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毛姆短篇小说中英国民族身份的构建

2016-03-28 06:50马红梅李曼曼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毛姆英国人英国

马红梅 李曼曼



论毛姆短篇小说中英国民族身份的构建

马红梅 李曼曼

(皖西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六安 237012)

小说家往往通过作品揭示一个国家或者民族的特性,所以,小说承载着一种特殊的使命,对于一个民族其民族性的构建、民族意识的凝聚和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英国由于它的历史发展、社会进程和今天的政治格局,其民族性有它自己的特点。在众多的小说家里,毛姆是一位在他的创作中大胆地阐释和表达其民族身份的作家,他试图通过文学特有的方式和途径来构建英国民族的身份特点。研究毛姆的短篇小说,分析他构建英国民族身份的途径和他所构建的英国人形象,有助于加深对英国民族和英国人的了解。

毛姆;短篇小说;英国;民族身份

“社会的风俗习惯、生活方式、常规、语言以及各种传统观念构成了一张庞大的网,时刻准备着扑向每个新生儿,把它塑造成本民族民族的形象。”[1]371这是美国哲学家威尔•杜兰特的话。他的话很好地阐释了,每个人自出生时刻起,就被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所影响,他的身上烙印着一个民族的形象和特点。马克思主义认为,民族是人们在历史上形成的一个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共同体。所以,一个民族的民族形象和特性要通过对该民族的历史、政治、思想、地缘等很多因素来分析。但是,了解一个民族身份特征的重要渠道之一,就是透视该民族的文学和文化,因为它们是民族身份的象征性符号,也是一个民族存在和发展的精神支柱。小说家通过作品记录一个国家或者民族的特性,反映出它在历史进程中发展的轨迹,正因如此,小说更是社会的一面镜子。小说对于民族性的构建、民族意识的凝聚和发展起着重要作用。英国正是受其历史发展、社会进程和今天的政治格局影响,形成了独特的民族特点。

一、小说与民族身份的关系

英国民族的身份是随着英国国家的发展逐步构建的。许志强认为,“英格兰人、威尔士人、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面对外部战争的威胁使他们接受了一个统一身份标签——不列颠人(Briton)。拿破仑战争以后,法国作为‘他者’的角色逐渐隐退,英国的民族性的维系与加强越来越倚重内部历史文化上的共源性。”[2]97-98可见,战争、文化还有其他的因素都能使一个民族的民族性得到凝聚。从最早的凯尔特部落,到20世纪初的“日不落”帝国,一直到现代的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英国民族身份的逐渐发展、演变都可以从文学作品得以发现。来自不同部分和不同阶级的人,又有相对不同的特点。他们的民族特点也在其作品中被描述和彰显。莎士比亚的伟大和其作品的辉煌,在于影响和奠定了英国人的性格主基调。而在近现代,揭示英国人人性和民族特点更为深刻的,当属威廉•萨默塞特•毛姆了。正如董桥先生所说:“毛姆很会讲故事,我就看他的故事,我看他写的人,就像我在英国接触到的所有英国人,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有的时候当我自己写文章想要经营一种比较English的东西的时候,我闭上眼睛也会感觉到它。”[3]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毛姆的作品就是对英国人的整体勾画,他的文章就是地地道道的英国的东西,所以,要想对英国人有一个更全面的了解,毛姆的作品是必须熟悉和了解的。

