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政治主题下的潜流
——缕析劳伦斯的非理性主义

2016-04-03 20:30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6年3期
关键词:袋鼠

刘 瑞 敏

(沈阳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4)



《袋鼠》政治主题下的潜流
——缕析劳伦斯的非理性主义

刘 瑞 敏

(沈阳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110044)

摘要:分析了劳伦斯小说《袋鼠》的创作特点,认为较之其以往的小说创作,这部作品的主题从对个体生命价值的探索转向了政治探索。虽然这种政治探索依然基于对个体生命价值的思考,但这种探索包含了较多的理想色彩和较少的实践价值,小说真正的力量是政治主题下涌动的非理性生命意识暗流。

关键词:非理性主义;黑暗之神;政治探索

一、劳伦斯与非理性主义

D.H.劳伦斯被称为“爱”的祭司。“爱”和“性爱”是劳伦斯所尊崇的生命至上主义的核心信条,也是生命蓬勃活力得以释放的主要出口。生命之神秘远远超越人类理性的理解,但是,人们以理性为工具建立的文明几乎抹煞了生命的神秘性质。人类理性建构的自然科学使人们认为他们可以穷尽生命的全部奥秘,而建立在理性基础上的各种束缚人性的社会习俗、观念、制度把人们框在各种框框里,使人们丧失原本的生命意识。劳伦斯是把现代文明弊病分析得最透辟,与之对抗的态度最坚决,采取的方式最引人侧目的作家。他站在现代文明的对立面,连同现代文明发展的基础——理性主义一并摒弃,只诉诸于个体生命的真实感受本身,诉诸于本能、直觉、意志等,从这些生命内在的因素中寻求生命的本质意义[1]。这些因素通常属于非理性主义的范畴,即它们的活动不是运用头脑或理智的结果,而是生命原始冲动的结果。

19、20世纪的非理性主义思想家对本能、意志、潜意识、直觉的系统阐释使人类之前晦暗不明的一个精神层面在理论上明晰起来[2]。劳伦斯在逐渐吸收这些非理性主义思想家们思想的同时,结合自己对机械文明的真实感受,创造了一个独特的文学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生活着两类人:①被文明世界同化、在文明机器的倾轧下彻底丧失真实感受力的悲剧人物。②生命力旺盛、与物化世界抗争并努力建造起心灵乐园的文明世界的“异类”。后者以本能、直觉、激情、生命火焰、肉欲之美、旺盛的血液意识这些非理性的生命原动力汇成澎湃的激流。

劳伦斯出版于1923年的《袋鼠》是一部不同主题的作品,也没有其他经典作品中精湛的技巧和精巧的结构。它不是关于男女之爱,没有劳伦斯惯用的隐喻、象征手法,也没有特别设计的结构。它是一部政治主题的小说,以大量直抒胸臆的段落、简单的情节线索和游记式的松散框架为特色。它虽然不被认为是劳伦斯的经典,但却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这种意义对于研究者们而言主要在于它直接集中表露了劳伦斯这一时期的思想。劳伦斯这一时期的思想主要是社会的改造和救赎。当然,他政治思想的基点依然是对个体生命价值的思考,只不过着眼点转向了社会。

与那些细腻、新鲜、光彩斐然、彰显生命本身价值的关于爱的华章相比,劳伦斯政治探索的作品显现出较多的想象色彩和较少的实践价值。作品里的政治人物有虚构色彩,甚至可以被视为劳伦斯抽象政治理想的具体化身。作品中,萨梭莫斯的政治理想并未走得太远,只停留在理论层面,或者说,对他而言,完美的理想甚至在纯粹的理论层面上都不存在。他总是逃遁到神秘的非理性主义的思想世界,那个世界是他永恒的精神归宿。

二、政治探索及幻灭

1.澳洲印象:政治探索的动因

《袋鼠》主人公萨梭莫斯是带着旧大陆文化某些方面的深刻影响踏上澳洲土地的,其中最明显的是他身上根深蒂固的权威意识和阶级意识。他对旧大陆文化持一种矛盾的态度。他讨厌它的腐朽没落,咒骂它,憎恨它,“身处欧洲时,他已看破了红尘,认定一切都完了,没有戏了,走到终点了[3]7。而一旦来到没有文化传统的新国家,他又开始疯狂地怀念起欧洲。他把旧世界文化框框造就的气质标榜为旧世界的魔力,旧文化的风采。他面对土生土长的澳洲人时始终有一种优越感,他把殖民地的澳洲视为化外之地,对它的一切十分不屑:简陋的铁皮房、街道、“五分钟之内建成的南半球的伦敦”——悉尼城,等等。

