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朝圣记

2016-04-01 02:33夜鱼付小平编辑李颜岐
中国三峡 2016年2期

文/夜鱼 图/付小平 编辑/李颜岐



甘孜朝圣记

文/夜鱼图/付小平编辑/李颜岐

康巴第一关,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山口。 前页:折多山。

不说天长地久,喝一杯奶茶,咬一口糌粑,看一夜完整的星空,柔软城市里僵硬已久的身心。

入川

围绕大佛的人潮如过江之鲫。

因为人多,阶梯狭窄,每一步几乎都要做停顿,正好给了我机会,可以从不同高度和角度欣赏这座中国最大的摩崖石刻。无论站在哪一面,佛的视线都罩得住,可谓万千众生皆入佛眼。站在佛顶几步之外的地方,往远处看,正是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江合流的江面,盛大开阔,水光丰润,船来船往,拖拽出一道道美丽的白色水痕。原来这就是乐山大佛千年来每时每刻的视线呀。

倏忽想起今早还在武汉水泥丛林里穿梭的我,此刻竟已飞抵盛唐般博大的山水里。真像做梦。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现代人则在青天上打个盹,醒来已入蜀。身边奔腾的已是岷江的滚滚浪波。江风习习,秋阳绚烂,既有出点微汗的暖融融,又有风一吹就收干的清凉舒爽。

如此悠哉悠哉的轻松惬意,与朝圣根本不搭界。然而红尘俗世毕竟是我的来路,还是按照顺序记录下这烟火鼎盛,丰足富贵的第一站吧。

这样的惬意,到第二天结束。去往甘孜的路,才算正式开始。

傍水而行

一路向西。

上午路过金口河与乌斯河。河面时宽时窄,偶尔车转个弯不见了,再转一下,又见水光。两岸山峦大部分青碧葱郁,偶有斑秃的岩石裸着。午后,从石棉沿着浩浩汤汤的大渡河继续行程,泸定很快到了。大渡河从北向南横贯全境的县城,占地面积有两千多平方公里,不算小。但行驶在路上,却觉不出有多大,镇乡村全都拥挤在沿山傍河狭长地带。唯独到了泸定桥,忽觉天高地阔,豁然开朗。

河面上一桥横跨,巍巍然在风浪中晃动。这架坚实存在于现代史中的桥,由十一根铁索组成,粗砺简朴。战争的激烈硝烟已散,文字里的红色激情也淡了,如今只有安详平静。

风嗖嗖地在耳边摩擦,桥身随着步伐的频率晃动,脚下木板有大概两指宽的缝隙,赫然可见湍急的水流。紧紧握着杯口粗的桥栏铁索,心想就算当年对岸桥头没有炮火,要从抽掉大部分木板的铁索上,身负沉重武器,匍匐着过去,也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勇士的“勇”,倒也不虚。

再次坐上车,眼皮便开始发涩。坐满了人的车厢就是个密封的容器,仅有所谓出风口的一丝丝难闻怪味在车厢里沉缓流动。从泸定到康定这一路的风光水色,竟在打盹中给漏掉了。等睁开眼,跑马溜溜的城已赫然出现在脚下。

四围全是青山,外围有一座雪峰。碧绿和雪白相互辉映。纵贯康定的山脉很多,海子山、折多山、贡嘎山由北向南,脚底踩的究竟是哪一座山,我并不清楚。山水命名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簇拥呵护下的人间模样:一条傍河的狭长平地,拥挤得密密麻麻。这是还在建的康定新城。脚手架与高高的吊塔随处可见,全国都一样的商业高楼,比着往上长。难道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情歌之城?难道悠扬浪漫只存在于旋律里?现实则是鼻尖抵着后脑勺的局促?

天黑之前的那么一小会儿,顺利到达了号称康巴第一关、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山口。远处,恢弘庞大,直插云霄的山峰便是川西海拔七千多米的最高峰贡嘎山了。我裹了条围巾兴冲冲下车,车外的清凉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憋屈在车厢里火烧火燎的燥热。

接近下午五点的天空,蓝色转深,在晚霞的映照下,刚刚还洁白无瑕的云,色彩丰富起来,由淡金转橙红,又由橙红转浅粉浅灰,夕阳投射到地上,残冰融化的水渍闪闪发光,白色佛塔光洁如玉雕。云絮环绕的贡嘎山神秘如高僧,缄默地端坐在天际。没一会儿,更多的云涌来,深灰如水墨,一大卷一大卷地漫涌,白塔四周的彩旗,玛尼堆上的经幡,都被风扯得猎猎响。一霎间,苍茫之气油然而生。我沉醉,完全没有意识到,艰辛与疼痛,已如水墨云般在我身后开始漫漶。

新都桥之夜

高原第一站下榻地,海拔三千八百多米的新都桥终于到了。夜色沉沉,早已看不清四周景物,零星的几盏街灯,朦胧的微光,只够照亮周围一小块,白蒙蒙一圈更显寒意。

从车上鱼贯而下的伙伴们,互相打过照面后发现:一律松垮垮的黄脸,嘴唇乌紫。餐厅惨白的荧光灯下,我们围坐在简陋的大圆桌旁,裹着刚加的厚衣服,还是觉得冷。唯有一碗清汤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同屋的伙伴,晚餐几乎没有进食。凌晨左右,刚睡着,就被一声嘶叫惊醒,吓得我一坐而起。

怎么啦?