毛姆是英国的著名作家之一,他的小说更多在揭示人性的弱点。无论长篇还是短篇,都很大程度上描写了人性的阴暗面,尤其是英国民族的特点。关于“人性恶”,东西方都有类似的观点。中国的思想家荀子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韩非子也力主性“恶”说。在西方,意大利政治思想家尼可罗•马基亚维利认为人性永恶,这也是他的政治理论的基础。英国哲学家霍布斯也提出了基于人性本恶论的哲学观。毛姆由于受他自己生活经历的影响,所以在他的大量短篇作品中,通过对不同人物形象的刻画,对英国社会全方面的描述,揭露了英国社会一战和二战期间人们的生活状况。对毛姆作品的研究,有些人关注较多的是他的几部长篇小说,但实际上,他的短篇为他赢得了更多的读者,例如,《狮皮》、《珍珠项链》、《午餐》、《雨》等。在他的一百多篇短篇小说里,“毛姆观察敏锐,能看穿人们秘密的动机。”[4]124读者可以发现他的短篇语言犀利讽刺,情节丰富多彩,构思巧妙,视角独特,描写了生活在社会各个层次的人群。在透视人性弱点的同时,毛姆剖析了社会中的人际关系,对西方社会的文化、道德和宗教等进行了阐述,并揭示和构建了英国的民族特点。

二、毛姆小说中民族身份的构建途径

毛姆在他的短篇小说中,试图通过刻画人物形象,利用对比、象征等写作手法,运用讽刺的语言和细节描写等途径,来构建英国民族的形象。

(一)鲜明的人物刻画

毛姆在构建其小说中人物身份时,涉及到的人物来自社会的各个层面,从上尉、勋爵,到医生、律师,到传教士、教堂堂守,到醉汉、妓女等等,人物形象丰满而独特,每篇都基本上从外貌、语言、心理和行为多方面对人物进行了生动描写。例如,《狮皮》中的弗雷斯捷,假装了多年的绅士,后来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演戏,为了证实自己是个真正的绅士而死于火中;《风筝》中,作者刻画了痴迷于风筝、能从放飞风筝中体会到唯我独尊的权力感的赫伯特,还有他的妈妈桑伯里太太,一位保守、精干的独善其身的上等人形象。

在短篇小说《雨》中,毛姆对主要人物戴维森夫妇和汤普森小姐的刻画非常鲜明,把传教士戴维森的虚伪、傲慢、冷酷,戴维森夫人的保守、冷酷、高傲,麦克费尔医生的幽默、善良,以及来自下层社会的妓女形象描写得惟妙惟肖。先看看对传教士戴维森的描写。“他是个沉默而经常闷闷不乐的人,使你感觉到他的和蔼可亲,完全是基督教给他的一种认为;他秉性冷淡甚至有些乖僻。他那副长相也是绝无仅有的。”[3]6毛姆还通过对话描写,把戴维森道貌岸然的传教士形象揭示得更为具体。他如何用宗教思想对土人进行统治,把他们的婚俗、服装、舞蹈都列为罪恶,并用“原罪”对他们进行思想灌输;如何对土人管理者也持怀疑和不相信的态度;对非土著的外来居民,如荷兰人,分别从惩罚、孤立和法律的方法来统治;而对待来自社会底层的汤普森小姐,更是利用不同的“回合”,分别采用压制、惩罚、精神折磨、施威等一切手段。汤普森小姐年轻而富有活力,因生活所逼,她所从事的职业属于不道德的,“这是我们文明的污点”[3]17。戴维森夫人对她丈夫的评价,“你以为他在执行使命时会考虑到个人安危而畏惧吗?”[3]18“她得罪了戴维森先生,总有一天她会懊悔都来不及”[3]19充分说明了戴维森睚眦必报的性格。但是即使当汤普森有悔改之意时,传教士也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作者同样以很精彩的笔墨分别从她的服饰、语言、行为和心理等方面揭示了她是社会的牺牲品,所以她的骄傲、冷酷、坚韧性格也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二)悲剧性的结尾

