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关联执政合法性资源的得失
——读《民生与执政资源开发研究》

2016-04-03 21:04程家明
关键词:价值体系执政党民生

程家明

(汕头大学社会科学部 广东 汕头 515063)

民生关联执政合法性资源的得失
——读《民生与执政资源开发研究》

程家明

(汕头大学社会科学部广东汕头515063)

“利益决定态度,态度决定立场”,民生的状况影响和左右着民众对执政党的基本评价。现代意义上的民生已经远远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衣食住行”等基本生存需求的范畴,人们的民生诉求更多地转向精神领域、政治领域、生态领域等,从而也更多地关注自身和所处社会整体的文化权利、政治权利、生态权利的保障与实现。民生作为“切身利益”所在,是执政党意识形态合法性的现实依据,是民众社会主流价值体系认同的重要基础。

民生;执政党;执政资源;执政绩效

赵中源教授所著《民生与执政资源开发研究》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这是一部从政治学视角审视民生问题的力作,值得一读。“利益决定态度,态度决定立场”,民生的状况影响和左右着民众对执政党的基本评价。这也就是所谓的“民生决定民心”的基本逻辑。民生是一个发展中的概念,其内涵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的需求的提升而不断充实和完善,现代意义上的民生已经远远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衣食住行”等基本生存需求的范畴,绝大多数人也不再以生存层面的基本民生的解决状况,作为评判自身的生存状态和政府的执政业绩的标准,或者直接把生存性民生视为一种理所当然的政府责任,当这一层面的民生遇到问题或困难时,人们更加趋向于以越来越简单的方式加以处置,要么不加思索地要求政府予以解决,要么直接把愤懑发泄到政府身上。当生存层面的民生不再成为民众关注的兴奋点之后,人们的民生诉求便更多地转向精神领域、政治领域、生态领域等,从而也更多地关注自身和所处社会整体的文化权利、政治权利、生态权利的保障与实现,并以此为依据,对执政党及其领导的政府的执政能力、执政水平作出独立判断,执政党及其领导的政府的公众形象、社会公信力以及建立其上的执政合法性便与民生直接挂起钩来。

一、改善民生有利于提升意识形态合法性

意识形态合法性的核心,在于执政党信奉和倡导的社会主流价值观得到民众认同与遵从,全社会就此建立起共同的价值体系,主流意识形态的说服力、凝聚力、感召力得以彰显,执政党的社会调节与整合力得以加强,社会的各个系统按照执政党所设计的方式和路径运行,社会和谐稳定的格局得以形成。

民生作为“切身利益”所在,是执政党意识形态合法性的现实依据,是民众社会主流价值体系认同的重要基础。民生作为民众生活、工作、发展与人格尊严的切身利益所在,是民众社会态度、政治立场选择的“利益”基础。而社会态度与政治立场的选择,首先就体现在民众对社会主流价值的态度上。因此,民生改善便成为了社会主流价值体系认同的重要基础。社会主流价值体系建设的功能与意义,在于引领社会思潮、凝聚人心、规范社会道德行为、提升国民道德水准、培育社会正气、建设和谐文化,为社会发展与社会和谐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和良好的文化氛围。而在这些功能中,核心价值体系为社会政治经济制度及其意识形态提供合法性支持的功能是核心,其他功能都是以此为基点展开的,也就是用执政党所奉行的主流意识形态,来引领与整合社会思潮,建构与执政党执政目标相协调的社会价值认同体系。

对中国共产党而言,社会主流价值体系的认同,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认同,主要在于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践行社会主义荣辱观。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共同理想、时代精神、民族精神、荣辱观等各方面内容都是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之上的,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取向规定了这一核心价值体系的性质和方向。核心价值体系的认同,需要借助传统的意识形态的宣传与教育方式,在这方面,中国共产党有着丰富的经验。目前,一些社会怀旧情节中就大量包含了对计划经济时代人们朴素的社会主义共同理想、集体主义精神,以及人们为之不懈奋斗的激情与凝聚力,尤其是当时纯朴的社会风气带给人们的轻松与惬意等。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所拥有的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得益于当时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宣传教育的成功。