我头疼啊,不能平躺了,一躺就疼。

同屋抱着头绷直了背脊,我试图帮她按摩缓解,但大概是手法不对,根本没效果。束手无策,又不好意思只管自己酣睡。高原第一夜,我是在痛苦的呻吟和屋外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中度过的。直到快黎明了,才迷糊着打了个盹。

清晨七点,早霜深重,城池依旧轮廓不清。

有人在早餐桌上聊天:

——这藏区的狗怎么喜欢整夜叫?

——你不知道啊,昨天院外马路上压死了一只狗,估计是它们的葬礼,集体悲鸣。

听闻此言,我心一震。

“前山更险阻,怅然悲远道。”今天将全是海拔三千米以上的行程。我的同屋和另外几个高反严重者,忧心忡忡。而我不仅谈不上怅然和悲,心里还涌动着莫名的兴奋,看样子今天会是个好天气,能更加清晰地看到蜀山之王贡嘎山。不敢表现出来,使劲压制着。转身看到一张脸,和我同样表情,那种隐藏的愉悦,旁人看不出,我能。

——看你这么瘦小,怪了,也没高反?

——反啥反呀,平时钢筋水泥里憋坏了。好不容易出来,感觉舒服着呢。

——嘿嘿,我也是,嘘!

车子开出去没多长时间,最后一层雾散尽,天地一片澄澈。对着厚厚的山巅积雪使劲呼吸了一大口,感觉新鲜清冽甜润,是那种剔除了低处浊气的仙境味道。

旁逸斜出的美

车子在潺潺水声中停下。

“度塞风沙归路远,傍河桑柘旧居移。”真没料到唐诗里出现的河,居然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杨树秀美姿影衬托下的柔亮水色,将我昏昏欲睡的倦怠一荡而尽。河水中石头漫布散落,绕石而流的水花,分外清澈与欢快。水弯处有块巨石,推断应是冰川期就落在这里了,如此庞大,人力不可能抬得动。巨石上刻着藏文的六字真言。细看,发现这种扭转如图画的文字真美,沿途山峰峰壁上也时常能见到,在山峰上显得恢弘大气,神圣庄严,在这里则生动灵活。

有水就有居,果然,一张黧黑、五官清秀的藏族少年的脸,晃动在了车窗下,他冲着我们微笑,纯粹由衷的欢欣。这样的表情,太少见了,我预感这里和汉族的商业寺庙肯定大不一样。果然,桑堆乡奔波寺,正安详地敞着大门,一副随意进出的大方姿态。

奔波寺,也叫邦普寺、蚌普寺,藏语草坝之边的意思。还是更喜欢音译“奔波”二字,正好契合一路的傍水而行。水阔波涌的稻城河边,藏人民居散落两岸。除了浪涛声,不时传来松鸦的鸣叫,悠长的音韵将湛蓝的天幕荡得无比辽阔,也更加衬出人间的闲散与静谧。

奔波寺里安然坐着的喇嘛。

有一处在建房,我跑过去围观,只见一个藏族男青年搬着石块,一一绑缚到妇女们的背脊上,女人们背着石块,微弯着腰一步步爬着阶梯。这些原始劳作中的藏族女人们,清瘦高挑,速度缓慢但按部就班,没有一个抱怨或偷懒不耐烦,一脸恬静,仿佛天经地义。难道艰辛与沉重本是生命的一部分?带着困惑,我向寺庙大门走去,门廊下一大排金色的转经筒,一位老迈的僧人在另一位年轻僧人的搀扶下,边转着经筒边前行。准备进门时,我与他们正好迎面,我本能地停下想让他们先过,谁知两位僧人也停住了脚步,然后向我微笑着做出你先请的手势。