最令萨梭莫斯难以忍受的是这个新国家的一种绝对的本能——民主和自由。在这里,“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运转着,松散而闲适。没有压抑,没有真正的权威,没有高人一等或低人一等的阶层”,“根本没有阶级差别,有的只是金钱和‘精明’的区别,但没谁觉得比别人优秀或高明”。统治阶级并不是真正的权力阶层,并非真正的权威,“部长之流并不比家庭女佣更有责任心,……仅仅是工具而已。”[3]14澳大利亚的自由让人进入“一种失去控制、意志和形态的真空状态……这种自由的空白几乎让人感到恐怖……这里缺少任何一种内在的意义。”[3]19

在萨梭莫斯看来,等级制度是欧洲社会这个庞大机器得以运转的内趋力:“欧洲是建立在贵族原则之上的。如果去掉阶级差别,消解高低、贵贱的区别,欧洲就会陷入无政府状态。”[3]14等级制度根深蒂固,是人类社会古老的价值判断标准,人类活动的原动力即是在社会金字塔上攀爬得更高。等级和种姓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把人和人区分开来,分出高低、优劣和贵贱。劳伦斯认为要维护个体的完整性、独立性和神圣性,就必须反对把所有人无差别地混同起来,不分彼此地融成一团。在尼采思想的影响下,他把庸碌的大众视为蚁民、蝼蚁,他们没有强烈的生命意志,缺乏灵魂和主心骨,在蚁山上盲目地终日忙碌。他的政治理想就是改造蚁民般的大众,使他们成为新型的人,从而在他们中孕育出新型的社会。

2.政治救赎的两种模式

萨梭莫斯被卷入两派政治势力中:①以袋鼠本·库利为领袖的退伍兵俱乐部。②斯特劳瑟斯领导的工党。袋鼠主张以一种自上而下的宗教之爱唤醒民众的活力,斯特劳瑟斯主张推翻现有制度,建立公有制社会,并以平等的伙伴之爱作为新型社会的凝聚力。在与这些思想主张接触、碰撞的过程中,萨梭莫斯潜在的思想暗流逐渐浮现出来。

(1)宗教之爱与生命之火。萨梭莫斯的邻居、退伍兵俱乐部成员杰克把他引荐给袋鼠。袋鼠和萨梭莫斯有相似之处:他们都认为组成社会的大多数人是蚂蚁一般的人,浑浑噩噩,无动于衷,却又可以释放出蚁酸来,腐蚀那些有个性、热爱生命、遵从生命本能的召唤、淋漓尽致生活的“异类”。这些人已经遗失了他们的自然属性和真实感受力,被动麻木地接受环境的同化。他们都憎恨这样的现状,都想改变它。

袋鼠想建立一种自上而下的、受制度高度制约的霸主统治。他本人应该是一个霸主,“或许较为接近的说法是,一个族长或一个主教。”他说,“我应该试图把我的澳大利亚国建成某种宗教教会,它会深切地尊重生命,尊重生命深处的冲动,视之为动力”。“全部生命的奥秘在于服从——服从灵魂的迫切欲求,它本身就是生命,促使我们做出新的姿态、新的拥抱,产生新的感情,去进行新的合纵和创造。”[3]98人要回应生命冲动的呼唤,就必须打破自己固有的思维框架,摆脱自我约束。但人们在这样做时由于缺乏勇气、胆识和智慧,因此需要一个强大的人、一个权威和领袖,或者是一个父亲。

萨梭莫斯几次把耶和华、上帝、救世主这样的字眼用在袋鼠身上。他的确像是澳洲的救世主,他想把澳洲人从蚂蚁般的生存状态中解救出来,让他们感受生命之美和生命之光。他富于热情、智慧、纯良的品质和意志力,几乎是完美的领袖。他相信内心的生命之火、激情之火:“只有我心里的火才是上帝……火里有无数的种子,都是种子,让它们散开吧……我会用它来燃烧那些蜂拥的蚂蚁。我会用我的火引来火焰,最终把蚁堆燃着,就像浇上煤油一样。”[3]107“有火就会有变化。如果这火是爱,那就会有创造。那叫火种。”[3]117

