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黎
解读莫迪亚诺《朵拉·布鲁德》中的多元题材
张黎
《朵拉·布鲁德》是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迪亚诺的代表作之一。这部作品除了具有深刻的主题意蕴和思想内涵,其叙事手法也颇具特色。不同的文学题材在这部作品中交织融合,体现了侦探小说、历史小说和人物传记中的常见元素,这种多元题材特征的并存不仅凸显了创作手法多样性和新颖性,也为读者带来别样的审美感受和体验。
朵拉·布鲁德 侦探 历史 传记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是法国当代著名作家,他的作品通常以二战和阿尔及利亚战争为背景,以记忆和身份为主题,描述普通人在特殊历史时期中的命运。2014年10月,他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因为他“用记忆的艺术唤起了人类最难以捉摸的命运,揭露了二战期间德军占领下的法国人的生活”。莫迪亚诺的作品主题意蕴丰富,思想内涵,体现出博大的人文情怀和存在主义关照。叙事手法兼具超现实主义、新小说、荒诞派、细微主义、自我虚构等特征,善于将不同的文学题材交织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莫迪亚诺式”的风格。
《朵拉·布鲁德》发表于1997年,是莫迪亚诺的代表力作之一,因为其深刻的主题内涵而广受关注。2015年,为了纪念奥斯维辛集中营解放70周年,巴黎市政府决定将十八区的一条街道命名为“朵拉·布鲁德”,并由市长和莫迪亚诺亲自举行了揭牌仪式,这部作品的影响力可见一斑。与莫氏大部分作品一样,“寻找”是这部作品的关键词,寻找一个人,一段历史,一种命运。叙述者通过对失踪的犹太少女朵拉·布鲁德的调查,还原了1941年至1942年间朵拉一家人的生活和经历,揭露了巴黎被占领时期,纳粹以和维希政府逮捕、屠杀犹太人的事实,其中也穿插了叙述者对自身过往的回忆。作者在这本书里将个体记忆与集体记忆紧密结合,希望通过书写来对抗遗忘,抵挡时间对历史的侵蚀,对历史、战争、人类命运进行反思。从叙事手法上看,这部小说也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其中最为新颖之处在于同时运用了侦探小说、历史小说和人物传记中的常见叙事元素,为读者创造了多重解读的可能性和别样的审美感受。本文将从侦探小说、历史小说和人物传记三方面对《朵拉·布鲁德》的题材进行解读。
莫迪亚诺深受比利时侦探小说家乔治·西默农的影响,对侦探小说情有独钟,他在访谈曾表示侦探小说中的主题,如:失踪、身份问题、失忆、追寻谜一样的过去等等,也是一直困扰着他的主题。他的很多作品也因此在主题和叙事手法上体现了出侦探小说的元素:他笔下的主人公的身份常常有着谜一样的过去,总是在寻找某个人、某段记忆甚至自己的身份,总是像侦探那样不断地探寻和调查。他还善于营造出一种侦探小说中常出现的紧张、神秘、迷雾般的氛围。侦探文学元素在《朵拉·布鲁德》也得到了充分体现,尤其是在对朵拉的寻找这条叙事主线上。
在这部小说的一开始,叙述者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一份1941年旧报纸上读到了寻找朵拉的寻人启事,朵拉父母留下的住址正巧是他童年生活过的地方,和朵拉有着共同生活的轨迹让叙述者开始了对这个女孩的调查。这个开端包含了侦探小说常见的因素:失踪、疑案和谜团,让读者产生一种阅读侦探小说的体验:叙述者将会发现什么?这个少女是谁?她为什么会失踪?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叙述者和这个少女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她的结局如何?……随后的情节也如侦探小说般发展下去,叙述者成为一个调查者,从寻找朵拉的出生证明开始,通过出生证明上的信息找到朵拉童年生活的地方、了解了朵拉父母的身份和经历;然后找到了朵拉出走前的寄宿学校,还原了朵拉的寄宿生活;通过警察局的档案资料知道了朵拉在距离第一次出走四个月后被送回母亲家,不久又第二次出走,之后被逮捕关押在法国的监狱;最后,朵拉和父母相继被送往奥
斯维辛集中营。在那里,布鲁德一家和成千上万的犹太人被纳粹杀害。虽然在叙事时间上作者并没有采取侦探小说那样按照事件发展顺序进行叙述,而是打乱时间顺序,中间穿插了诸多叙述者对自身的回忆,但是,最终这个犹太少女失踪的谜团像是被解开了:她出走是因为不堪忍受当时阴森恐怖的氛围,想要反抗扑向她和成千上万犹太人的命运之网,最后她未能幸免,和父母一起惨死于集中营,凶手就是纳粹和法国当局。
