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城市消防高风险之低端商贸

钟韵瑶/文

关注城市消防高风险之低端商贸

钟韵瑶/文

2016年2月7日13时16分，山东济南市公安消防支队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称：位于济齐路89号的匡山酒水食品批发城发生火灾。匡山酒水食品批发城主要经营酒水、调料、副食品、干货、洗护用品、酒店用品等，产权为匡山村委，承租方济南富通商贸有限公司，法人陈李清。市场于2月6日开始春节放假。接警后，支队立即调派10个中队30车180人赶赴现场处置。13时25分中队到达现场。市场为钢结构框架，过火面积为54900平方米，现场无人员伤亡。（IC/图）

“32家商贸市场中，有4家未审先建，存在耐火等级低、防火间距不足、消防设施缺失等先天性隐患；违章搭建的有13家，占道经营的15家；近60%的商贸市场消防设施维护保养不够，缺损现象严重……”2015年，上海消防部门对全市低端商贸市场进行抽样调查，结果不尽如人意。低端商贸市场的管理一直困扰着城市的发展，此次调研结果强烈地释放出这样的信号：低端商贸市场消防隐患重重，若不及时整顿，将影响城市的综合发展。

现状：逾60%商贸市场存在消防隐患

上海崇明县中兴镇，有名的花菜之乡，优质大产量的花菜造就了闻名全国的品牌：“心怡”牌花菜获农业部无公害农产品认证和上海市农业委员会无公害农产品产地认证。当然，中兴镇并非是单靠农业致富的农村。百度百科上介绍，它是一个综合发展的村镇：中兴镇的经济近几年呈现持续、稳步、协调发展的态势，第一产业显现“一镇一品”特强、“一村一品”多元的发展格局；第二产业以棉纺、泵阀、电力管、铸造为产业支撑；第三产业以广福寺为核心，形成广福商城、建材市场商业圈。

广福商城是中兴镇第三产业的支柱，这家以经营服装、鞋帽、百货、针织品、副食品、五金为一体的综合性工业品市场，建筑面积约2500平方米，设有各类商户、摊位158个，从业人员300余名。只是，巨大的经济效益背后被成堆的安全问题困扰着。

2015年5月，沪上媒体《新闻晨报》如是报道：中兴镇广福商业街竣工于2004年11月，商城主体建筑为二层，一楼为百货商店、二楼为商铺仓库，其中商城东侧有48间违章搭建的临时建筑，都是用单层可燃泡沫夹芯板搭建的，总建筑面积约1000平方米，一旦起火很容易造成火烧连营。而且，该商城内电气线路敷设普遍不符合规范，安全疏散通道狭窄，且堆放了大量杂物。

媒体的报道还算“客气”，在消防工作人员眼中，广福商场的问题可没这么简单——

为了经营和生活的方便，经营户以店代住，人为形成了“三合一”场所，有的经营者甚至违章搭建阁楼住人，占用通道堆放可燃易燃货物。在经营方面，大多数业主使用木龙骨、三夹板、壁纸、塑料、聚氨酯泡沫等易燃可燃材料对店面进行装修。如此一来，增加了市场建筑物的火灾荷载，再加上商场内销售的日用、化纤、塑料、化妆品等本就易燃，一旦燃烧，容易产生有毒气体，给人员疏散和灭火救援带来困难。部分经营餐饮及熟食加工的业主在市场内大量违规使用液化气钢瓶，由于房屋格局限制，多数液化气灶设置紧贴彩钢板房的夹芯板墙体，且与住宿场所设置在同一区域内，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火灾。商场内的电气线路设计、敷设和维护保养不符合国家消防技术标准和管理要求，“超龄服役”的电气线路比比皆是。

更值得担忧的是，广福商场的消防设备形同虚设。室外消防栓因管理不善，维护保养工作没有及时跟上，或二次装修后造成消防栓损坏或瘫痪，个别经营业主还擅自关闭、圈占消防栓。对于诸多隐患，商场出租方、承租方却毫不在意，一些商户甚至不懂基本的防火灭火、逃生自救常识。

政府设法约束，而服从金钱利益指使的商户，自管自律皆不可能，经济处罚也只是一时之举，并非长效。广福商场只是重经济轻安全的案例之一。据上海消防部门开展的城市风险调查显示，沪上商贸市场共计1268家，在抽样调查的32家中，有4家未审先建，违章搭建的13家，占道经营的15家，近60%的商贸市场存在消防设施缺损的现象。

崇明广福商场48间违章临时建筑被拆除。

改善：上海开展商贸领域专项检查

要想生存，就得面临软硬件的升级，没有谁可以躺在利益的账簿上高枕无忧。2015年年初，上海商务委派出9个工作督导组，联合市消防部门，在全市范围内集中开展商贸领域消防安全专项检查。其间，检查组共检查农副（水）产品批发市场等单位37家，督改火灾隐患49处。

中兴镇广福商场是此次整治行动的重点对象之一。上海市公安消防总队崇明支队开展了规模型“三合一”场所专项治理，对广福商场制定了“一店一档案”，拆除了48间用泡沫夹芯板违章搭建的临时建筑。经营户根据支队要求，对室内电器线路进行了穿管敷设，增设158个独立式火灾探测报警器，配备灭火器、应急照明灯等器材，14家餐饮场所对液化气钢瓶的放置和使用进行了统一规范处理。