奔波寺,也叫邦普寺、蚌普寺,藏语里是草坝之边的意思。

进门,宽敞的正殿前广场上,几个僧侣盘腿坐着晒太阳。我也加入其中,他们会说汉话,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远在天边的陌生感不知不觉间瓦解。从寺庙出来,一个人跑进附近的小巷民居里去探访。碰到居民就打个招呼,说上几句,全都有问必答,即便不会说汉话的,也做出欢迎友好的手势。我得寸进尺,要求从身边经过的一位僧侣转身,让我照一张相,他居然照做了。石墙夹道的土路上,绛红僧袍衣摆拂动,远处稻城河光斑闪耀,青山雄伟,一缕柴烟从某个藏民院落里升起。天地谦和慈悲。那一刻我明白了妇女们无怨的恬静,理解了八百多年前噶玛巴·都松钦巴高僧留在寺庙背后绝壁上那一行血字的意思。他说:“我走遍康区,这里是最美丽的地方。”

背靠仙乃日、央迈勇、夏诺多吉三座神山的洛绒牧场。

坐在石阶上,一个藏童绕在眼前,头上蒙着一块白纱布,估计是调皮摔的。

你几岁了?听得懂我说话吗?

他点头,然后伸出两个小手指。同时仰起两酡高原红的小脸蛋,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渴望。

太多的美啊,这就是康巴的民间。圣是什么?就是一切能引起灵魂震动的美,朝圣应该就是寻找这样的美,从而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洗礼。

如果说桑堆乡奔波寺附近的村庄是恬静又充满生机的人间,那么桑堆乡的红草滩则是一笔鬼斧神工。下午四点左右,天空堆涌的云絮越来越重,直至彻底扑熄阳光。阴灰笼罩下,一滩似血的红草,如同不死的火焰,燃烧在水泽里。长长的木栈道像霸道的手臂,延伸环绕,要揽尽霸占这汪神秀。四围杨桦秀挺,黄灿灿的叶子又添一笔绚丽,簌簌飘舞,零落而下地铺满路面和白石洁净的藏房民院。这里的杨树特别多,只要有河流的地方,两岸都有茂密的杨树林。要向种树人致敬,他们不仅缔造了美景,更重要的是,稳固了上游这一方水土,这才护住了河的源远流长。

最后的香巴拉

稻城的大街上,一抬头,几座山脉忽然通体金光闪闪,美得像眼睛受了欺骗。时间在这里是个挥墨的大师,正用晚霞的颜料,涂抹仙境。山色光影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同。时而金红,时而深褐,没有植被,却不显寒碜,反而富贵神秘。仿佛那光滑的岩面就是用来吸收上天精华绚烂的,根本不屑人间的草长莺飞,它要的只是心无旁骛,直通圣境。

晚饭后走出餐厅,头顶又是一幅撼人心魄:漫天的星星,那种完整的璀璨,隔世般迷离。我使劲朝它们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就能穿越到童年?一钩大大的红月斜挂西天,月亮不可思议地逼近,仿佛跑几步就能触摸到。它在链接我前世的记忆么?那些久远得已经褪色的人事物影恍惚呈现,心里一阵烘热。

这已是稻城的第二晚。第一晚和在新都城一样,寒霜惨淡,模糊一片。离最后一站亚丁仅一步之遥,然而高反同伴们的痛苦一浪高过一浪。有的已经崩溃失控,计划买机票返回。人心浮动,我也被影响了,万一都飞走,难不成我一个人坐车回去?有人进行了理性分析:车子憋闷,路程太长,山路崎岖,来的时候还能顺便看风景,回程一模一样,又有什么必要再受一次罪?

亚丁,清澈幽绿的贡嘎河。

没错,很有道理。可对我却毫无道理。不用一步一叩,风餐露宿,一路车行代步,舒适得让人愧言朝圣二字。久居城市,肉身已木,敏感的触须亦日渐枯萎。倒是希望经受点难得的肉身磨砺。

仙乃日、央迈勇、夏诺多吉,三座守护亚丁藏民的神山。她们是发端,是护佑,也是见证。她们岿然不动地俯瞰,嚣张延伸的栈道,搔首弄姿的游人,丰美盛大的洛绒牧场,怡然自足的牛马羊儿……无论多少贪婪喧嚣,她们始终保持着缄默。一切在她们的视线里,不过是光阴的一瞬,不值得大惊小怪。什么样的地动山摇,绝境逢生没见过?从古老的冰川期就开始的静默让她们通晓了时间的真谛。岿然矗立缄默无语,本身就是一种圣洁的状态,且寓意深厚。

正午艳丽的阳光下,我凝视着通体晶莹的央迈勇,藏语里的文殊菩萨冰清玉洁,不污一丝尘埃,她越过我仰望中的惊叹膜拜,豁朗大方呈现身姿,却有无法得解的智慧高度。又或者,剥掉积污多年的沉疴,腾空拥塞的欲望,以岩体般的坚硬作为内核,再覆以层层冷静的冰霜,才能得以与灵魂的源头重逢汇合?

