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煜青
审 校
张学光 李 萍△
上海市中医医院(上海 200070)
·文献综述·
火针治疗痤疮的研究进展
尉煜青
审校
张学光李萍△
上海市中医医院(上海 200070)
目的:探讨火针外治法。方法:通过对近年来相关文献的检索,对火针外治法治疗痤疮有效的方法进行归类总结。结论:火针临床疗效确切,火针安全有效,不良反应少;规范和统一火针规格、火针操作标准和治疗标准,有待今后进行多中心和循证医学的研究。
主题词寻常痤疮/中医药疗法 火针疗法
痤疮是青年人反复发作的毛囊皮脂腺的慢性炎性疾病,俗称为“粉刺”,“酒刺”。多发于患者的面部、背部、胸部皮脂腺分泌旺盛的部位,临床可见皮损为白头、黑头粉刺、毛囊性丘疹、脓疱、结节,患者面部可见脂性溢出,严重者可见色素沉着和凹陷性疤痕。随着社会环境、人类饮食结构的改变,此病发病率日益增高,有研究指出青少年中几乎90%发生过不同程度的痤疮。痤疮是中医的优势病种,外治法是中医治疗痤疮的重要方法。《医学源流论》云:“外科之法,最重外治。”强调了外治法的重要性,尤其是近年来运用火针疗法外治痤疮临床研究日渐增多,其疗效有目共睹,更因现代社会对美的不断追求,使人们对此病的关注逐渐增加。本文就近年来火针外治痤疮治疗进展初步探讨,现作如下综述。
1病因病机西医认为痤疮有两大因素:患者皮肤或者血清中雄激素水平增高,促使皮脂功能亢进,刺激毛囊皮脂腺导管上皮细胞角化异常,分泌过多皮脂,使毛囊口增大肥厚,又致皮脂排泄障碍潴留;其次是痤疮丙酸杆菌过度繁殖,均可以引起痤疮的发生。段行武[1]认为在痤疮病程中雄激素至关重要。现代人饮食习惯不节,精神压力紧张,遗传等都是其诱发因素。据考证早在中医古籍中就有与痤疮皮损描述相似的症状,《素问·生气通天论》篇曰:“汗出见湿,乃生痤,劳汗当风,郁乃痤。”可以看出,湿邪是奠定本病发病的最重要观点,之后历代医家虽各持不同观点,但仍以此为理论基础并得到不断的补充和完善。
隋代巢元方较之先秦两汉时期深入,《诸病源候论·面蔹候》曰:“面鼓者,谓面上有风热气生疱”。 认为痤疮乃风热之邪侵袭肺卫、肺经风热毒内蕴熏蒸于阻肌肤而发,且强调饮酒为病因,热势冲面,在此基础上感受外邪之风冷之气而致病。到了东晋的葛洪,他的《肘后备急方》指出本病年龄特点为年少。代表著作《太平圣惠方》所叙述几张美容方药,不难看出,美容的观念开始深入人心。明代陈实功所著《外科正宗》:“粉刺属肺,总皆血热郁不散,所谓有诸内,形诸外。”再次强调了肺风热毒,更提出了日久累及血分而化热,血热郁滞内蕴,上蕴肌肤而生粉刺。明代医家既传承又发展了祖国医学对痤疮病因病机的认识。清代吴谦所著《医宗金鉴·肺风粉刺》曰“此病乃肺经血热而成”,“每发于面鼻,起碎疙瘩,色赤肿痛,破出白粉汁”。可以看出,清代医家所著书籍,大都是继承前人对痤疮病因病机的认识。清代陈世铎《洞天奥旨》中,首次认为血瘀是痤疮的致病因素。现代中医认为湿热为痤疮的主要病机,饮食不节,脾虚湿邪为患,日久则血热湿热相搏,则上发于面部及胸背部;肺经风热之邪熏蒸于肌肤而发;甚则湿热日久累及血分而化为热毒,瘀阻血脉,血热内蕴,上郁肌肤,外发而形成粉刺。黄秀深[2]认为痤疮不仅肺胃血热等原因外,其主要病机在于阳明气机不利,疏通不畅,郁而化热。
2火针的历史沿革火针为中医针灸传统疗法之一,古称其为“燔针”、“焠刺”、“烧针”。将其特制针体烧红, 然后刺入人体一定的穴位或部位速进速出的一种针刺方法称之为火针疗法,临床应用广泛。火针首见于《内经》,奠定了该疗法的理论基础,其后多有发展。在火针疗法的适应症上,古代医家皆认为火针可治疗痹证、寒证,禁忌症为实热证。当时火针虽有描述,但论述不够详细,对其认识仍不够全面,火针的应用并未得到较全面的推广,仅是萌芽阶段。火针治疗外科疾病首见于魏晋末年《刘涓子鬼遗方》,“凡里有脓毒,诸药贴不破,宜用熟铜针,于油火上燎透,当头以针浅刺入,随针出脓。”唐代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正式定名为“火针”,他首先将火针运用于外科疮疡痈疽和瘰疬痰核,记载有“痈有脓便可破之, 令脓宜出, 用铍针, 脓深难见,肉厚而生者用火针。”高武所著《针灸聚英》有对外科疾病的详细记载,如“宜破痈毒发背,溃脓在肉,外皮无头者,但按肿软不坚者以溃疡,阔大者按头、尾及中,以点记,宜下三针,决破出脓,一针肿上,不可按之,令脓随手而出,或肿大脓多, 针时则侧身回避,恐脓射出污身”。到了现代有学者研究其优势病种主要集中在皮肤科、外科、妇科等方面[3]。经临床总结,火针最大特点在于软坚散结,消块止痛,因此可治疗各种因气、血、痰、湿等病理产物积聚而形成的结节囊肿、肿块[4]。这为临床治疗痤疮提供了很好的理论依据。
