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宝宝不受“漆”骗

墙壁、门窗或其他涂漆表面的含铅涂料开始剥落或老化，会使铅进入灰尘和土壤中，由此导致儿童暴露于来自涂料中的铅;涂有含铅涂料的墙体、门窗表面被打磨或刮削以便再次喷涂，会产生大量铅尘，它们在扩散过程中同样会造成严重的健康危害。

前不久，一份由民间环保组织所做的《中国磁漆装饰涂料含铅量调查报告》新鲜出炉。这份报告告诉人们，那些在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磁漆涂料，有可能正损害着我们的身体健康。事实上，高含铅量的磁漆涂料已经取代含铅汽油，成为人们——特别是儿童铅危害的主要来源。

涂料高铅量存隐患

作为由国际消除持久性有机污染物联盟（IPEN）所实施的亚洲消除铅涂料项目的组成部分（2012～2015年），这家名为“源头爱好者”的民间环保组织在北京、沈阳、郑州、南昌、广州、厦门、上海和昆明等国内8个城市的多家零售商店，随机购买了36家知名制造企业和3家不知名制造企业的47个品牌的溶剂型装饰磁漆涂料产品，共计141罐。这些磁漆涂料样品经过严格的装置和密封后，被送往欧盟CE认证机构——意大利Certottica Scarl实验室进行总铅含量分析。实验结果令人忧虑：

在141罐涂料中，有70罐涂料（占全部实验涂料总量的50%）的总铅含量超过600ppm（ppm为百万分比浓度单位）。根据已有研究，总铅含量达到600ppm的涂料，对应的可溶性铅浓度大约为90ppm。这正是我国有关涂料铅含量标准的上限。

有48罐涂料（占全部实验涂料总量的34%）的总铅含量达到危险程度，超过1万ppm。在任何一个限制装饰涂料铅含量的国家，这种产品都是不允许上市销售的。

调查显示，一半样品超过了铅含量国家标准的上限规定，并且以黄色涂料的铅含量最高

调查还发现，黄色涂料的铅含量最高，红色涂料的铅含量位居第二。

调查结果表明，在所分析的涂料中，有大约一半的涂料超过了我国有关涂料铅含量标准的上限规定，不应在市场上出售。更令人忧虑的是，消费者几乎不知道所购买的涂料是否符合铅含量国家标准，因为在大多数涂料产品的标签上，并没有标明铅含量信息。

墙上的隐形杀手

众所周知，作为一种重金属，铅对环境和人体健康都有着持久性的污染和危害。

在铅暴露方面，尽管成年人同样是受害者，但是儿童受害的铅含量比前者低得多。此外， 儿童把摄入的铅吸收进体内的数量可达成年人的5倍，铅堪称是儿童健康的隐形杀手，并且相关健康影响往往是不可逆的，可能持续终生。儿童的年龄越小，铅的危害可能就越大，并且营养不良的儿童会以更快的速度吸收、摄入铅。胎儿最易受到铅的伤害，孕妇则可能会把积累于自己体内的铅转移给正在发育的胎儿。如果哺乳期的母亲体内含铅，则铅也会通过母乳转移给孩子。

一旦铅通过摄食、呼吸或胎盘进入儿童体内，它就有可能损害若干生物系统和通路。铅威胁的首要目标是中枢神经系统和大脑，血液系统、肾脏和骨骼也可能会受到影响。铅还被归类为内分泌干扰化学物质（EDC）。

人们普遍认为，铅毒性的一个关键要素就是它能够取代神经传输系统、蛋白质和骨骼结构中的钙，改变相关功能和结构，并由此导致严重的健康影响。此外，人们已经知道铅还会影响并损害细胞结构。

世界卫生组织曾表示，铅在人体内部的作用并不重要，铅中毒却占全球疾病负担比例的0.6%左右。对于儿童来讲，铅对儿童大脑发育的损伤尤为严重。铅可影响小儿的大脑，造成小儿智力低下。有证据表明：儿童时期的铅暴露会导致智力下降。这促使世界卫生组织把铅引起的智力下降列为一种公认的疾病，并将其列为“儿童健康负担由可改变环境因素导致”的十大疾病之一。

调查显示，有超过三成的检测产品超过危险线

研究显示，小儿正常智商为90～110;但检测出的小儿体内的血铅含量值表明，小儿体内血铅含量越高，智商水平越低。血铅浓度为44微摩尔/升的小儿，平均智商只有72;血铅浓度低于0.48微摩尔/升的小儿，平均智商可达109。进一步的研究发现，血铅浓度为1.2微摩尔/升的小儿，其智能低下的危险性比正常小儿大27倍。另外，铅的过多吸收也可能造成小儿注意力涣散、记忆力减退、理解力和阅读能力的降低以及造成小儿学习困难和多动症。在高铅水平下，还可能出现神经系统损害的症状，如头痛、眩晕、肢体麻木，甚至抽搐、昏迷;脑组织也可能产生细胞水肿、出血等病理变化，引起反应迟钝、嗜睡、运动失调，严重时，可出现狂躁、谵妄、脑神经瘫痪等铅性脑病的表现，有的甚至导致死亡。