在调查的过程中,调查者也像侦探一样,借助证人和证物来追溯朵拉一家的生存足迹,破解谜团。在探寻朵拉搬到奥尔纳诺大街41号的旅馆之前的生活时,叙述者找到了朵拉父母的一个侄女作为证人。通过她的回忆,我们知道了朵拉一家之前住在另外一家旅馆,而不是出生证明上的那个街区,并对朵拉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她是个叛逆、独立、渴望爱情的少女。这是朵拉一家生活最直接的见证人,她的回忆解开了部分谜团也制造了新的悬念:朵拉为什么会去上寄宿学校?她的出走是因为她叛逆的性格吗?《朵拉·布鲁德》中,还出现了大量的资料来推动调查,如照片、报纸、私人信件、警察局档案、行政文件等。朵拉短暂的人生中几个重要的日子都是从这些资料中推断出来的。最后,读者也是通过警察局的档案和看守所的关押犯花名册得知朵拉于1942年9月18日被送到奥斯维辛,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此外,叙事语言也带有明显的侦探推理色彩。作者在这部作品中使用了大量的疑问句、名词性短句以及“我猜”、“我想像”、“假定”这样的间接引语来表现推理的过程。在调查过程中,叙述者通过警察局的一份文件得知朵拉父亲因为犹太人身份被捕后,对他被逮捕的原因和情形进行了思考:“1941年8月20日,巴黎警察封锁了16区,然后传唤了其它区居住的外籍犹太人,其中就有朵拉家居住的第18区,作为前奥地利人的厄耐斯特·布鲁德应该也不能幸免。他是怎么逃过逮捕的?因为他昔日获得的法国二等荣誉勋章吗?我表示怀疑。他的资料卡显示他当时‘被追查’。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他在1941年12月27日就被追查,那么他因为朵拉的失踪去克里昂古街区警察局报案那天警察就不会放他走。那天他引起别人的注意了吗?”连续的问句不仅展示了叙述者的推理过程,也制造了新的悬念,推动了情节的发展,营造了扣人心弦的紧张气氛。这样疑问排比句文中随处可见,构成了这部作品最明显的语言特征。
作为一个生活在法国的普通犹太家庭,朵拉和他的父母几乎没有留下存在的痕迹,叙述者的整个调查过程就像是在侦破一个少女失踪案,只能从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几张老照片、为数不多的证人、遗留下来的档案文件里找到蛛丝马迹,填补空白,尽力完成这个犹太少女苍白凄惨的人生拼图。
一般说来,历史小说指的是以某段历史时期为背景,以历史人物和事件为题材,展现历史风貌和发展进程的小说。郁达夫认为:“历史小说是由我们一般所承认的历史中取出题材来,以历史上著名的事件和人物为骨干,再配以历史背景的一类小说”。传统的历史小说都是描述宏大的历史事件,朔造个性鲜明的英雄人物,展现波澜壮阔的历史画面。但是,随着文学创作新思潮的不断涌现、叙事艺术发展和创新,历史小说的书写方式发生了深刻变化,从叙事时间、情节、主体、题材等方面打破了传统的叙事规范。叙事时间从线性转变为非线性,小说不再按照历史脉络和编年顺序叙述事件;历史书写的主体从对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英雄人物转向历史洪流中的小人物,体现出对个体存在和生活本身的关注。这些特点在莫迪亚诺的很多小说中都得到了体现,他几乎所有的作品中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历史印记。他意识到日常叙事在宏大的历史叙事中的独特地位,以独特的个体记忆为切入点,用回忆再现了战争时期的法国以及普通人的命运。他早期的“占领三部曲”——《星形广场》、《夜巡》和《环城大道》直接指向了德军占领时期的巴黎、犹太人被逮捕和屠杀、走私和黑市等历史。后期的作品中虽然很少直接书写历史,描述历史事件和人物,但是他通过暗示、联想、虚构、回忆等手法营造出了那个时代的历史背景和氛围。《朵拉·布鲁德》是其所有的作品中历史叙事印记最为深刻的一部。
这部作品被认为是揭露纳粹屠杀犹太人的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作者选择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犹太少女朵拉及其家人作