毛姆故事的结尾,往往以死亡和悲剧结束。以死亡形式结尾的作品很多。如《狮皮》中的弗雷斯捷上尉、《美德》中的查理•毕晓普、《插曲》中的格蕾丝•卡特、《信》中的杰夫•哈蒙德、《蒙德拉哥勋爵》中的蒙德拉哥勋爵等等,他们的人生在故事的结尾走到了终点。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认为,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毛姆在故事中巧妙地利用人物的死亡,进一步揭示故事情节的发展和高潮,也是对人性的无情的批判。例如,第一部短篇小说《兰贝斯的丽莎》中,那样一位年轻而有活力的丽莎,居然在和情人的妻子搏斗后,死于流产,而更可悲的是丽莎死前,她的母亲和接生医生冷漠的聊天,这也讽刺了英国一些普通市民的冷漠人性。在《蒙德拉哥勋爵》中的蒙德拉哥勋爵,表面上“有许多优良品种。他机智勤劳、有勇气,有见识,有决心”[3]249等等,但是“外表浮夸、傲慢而自负”[3]250并且做着“一些叫人非常疲倦的梦”[3]251,而结尾两个竞争的议员对手双双死去,又表达了作者对疯狂的政治家们和当时议会及政府极大的讽刺。

有时候,悲剧性的结尾又是毛姆在作品中留给读者的一个悬念。例如,在《流浪汉》中,故事的结尾是“我在韦拉克鲁斯又待了三天。我再也没有见到他。”[3]243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精力充沛、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年轻人,被失望摧毁了精神而沦落为一个乞丐,当作者认出他后,他的自尊心无疑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又能怎样呢?这样的文艺青年意气风发,却因他们的狂傲,落得沦为乞丐的悲惨下场。还有,在《舞男舞女》中,为了生活,希德和斯特拉在夜总会表演。可是,为了得到上流社会更多的赏钱,斯特拉每次都要从60英尺高的跳台跳进下面冒着火的5英尺深的水里。故事的结尾是斯特拉“对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了一下。‘我不能让我的观众失望’她冷笑着说。”[3]122可这又是一群什么观众呢?“胡吃滥喝的猪猡。一群唧唧喳喳的笨蛋,钱多得不知怎么好了。我受不了他们。我摔死了,他们才不在乎呢。”[3]116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局呢?这些充满悬念的结尾,何尝不是作者留给读者的另一种答案和思考。

(三)运用象征等写作手法,借助讽刺的语言和细节描写

象征是作家们钟爱的写作手法之一。毛姆也在他的短篇小说中,借助象征宣泄自己的情感。例如在《雨》中,通过对雨的描写,表达了这位苏格兰医生的不满和愤怒。

“麦克费尔医生注视着这连绵的雨水,这简直使他六神不安。这里的雨水不像我们英国的那样轻轻落在地上,而是毫不留情使人害怕,使你感到大自然原始力量的邪恶。雨水不是倾盆而下倒像是决了堤似的。这好似洪水自天而降,打在那个瓦楞铁皮屋顶上一无间息,使人达到疯狂的程度,看来雨水也会狂怒。有时使你感到如果它再不停息,你会尖声叫喊起来。然后,你又突然觉得无能为力,好像你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只有苦恼和绝望。”[3]21

如果说,“无情的雨点落个不住,沉重地敲打着,带着一种人世间全部残酷的狠毒。”[3]34那么,火则象征着欲望。同样是《雨》这部作品,戴维森“最突出的一点是给你一种有一团火在身体里被压抑的感觉,这团火含而不露却又蠢蠢欲动。”[3]6这是对传教士第一印象的描写。当他陶醉在自己的成功并且骄傲之时,“他比往常脸色更为苍白,倦态依然,但是眼里喷出一团欲火。看来他好像充满着不能自制的欢乐。”[3]35这是情欲之火,毁灭之火。“可是他又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燃烧着。”[3]36这里的火意味着传教士疯狂的情与欲、灵与肉的挣扎,它象征着这位传教士也被世俗的欲望征服了。当传教士梦到内布拉斯加的山丘,医生解释说,“它们活像是女人胸前的双峰”[3]36象征了传教士的欲望。在毛姆的作品中,还有很多关于象征的例子。如在《流浪汉》中,全文七处对秃鹰进行了非常具体形象的描写,它们也象征着人们在追寻自由时的那份执著,当他们试图摆脱世俗以及世界的束缚时,这种自由和力量却又显得很薄弱了。