现当代医家不断进步,探讨出火针对痤疮治疗的机理研究使火针治疗痤疮有了科学理论支持。火针是局部刺激和火热结合的产物,能促进局部气血运行,同时能以热引局部郁热,疏散透脓,开门祛邪以泻实。吴峻等[5]指出烧红的火针针身温度可达800 ℃以上,针体快速穿透入患处,高温的针体将患处周围组织灼烧,引起局部组织大量的白细胞和巨噬细胞渗出,吞噬并吸收变性的坏死组织,促进局部组织快速修复,进而炎症消退。因此对于外科感染性疾病的治疗,火针是有其特殊之处。有研究表明痤疮患者大多存在局部组织血流变异常,导致微循环障碍皮损加重,两者成正相关[6]。任幼红[7]通过研究发现火针治疗痤疮的确可以通过针体的高温热力加快局部气血运行,温通微循环,并且直接杀灭痤疮内微生物,直接达到增强免疫力、消炎的作用。
3火针治疗3.1火针外治黄蜀[8]曾对痤疮患者实施火针治疗的临床研究。他采用开放性试验设计方法,运用火针治疗痤疮患者1068例,局部治疗每个结节或囊肿顶部中央及基底部,5d1次,10d为1个疗程,治疗2个疗程后的总愈显率为79.0%。他认为火针点刺局部皮损具有良好的散结排脓作用,因此对结节囊肿型痤疮是最佳选择,突破了“面部忌火针”的传统理论,创新了“热病治热”这一治疗原则,他还根据每位患者自身加用不同治疗方法,如穴位埋线、局部艾灸等,形成了多套治疗以火针为主的综合方案。黄蜀[9]将210例结节囊肿型痤疮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分别给予火针与西药进行随机对照试验。治疗组采用火针点刺皮损局部,对照组采用口服阿奇霉素并外用克林霉素磷酸酷凝胶,连续治疗3周后治疗组与对照组有显著性差异。结节囊肿型痤疮,火针治疗组疗效明显优于西药组。王薇[10]按照纳入标准将80例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毫火针)42例和对照组(普通针刺)38例,火针局部点刺皮损,每周治疗2~3次,10次为1个疗程。对照组采用普通毫针针刺法,对痤疮局部采用短毫针围刺,每天或隔天1次,10次为1个疗程,治疗组总显愈率92.8%明显优于对照组。
3.2火针联合中药内服杨素清[11]观察火针联合中药自拟消痤散结汤治疗痰湿瘀滞型寻常型痤疮的临床疗效,治疗组60例,采用火针联合中药治疗;对照组60例采用口服中药治疗,4周后发现治疗组和对照组都有一定疗效,但治疗组明显优于对照组。马林[12]将120 例肺经风热型痤疮患者采用消痤颗粒剂联合火针治疗,6 周后判定疗效,结果消痤颗粒剂联合火针治疗肺经风热型痤疮的疗效显著,临床痊愈28 例(23.33%), 显效49 例(40.83%), 有效32 例(26.67%),无效11 例(9.17%),总有效率为90.83%。才吉甫[13]将156例符合纳入标准的痤疮患者随机分为研究组78例口服银花汤加减加火针,对照组78例,两组疗程均为2个月,观察治疗前后2组患者恢复情况,结果发现“中药内服+火针”的治疗方法明显高于异维A酸红霉素凝胶加米诺环素胶囊口服。沈金耀[14]对符合纳入标准的200例轻、中度面部寻常痤疮患者进行随机分组,治疗组予口服自拟平痤汤联合火针治疗,对照组仅予口服自拟平痤汤治疗,结果发现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7.0%,对照组总有效率为80.0%,治疗组效果优于对照组。
3.3火针联合中药倒模/面膜周京[15]运用火针联合中药倒模治疗结节囊肿型痤疮患者32例,每周1次,先行中药石膏倒模治疗,后行火针治疗,连续4周后进行疗效评价,32例患者中痊愈率53.13%,显效率40.63%,有效率6.25%,总有效率100%,中药石膏倒模联合火针治疗囊肿结节型痤疮效果显著,90%的患者主诉火针治疗时疼痛,但可以耐受。杨帆[16]选择78例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42例采用火针配合中药面膜,每周1次,6次为1个疗程,对照组36例采用早晚外涂一次0.025%迪维霜,连续使用6周后评定疗效,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2.8%明显优于对照组总有效率。临床使用时中药倒模与面膜方法不同,前者在火针治疗前起到清洁皮肤去除油脂,毛孔张开促使按摩药物渗透,后者中药面膜,俗称“软膜”“冷膜”,用在火针治疗后的面部,使中药粉末在火针处吸收,使痤疮加快消退,但中药面膜粉末易堵塞毛孔,反而可能会加重局部痤疮引起深部感染。