为切入点,让读者沿着他们的生活轨迹回到1941年至1942的法国,感受德军占领时期的巴黎那阴郁、恐怖的氛围,并通过真实的资料回顾了那段时期的历史事件,再现了犹太人的悲惨命运。在这部小说里,主要人物和事件都是真实的。在讲述这部作品的创作过程时,莫迪亚诺提到,在看到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后,他翻阅了被称为“纳粹捕手”的谢尔日·克拉斯菲尔德1978年出版的《法国关押犹太人备忘录》,在1942年9月18日从法国德朗西开往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第34车队的名单里找到了朵拉·布鲁德和她的父亲厄奈斯特·布鲁德的名字,在1943年2月11日的名单里找到了朵拉的母亲塞西尔·布鲁德的名字。莫迪亚诺又通过向警察局索取相关文件和给朵拉的寄宿学校写信,获取了朵拉一家的部分信息。所以,朵拉一家虽然只是在作家“偶然发现的巴黎的某些街道上、郊区的景物上,凝结为几个简单的地址,留下大片的空白、未知和沉默”,但是确有其人、其事。
除了像朵拉一家这样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作品中还提到了好几位有名的历史人物,他们也成为纳粹迫害犹太人政策或者战争的受害者。如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罗贝尔·德诺斯,真实历史中的他积极参加反法西斯运动,著书立说反对纳粹主义,凭借记者的身份暗中为抵抗运动提供情报,帮犹太人和抵抗运动的战士伪造证件协助他们逃离法国。1943年他被盖世太保逮捕,最终惨死于捷克的泰瑞新集中营。莫迪亚诺在这部作品中借叙述者之口讲到了诗人死后,他的医生朋友帮他出版了作品,作品的名字正好与自己的第一部小说《星形广场》相同,“我”无意间“窃取”了德诺斯的题目。结合莫迪亚诺的《星形广场》的内容和主题,可以看出莫迪亚诺想借此表明他和这位反法西斯英雄之间有着共同的正义感、使命感和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朵拉·布鲁德》还讲述了另外一位法国诗人罗杰·吉尔伯特-勒孔特的遭遇。他的女友是德国犹太人,因为在德国受到歧视和迫害于1935年来到巴黎,但是最后未能逃脱厄运,在自由区被逮捕,诗人也因此而郁郁而终。
为了全面、深刻地展示战争和纳粹对普通民众造成的伤害,莫迪亚诺在书中还真实再现了两位生活在二战期间德国作家的经历和遭遇:他们一个因为在作品中流露出对现时的感伤和不满,被纳粹列为可疑分子,战后被苏联士兵误杀;另一个作家是德国军人,占领时期随军来到巴黎,在撰写的战争笔记中流露出对法国人和法国的深切同情,1945年春天战死在柏林。这些独特的个体记忆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立场书写了一种别样的历史,不仅表达了作者对这些作家的敬意,也更加细腻真实地表现了战争的残酷,引发更为深刻和沉痛的历史反思。
个体回忆离不开集体回忆,在这部作品中作者将个体记忆与集体记忆结合起来,通过个体记忆召唤出集体记忆,再现了占领时期犹太人面临的残酷命运。莫迪亚诺将朵拉一家作为占领时期犹太人的典型,对朵拉的调查开启了关于纳粹屠杀犹太人的集体记忆。在这部作品里,作家对1941年至1942年巴黎的犹太人不断恶化的生活处境进行了详实的记叙。首先是1941年秋天针对犹太人的人口统计:“在巴黎,10月2日的报纸公布了法令,犹太人必须去所居住街区的警察局进行人口统计。户主代表全家去申报。为了避免长时间等待,相关的人员将依照姓氏的首字母顺序按照下表中的规定的时间去警局……”犹太人就此被贴上标签,建立专门的户籍资料。然后他们被迫戴上屈辱的犹太星:“从(1942年)6月7日开始,犹太人被强制要求佩带黄色的星形标志,所有姓氏以字母‘A’和‘B’开始的犹太人必须自6月2日星期二起,去警局领取星形标志,并在登记簿上签名”,很多犹太人因为没有或者拒绝佩带该标志而遭到逮捕。最后,法国历史上最为黑暗、惨烈的一页——“冬赛场围捕事件”在这部作品中也得以体现。1942年7月16日至17日,维希政府派出大量的警察,按照名单对犹太人实行大追捕,13000多名外籍犹太人被关押在一个名叫“冬赛场”的自行车赛场,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最后他们被分别送往集中营,惨遭屠杀,只留下百余名幸存者。对于这个重要的历史事件,作者没有进行系统的、宏大的叙事,而是针对个体,采取了碎片化的书写。在朵拉寄宿学校所在的街区,叙事者回忆道:“我们很难相信,1942年7月的一个早晨,在窗户朝着寄宿学校的双48号,警察来抓捕了9个孩子和少年,但是朵拉关押在图海尔……”叙述者青年时期遇到的一个旧货商正好和朵拉住在同一个街区,出生于一个波兰籍犹太家庭,他们谈到二战和占领