袋鼠的火、火种和爱几乎是一种新的宗教信条,然而它们能有多大的现实意义呢?他的宗教会像基督教一样在世上树立起来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一种新的宗教热情和宗教观念要在合适的环境中渐渐地出现直至成熟,然后才会有建设性的变化。袋鼠的这种热情不具备合适的土壤。萨梭莫斯对澳洲人进行观察之后,质问袋鼠:“他们缺乏内在的东西,他们的内心空空如也。你怎么能仰仗这样的空秫秸秆子?他们没有那种让他们成为他们自我的永恒心灵,即孤独的灵魂和主心骨……你可以把这些玉米秸一把火烧光,可说到永远怎么办——”[3]116袋鼠被塑造成一个非凡的人,一个奇人,但是他的爱之火显然过于理想化,没有现实可能,尤其袋鼠还希望把这种爱之火与政治联姻。萨梭莫斯认识到这一点,这是他拒绝袋鼠的一个原因。

(2)伙伴之爱——新型社会的聚合力量。萨梭莫斯的另一个朋友杰兹把他介绍给澳大利亚社会主义工党的领袖斯特劳瑟斯。斯特劳瑟斯的政治主张中有一部分来自马克思社会主义理论。他从阶级论的角度看待社会,把社会分成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他认为资产阶级是浅薄无聊的阶级,拜物教是这个阶级的信仰。他们造就拜物的社会风气,塑造拜物的群体。人们都是在拜物教熏陶下长大的,他们不信任自己,也不相互信任,他们被巫医般叫嚣的医生、教授、科学家们所包围,“听我们的话,你们就会过好日子,发财,发财,进入中产阶级,成为伟人。”但事实确是“一个人发财就得有五百个新的奴隶贩子和苦力给你创造财富。”[3]174

斯特劳瑟斯意欲“砸碎中产阶级的偶像,打倒他们的巫医”,破坏现有的社会。但在破除之时得有所建立:“没有土就做不出砖头,这就是说,没有新的黏合法则、新的凝聚激情,您就无法将纤脆的现代人类社会凝聚到一起。这种黏合法则和凝聚激情,就是男人对伙伴怀有激情的绝对信任,也就是他对伙伴的爱……我们的社会是建立在家庭基础之上的……家庭是我们社会的细胞,同样是其局限之所在。惠特曼说,下一个更大更无私的细胞应是同志爱,即男人和其伙伴之间神圣的关系。”[3]175

伙伴关系是劳伦斯关于男人之间理想关系的设想。劳伦斯在其平生的作品中多次提到血盟兄弟,他以这样的一种关系来抗衡机械文明,逃脱女性的控制欲从而达到两性之间平衡,同时补足个性的残缺[4]。一个人从他人那儿得到爱而摆脱孤独,两人建立起这种情感的时刻通常伴随着狂喜。男人间的密切接触是一种神秘仪式,是男人之间精神、情感全面交融的渠道,是个体生命战胜孤独、达到圆满状态的神圣时刻。他的许多主人公曾执迷、专注地寻求这样的时刻。在这部作品里,劳伦斯又一次深入伙伴之爱这一主题。但劳伦斯探讨的不是它对于一个个体生命的意义,而是探求它对于社会的意义,尝试把它作为一个新型社会中人们之间建立新型关系的纽带。但是,萨梭莫斯并不能真正接受伙伴之爱,也拒绝接受斯特劳瑟斯以伙伴之爱作为人们之间核心凝聚力的政治理想。

3.政治追求的幻灭

初来时,萨梭莫斯不适应澳洲社会环境,也不喜欢澳洲人。他更认同欧洲厚重的文化传统、富于效力的权威体制和积淀丰富的人文环境。人类历史就浓缩在旧大陆,萨梭莫斯这样的知识分子早已惯于背负文化的重负,一旦到了全无传统的澳洲,会很自然地陷入“文化失重”——澳洲人对权力、责任、优劣、尊卑全不在意的生活态度质疑和挑战着萨梭莫斯坚持的旧传统的意义。身在欧洲时,他本身也厌恶这种传统,但在澳洲,这传统却构成他的身份,他不容这一身份被新环境消解,被融入澳洲人那种无所用心的集体意识之中。这种态度,虽以文化价值诉求的面目出现,但本质上与憎恶蚁民的态度一样,伸张的是生命价值。

