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江源为例探讨江河源头确定原则

陈 进，许 珍

（长江科学院a．院长办公室；b流域水资源与生态环境科学湖北省重点实验室，武汉 430010）



以三江源为例探讨江河源头确定原则

陈 进a，b，许 珍b

（长江科学院a．院长办公室；b流域水资源与生态环境科学湖北省重点实验室，武汉 430010）

摘 要：江河源头的确定历来存在争议。根据现代几次重要的科学考察成果，分析了长江、黄河和澜沧江源头争议的原因，参照国际著名大河河源确定方法，探索江河源头确定原则和方法。分析结果表明：河流长度、走向、流量、流域面积和河势是确定河源的自然因素，目前争议的焦点是谁为主要因素。建议河流长度和走向为确定河源的主要因素，流量和河势作为次一级因素，而约定俗成等文化因素对于江河源头确定也有重要影响。

关键词：江河源头；科学考察；三江源；自然因素；传统习惯；确定原则

1 江河源头争议

江河源头争议古今中外都存在，像国际著名大河亚马孙河、尼罗河和密西西比河等［1］，中国的长江、黄河从古到今都存在争议［2－3］。

2011年水利部牵头开展了我国第一次水利普查，普查的内容中就包括河流数量、长度、流域面积和河源等情况。在普查前，对于河流干支流关系确定的基本原则为：河长确定一般按唯长原则确定，同时考虑河长比、面积比、径流量比、河长起算点高程差等指标对比以及河流交汇处河势等综合因素。水利普查结果表明：大约90%以上河流可以按照“河源唯长”原则确定河源，但仍然有不少河源无法最后确定，原因是水利普查干支关系确定原则没有明确优先权，其次一些重要河流河源的普查成果与传统说法不一致，即使水利普查有明确的界定标准，但地方政府受传统习惯影响，不愿接受普查结果。古代时期由于没有科学的测绘技术和全面系统的科学考察，江河源确定主要依据少数旅行家的观测和当地人的传统习惯。从清朝以后，开始引进西方的测绘技术，出现现代意义上的地图，对于江河源头水系逐渐明确。目前中国河源争论的范围已经缩小到源区水系的2至3级支流，难点是确定原则的选择。

新中国成立以后，黄河水利委员会（以下简称黄委）和长江水利委员会（以下简称长江委）先后对黄河源和长江源进行了科学考察和水系分析，先后确定了两大江河源头的位置，并向国内外正式宣布了考察成果，得到了广泛的认可［1－3］。

近20 a来，随着青藏高原道路条件和考察技术手段的改善，国内外学者联合地方政府对于长江、黄河和澜沧江等三江源进行了多次科学考察，对于三江源提出了一些不同看法［4－8］，质疑焦点源于目前国际国内没有公认的河源确定标准，再加上传统习惯及文化因素的影响，使得江河源头争议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从2010年以来，长江委及长江科学院连续5 a对于三江源区地区进行了科学考察［3］，本文对比了过去江河源确定的成果［3，9－10］和其他机构对三江源科学考察成果［5－7］，参考国际大河源头确定的经验，提出江河源头确定的原则和方法。

2 长江源

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首先发现长江发源于金沙江，纠正了春秋战国以来“长江发源于岷江”的错误说法，但金沙江的源头到底在哪里，一直有不同的说法。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发源于唐古拉山的布曲或尕尔曲都曾被认为是长江的正源，这两曲地理位置如图1所示。两曲被认为江源原因有三：一是最早的青藏交通线穿越布曲和尕尔曲，古代人和近代人容易达到，最早被认识；二是两曲走向与通天河走向基本一致，实际上，在明清时期两曲的下游段称为木鲁乌苏河（现已改称通天河），而且两曲与沱沱河一样，都发源于唐古拉山，源头海拔都比当曲源头高，至今当地藏民仍然将布曲下游段称为通天河，而传统当曲（除掉布曲水系后）流域面积及水量并不算很大；三是早先的考察人员没有进入到沱沱河和当曲腹地，无法准确测量各曲的长度和流量，自然无法准确判断源头究竟何地。1976年和1978年，长江委分别2次组织大规模江源考察，发现沱沱河在青藏公路以西延伸更远，并一直沿沱沱河达到唐古拉山主峰各拉丹东下的姜根迪如冰川。考察返回来后，根据航测成果及1∶100 000地形图进行验证，对长江源水系进行重新划分，将尕尔曲划归为布曲的支流，再将布曲水系划归为当曲的支流［1－2］，正式确定长江三源即：将沱沱河确定为正源，当曲确定为南源，楚玛尔河确定为北源。

