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秋洁
审美范畴视角下的高中语文审美教育
闵秋洁
审美范畴,是主体在审美活动中所产生的感受形式。不同的审美范畴给人以不同的审美感受。高中语文课程蕴含着优美、崇高(壮美)、悲剧、喜剧这四种基本的审美价值形态。丑、荒诞在高中语文必修课程中没有得到体现。从审美范畴角度探讨高中语文审美教育,有助于准确、全面理解语文审美教育。
审美范畴语文审美教育
审美范畴,是主体在审美活动中所产生的感受形式,具有一定的范式性。人类的审美范畴在漫长的演变经历中,形成了优美、崇高、悲剧、喜剧、丑、荒诞这六种基本的审美价值形态。在高中语文审美教育中,“通过六种审美范畴的欣赏、把握,有利于丰富情感体验,开阔审美趣味,增强审美能力。”
优美是人类古典时代就认识到的一种审美价值形态,也是人的一生中接触最多的美的显现形式。如微风燕斜,花鸟缠绵,雪月空明,弦泉幽咽,都会给人沉静、和谐的审美享受。这种单纯、静穆、和谐的美,就是优美。
陶渊明《归田园居(其一)》的美是恬静、和谐之美。作者回到了向往已久的山川田园,自由成了他审美的天国。诗人笔下的风光是一幅具有田园牧歌气息的画面,诗人笔下的生活有一种悠然闲适的美。在这种安详宁静、物我合一的优美意境中,诗人处浊流不与世争,守拙归园田的人生态度才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不以诗中优美感的体验为切入点,学生就很难理解陶渊明的精神世界。再如,《雨巷》将情感的真挚,意象的朦胧、语言的声韵和谐融为一体,形成了优美的艺术境界。
优美感以情感上的平静、愉悦和心理感受上的宁静、和谐为基本特点,使人获得全身心的松弛与舒畅。高中语文的优美教育内容最广泛,《再别康桥》、《荷塘月色》、《囚绿记》、《兰亭集序》、《锦瑟》、《声声慢》、《归去来兮辞》等都属于优美教育的范畴。优美教育可以促进学生感知、理解、想象、情感的和谐统一,对缓解高中生的学习压力,抚慰心灵的浮躁大有裨益。
与优美追求主客体和谐统一的静态美相对立,崇高“是一种客体在对立冲突中趋向统一的动态美”,常以粗犷博大的感性特质,雄伟的魄力,强劲的物质力量或精神力量,带给人心灵的震撼,使人产生一种心潮澎湃、惊心动魄的快感,继而在精神上受到鼓舞和激越。
高中生经过一定阶段的身心发展和理性丰富之后,不仅仅满足于优美所带来的感性直观愉悦。崇高价值的审美教育满足了学生审美心理上的需求,以冲突、神秘、粗砺、宏大等特征来激励他们的精神,振奋他们的心灵,从而意识到人的伟大和生命的力量。可见,在高中阶段进行崇高教育是有必要的。
从课程内容看,严格意义上从属于西方美学的“崇高”是不存在的;但与之相对的,中国古典美学范畴中的“壮美”却多有体现。如《沁园春·长沙》、《短歌行》、《我有一个梦想》、《老人与海》、《蜀道难》、《登高》、《念奴娇·赤壁怀古》、《逍遥游》等选文都可以成为高中语文壮美教育的资源,值得语文教师挖掘。
悲剧被认为是艺术的“最高阶段和冠冕”,也是语文教学关注较多的一类审美价值形态。高中教材选篇对悲剧有明显偏向,如课文《哈姆莱特》、《雷雨》、《窦娥冤》、《孔雀东南飞》、《祝福》、《荆轲刺秦王》,如名著导读《堂吉诃德》、《高老头》、《红楼梦》、《家》等。高中语文的悲剧教育内容是丰富全面的,范围涵盖西方悲剧和中国传统悲剧,类型包括命运悲剧、性格悲剧、社会悲剧。
现行语文教学对悲剧的教育是重视的,但在内容开发和利用上存在以下问题:
一是忽略中国传统悲剧和西方悲剧的不同。中国传统悲剧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如《窦娥冤》、《孔雀东南飞》等,常把斗争的艰巨和大团圆结局结合起来;如《红楼梦》的悲剧性既不同于中国传统悲剧,又不同于西方悲剧。在悲剧教育中,除过《雷雨》一课,中西方的悲剧教学应有所区别。
二是忽略了悲剧范畴的重合形态。高中语文教材所选的悲剧典型,往往都是“圆型人物”,聚合着多种审美范畴,如《装在套子里的人》悲剧里重合着丑、滑稽,如《堂吉诃德》充满荒诞的喜剧感和能催人“含泪的笑”的悲剧感。因此,悲剧教育在内容开发上,要多种审美范畴并举,展示“圆型人物”深刻多元的艺术魅力。
同其他五种审美范畴相比较,悲剧的审美教育价值最为重要。从悲剧审美看,它不像优美,只是感性的愉悦,而是体现着深邃的理性意蕴。这种理性意蕴能够引导个体去思索人的本质、人的生存状态及价值;可以帮助人们把握真理,认识社会历史的发展,激发人们反观自身;可以通过人们对善与恶的价值评判,升华伦理道德意识。优秀的悲剧人物,一定是有着强烈的生命意识、坚韧的反抗意志与崇高的超越激情。他们看到了自身生存发展的诸多必然局限,知道受挫与死亡的必然性;但仍不断地在矛盾中抗争,具有坚定的人生信念和不屈的斗争意志,不惜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们看。