在运用象征的同时,毛姆还非常擅长用讽刺的语言,达到抨击的目的和幽默的效果,同时也是对人性的一种揭示。如《风筝》中,“赫伯特就这么按部就班地到了上学的年龄”[3]361;“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赫伯特就奔着会计师的前程去了”[3]362;“一时间都忘了正确的语法。”[3]366“当桑勃里太太勃然大怒的时候,不仅是她的语法会摇摇欲坠,有些音发起来都会走形。”[3]370“不是你爸爸跟我结婚,是我跟他结的婚。”[3]371这样一位坚持独善其行的妈妈,培养出那样一位对风筝痴狂的儿子,讽刺了教育的失败。在《午餐》中,当口口声声说“中饭千万只吃一道菜”[3]80的那位夫人点了份还没有到上市季节的桃子,“只有上帝知道多少钱一个。我知道了——那是在过了一会儿以后,因为我的客人一边继续谈话,一边心不在焉地随手拿了一个。”[3]83

同时,毛姆利用很多的细节描写来体现他的创作目的。如《流浪汉》中,对于乞丐们的处境,毛姆多次从乞丐的外形、眼神和体貌进行了细节描写,表达了他的同情。而在《雨》中,当麦克费尔医生听到戴维森夫人关于用法律来禁止萨摩亚人穿着围腰时,他“擦擦额上的汗水”[3]5,这位苏格兰医生,“在他注视这位传教士说话时,不免有些不寒而栗。”[3]11表达了他对传教士那种狂躁的畏惧。但是,在《舞男舞女》中,伯爵夫人每次都要坐在紧靠斯特拉表演的水箱的位置,为的是“在那儿能看见她的脸……为的是要看她的眼神。每次她都吓得要死。”[3]108尊贵的英国夫人觉得,这样的表演“这么快就完了,实在不值得花这份钱。”[3]110这样的冷酷自私,也不是她一位夫人的形象,而是对当时很多上层社会贵夫人的形象构建。

三、毛姆在作品中构建的英国民族身份

根据现有的研究资料发现,毛姆通过塑造不同的故事,勾画出一系列的人物形象,通过对比可以看出,毛姆在他的作品中,构建出英国人保守、骄傲自大、坚韧刚毅,同时不乏侵略性和冷酷的性格。

(一)英国人的傲慢

从毛姆在小说中对来自其他国家或地区人物的描写中,可以看出作者对外国人的描写总是那么的低微和世俗。如《雷德》中,作者分别描写了一位瑞典人尼尔森和一位美国人雷德。尼尔森“这人不算年轻了,下巴上留着几茎胡须,已经略显灰白,长了一张瘦脸。身上穿了件汗衫,没有袖子,下面是一条帆布裤子。既没穿鞋,也没着袜,他讲的英文略微带点口音。”[3]448“他自己长相丑陋,整个外表都毫无魅力可言”[3]464而美国人雷德,“赤红的脸膛上长满了小脓包,面颊上紫色的小血管经纬毕现,五官全都陷进肥肉里去了。眼睛里布满血丝,脖颈整个儿埋在一圈圈的肥肉褶子里。除了后脑勺还有一圈挺长的卷发——几乎全白了——之外,头顶上都秃光了;他那宽阔、闪亮的前额本来有可能给人一种聪明的假象的,相反却让他显得特别弱智。”[3]450《狮皮》中,同样是个美国人的弗雷斯太太,“既不娇媚又不漂亮,而且也不聪明;恰恰相反,她既可笑又家常,而且还很愚蠢……她总是佩带大量的首饰,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可是她的举手投足无不拙手笨脚,她的表情姿态尽显重浊呆滞。”[3]124