时期:“他那时18岁。他记得一个周六,警察在圣旺跳蚤市场突击检查,抓捕犹太人,他奇迹般地逃脱了。让他吃惊的是,在便衣警察里有一个女的”。“1942年7月16日,朵拉的母亲,塞西尔·布鲁德在大逮捕中被捕,关押在德朗西”。此外,莫迪亚诺还在这部小说里部分通过偶然发现的一封私人信件再现了集中营生活,小说也因此带有集中营文学色彩。这部小说里随处可见的精确的历史日期和照片、笔录、户籍卡、个人信件等真实资料也增强了历史叙事的真实性。
作者希望通过对朵拉一家的回忆来对抗遗忘。历史之所以被遗忘,一方面是因为时间的侵蚀,另一方面是我们所了解的历史知识掩盖了历史事实。莫迪亚诺让读者跟随叙事者和朵拉一起穿过记忆隧道,见证了法国历史那段黑暗、残酷的历史。他说:“我通过写这本书发出一些呼唤,就像灯塔的信号,不幸的是,我对这些信号能否照亮黑夜心存怀疑。但是我总是心存希望”。
《朵拉·布鲁德》里也不乏人物传记元素。一方面,传记的目标朵拉·布鲁德是真实的存在过的,作者在书里如实地讲述了朵拉的一生: 她1926年2月25日出生在法国,是具有法国国籍的犹太人,父母分别来自奥地利和匈牙利,一家人生活在巴黎。1940年5月9日,15岁的朵拉在一所教会寄宿学校注册。1941年12月14日她第一次出走,12月31日她父母在《巴黎晚报》刊登寻人启事寻找她的下落。1942年4月17日朵拉回家,之后第二次出走。1942年6月19日她被送往图海尔关押,8月13日被送往德朗西集中营。1942年9月18日她与父亲被同一辆车押往奥斯维辛集中营。1943年2月11日,朵拉的母亲也被从德朗西送往奥斯维辛。作者勾勒出了朵拉的人生轨迹,虽然描述的是一个留下了太多空白、残缺不全的人生,但是基本符合传记“描述个人生平历史”的定义。另一方面,相对于朵拉,莫迪亚诺则表现为一个传记作者,从1988年偶然看到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开始,他对“传主”进行了长期、细致甚至是艰难的调查。朵拉16年的短暂人生几乎是不为人所知的,他们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莫迪亚诺重返朵拉生活过的地方:童年生活的旅馆、寄宿学校、被关押的监狱,收集与她相关的资料。对缺失和空白的部分做出了假设和想象,尽量完整地还原了朵拉的人生轨迹,将朵拉从历史的漠然和遗忘中拯救出来。正如他在书中写道:“如果我不在这里写这本书,那么1942年2月香榭丽舍大街上,警车里的那个陌生女孩和我父亲就不会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他为朵拉这样的小人物立传,使她成为一个象征,“在巴黎这座城市的记忆中代表着几千个从法国被送到奥斯维辛集中营,在那里惨遭杀害的孩子和少年”。此外,在整部作品中,作者列举了大量的史料和资料,记叙了历史事实,整体上符合传记“纪实”的特征。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朵拉·布鲁德》中交织着侦探小说、历史小说和人物传记元素。但是,我们并不能因此简单地将其定性为上述三种文学题材的某一种。作者在结尾处也以自己的方式对它们进行了解构:“我一直不知道她第一次出走的冬天的那几个月和再次出走的那个春天的那几个星期怎么度过的?躲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这是她的秘密。一个可怜而又珍贵的秘密,刽子手、警察局的法令、占领时期所谓的当局、拘留所、营房、集中营、历史、时间——这玷污你、毁灭你的一切——都将无法从她那里偷走这个秘密”。作为侦探小说,这部作品里仍存在着很多未解之谜;作为传记,朵拉的一生仍然留有很多空白,人物形象是模糊不清的;作为历史小说,作者又从未正面对历史事件做详细深入的研究和分析。正是这种游走于不同文学题材边缘的创作方式打破了读者的阅读期待,从而产生多元的审美体验和感受。而莫迪亚诺对不同文学流派叙事艺术的兼收并蓄,将不同的文学题材交织融合体现了他创作手法的多样性和新颖性,也构成了莫氏作品独特的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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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张黎,天津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法语系教师,主要从事法国文化与文学研究)
本文为天津师范大学青年教师基金资助(52W U1514)项目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