带着这样的态度,萨梭莫斯向澳洲政治力量靠近,期冀实现自己改造人、改造社会的理想。然而他在这条路上并未能走得太远。对于政治领袖袋鼠和斯特劳瑟斯救赎社会的方式,萨梭莫斯并不赞同。萨梭莫斯深入了解了他们的政治思想,发现这些思想与他的真实想法并不一致。萨梭莫斯在受到袋鼠吸引和蛊惑的同时,内心深处并不认同袋鼠的爱之教条。“我就是恨它。它是一种浸泡我们的蜜汁,招人讨厌。别爱我,别想拯救人类……让我们超越爱,相互理解吧,理解比爱要深刻。”[3]186萨梭莫斯并不想被袋鼠的爱吞噬 ,失去自己的精神独立,他想远离而不是融入一个潮流或者另一个人。面对斯特劳瑟斯,萨梭莫斯对伙伴关系进行反思,发现要建立起这种关系有一个无法克服的障碍:人与人之间绝对的信任和爱充满危险,总会破灭,就像把两条船捆在一起让它们在一个航道航行必然撞个粉碎一样。萨梭莫斯承认,爱,男人之间,男人与女人,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是最伟大的事物。“可人间的爱开始将个体束缚在一起时,灾难就开始了。”[3]175每个人都注定在某个时刻与别的个人发生对抗,无一例外,否则他就失去了自身的完整。人的爱只是相对的东西,无法成为绝对。萨梭莫斯拒绝加入斯特劳瑟斯建立在全然的伙伴之爱思想基础上的工党组织。

萨梭莫斯与两位政治领袖的冲突是必然的结果。实际上,不光是他们的政治理念,任何一种政治理念都不可能与他完全契合,因为他内心的自我意识过于强烈。他无法做到全然爱一个人、追随一个人,也无法做到毫无保留地与其他人一起投入一项事业。他的自我是绝对的中心,任何教条都不能左右他,他只听从自己内心的神灵。高度发达的直觉意识赋予了他直抵事物真相的能力,使他看清政治活动的本质。他认识到实现个人的真正改造,答案并不在于政治,而在于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灵魂和主心骨,都培植起完整的自我。

对于萨梭莫斯,黑暗之神是他生命的最高真理。它是孤独的、神秘的、排他的,它要维护他生命的独立、独特和神圣。这种力量抗拒着袋鼠对他爱的召唤,也抗拒着斯特劳瑟斯伙伴之爱的理念。爱是伟大的,但必须以每个人的独立与完整为前提。“我们每个人都要再次寻找到那伟大的黑暗上帝,他自己就能让我们保持相爱的状态。到那时,最好别去玩火。”[3]176

三、非理性主义的集中体现

1.神秘的地之灵

《袋鼠》很大比例的段落都是由独特的澳大利亚地域风光构成。这些澳大利亚风光的描写当然离不开主人公萨梭莫斯特殊的感受方式。萨梭莫斯的意识弥漫在景物中,与景物进行密集的互动。神秘的景物叩问着萨梭莫斯的灵魂。那些亘古、恒久的灌木丛和荒原散发出超越一切的意味。那是一片真正的化外之地,深刻而神秘。

冷漠的澳洲大地似乎盘踞着原始的神灵。萨梭莫斯在一个满月的夜晚独自一人走入灌木丛,去感受它。在灌木丛中他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东西,那里隐藏着什么巨大的有意识的东西……他盯着那轮明月,良久,思绪都僵住了。这些树中隐匿了什么东西。想到这里,他不禁毛骨悚然。一定有一个幽灵在此……他想那肯定是‘地之灵’了。今夜,是这超自然的西澳大利亚皎月唤醒了它,或者说是把它引诱而醒。诱醒的正是这林中的精灵……它就这样注视着无数个白人闯入这里来。”[3]8

萨梭莫斯在夜晚的灌木丛感受到的地之灵是这片大陆蕴藏的原始精神。它踞于人类文明之外,比人类文明古老。人类文明无法接近它,理解它。人类的理性与它格格不入。它呈现出强烈的非理性色彩,但它是一种本质的存在,与人类生命的联结更密切。劳伦斯认为每个地域都有自己的神灵。如果人能摆脱文明的教化,试图与这个神灵沟通,他的生命会获得非凡的意义。他的生命将融汇到这种神灵之中,甚至融汇到宇宙精神之中。