人们的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价值”是揭示外部客观世界对于满足人的需要的意义关系的范畴,人的需要是价值产生的动力之源,价值观的形成,是人们建立在独立理性判断之上的一种自觉自愿的认同和接受。这就决定了意识形态的宣传教育只能是一种必要手段和方式,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执政党所宣传的意识形态带给人们的现实利益,否则,意识形态教育便成为一种空洞的说教,其魅力便大打折扣,甚至引起人们的反感。我们可以要求党员干部具有不计名利的奉献精神,这是中国共产党的宗旨的基本要义所在。但我们不能对社会普通民众提出这种要求,因为普通民众在做出对政党执政合法性认同判断时,其实就包含了执政党对他们现实利益满足的要求,这也是民主政治体制下,执政党及其领导的政府的基本责任。“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1]人们总是基于一定的经济和社会地位去判断是非,选择自己的行动,形成自己的价值观。

现实利益的集中体现就是“民生”,它包括了物质利益、政治利益、文化利益、发展利益、环境利益与人格尊重等方方面面的内容。因此,简单地把民生视为社会主流价值认同的“物质”基础,是不全面、不确切的。民生内容的全面性、发展性,决定了执政党改善民生的内容、方向与目标。当社会民众有了政治上的相应话语权,至少在涉及自身权利方面有必须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经济利益上保持与社会发展水平相一致的提升速度与质量;在文化上有精神追求的相应自由与满足感实现的社会空间;在发展上能有规划与实现未来预期的相应社会环境;在环境利益上能有健康生活的自然环境条件;在社会地位上得到应有的尊重和相应的尊严等。这些现实利益都是非常具体的,并不断发展的,当这些现实利益得到相应的满足,或者有了一定的实现可能,民众便有了对执政党奉行的主流社会价值认同的现实基础。

现阶段盛行的拜金主义、一定程度上存在的信教热、社会心理离心化等,尽管具体原因多种多样,但其中一种共性的东西便是对中国共产党倡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疏离或背弃。拜金主义表面上表现为对物质利益的无止境无顾忌的追求与崇拜,但与其相联的却是社会建设的失范,或者说是民生上的不公平环境所孕育的。改善民生的核心价值便是社会的公平正义,改善民生是实现社会公平正义的重要载体和方式途径,理想的民生状态不仅体现在现实利益的纵向提升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横向的社会公平与和谐实现上。有了公平机制,拜金主义便通过税收、法律、社会舆论等各种途径被压制,因而失去其生存的社会土壤。

宗教热从一定意义上说,是人们的精神在现实社会无所寄托而被动寻求解脱的一种行为,它最直白地反映出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国共产党倡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没有被这些人所认同和接受。当然,这种信教行为有主观自觉,也有相当一部分的盲从跟风。这一现象的民生“问题”含义在于文化民生内容的空壳化与手段的滞后、物质民生的不满足的情感寄托、政治民生的不充分的“发泄”,等等。具体来说,抛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员信教传教的政治动因(这是现实存在的,但我们不在这里进行讨论)之外,目前尚无法很好解决的就业、医疗、教育以及社会公平机制不到位等民生问题,尤其是党内腐败不能得到很好的遏制,使得相当一些民众对社会现实产生失望与厌倦,或者出于精神空虚、无所寄托等简单原因,继而转向宗教寻求精神慰藉。宗教的蛊惑性,尤其是对西方外来宗教的神秘感与猎奇心理,加之传教行为的不规范,使其在现阶段中国有着难以预计的接纳空间与难以评估的社会后果。

社会心理的离心化,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当前普通社会民众中一种带倾向性的心理,这一社会心理是现阶段民生问题滋生出的一个新的社会问题,反映了民众对民生问题现状的不满、焦虑,以及对未来民生不确定性的惶恐。2010年11月由《人民论坛》杂志组织的“我们成了‘弱势群体’吗?”的调查显示:受访者中自认为属于弱势群体达50%,其中党政干部受访者达45%,公司白领受访者达57.8%,知识分子受访者达55.4%。而网络调查中,认为自己“弱势”的民众则高达70%。社会心理作为主体对社会生活的认识、情感和意向的一种表达,是社会整体精神风貌、社会运行机制效能以及社会聚合状况的直接反映。现阶段民众争相认领“弱势”的社会心理倾向与国民传统的“好面子”社会心理相去甚远,也与当前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利好”的总体趋势大相径庭。这一社会现象,是当前加强与创新社会管理,推进和谐社会建设必须面对的新课题,值得我们深入思考与应对。

