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孟遥
繁华落尽梦依然
——浅评电影文学剧本《草指扣》
童孟遥
电影剧本《草指扣》改编自公安题材作家王向明的长篇小说《平实的梦想》,讲述了主人公丁少华艰难的追梦之旅。这场追梦中,既有他的从警故事,又有他与凌菲、林巧儿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故事。全剧情节曲折,明暗线交织,由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情节和故事构成,巧妙运用悬念、暗算、误会等元素,强烈吸引着读者的好奇心和阅读欲,不由自主向着小说的深处探究,真切感受到“小人物”追求“大梦想”的不屈精神。更重要的是,剧本中充满了峰回路转与柳暗花明,主人公身上一直保持着一股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努力、抗争、奋斗,厚积薄发,一次次从人生的低谷中走出来,不断攀上一个新的平台,甚至更高的平台。
《草指扣》作者刘庆玉很好地忠实了原著,无论从主题设置、情节结构、人物形象、台词细节等方面,向读者再述了一段感人的励志之旅,寓意深刻。
一、观照现实的主题。作者是一名警务人员,作品中很大一部分内容也与这一职业有关,表现了出身农村的主人公满是艰辛的从警之旅,即便高考落榜,进城务工,在社会最艰苦的环境中感受底层社会的冰冷与无奈,却依然带有一份韧劲挣扎于社会的重压与艰辛,这份情怀恰恰与当今社会上的草根文化不谋而合。这不仅仅是当作警察题材的故事来看,也同样可以是农民、民工、小贩、学生等各种身份人士的故事。正如小说原著作者王向明所说:“希望借此小说,向当下拼搏的年轻人表达美好愿望:‘看似绝望的人生中其实蕴含着柳暗花明,人生需要动力、希望和支持。’”
精巧紧凑的结构。剧本的时间跨度不短(约为十年),描写了丁少华从青涩少年到年届而立的人生过往,经历了求学、打工、从警、结婚等一系列人生坐标式的际遇。作者按照时间顺序,惜墨如金,仅用了四万余字就搬演了那一幕幕人生大戏,这些戏环环相扣,节奏上衔接得较为紧密:落榜之后勉力补习、独闯豫州遭逢善人、喝酒犯规遇人相救、遭人陷害愤而辞职、来至江扬恰逢招警……整个剧本少闲笔,不拖沓,舞台提示、人物对白都与主人公的命运攸关,从而吸引读者一气呵成读完作品。
二、丰满立体的形象。丁少华是剧中最主要的人物,剧本的明暗两条线索都是由他生发开来。他出身草根,命途多舛,但内心阳光,正直向上,是当今文学作品中不可多得的五好青年形象。但作者也不是一味地塑造高大上形象,这个人物他既纯真善良、爱憎分明、敢于担当、坚强隐忍,但同时他也年轻冲动、入世未深,面对爱情曾犹疑不定,面对强权也选择噤口。这些多层次、多角度的个性展示也增添了人物的真实可信度。面对人生中的喜忧,尤其是面对各种挫折,丁少华从不低头,勇敢挑战,努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开创属于自己的未来,令人钦佩。而各种挫折、各种不顺,使得人物远离平面化,更具立体感、真实性和可信度。
平实顺畅的文字。作者从高考落榜、复读再考、政审出错、闯荡豫州、街头卖饼、政审过关、警校求学、喝酒惹祸、勇斗凶徒、恋情错综、遭人暗算、婚姻变故、愤然辞职、江扬入警、再续前缘,一路写来,没有使用倒叙插叙、变形夸张等手法,以平实的语言娓娓道来,流利顺畅。这样的作品,读者在阅读上毫无障碍,更容易贴近主人公的命运,进入主人公的世界。
三、真实可感的细节。电影剧本是用画面来讲述故事的,它是一种视听经验,涉及众多具体的细节,是真实、可触摸、可感受的。本剧秉持此创作原则,绝无无病呻吟的做作,也鲜有风花雪月的铺陈,给人最突出的感受就是处处是故事,处处是画面。这些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我们身边,读者容易跟着作者的命运,与作者一起共享喜怒哀乐。比如丁少华陷入传销被解救后,为了不让父母操心,报喜不报忧,宁肯在豫州街头徘徊淋雨。这种细节,着实让读者为其揪心,尤其那些在外打拼的年轻人更加感同身受;再比如丁少华要跟林巧儿离婚时,他那城里的岳母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一句:“要想离婚,净身出户”,这又道尽多少有相似经历的凤凰男的心酸郁闷。