图1　长江源区水系示意图Fig．1 Sketch map of Yangtze River source area

沱沱河成为正源主要理由是：①发源于唐古拉山主峰——各拉丹冬（海拔6 621 m），在三源中地理位置最高，离长江口直线距离最远；②沱沱河中下游走向与通天河及长江干流走向基本一致，居南北两源之间；③沱沱河上段从姜根迪如到波隆曲口有126 km长南北向河道，占到沱沱河总长的1／3以上，使得沱沱河长度与当曲长度仅相差10 km左右，在测量误差范围内。早先人们不知道沱沱河上游段穿越祖尔肯乌拉山。目前对沱沱河成为正源主要质疑是其流域面积和水量比南源当曲明显小，一些学者［4－5］认为当曲应该作为正源。

当曲流域面积和水量比沱沱河大是事实，这与1976年长江委重新划分水系有关。布曲流域面积有14 083 km2，多年平均流量146 m3／s，将布曲划归当曲后，流域面积和水量分别增加了46%和45%，长度也增加了30 km（布曲口到囊极巴陇距离），从而引起人们的质疑。由图1可见，布曲水系不仅发育于唐古拉山北麓的冰川，而且流域面积、长度（235 km）和水量都比较大，目前是当曲水系中最大且最长的支流，构成了当曲下游山谷与宽河谷相间的河流地貌特征，与传统当曲高原及沼泽地貌有明显不同。如果将布曲延伸到囊极巴陇，再将尕尔曲和冬曲都作为布曲的支流，则布曲流域面积可以达到16 927 km2，与沱沱河和原来的当曲流域面积基本相当，水量也与原当曲相当。从学术角度，布曲、甚至尕尔曲都可以单独算作长江源水系之一，这样长江就可能成为四源、五源，显然这样更容易引起争议，所以，长江委当年将江源水系重新规划是合理的。

对比长江委和青海省测绘局（也称刘少创团队）［5］成果，2次科学考察得到的地理成果数据基本一致，主要区别是江源确定原则不同，即是走向优先，还是水量（流域面积）优先的问题。刘少创团队所提的流域面积和水量等方面差距，长江委在35 a前已经明确，并对选择沱沱河作为正源做出过解释。当曲之所以不能作为长江正源主要原因是：①在长度上，沱沱河与当曲相差很小，基本上在测量误差范围内；②沱沱河源头——各拉丹冬姜根迪如冰川与当曲源头区霞舍日阿巴山（或者且曲源头扎西格君）相比，前者距长江入海口直线距离最远，各拉丹冬藏语意为“高高尖尖的山峰”，最能体现长江发源于全球最高的青藏高原特点，是世界最高的大江之源，而多朝能源头霞舍日阿巴峰高程只有5 395 m，且曲源头更低，海拔仅5 030 m，在雪线以下几百米；③最重要的还是当曲干流走向与通天河及长江几乎相反，向西偏北方面流出。所以，作者认为沱沱河作为长江正源更合理。

3 黄河源

虽然关于黄河源的争议比长江源少，但仍然有不同意见。代表性的意见仍然是2008年青海省测绘局及中国科学院刘少创团队对三江源联合科学考察成果［5］与黄委确定的成果不同，质疑的问题与长江源类似。黄河源区（见图2）有玛曲、卡日曲和扎曲等3条支流，争议点是玛曲和卡日曲谁为正源。

图2　黄河河源水系示意图Fig．2 Sketch map of Yellow River source area

玛曲上源有约古宗列曲和玛曲2条支流，以玛多黄河桥为起算点，两者的长度分别是326 km和320 km，流域面积分别为251．557 km2和140．094 km2，河口处测量流量分别为2．13 m3／s和0．77 m3／s，约古宗列曲的长度、流量和流域面积均大于玛曲，约古宗列曲应为玛曲的源头，玛曲是黄委确定的正源。