在毛姆的作品中,还有一些是关于中国人的,由于毛姆对中国有着另一番情感,所以,不管是《信》中的律师助手王志成,还是其他的中国侍者,话语中饱含着赞赏。例如,同样是对于女性的描写,在《信》中,毛姆构建的一位中国女性是这样的:“她脸上涂脂抹粉,两道眉毛就是两条细细的黑线,不过她给你一种颇有个性的印象,她的装束不中不西:浅蓝色的上衣配一条白裙子,不过脚上趿拉着一双中式的丝面拖鞋。她脖子上挂了根沉甸甸的金链子,手腕上戴着金镯子,耳朵上吊着金坠子,漆黑的头发上别着精美的金簪子。她慢腾腾地走进来,一副从容自信的神情……”[3]433从这些作品的描绘中,读者不难发现,毛姆作为一位英国人,骨子里还是有些傲慢的。

这种傲慢同样构建在英格兰,毛姆对英格兰之外的英国人,也有着类似的观点。例如,对苏格兰人的描写。在《舞男舞女》中,“有一位憔悴的苏格兰女人,她那张脸活像是一副挨过上千年暴风雨吹打的秘鲁面具,还有她的英格兰丈夫。此人尽管是个掮客,却也爽快,热忱,有副军人气派。他给人的印象是如此之正直……”[3]107“格拉斯哥,一座显然很文雅的中产阶级城市,仍然在城市领土未开化方面保留着很多的想像力”[5]88,所以,毛姆在《格拉斯哥的来客》中,编撰了一个每逢月圆之夜出现的疯癫狂人形象。这位来自格拉斯哥的陌生人,“沉默寡言,他那慢腾腾的回答使我失去跟他交谈的兴致……他猛地站起来,走来走去,一边剁着脚,犹如关在笼子里的野兽。”[3]157“平淡无味、有条有理,用词很精确,符合苏格兰人的特色。”[3]158在《雨》中,来自苏格兰的医生“头顶有一块已经光秃秃了,红润而满布瘢痕的皮肤辉映在红发之间;他年已四十,瘦骨嶙峋,一张干瘪的脸,刻板而迂腐;说起话来,满口苏格兰腔,声调缓慢低沉。”[3]1

毛姆作品中对威尔士人的描写,更是体现了独特民族的独特身份。关于威尔士在民族身份中扮演的角色,Gwyn A. Williams认为:“‘威尔士人构建和再构建威尔士’在整个世纪反复,‘如果他们想’,这种构建还将持续,这个声明支撑了构建主义者民族身份有力的陈述以及强烈的民族挑战。”[6]109所以,毛姆对威尔士人的构建,在《蒙德拉哥勋爵》中体现得非常形象。蒙德拉哥勋爵对来自威尔士的同僚恨之入骨,“一嘴难听的威尔士口音……一个卑贱而不起眼的威尔士议员居然这样瞧我,真是滑稽。”[3]254,他说:“一开始,我就讨厌他那种说话的腔调,嗓音呜哩呜噜,口音俗不可耐”。[3]260虽然,这只是蒙德拉哥勋爵的个人观点,但是也影射了英格兰人对威尔士人的一种观念。

(二)英国人的自负、冷酷和谨慎

毛姆在短篇小说中,多处对英国人进行了整体的构建。在《患难之交》的开篇,毛姆就说:“三十年来我一直在研究我的同类,……我觉得他们不是目光短浅,就是过于自负。”[3]274在《美德》中他这样评价英国人:“英国人是浪漫的,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人都觉得英国人很虚伪。其实他们并不虚伪,他们确实真心诚意地踏上通往天国之路,但是这个行程如此艰辛,一路上,他们如果看到有利于自己的好处,当然会顺便捡起。英国人的灵魂,就像威灵顿将军的军队一样,是要在酒足饭饱之后才能向前行进的。”[3]227“英国人的生活太死气沉沉了。”[3]205