二、改善民生有利于提升政府社会公信力

公信力(Accountability)意指对某件事具有责任性、说明性和接受质询的义务。在西方,公信力是大众传播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范畴。政府公信力问题的探究源于社会契约思想,作为一种公共信任关系,是政府通过自身的公共行政行为赢得社会公众认同、信任与支持的相对稳定状态,是公共机构自身公共权威和影响力的外在投射,是社会公众对公共权力合法性的认可与支持。

政府公信力的生成是多要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基础在于政府公共治理的有效性、公共规则体系的合理性,以及主流意识形态的适时性,三者分别生成政府公信力的利益、制度与价值认同基础。其中,利益认同对公众的政治心理和政治行为产生着支配性作用。对于普通民众而言,社会生存的基本规则或流程,在于首先与既定政府实现权力对话与博弈,争取到自身权利的有效表达与实现,在此基础上,有条件地服从和遵守制度规则体系,并产生对制度的认同以及对政府的信任评价。

从“利益”视角探究社会政治现象产生的内在根源,是中西方政治思想史的古老传统。自古至今,许多思想家从不同侧重点对此作了精辟的阐述。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角度,揭示了“利益”在政治行为过程中的作用和本质。“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是一切历史活动的前提,就是要首先满足人们对衣、食、住以及其他东西的需求。”[2]利益同时还是一切社会政治心理和政治思想产生的源泉,“政治词句和法律词句正像政治行动及其结果一样,倒是从物质动因产生的。”[3]作为观念存在的政治心理和政治思想,来自于人们的现实社会利益,包括政治利益、经济利益、文化利益、发展利益,尤其是社会个体社会地位及其相应尊重的实现,这些利益内容和利益要求在多大程度上引起政府的重视,民众便在多大程度对政府产生积极的评价。离开“利益”这一本源,任何政治心理和政治思想都无从解释。“不过,在实际政治生活中,政治心理和政治思想往往并不采取直接与利益相联系的形式,而是通过对于政治权力和政治权利的态度、看法和论述来间接地与特定利益联系在一起的。政府公信力作为公众对政府行为的一种积极肯定的政治认同心理,利益的实现和满足程度构成公众价值判断的逻辑起点,人们对于现存政府统治的认同与否,与其所能够带来的利益实现程度密切相关。政府对社会公众利益的维护与增进能对社会公众的政治心理产生诱导作用,激发其产生积极的政治认知评价,指向对现存政治统治的认同与接纳;若公众利益的实现与政府统治的关联度较低甚至不存在关联,则容易诱发公众产生政治冷漠心理,对公共事务漠不关心,政府自身的公信力也随之降低。因此,利益认同构成了政府公信力生成的逻辑起点。政府公信力水平的高低是政治系统与社会成员之间利益张力的晴雨表,利益的实现程度是维系政治评价关系的关键。”[4]

在社会转型时期,利益格局的巨大调整与社会利益分布不合理的问题;经济发展上的急功近利,尤其是以土地财政支撑政绩工程;社会发展不协调,特别是涉及普通民众切身利益的公共服务明显滞后于社会整体发展水平;社会利益协调机制欠缺、政府协调能力不足或不作为,社会贫富差距拉大,阶层利益矛盾凸显等民生范畴的问题,已经成为影响政府公共形象的消极因素,民众在心理上对政府缺乏信任,在行动上对政府公共行政活动不配合,甚至频繁上演民众围攻地方政府的极端行为,都警示现阶段国内一些地方政府社会公信力的严重不足。在社会大变革时期,这一消极社会情绪所具有示范与延伸效应将被放大,民众基于具体利益诉求无法满足的不满情绪,在社会中介组织发育不充分的情况下,会不加缓冲的对现存社会秩序产生冲击,并演化为对执政党评价的不理性贬低。