卡日曲是刘少创团队认为的正源，其中那扎陇查河是卡日曲的源头。提出的理由是：卡日曲在玛涌滩地与玛曲交汇，卡日曲流域面积虽然比玛曲小750 km2，但玛曲若减去扎曲的900 km2，卡日曲的流域面积比玛曲大150 km2，河长比玛曲长约36 km，流量几乎是玛曲的2倍。从河道地貌发育来看，卡日曲发育于第三纪的红色盆地内，河道至少在中更新世或这以前就已存在。玛曲所流经的主要是第四纪的冲积湖积平原，河谷形态不显著，也没有阶地，远晚于卡日曲形成的年代。在历史文化方面，卡日曲当作黄河河源似可上推到南北朝，曾是入藏大通道，唐朝文成公主和李道宗（641年），刘元鼎（822年）均由此入藏，而约古宗列曲仅为清康熙末年喇嘛楚儿沁藏布等人（1717年）所认定。所以卡日曲应为黄河的正源。

黄委对于上述质疑给出的回答如下：黄河干流在鄂陵湖以上分为3条河流，靠北的一条称为扎曲（类似长江北源——楚玛尔河），很短，靠南面一条称卡日曲（类似长江南源——当曲），而居中且沿主流方向自西向东的一条称约古宗列曲（玛曲）（类似于长江正源——沱沱河）。以河长、流域面积和水量比较，黄委测量得到卡日曲比玛曲长15．6 km，其差值占卡日曲河长的10．9%，而玛曲的流域面积比卡日曲大825 km2，其差值占玛曲面积的20．6%。

根据黄委3次瞬时流量测量，卡日曲有2次大于玛曲。以河流形态、走向和比降比较，当河源区有2条以上支流，且河长和面积接近时，根据河流溯源贯通原理，选择河流宽广、顺直，上下段自然延伸的一条作为干流。在航测地形图上可清晰看出，北面的扎曲和南面的卡日曲都有一个近90°的转弯，只有玛曲是居3河之中，河势顺直，与黄河保持流向一致（这点与长江的沱沱河类似）。河道比降也是判断干支流的一个因素，在玛曲和卡日曲汇合口以上55 km河段内，玛曲河段比降1．0%，卡日曲为1．7%，玛曲河道比卡日曲平缓，卡日曲的水流是向玛曲流的。从河源区的地理形势看，卡日曲及其支流的流向与主流方向有较大的差距。卡日曲支流拉浪情曲、及拉浪情曲支流那扎陇查河是自东向西流向，3条支流汇合后的卡日曲在汇入干流时向南拐了一个弯，流经宽度不到4 km的山川狭地。而玛曲流经一个约300 km2宽广平缓的盆地（玛涌），玛曲源头位于巴颜喀拉山主峰雅拉达泽山的西麓，西南与长江的通天河相邻，西北与内陆河格尔木河遥望，玛曲源头恰处在3大流域的鼎立之处，雅拉达泽峰海拔5 214 m，守望着黄河源，而卡日曲源头仅处于黄河和长江的分水岭。从历史文化上看，明朝的《望河源》诗，清朝的《水道提纲》以及各水道地图都把扎陵湖以西的3条河的正中一条作为黄河的河源。虽然当时的科学技术手段有限，绘图精度很差，但是与主流方向一致来确定黄河源的认识基本正确，而当地藏民很早就把黄河干流称为玛曲，当地居民也把从甘肃玛曲县以西约1 000 km的黄河称为玛曲，并延伸到玛曲源头，可见汉语中的黄河与藏语中的玛曲是一致的。

黄河2个河源地理数据差别比长江源小，从长度上比较，卡日曲比玛曲略长，但2个单位测量的长度相差20 km，流域面积则是玛曲大于卡日曲。刘少创测量卡日曲比玛曲大，而黄委测量3次，卡日曲2次比玛曲大。由于水量数据都是瞬时测量成果，没有长系列水文数据支撑，需要进一步核实。目前世界上的大河都形成于第四纪，即使一些河段可能早于该时期，但国内外都没有将河道形成年代作为判断河源的依据，而长度、走向和河势显然更重要，所以，作者仍然支持黄委的观点。