得益于政府的大力举措，在商贸市场专项整治行动中，沪上另一块隐患顽疾也得到了改善。

普陀曹杨路水果批发市场是上海最大的专业水果交易市场，每天上海水果交易额的60%都来自于它。开业已有18年之久的水果市场，在不少老上海人心中是有一定地位的，“到曹杨路买水果”对许多人来说是一种习惯。但是近年来，曹杨路水果市场粗放型的管理模式渐渐不适应中心城区的发展需求，环境、治安、卫生、安全等问题接踵而至，周边居民也被市场带来的种种问题困扰。周边居民反映，每到天气炎热之时，市场内的水果大量腐烂，气味非常难闻，环境相当恶劣。人员复杂还带来了不少治安问题，110接警中心几乎每天都要处理五六起来自市场的报警。

消防安全方面的隐患更突出。普陀消防支队介绍，曹杨路水果批发市场有不少用彩钢板搭建的违法建筑，这些建筑与水果摊位直接相连，没有防火分隔。租金便宜，出入方便，这些“房屋”吸引了不少商铺老板和打工者。据不完全统计，最多时有约1200人居住于此，可谓“人满为患”。2012年，曹杨路水果批发市场成为了市级消防安全隐患挂牌单位。

普陀区政府下定决心根治隐患，可“硬骨头”不好啃。前前后后的沟通、协调与规划，整整耗去了3年的时间，2015年10月底，曹杨路水果批发市场正式关闭，市场内大片由彩钢板搭建而成的市场顶棚被逐一拆除，市场里的几百家果农客商分别迁至嘉定、青浦、浦东等果品市场。

曹杨路水果批发市场的关闭是有特殊意义的。对于低端商贸的安全整治，上海消防部门提出的方案是：一，集中整治“三合一”现象；二，加大违法行为惩戒力度；三，加强消防设施更新维护；四，通过纳入新型城镇化建设、产业升级计划统筹改造、违章建筑强制拆除等方式，实施关停并转。前三点是治标，第四点才是治本的关键。曹杨路水果批发市场是普陀区淘汰低端批发市场，推动商贸业优化升级的“治本”实例之一。自2013年至2015年年底，普陀区先后关闭了21个低端初级市场，其中不乏规模巨大、交易金额高、在全市市场体系中占较大份额的生活类市场。

政府的大力举措，使广福商场安全隐患得到改善。

对策：转型升级方能治本

低端商贸市场一直困扰着城市的发展。上海市人大代表曾就此提出，低端市场普遍存在诸多安全隐患，如摊位小而多，客流、货流量大，安全疏散通道不畅，一些经营者素质不高、消防意识差，消防安全管理缺乏统一有效的管理，建议通过创新驱动、转型发展，改变发展思路，从既定的功能定位和产业导向政策出发，逐步调整和淘汰与中心城区功能不相适应、安全隐患大、管理成本高的低端市场。

近10年来，上海进入了大型批发市场关停和分流的高峰期，迄今已有40多个水果市场、10多个水产市场以及多个综合性批发市场或搬离市中心，或关停。不妨先看看我们身边消失的那些大型批发市场。

2013年9月5日，上海南北干货和香料批发“老大”闵行区鑫品批发市场正式关闭。在12年的经营发展中，鑫品批发市场规模不断壮大，占据了全市同类市场份额的七成以上，但安全隐患也越积越大，消防隐患、治安问题、卫生问题突出，周边村民深受其害，按职能部门的说法是，“已经到了非拆不可的地步”。

2015年5月，沪上另一家大型批发市场毛家塘南北货批发市场关闭。这是毛家塘的第二次调整。2001年，因毛家塘安全隐患多，管理难度大，政府将其从徐汇区搬迁至闵行，并重新进行了规划布局，新市场焕然一新。然而，此后的十几年间，各种问题再次显现，市场又成了“脏乱差”的典型。

闵行区梅陇镇副镇长陈浩表示，“大型批发市场的关闭除了根治安全隐患，也是区域转型必经的‘阵痛期’。”市政规划设计院院长杨志方在“上海大型批发市场纷纷关停”的报道中提到，辉煌一时的批发市场的关停，是为了寻求更大出路的“刮骨疗伤”之举：“我们一些大型批发、零售，逐步面临着萎缩，向郊区的转移，这些批发市场层次比较低，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后，解决我们周边老百姓的需求，一些土地要恢复我们原来规划上定下来的功能。”

大型批发市场被“挤”出城市并非上海“特色”，广州同样面临窘境。广州是千年商都，市内近700个专业批发市场（不含农贸市场、肉菜市场）每年约有5000亿元的交易总额。近几年，低端批发市场的优化调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根据《广州市关于推动专业批发市场转型升级的实施意见》，广州市区内的批发市场进行了优化调整。调整方案不外乎两种，一是外迁，二是转型升级，无论哪种，都存在风险。对于大部分商户来说，市场搬迁意味着客人的流失，他们要在新地方花费长时间来重新聚集“商气”。市场升级也不简单，按照广州市经贸委的要求，消防不过关的一票否决，而不少市场恰恰倒在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票上。

有观点认为，低端批发市场被“挤”出城市是大势所趋，但也有的认为，被“挤”是为了倒逼市场转型升级。广东省人大代表谭燕红认为，实现专业批发市场规范化和升级转型并不只是解决现有问题的措施，它更是挽救批发市场，让其持续散发活力的途径。

（本文图片除署名外由上海市公安消防总队崇明支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