毅然选择坦培拉，即蛋彩画的欧洲古典绘画技法。这种画法费时费力，但色彩层次丰富微妙，能够细腻传神的表现对象深沉的时空感，用在此画创作更能传递出画面的民国气息。所以我在此幅作品中不仅仅能感到画家写实技巧的精到娴熟，更被这种浓重、阴郁、醇和的色调打动，体味着色彩本身的魅力与力量，仿佛在观赏一部饱经沧桑的老电影、聆听一盘如泣如诉的老唱片，时间在瞬间凝固，情感在此刻迸发……我无意再重复画家本身创作的艰辛与劳苦，站在画面跟前，画面本身就说明一切。简单的描述画家创作的心路都无以承载画家创作这幅作品时的所思所想，而最后的画面呈现也让我情不自禁地陷入沉思与感动。《南京审判日本战犯》使我感到好的作品真的不是技巧的炫耀、时间的堆砌、照片的描摹……而是需要画家发自灵魂深处的一种自觉和自省，一种心灵的触碰和精神的激荡。

今天我们品读张玉彪的巨制《南京审判日本战犯》，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一种宏大的历史情怀，它的沉重肃穆触及我们每一个中国人的民族感情，它的庄严崇高激励每一个爱好和平的人的良知、正义，它所呈现的场景让各国人民理解和平之可贵与来之不易，启示全人类对战争的反思、反省，警示后人勿忘那段血泪浇筑的史实！仅此这些，就足以证明了张玉彪创作此画的意义与价值。我期待着还处在艺术盛年的张玉彪后续新篇、再创辉煌！

（责任编辑：梁 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