4 澜沧江源

图3　澜沧江源区水系示意图Fig．3 Sketch map of Lantsang River source area

在三江源中，虽然澜沧江源区面积最小，但澜沧江源区水系的复杂程度决不亚于长江源和黄河源，澜沧江源区水系见图3所示。由于澜沧江源区交通更为困难，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考察队同时考察完澜沧江源区的主要源头。20世纪90年代以前，只有少数外国探险家深入，其中大多数仅达到澜沧江上游的扎曲附近，当地藏民对于扎曲源头有2种说法：一种是扎曲西源——扎那曲上游的扎那日根山，另一种是扎曲北源——扎阿曲上游的扎西气娃湖，传说这2处是五世达赖曾经到过或者住过的地方，都是藏传佛教的圣地，前者是圣山，后者是圣湖（沼泽）。20世纪90年代以前编制的《中国水系大词典》将澜沧江源只是大致说出位于青海省治多县北部分水岭西侧唐古拉山西南麓，《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地理》称澜沧江源于青藏高原，上源有2源，东源扎曲，西源昂曲，都出自唐古拉山，《青海省志·长江黄河澜沧江源志》中将扎那曲上游的加果桑贡玛曲作为澜沧江正源，而长江委在做澜沧江综合规划时，将扎阿曲上游的拉塞贡玛曲作为澜沧江正源，对于澜沧江正源问题说法不一。

近20 a来，澜沧江上游水系基本清楚，澜沧江上游干流称为扎曲，扎曲上游有2源：北源——扎阿曲和西源——扎那曲（也有称南源），2源在长度上相差不大，但流域面积和水量扎阿曲明显占优。1994年9月，法国探险家佩塞尔带领的团队考察了澜沧江源区，确定扎那曲上游的霍霍珠地［7］为澜沧江源头，并在国际上发表，广为流传，同年8—9月，中日联合科学考察团考察了澜沧江后发现［5－6］：扎那曲由萨日咯钦曲和加果空桑贡玛曲组成，由于加果空桑贡玛曲长度、流量均大于萨日咯钦曲，但流域面积小于萨日咯钦曲34．49 km2，提出加果空桑贡玛曲应为扎那曲的源头。北源扎阿曲，由郭涌曲、昂瓜涌曲组成（郭涌曲又由谷涌曲和拉赛贡玛曲组成，两曲交汇处为长度起算点，分别长22 km和 20 km）。由于郭涌曲流域面积和水量均大于昂瓜涌曲，所以提出郭涌曲的谷涌曲应为扎阿曲的源头，两源各自源头大致位置基本达到共识。

目前主要争议是扎阿曲的源头，在扎阿曲众多的支流中，郭涌曲为扎阿曲上游的主要支流，也是扎阿曲最长、流量最大的支流，其上游有2条主要支流：一是高山谷西，发源于果宗木查山，为冰川补给源；二是高地扑，发源于吉富山（东经94°41′12″，北纬33°45′35″）。这2条支流在野永松多（东经94°31′26″、北纬30°44′18″，海拔4 779 m），汇合后称郭涌曲［7］。周长进等［7］认为高山谷西的河长、流域面积、河水流量均比高地扑大，而且高地扑上游从谷涌曲到吉富山的河流为季节性河流，吉富山上的现代冰川又是分布在长江流域范围内的，其冰川融水注入长江，果宗木查山应为澜沧江正源的源头。而刘少创［5］2008年考察后，仍然认为谷涌曲为正源，与长江委观点一致。

在扎阿曲、扎那曲交汇处在尕纳松多，刘少创团队于2008年测量到的扎阿曲长度、流域面积分别为96．1 km，2 466．4 km2，扎那曲长度、流域面积分别为93．1 km，1 906．2 km2，当年9月13日实测扎阿曲流量66．67 m3／s，扎那曲流量42．20 m3／s，扎阿曲的长度、流量、流域面积均大于扎那曲［5－6］，这样，扎阿曲作为澜沧江正源已被大多数科学家确认，并认为其支流郭涌曲的谷涌曲为澜沧江的正源［5－6］。目前，澜沧江正源是扎阿曲上游的郭涌曲已经取得一致，存在的争议主要集中在郭涌曲的哪条支流上。实际上两者的争议都在测量误差范围内，尽管周长进和刘少创都来自中国科学院，一个地理所，一个遥感所。