不同阶层的人们有不同的秉性。在《插曲》中,毛姆写到:“那就是英国在实现普遍的民主之前,相较于富裕和有教养的阶层,在所谓的下层社会中总是存在着更强烈的激情、更多的浪漫情感、更多不计后果的真性情,相比而言上层社会总显得谨小慎微、墨守成规。”[3]338-39在《蒙德拉哥勋爵》中,毛姆这样写道:“有些外表健康而正常的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痴心妄想,生活上守本分,工作上克尽职守,不仅给自己增光,而且有利于他们的同胞,可是等您得到他们的信任,撕去他们处世的假面具,您就会发现他们不仅反常得骇人听闻,而且性情怪癖,内心的奢望荒唐至极,由此您只好管他们叫疯子,这些例子比比皆是。您如果把他们统统送进疯人院,全世界的疯人院恐怕都不够用。”[3]258,这与福柯的“疯癫”理论如出一辙。在《狮皮》中写到:“英国男人真是非同寻常地羞臊谦让[3]126;就跟所有英国人一样,他这人非常矜持[3]127;你知道英国男人是多么滑稽;只要我的国王和国家需要,我就会为他们服务到底[3]129;……美国人、法国人、俄罗斯人……他们整体而言要比英国人更有趣味……英国人到如今都不怎么上品了。”[3]132在《蒙德拉哥勋爵》中,“男人个个是说谎家,他们的虚荣心多么的过分。”[3]246这些描写形象地塑造出英国人进入20世纪后的性格与特点。

(三)英国人的保守

从毛姆在作品中对英国人婚姻和爱情的描写,读者可以了解到,不同时代、阶层的英国人对待问题都有些保守的态度。在《舞男舞女》中:“上校有股子不列颠人的执拗劲儿。”[3]110在《插曲》中,年轻的格蕾丝•卡特认为她的妈妈“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就为了一个老太太有可能留一笔钱给你,你就肯等上十年才嫁给爸。”[3]349而她的父母则“希望她能嫁给个医生律师之类的专业人士,或者至少是伦敦金融商业区的什么人……成了个上层社会的夫人了。”[3]343;《蒙德拉哥勋爵》中,蒙德拉哥勋爵结婚早,“因为处在我这个地位,结婚不仅合乎需要,而且也为的是一劳永逸地解决性这个问题。”[3]255在《满满一打》中,“他们尽管衣着古老,却透着那么一股顽固的英国派头。”[3]282当故事的最后埃莉诺私奔后,圣克莱尔先生说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她永远也不许再登我的门,辱没我的门风……”[3]304-305因为他认为,54岁的老处女是“不应当再想嫁人这档子事了[3]305。只有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女人才真正感到放心。”[3]296

(四)英国人的政治观

英国人一直不喜欢谈政治,但是,政治家们的仕途欲望在毛姆的作品《蒙德拉哥勋爵》中得到了解释。在政治观点上,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形成了系统的精英统治理论。该理论认为,任何政治制度的共同点在于,社会都是由少数人或精英统治的。毛姆借助蒙德拉哥勋爵之口,体现了这样的思想,并且构建出英国人对政治独特的观点。关于政治家,“政治家如果能用漂亮的词句来说服选民,让他们相信他为国家利益在进行的困难交易是有助于人类福利的,他还情有可原”。[3]260对于社会阶层,“他是义务教育从工人阶级当中培养出来的那种半瓶子醋、自高自大的知识分子,学识浅陋,考虑不周,想出来的计划不切合实际[3]260”。“由于我们各自的地位悬殊,也不可能有任何共同点。天晓得当今的议员都不大注意服饰喽,不过他那身打扮简直是对议会尊严的一种侮辱……政治辩论中出现点感情用事嘛,也是常有的事。个个国家都为自身利益着想”。[3]260在下议院里,摧毁性最大的武器就是嘲讽[3]261。“政治家在过去二十五年里把这个世界搞得真是乌七八糟,他们疯也好,正常也好,我认为局势也不会因此而有多大改变。”[3]264在《教堂堂守》中,“上流社会是非常喜欢在内维尔广场的圣彼得教堂举行这些典礼的。”[3]266