悲剧的这种意蕴以及悲剧人物命运的领会,对个体心灵有重要作用。亚里士多德指出:悲剧是“借引起怜悯和悲剧来时这种感情得到陶冶”,具有净化灵魂的教育意义。宗白华认为:悲剧“使我们从平凡安逸的生活形式中重新识察到生活内部的深沉冲突,人生的真实内容是永远的奋斗,是为了超个人生命的价值而挣扎,毁灭了生命以殉这种超生命的价值,觉得是痛快,觉得是超脱解放”。对于成长期的高中生而言,悲剧可以唤醒他们自觉的人生意识,教他们认识到人在旅途的各种矛盾,调节情绪上的盲目乐观与消极悲观。同时,悲剧教育可以培养他们不懈斗争的勇气和精神,使灵魂更加坚强,心灵更富有韧性。
喜剧在近些年的中国文化生产和传播中占主导地位,喜剧类型的影视剧、娱乐节目等受到中学生的喜爱。审美价值形态的喜剧,如滑稽、讽刺、幽默,通常是“以本质与现象、内容与现式、现实与理想、目的与手段等的不协调为主要特征,唤起欣赏者笑的审美反应。”亚理士多德把这种笑定义为“对旁人无伤的可笑”,认为喜剧是在模仿比一般人低级的人物。鲁迅讲“喜剧将那无价值撕破给人看。”
例如,必修⑤选了契诃夫的名作《装在套子里的人》,主人公别里科夫是一个奴性十足的教条主义者,他的外形、打扮、房间是“套子”式的,他的语言是充满程式化的、教条主义的“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他的为人处事是机械死板的,甚至在未婚妻面前都不够通融。教条主义的死板、僵硬让别里科夫的性格极为不协调,也让他的种种行动与表现拙劣于审美欣赏者。所以,学生读别里科夫的时候会觉得滑稽、会无伤大雅地笑。在这种笑声中,反观自身,获取一种优越感,增强对待生活的信心。这,就是喜剧带来的审美心理体验。
总之,喜剧教育是关乎学生自信的教育,一方面在欣赏喜剧的过程中,使人的精神、心情得到精神的放松和平衡;另一方面,在欣赏那些比一般人低级的人物时,学生自我肯定的优越感会得到空前满足。此外,喜剧还可以培养学生清醒机敏的审美顿悟能力和乐观旷达的幽默态度。
丑和荒诞是近代以来颇受关注的两种审美范畴,也是20世纪西方现代派艺术表现最多的两种审美价值形态。现代社会生活的空虚、个体存在的无意义,出现了反和谐的丑、非理性的荒诞。雨果认为万物中的一切并非都是合乎人情的美。“德国学者凯塞尔认为,荒诞是一个被疏离了的世界,荒诞感就是在这个世界中体验到的不安全感和不可信任感,从而产生一种生存的恐惧。”
如《变形记》的主人公格里高尔,作为一个推销员不可能按照理性的、逻辑的状态去生活,无法作为人的存在去生存,只能变成一只“大甲虫”。这种现实生活中非理性的存在方式,表现在文学中就是荒诞。格里高尔所处的荒诞的世界就是一个冷漠的、不可捉摸的、异化了的世界。
需要指出的是丑、荒诞常常与悲剧有关,又借助喜剧的表现手段,复合了多种审美范畴。如《等待戈多》:两个流浪汉在无望地等待“戈多”,等待着解救人生苦难的希望,明知希望是不会到来的,还要苦苦地等下去。这是一个悲惨绝望的故事,也是一个可以“领悟到人与希望乃至人与自身的严重分离”的荒诞的故事;但却由喜剧形式表现出来,充满粗俗的玩笑、小丑的动作等等。可见,《等待戈多》混合了荒诞、丑、喜剧、悲剧四种审美范畴,给人们突出的审美震撼。
高中生个体已趋于成熟,理性意识也逐步完善,初步接受丑和荒诞是必要的。丑和荒诞也正是通过丑陋、荒诞、骚乱、惶恐等带来多重审美感受,从而实现学生更高层次的审美超越。不仅如此,丑和荒诞教育,对培养学生的批判意识与自审意识也是大有益处的。但普高课标语文必修教材在选文上没有涉及到典型的丑、荒诞,尤其是荒诞。《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明确规定“教科书选文要具有时代性和典范性”。丑和荒诞作为现代主义文学最重要的价值形态之一,应该在必修教材中有所展示。必修课程删去了传统篇目《变形记》、《等待戈多》,导致选文上出现文学流派的缺失与空白,也使得高中语文课程在审美范畴上具有不完整性,这些都有碍于语文审美教育的展开。
简言之,高中语文课程在审美范畴上存在优美、崇高(壮美)、悲剧、喜剧这四种审美价值形态,但丑和荒诞在必修教材中没有得到体现。不同的审美范畴,会带给学生不同的审美感受。从审美范畴角度探讨高中语文审美教育,有助于准确、全面理解语文审美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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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商洛学院语言文化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