虽然科学家已经发现扎阿曲上游的郭涌曲是澜沧江正源，但当地藏民仍然认为扎那曲的扎那日根山和扎阿曲的扎西气娃湖是澜沧江源，至少应该算作“文化源”，而依据科学方法发现的江源可以称为“地理源”。

5 国外几条河源的争议

5．1 尼罗河

尼罗河自苏丹的喀土穆以上，分白尼罗河和青尼罗河2支，白尼罗河源远流长，所以确定为干流，尽管青尼罗河占尼罗河洪水的近70%，却定为支流。白尼罗河河水由维多利亚湖补给，过去仅以维多利亚湖的出口作为长度的起点，那时的尼罗河全长仅5 600 km，后来，按照“河源唯远”的原则，将维多利亚湖上游源于布隆迪中部卡盖拉（Kagara）河上源的卢维伦扎河作为尼罗河的上源，加上维多利亚湖面距离在内，尼罗河全长增加了1 071 km，达到6 671 km，这样才成为世界第1长河。目前存在的争议是，792 km长的卡盖拉河折转于维多利亚湖的西侧，加上279 km长的湖面距离才到湖泊的出口，这里不仅将近300 km的一段湖面算成河流长度，而且卡盖拉河走向与尼罗河干流流向很不一致，世界第1长河也是存在争议的，这里确定河源的决定因素是河长，而没有考虑走向和水量等因素。

5．2 亚马孙河

亚马孙河除长度外，其他指标都居世界第一大河地位，但近年来，不少资料又将其列为世界最长河流。原因是亚马孙河以发源于秘鲁中部的马腊尼翁（Maranon）河为源时，全长为6 400 km，不及尼罗河长，而若以发源于秘鲁南部乌卡亚利（Ucayali）河上游的阿普里马克（Aqunmac）河为源，则长度增加到7 025 km，超过了尼罗河，成为世界第1长河。但也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认为从河网平面图上可见，马腊尼翁（Maranon）河是干流向上的自然延伸，与干流流向一致，而乌卡亚利（Ucayali）河河道南折，与干流流向不一致，亚马孙河河源确定采用的是走向优先的原则。

5．3 密西西比河

密西西比河发源于明尼苏达州北部，从艾塔斯卡（Itasca）湖流到墨西哥湾，全长不到3 800 km，但其支流密苏里河从蒙塔纳州西南境到汇入干流处的长度就达到4 126 km，超过干流总长300 km，所以，目前密西西比河均以密苏里河为河源量来计算河长，结果全长为6 020 km，成为世界第4长河，但同时，由于长期历史的习惯，仍然以艾塔斯卡（Itasca）湖为密西西比河的源头，从上下游走向来看，十分顺直，但河长并不由此计算。至于水量，密西西比河左岸支流俄亥俄河水量最丰富，其多年平均流量达到7 300 m3／s，相当于密苏里河的3．2倍，占密西西比河干流下游维克斯堡水文站平均流量15 800 m3／s 的46．6%，显然，水量并没有作为确定干支流的依据。密西西比河河源以走向为准，但河长确定以最长支流为准，这点与长江的岷江源确定方法一样。

5．4 俄罗斯的河流

叶尼塞河和鄂毕河，由于依“河源唯远”原则，叶尼塞河由全长4 130 km（以大叶尼塞河为源）增至5 540 km（以色楞格河为源），鄂毕河由4 070 km（以卡通河为源）增加至5 410 km（以我国境内的额尔齐斯河为源），成为世界第5长河。这2条河虽改为最远点为河长量算起点，但正源仍然维持过去的习惯，并未作相应的变更。俄罗斯的伏尔加河其支流卡马（Kama）河的水量超过伏尔加河干流，但仍然将其作为支流。

从以上国际著名河流河源确定情况看，由于没有国际标准，世界各主要河流河源确定也比较随意，河源存在争议在所难免。

6 河源确定原则讨论与结论

从三江源及国际上几条大河河源的争议中可以看出：即使采用3S等现代遥感和测绘技术也较难改变一条江河的源头，因为这里不仅涉及自然地理等技术问题，也考虑了传统习惯和文化传承。即使不考虑传统习惯和人文因素，仅从科学技术角度，河源确定就与河流的长度、走向、流域面积、水量、汇合口处的河势、河道比降、源头高程等地理特征有关，这些因素在确定河源时各占多大权重，目前国内外没有统一的技术标准，所以，存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情况。改变传统说法自然不容易，何况许多河源争议的问题都处在测量误差范围内或者没有提供足够令人信服的科学数据。