整个剧本简约又饱满,情节与场景勾连合理,深刻反映了小人物逐梦的艰苦与希望。读完全剧后,读者能够深切感受到主人公的成长,仿佛也伴随着经历了那些成长烦恼,那些坎坷无措。惟有一点让人倍感不安、不得不提的是,原著之于本剧作者仿若一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避不及也逃不过。实际上,电影剧本作为和小说截然不同的形式,二者各自依存。当你在改编一部小说时,没有必要把自己仅限于忠实于原素材的框框里,可以删繁就简进行再加工,甚至再创作。而本剧作者在改编的过程中,似乎被原小说缚住了手脚,瞻前顾后,以至于小处不够精细,大处亦不够开阔,在格式、情节等方面都存在一些或大或小的问题,亟待改进。
首先,基本格式不规范。开篇缺少相应的人物简介,人物介绍包括名字、身份、年龄、性格特点等,有利于读者第一时间内了解角色特征,进入角色。而本剧人物众多,很多角色必须在进入阅读后方能知晓其身份。同时,作为剧本语言中必不可少的舞台说明简则简矣,但往往流于表面化,不够精准。如“丁少华进来,见张教一脸严肃地坐着”、“丁少华坐在房间里,面容憔悴”、“丁少华信心十足地走出考场”等,对于人物的神态提示缺少切中肯綮的摹写,止于泛泛而谈。
其次,剧本名有待商榷,故事重点有失偏颇。剧本是以两条线索贯穿全文的,以丁少华追求警察梦想为主线,以和凌菲、林巧儿的爱情为辅线。“草指扣”首次出现在第33场中,后期也只是在第42、153场中出现过。无论是作为实物,还是作为爱情的象征物,它的出场频率委实不高。因为作为男女主角的定情物,所以它明确指代的就是丁少华与凌菲的爱情故事。但纵观之下,这部剧最想表达的主题显然不在于爱情,爱情只是其中想要表述的一部分,其他还包括有对亲情、友情的致意,更多的是对勇敢追梦的致敬。但作者显然在其中有所迷失,侧重点失衡,剧名因辅线而取名,固然浪漫,确是欠妥。
第三,故事前奏太长,情景设置有赘余。虽说是根据小说改编,要尊重原著。但是既然是改编成电影剧本的话,要适当增删,一些于剧情无补、于角色性格无用的、于情节发展无碍的片段、场景大可删去。全剧共有153个分镜场景,第1—7个场景都属于是故事的前奏,场景基本集中在丁少华的家与河滩,絮絮叨叨描写了丁少华与韩子山酒醉、放弃复读、外出打工等情节,同时掺杂了乡亲、丁氏双亲的戏份,难免消磨了读者的耐心,令人无福消受。再如第64场,一大段写的都是丁少华与大民哥的醉状,并没有任何深层意义,尽可废去不用。
最后,部分情节转换过于跳跃,节奏不稳定。某些场景内容简单,寥寥数笔,不适合作为一个连续画面的展现,大可归并入下一个场景,不必单独辟章,如第70、84场等。有时情节之间缺少相应过渡,导致剧本信息断裂,细节处不细腻,经不起推敲。如第36、49场,剧本在此之前并没交代过凌菲要报考豫州师范学院,但丁少华在第36个场景中就突然去游逛豫师学院校园,第49个场景中提及凌菲改报志愿等,无不让人意外,摸不着头脑。在篇章的分配上,作者掌控地还欠缺火候。在之前的情节发展上,基本上是5-6场完成一个事件,平稳推进。但到了后期,随着剧情的深入,作者思绪稍显凝滞,在三角恋、警校冲突等事件中投注过多心力,笔法开始散漫,情节布置上有些力不从心。尤为可惜的是,其中受冤难平起而辞职、离婚这一事件,在前期黑社会挑衅、教官整人等一连串的小拐点的铺陈下,本该可以成为整部剧中情节和情绪的大拐点,但是作者没能爆发出来,因而笔下的人物也没能爆发,平平淡淡、冷冷清清就结束了这场重头戏。而其后的情节也多为平实无奇,江扬招警、知己重逢等,戏剧张力有限。
四、繁华落尽,梦依然。主人公丁少华命途多舛,也曾贵人相助、逢凶化吉,更有遭人陷害、深陷流言,却依旧不改初心,不畏惧、不停歇。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剧本正合其说,在作者的巧手安排下,命运在丁少华的追梦途中设置了一道又一道的坎坷,但是他无惧挑战,克服重重障碍,终使得植根于内心深处的梦想之花艰难绽放。这既是丁少华坚守的信念的回馈,更是作者笃信的梦想力量。
童孟遥:江西省艺术研究院
责任编辑:吴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