当年幼的儿童暴露于铅时，他们的神经系统所受的伤害会使他们日后在学校学习时遇到困难，并且表现出冲动和暴力行为。年幼儿童的铅暴露还和日后多动、分心、高中肄业、行为障碍、青少年犯罪、吸毒和监禁比率数值的升高有关。铅暴露对儿童的影响会持续终生，对他们日后的工作表现产生长期影响，并且会使他们日后的经济成就低于其他人。

近年来，医学研究者们一直在用文字记录日益降低的铅暴露水平对儿童的重大健康影响。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铅中毒和健康资料表，尚未有任何一个铅暴露水平被视为是安全水平。

从20世纪七八十年代起，多数工业发达国家都实施了相关法规来控制装饰涂料——即在住宅、学校和其他有儿童使用的设施的内外部使用的涂料的铅含量。世界卫生组织已将含铅涂料列为儿童潜在铅中毒的主要来源。

既然铅有如此大的危害，那么，含铅涂料是怎样产生危害的？

如果使用铅含量超标的磁漆涂料装饰装修，墙壁表面一旦老化，就会通过灰尘和土壤对居室环境造成污染，儿童就会暴露在铅的危害之中。在室内或室外玩耍的儿童会在手上沾染灰尘或土壤，随后通过正常的手-口接触，摄入这些灰尘或土壤。如果灰尘或土壤已被铅污染，则儿童会因此摄入铅，从而给他们的智力和心理发展带来严重危害。

手-口接触在6岁以下儿童当中尤其多见，该年龄组也最易遭受铅暴露的危害。1～6岁的儿童每天一般会摄入100～400毫克的灰尘和土壤。特别是在某些情况下，儿童会捡起涂料碎屑，并把它们直接放入口中。由于涂料碎屑的铅含量往往远高于灰尘和土壤，因此这种行为尤其有害。如果玩具、家具或其他物品涂有含铅涂料，那么儿童在用嘴啃咬这些物品时可能会直接摄入被铅污染的干燥涂料。

总的来看，儿童摄入铅的最常见途径是通过手上被铅污染的灰尘和土壤。专家的研究也同样证实了这一点。

“我国禁用含铅汽油以后，儿童血铅水平有大幅度下降;但与此同时，含铅涂料的使用将越来越成为儿童铅暴露的重要来源。”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专家张金良介绍说，儿童通过直接啃咬含铅涂料的玩具、文具、家具或其他物品，会将涂料中的铅经过消化道吸收到体内;另外，含铅涂料也可以造成土壤和灰尘中的铅含量升高，儿童通过手-口接触的途径进食一定量的土壤和灰尘，也会造成铅中毒，危害身体健康。

谁在制造杀手

早在2009年，有关组织即开展过两项有关磁漆涂料含铅量的调查研究，抽取了122罐涂料样品，其实验结果与此次调查的含铅比例接近。需要强调的是，此次调查所抽取的品牌样品绝大多数并不在2009年那两项调查研究的范围之内。这说明，几年时间过去了，国内市场上的磁漆涂料产品含铅量严重超标的情况仍然没有多大改观。

根据世界涂料行业权威杂志——《涂料世界》的资料，我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涂料生产国和消费国，国内涂料生产制造企业可能多达8000家。此外，我国涂料市场过去10年的销量和需求增长迅速，在2009年达到产量增速峰值，约为16%。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减速，新建筑用涂料需求最近开始下降，但现有建筑和住宅修缮用涂料需求正在增加。

在涂料生产过程中，铅系颜料可以用于给涂料上色，铅系催干剂则能够使涂料的干燥快速而均匀。当生产商有意添加一种或多种含铅化合物时，就会使涂料中的铅含量升高，从而导致产品中的铅含量可能超过法规要求。如果使用了被铅污染的涂料成分，或者涂料与同一工厂的其他产品线之间存在交叉污染，则涂料产品也可能会含有一定量的铅。水性涂料由于其化学属性，很少含有有意添加的铅，但人们已经发现，许多国家的溶剂型搪瓷涂料中含有大量的铅。