2.黑暗之神

萨梭莫斯一半浸身于人类文明,寻求政治理想和人类社会的新形态,另一半投入非理性的黑暗之神的怀抱。两种力量中最终赢得萨梭莫斯的是后者。黑暗之神是萨梭莫斯内心深处永远感受到的一种力量。似乎很难用语言定义它。劳伦斯曾试图把黑暗之神具体化,称它在阳物的自我旁边,伫立在黑暗中,自下面而非上面进入我们体内,即“不是通过心智,而是通过下方的自我,那是个黑暗的自我,可以说是阳物的自我。”[3]119劳伦斯用“阳物”这一生动的譬喻揭示黑暗之神的属性,它属乎肉欲和血气而非脑力和理性。它晦暗模糊但又真实可感,比文明世界所能给予一个人的一切更具实质性。它是人之本能、意识、直觉认识到的强大的生命洪流,超越人类建立的文明,游离于其外,并与之对抗从而阻止其对人的异化。

劳伦斯认为人必须保持自己的孤独,在孤独的神秘中人才能邂逅黑暗之神。“男人的孤独总是一个最高的真理与事实,这是不容否认的。还有孤独的神秘。更为神秘的是人难以企及的黑暗的神,他给予男人以激情和黑暗、难以言表的血的柔情。”[3]292黑暗之神是一直伴随在萨梭莫斯政治求索历程中的精神暗流。它属于非理性因素。在劳伦斯看来,与人类社会建构的文化、制度、观念相比,它才是人类生活之本质,人类经历之核心,人类前行不竭力量之源泉。

四、结语

劳伦斯推崇生命的价值,在以往的著作中塑造了遵从内在生命意识、拒绝被文明异化的一系列主人公。这些主人公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本能,无意识地与文明弊端对立。但萨梭莫斯与这些人有很大的差别。他并非无意识地与社会抗争,而是由那种初级的无意识抗争擢升至一个新层次:他接近政治组织,寻求同道者,尝试以新的理想改造社会、救赎社会。

但萨梭莫斯的政治探索并没有太大的现实意义。袋鼠本·库利和斯特劳瑟斯的社会理想只是空想,正如柏拉图想建成一个由哲学王统治的理想国或者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是空想一样。萨梭莫斯在政治探索的历程中,内心世界一直存在神秘的生命意识潜流。比起萨梭莫斯在外部世界接触到的那些政治人物及其不切实际的理念,这种生命之流更具实在性、更强大。以本能、无意识、生存意志、欲望、原始冲动等非理性因素主导生命,使生命回归到本真状态,是劳伦斯独特的生命观[5]。伸张这种生命观,以之对抗戕害人性的社会文明和理性主义[6],是劳伦斯一生创作精神之所系,也是他的力量所在。

参考文献:

[1] 高鸿.试论劳伦斯小说与格格森生命哲学的关系[J].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4):65-67,90.

[2] 刘洪涛.劳伦斯与非理性主义[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3):41-48.

[3] D.H.劳伦斯.袋鼠[M].周雅珍,译.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0.

[4] 苏洁,路凤,于淑娟.漂泊与寻觅——劳伦斯的血盟兄弟[J].贵州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01):120-122.

[5] 程悦,陈淑清.生命的真实与超越——劳伦斯在小说《虹》中表达的生命观[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5):158-162.

[6] 程悦.西方文明危机的隐喻——对戴·赫·劳伦斯四部代表作的综合分析[J].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3):400-404.

【责任编辑王立坤】

Undercurrent beneath Political Theme in Kangaroo:Analyzing Lawrence’s Irrationalism

Liu Ruim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henyang University,Shenyang 110044,China)

Abstract:The writing features of Kangaroo by D.H.Lawrence are analyzed,holding that the mostconspicuous feature is that the theme of the novel focuses on political exploration rather than the pursuit of individual’s life value dealt with in his previous novels.While the political exploration is still based on the contemplation of individual’s life value,it contains more idealistic element and less practical value.Consequently,the real significance of the novel lies in the powerful currents of life consciousness beneath the political theme.

Key words:irrationalism;dark god;political exploration

收稿日期:2015-11-29

基金项目: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L15BWW001)。

作者简介:刘瑞敏(1970-),女,辽宁北票人,沈阳大学讲师。

文章编号:2095-5464(2016)03-0365-05

中图分类号:I 106

文献标志码: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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