3.4火针联合其他中医外治陶雪芬[17]采用背部走罐、耳尖放血、刺络拔罐加火针治疗痤疮87 例,5~7 d治疗1 次,3 次为1 个疗程,治疗1 个疗程后,基本痊愈66 例,占75.9%; 显效10 例, 占11.5%; 有效9 例,占10.3%;无效2 例,占2.3%,总有效率为97.7%。邓丽娟[18]将90例辨证为阳虚型痤疮患者随机分为三组各30例,分别为火针配合隔附子片灸组、火针组、隔附子片灸组,第一组取熟附子用水浸透后,切片厚0.3~0.5cm,中间用针刺数孔,放于足三里、关元穴、气海穴,上置艾炷灸之,每周2次,连续8周,火针每周1次,连续8周,第二组同第一组火针疗法,第三组同第一组隔附子灸法,结果发现火针配合隔附子片组(第一组)临床症状和皮损的改善优于第二组和第三组,有效率90%均高于第二组和第三组。
3.5火针联合西医治疗郭奕妤[19]等将囊肿型痤疮患者分为治疗组65例口服克拉霉素分散片联合火针治疗,对照组60例仅口服克拉霉素分散片,两组剂量及疗程均相同,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5.38%明显高于对照组总有效率,说明火针联合克拉霉素治疗囊肿型痤疮具有良好疗效。刘晓峥[20]采用1540hm非剥脱式点阵激光联合火针治疗结节囊肿型痤疮40例,对照组口服丹参酮胶囊,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增加1540hm非剥脱式点阵激光,10mm治疗头,42mj/cm2,用于结节处2周1次,4次1个疗程;火针用于炎性丘疹、囊肿处,每3~4d1次,4次为1疗程。两组均2周复诊1次,治疗组有效率95%高于对照组有效率78.6%。付昱[21]将60例患者,随机分为采用火针联合果酸治疗的观察组和采用单纯果酸治疗的对照组,其中两组均对痤疮区域进行20%浓度的果酸治疗,每半个月1次,总共4次;观察组中患者进行果酸治疗后加用火针治疗,每周1次,观察组与对照组的总有效率分别为83.3%、63.3%,观察组的疗效明显优于对照组。刘娟等[22]观察火针联合LED红蓝光照射治疗痤疮的疗效60例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采用火针联合LED红蓝光治疗,对照组采用单纯LED红蓝光治疗,其中两组均对痤疮区域进行红蓝光照射,一周照射2次,8周共计16次为一疗程;观察组中患者进行红蓝光照射前加用火针治疗,火针治疗每周一次,观察组总有效率为83.3%,对照组为50.0%,经研究发现蓝光照射痤疮杆菌会引起毛囊内细菌细胞膜损伤死亡,红光穿透力更深,可增强白细胞的吞噬能力,增加真皮层胶原蛋白合成,加快组织的修复,减少了痤疮瘢痕形成的可能。
4小结痤疮作为一种临床常见难治性疾病,反复发作,缠绵难愈,极易留有疤痕及色素沉着,损坏患者容颜并引起心理损害。现代医学逐步重视,临床积极发掘有效治疗方法,在外治法中,目前火针治疗痤疮日益增多,除单纯火针治疗痤疮外,联合多样的中医传统外治疗法、中药内服也是近年来治疗痤疮的研究新方向。火针作为中医外治法中独特的治疗技术,在治疗痤疮疗效上优势日益突显,并逐渐成为痤疮外治法的重要组成部分。
火针治疗局部痤疮简便易行,疗效可靠,患者接受度高,可以广泛应用,具有很好的临床效果,但临床一直以简单疗效观察,且疗效评定标准不够规范和统一。此外,尚缺乏大样本多中心前瞻性研究和循证医学研究,且对治疗后远期疗效观察不够,因此改进临床试验设计,提高研究水平,增强研究的科学性,在时间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保证短时期疗效的基础上,增加长期随访观察疗效评价。火针机制还尚不明确,未来要完善其理论体系。火针作为一种微创治疗,操作失误易引起意外发生且易受人为因素影响,所以对火针操作规范要统一,操作人员严格培训,熟练掌握火针的烧针、进针及发生红肿等应对措施。痤疮患者大多心理较焦虑,因发其面部对日常生活和工作严重影响,火针治疗可能会引起面部疤痕产生,对于存在疤痕体质的患者,这一担忧会特别突出,对于皮损要规范操作,比如控制进针的深度,火针治疗后面部遗留色素等问题,预防火针治疗痤疮引起的疤痕是将来工作研究重点,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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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2016-03-11;修回2016-05-15)
R758.73
A
10.3969/j.issn.1000-7369.2016.09.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