四、结 语

在短篇小说中,毛姆以观察者的身份,从不同的角度,通过对不同人物形象的刻画,对英国社会各方面进行了描述,揭露了英国社会一战和二战期间人们的生活状况,更是构建了英国民族的身份。虽然他的作品给我们展示的只是特定时期的英国社会和英国民族特性,但是也足以说明一个民族的特性随着时间流逝在积淀。在慢慢形成的过程中,英国人骨子里的幽默、风趣、保守、自负等等逐渐形成。

冯友兰给民族性下了一个定义:“所谓民族性者,实不过是某民族于某一时所有底习。”[7]273民族性凝聚在民族文化的传统中,所以,作者可以通过文学和小说的形式进行描摹,但是,民族性也有动态发展的一面,所以,可以通过建构的过程来进一步重构。“随着每一部新作的引进,‘整个现存的模式必然产生变化……每部艺术作品跟总体之间的关系、所占的比例以及价值都会被重新调整’”。[8]216任何一个民族都与它的国家发展、社会变革、历史进程有关,它的民族性受到宗教、道德、文化、哲学等的影响,但是一旦形成,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有所改变,通过作品创作的形式,人们是能够了解和熟悉的。“伟大的小说必须显示出深刻的道德关怀”[8]213,这是英国文坛李维斯的一个主要观点。擅长揭示人性的英国作家毛姆,正是用他冷静的目光和犀利的笔锋,为读者一次次透视和剖析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和人性的弱点,运用小说对其民族的特性进行了描写、阐释和构建,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人们从不同角度对英国人进行全面了解。

[1] 威尔·杜兰特.西方哲学的历程[M].刘睿铭,编译.南昌:江西高校出版社,2009.

[2] 许志强.19世纪英国民族形象的历史建构——以形塑亚瑟王与罗宾汉为例[J].东方论坛,2011(3):97-102.

[3]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毛姆短篇小说精选集[M].冯亦代,傅惟慈,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

[4] 王佐良,周珏良.英国20世纪文学史[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

[5] Bassnett, Susan editor. Studying British Cultures[M]. London:Routledge,2003.

[6] Williams, Gwyn A . When was Wales? [M].Harmondsworth: Penguin,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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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殷企平,高奋,童燕萍.英国小说批评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9] 郑素华.毛姆的精神之旅[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6):101-104.

[10] 盛春来.俯仰之间的误读——评《面纱》中的中国形象[J].三峡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4):108-110.

[11] 王燕.论毛姆中短篇小说的创作特色[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13(2):81-83.

(责任编辑:郑宗荣)

Keywords: Maugham; short novels; UK; national identity

On Construction of British National Identity in Maugham’s Short Novels

MA Hongmei LI Manm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West Anhui University, Lu’an, Anhui 237012)

Novelists tend to reveal the characteristics of a country or nation by producing their works. Therefore, novels have a special mission and play the important roles for construction of nationality, cohesion and development of national consciousness. With the historic development, social progress and present political setup, Britain has its own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Among the novelists, Maugham is the one who bravely explained and described the construction of national identity in his creation. He tries to construct British national identity by means of literary methods. This article studies Maugham’s short novels and analyzes the methods that he uses and the British images that he constructed, which can help us to learn British and the British nationality better.

I106.4

A

1009-8135(2016)02-0054-06

2015-11-06

马红梅(1971-),女,安徽六安人,皖西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英国文学和美国文学。

李曼曼(1981-),女,安徽寿县人,皖西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西方文学。

2014年安徽省人文社科重点项目“英国近现代小说中民族身份的认同和重构研究”(编号:SK2014A425)阶段性成果;安徽高校省级优秀青年人才基金重点项目“20世纪美国族裔小说创伤叙事研究”(编号:2013SQRW057ZD)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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