三、改善民生有利于提升执政绩效合法性

简单地说,执政党将执政的业绩转化为民众的现实利益,便构成了改善民生的内容和实质。民众因此对执政党的执政理念、执政能力、执政业绩给予积极的评价,这一评价与以此为基础的民众对执政党的认同,便构成了执政绩效合法性。近些年来,理论界对执政绩效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取得了一系列有益成果。如,评价和衡量执政绩效的五条基本标准:其一,看执政党的执政实践是否实现了对社会的有效整合,建构了社会合理结构与健康运行体系,形成了广泛的社会合力,社会整体呈现出和谐发展的良好态势;其二,执政党是否按照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的要求,实现了国家与政府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法治化。这是充分集中民智、反映民意、凝聚民心的根本途径,是最大限度调动社会积极性和创造力的基本前提,也是任何一个执政党创造出良好执政绩效的基本保证;其三,执政党是否进行了合理的价值安排。合理的价值安排是指符合人类共同价值追求,与国家、民族传统价值相契合,并适应一定时代发展要求的价值体系,如社会主流价值体系,及其以此为中心的社会行为规范等,社会价值体系通过引导、规范社会公众的价值评判,建构和保持良好的社会秩序和风尚;其四,政府是否真正履行了社会利益的协调职能,依法维护了社会不同群体的各种合法利益,最大限度地推进了社会公平正义,促进了社会整体的和谐健康发展。其五,执政党是否有效地促进了国家经济社会的全面、协调和可持续发展,并有效地将发展成果转化为社会公众的现实利益,实现发展依靠人民、发展为了人民、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共享。上述五个方面的内容,是执政党及其政府执政绩效的集中体现,也是民众认同执政党及其政府绩效合法性的现实依据。

民众的根本利益总是通过具体的民生需求来体现的,改善民生直接关系着普通民众生存、发展与尊严问题,反映着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和生活感受,是群众利益最直接的载体。民众利益的实现程度,是执政党执政价值取向与执政能力的直接体现,也直接影响着普通民众对执政党和政府的态度。社会转型时期,我国存在的教育、就业、医疗、社会保障、住房、公共卫生等基本民生问题,以及保障改善民生的社会公平机制问题,是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的基本要素,也是现阶段改善民生首先需要解决好的基本问题,由于多方面的原因,这些问题演变成了当前社会的热点问题,也是其他一系列社会问题,如仇富仇官、干群关系紧张、社会心理离心化等的原点问题,因而成为了人民群众评判中国共产党及其政府执政绩效的焦点问题。

毛泽东曾指出:“一切群众的实际生活问题,都是我们应当注意的问题。假如我们对这些问题注意了,解决了,满足了群众的需要,我们就真正成了群众生活的组织者,群众就会真正围绕在我们的周围,热烈地拥护我们。”[5]胡锦涛反复强调,各级领导干部要切实增强做好群众工作的紧迫感和责任感,把解决民生问题放在各项工作的首位,多做顺应民意、化解民忧、为民谋利的实事。积极解决劳动就业、社会保障、医疗卫生、教育收费、收入分配、土地征用、房屋拆迁、移民、企业改制、安全生产、环境污染和社会治安等方面群众反映的突出问题,最大限度地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使我们的工作获得最广泛最可靠最牢固的群众基础和力量源泉。这是改善民生提升执政绩效合法性的集中注解。

当然,本书所涉及的问题仍然存在进一步延展和深化的空间,如对民生的历史的解读,对东西方的民生文化比较,对为什么被马克思在一百多年前敲响了丧钟的资本主义社会的民生发展的历史与文化逻辑,直到现在仍然有一定活力并存续的原因,都存在让人觉得有进一步深入挖掘的地方,这也是新形势下立足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需要进一步研究的时代课题。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l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87.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58.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9.

[4]陶振.试论政府公信力的生成基础[J].学术交流,2012(2).

[5]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37.

(责任编辑:李金龙)

D082

A

1001-4225(2016)05-0089-05

2016-06-28

程家明(1952-),男,湖北潜江人,汕头大学社会科学部教授,硕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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