在涂料中，最常被添加的一类含铅化合物就是颜料。颜料被用来给涂料上色，使其变得不透明（以实现良好覆盖），并且保护涂料和底面，使其不会由于日光的照射而退化。含铅化合物有时还被添加到用于金属面的涂料中，以防生锈或腐蚀。最常用的这类化合物是四氧化三铅，它也被称为“红铅”或“铅丹”。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实验所选取的47个品牌中，有42个品牌（占实验品牌总数的89%）的至少1罐涂料产品的总铅含量低于600ppm（对应大约90ppm可溶性铅）。这表明，我国磁漆涂料企业具备生产达标涂料的生产技术。

另外，在141罐涂料中，有大约1/3的产品铅浓度低于90ppm。这符合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所采取的总铅含量标准。这表明，这些企业不仅能够为国内消费者生产更加安全的产品，而且其技术和产品都达到了出口质量标准。

控制在源头

为保护环境和人们的健康，多数工业发达国家都实施了相关法规，来控制装饰涂料的铅含量。

欧盟是通过消费品安全相关法规和针对多数含铅原料的禁令来禁止在装饰涂料的生产过程中使用铅的。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颁布了装饰涂料含铅成分使用限制法规，并出台了含铅量标准限值。美国和加拿大现行的家用涂料标准是总铅含量不得超过90ppm， 并且遵守该项标准的制造企业可以把其涂料销往世界任何地方。其他一些国家制定的标准是总铅含量不得超过600ppm。

2010年，为响应含铅涂料为重大问题这一国际共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和世界卫生组织发起了全球消除含铅涂料联盟（GAELP），其成员包括所有重要的利益相关方（涂料行业、政府、联合国组织、民间组织等）。其整体目标为：防止儿童暴露于含铅涂料的危害中，将工作中对涂料中的铅的接触可能降到最低程度;其长期目标是逐渐停止含铅涂料的生产和销售，并最终消除含铅涂料的危害。

在亚洲，不少国家都针对含铅涂料采取了法规限制措施。这些国家的主要涂料生产制造企业已经将铅从装饰涂料生产中去除。

事实上，我们也在行动。

我国于2001年实施了一项室内涂料和装饰涂料含铅量限制法规。该法规把这些涂料的允许含铅量限制在90ppm可溶性铅，即可被某种标准化酸处理方法提取的铅的数量不超过90ppm，该方法旨在模拟特定情形（如含铅涂料的玩具被放在口中）下可被人体吸收的铅的数量。根据较早一些研究的估算结果，90ppm的可溶性铅浓度对应的总铅含量约为600ppm（涂料干重）。

2008年，我国更新了2001年出台的《室内装饰装修材料内墙涂料中有害物质限定量（GB18582-2008）》国家标准，但对于可溶性铅限定量值为90ppm的限制并未改变。同样于2008年出台的国家标准《玩具表面技术涂层条件（GB/T 22753-2008）》，则代替了1998年出台的《玩具金属表面涂漆通过技术条件》，扩充了原有标准使用值上限90ppm的范围。

有法可依固然令人欣慰，更重要的是，要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

中国重金属污染地图负责人潘庆安表示，铅暴露会对儿童大脑造成终身不可逆且无法治疗的影响。尽管我国不乏相关的安全法规，但在实际生活中，仍然存在着一些影响儿童健康成长的危害，而磁漆涂料中的铅污染就是其中之一。他强调，我们必须从源头上控制铅污染，而不是等到污染发生后，再采取行动。

环保组织呼吁，政府相关部门制定有效规程，来监测并确保国家现行的国内制造和销售的涂料铅含量控制法规得到完全遵守;并建议对现行涂料含铅量控制法规进行修订，与国际接轨，同时促进法规的实施和完善。因为我国是目前唯一一个以可溶性铅含量上限的形式限定装饰涂料含铅量的国家。由于若干原因，各国更多地采用总铅含量上限或禁止添加含铅化合物。这些原因包括：有可靠的科学证据表明，总铅含量上限能够有效降低风险;分析成本更低;制造企业更容易根据涂料成分的含铅量来预测涂料最终的含铅量。此外，可溶性铅含量不反映暴露路径，并且多个因素都会影响来自涂料、灰尘和土壤等源头的铅的浸出毒性和生物可获得性，导致分析结果变化很大。例如，一项研究表明：干燥涂料膜的铅的浸出毒性在4%～100%之间变化。环保组织还向国内涂料行业发出呼吁，停止把铅系颜料和铅系催干剂作为涂料成分，并在产品标签上标明涂料铅含量信息。

对于广大消费者，环保组织建议，在购买和使用磁漆涂料产品时，要注意咨询有关涂料的铅含量信息，只购买那些符合国家标准的涂料产品。

【责任编辑】赵 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