高原的气候瞬息变幻。正午一过,风毫无过渡地锐利了。仿佛雪峰的寒气渗进了气流,刚刚还暖融融的牧场,瞬间苍凉如锈。寒霜幕布后的雪峰,面容肃穆。火棘树,一丛丛,隐藏着无数尖利的刺,像抵抗的痛,又像醉后的火。在这里植物的激烈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铺满草地的野花,有的碎雪般细小,有的则蓝如星辰,柔软地摇曳,不动声色地以柔克刚。这是一种更为凌厉的抵抗。娇颜下是极其顽韧的根系,这不是低处春风里的花朵,她们需要抓牢稀薄,才能捱过酷寒。

回头看慢慢落到身后的雪峰,轮廓已从清晰变模糊,灰蒙蒙的一大片浓云笼罩,边缘丝丝缕缕地漫溢,如同就要散开的裂帛。顷刻间漫天飞雪。雪中的行走非常奇异,一拨拨弄姿的人不见了,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天地苍茫,重回混沌。平常很难听到的心跳与呼吸格外清晰,朦胧天地似乎有回应。耳边忽有奇响,声音不大,却接续不止。原来风雪中另有天籁,铁杉寒柏,蕨类荆棘,还有溪底游鱼,天上鹰鹫,万物在雪中正在达成某种相通相融的默契。最妙的是,自然神奇的梵音妙响里,人的心跳也包裹其中。

激动中,回头对着雪山拜下身去。不是佛教徒,也不具备任何宗教情结。但天地苍生之神奇,却让人由衷地想要匍匐。

朝拜仙乃日雪峰的过程,又是另一番生命律动的活泼景象。

花背松鼠毫无惧意地跳到脚边,与你亲密接触。面对手机、相机噼噼啪啪的围堵乱拍,翎羽斑斓的高山喜鹊毫不怯场,也不迎合,自顾自地觅食或梳理,不谙世故。至于高山长毛羊,无异于顽童,任性地磨蹭索要。

什么样的山神才能庇护出这样无惧而又从容的生灵呢?珍珠海汪着一池碧色的笑靥,将答案清波微澜地倒映在我眼前。在路上还时隐时现的山峰,此刻豁然完整地出现,祥云簇拥下的仙乃日像是在临镜自省。端凝片刻,幻觉出现了,雪色斑驳的山体仿佛在游移,忽近在咫尺,忽又遥不可及。身边明明人潮拥挤,我却觉得巨大的沉静正从雪色斑驳的冰斗型山体散发出来,通过涟漪一丝丝传递着世外的神秘。

羡慕路上碰见的一位活佛,他在铁栈道上铺了毯子,对着雪峰,五体投地磕着等身长头。感受着珍珠海传来的世外神秘,我也想效仿活佛。下山途中进了冲古寺,四周无人的大殿,终于匍匐在佛像脚下,如愿以偿地磕了三个等身长头。整个身体贴伏于地的感觉真好,无欲无念,更无乞求。

哦,最后的香巴拉,我赶上了。

咫尺理塘归去来

返程,在清晨时段,经过理塘,云霓密布,盛大而又缓慢地变幻着各种造型。起伏在窗外的山巅,皆伸臂可触。天空压得低低的,无草木花卉,只有满山坡的石头,像一个个寂寞灵魂,天荒地老地搁浅着。这是天路啊,是冰川期就有的地貌形态。忽然车子在一阵惊呼声中停下,一大波洁白的云絮兜头包裹过来。眼前的峡谷装满了奶液似的白云。云像是刚从天上掉下来,天,空了,只剩下些边角余料的残絮。一轮红日正好无遮无挡地倾下万丈光辉。天地颜色一新,蓝透了的苍穹下,云白得耀眼,正在化冻的山体则露出光润的岩体。人们的面孔也一新。我有点不知所措,又内心激动,涌起想与谁紧紧拥抱的渴望。

理塘的云彩。

茫茫人海,转山转水,蓦然回首,你在哪里?

车子发动,荒山冷石再度闯入视线。虽然云影还是来时的云影,牧场也是来时的牧场,牦牛仿佛从来没离开过,一直散落在空旷的牧场里,低着头只管咀嚼,像是要咀嚼到末日尽头。但傍着稻城河的桑堆乡呢?美艳的红草滩呢?宁静安祥的奔波寺呢?都消失了?直奔红尘,不复见来时旁逸斜出的惊喜与美。然而我知道,告别不会让他们消失,过于亲昵却反而有可能让它们消失。尤其是雪山高原滋养出的心性,有别于工业时代的民族文化。

再见了,慈善谦和的喇嘛,淳朴天真的藏民。如果我能骑着马,经过你,我会吆喝着停下,不说天长地久,喝一杯奶茶,咬一口糌粑,看一夜完整的星空,也能柔软城市里僵硬已久的身心。

唵嘛呢呗咪吽,巨大山体上六字真言的藏文从眼前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