三江源地处青藏高原，水系复杂。受自然条件的限制，每一次科学考察都不可能对争议河流同时进行考察和测量，该地区一日内或者数日内气候和降水变化无常，河流水文数据每天、甚至每个小时都不一样，每次考察测量的数字都是瞬时水量。瞬时水量与当天及前几天上游地区是否降水关系很大，如果没有固定的水文站及长系列的测量数据支撑，仅靠几次瞬时水量确定流量大小具有不确定性，例如，黄委对玛曲和卡日曲3次中有2次测得不一样，而长江科学院科考队在当曲源头的且曲连续2年同一时间观测流量相差5倍以上。对于无固定测站的无资料地区，不同科考队，不同时间的测量数据都会不同。此外，可以测绘的地图，目前可利用的数字地图精度一般不过1／50 000，更精确的数字地图需要现场航拍，目前在青藏高原常规的航拍或者使用无人机十分困难，而且目前争议的河源多是2—3级支流，属于小溪之类，冬季基本处在断流状态或者结冰状态，看不到水流。青藏高原季节性冰雪覆盖时间长达9个月，冻结的河道可以长达100km以上，何处是流出江河第一滴水的地方很难确定，有时冰川和冰河连成一体，很难准确确定真正的源头。所以，不要指望1～2次不完整的科学考察成果就会有重大的地理发现，更不可能让权威机构或社会承认自己的考察成果或者研究成果。坚实的科学数据支撑及考察成果的积累很重要，更需要第3方、第4方的再论证，只有经得起历史考验的成果，才会逐渐被世人认可。

2011年全国水利普查对于确定河流干支流关系虽然列出了一些基本原则，但该原则主要目的是确定干支关系，而非江河源，而且该原则不足之处是：①各水文地理因素中哪个优先或者所占权重是多少没有确定；②没有考虑河流走向；③河长、流域面积和径流量之间具有一定的相关性，特别是后两者之间。

根据上述分析，并综合国内外大江大河源头确定的方法，建议江河源确定的原则和方法如下：

（1）在地理诸要素中以“河源唯远（长）”为首要指标，河源走向为第2指标。如果最长的河流与全河干流走向和河势都不一致，可以考虑河源与河长计算分别考虑，像密西西比河、叶尼塞河、鄂毕河和长江的岷江那样，以走向和河势与中下游干流一致者为河源，河长以最长支流计算。

（2）长度的相对性原则。如果几条河源长度差不超过全河长的1%或者河源区汇合点以上长度的10%，应该以走向与干流一致者为河源。三江源许多河流长度相差不太大，甚至在测量误差范围内，这时不应该就几公里到十几公里长短为首要原则，而应该考虑走向优先原则。河源唯长原则应该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

（3）如果前2个因素仍然无法确定河源，再考虑水量、流域面积或者河势等其他因素。

（4）科学方法确定的“地理源”优先，传统习惯确定的“文化源”可以保留，作为参考。总之，如果采用上述原则和优先权的方法，三江源及其他大部分存在争议的河源问题基本得到解决。

参考文献：

［1］ 石铭鼎．难忘的长江源考察［M］．武汉：长江出版社，2010．

［2］ 长江水利委员会．长江志（卷一）水系［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3．

［3］ 陈 进．神秘的三江源之旅［M］．武汉：长江出版社，2015．

［4］ 李志良，宋英进．让江源之说回归真实［J］．地域研究与开发，2010，29（2）：139－144．

［5］ 青海省测绘地理信息局，武汉大学．三江源头科学考察地图集［M］．北京：中国地图出版社，2015．

［6］ 成海宁，张忠孝．长江、黄河、澜沧江正源探讨［J］．青海国土经略，2009，（2）：31－33．

［7］ 周长进，关志华．澜沧江（湄公河）正源及其源头的再确定［J］，地理研究，2001，20（2）：184－190．

［8］ 陈 进．长江演变与水资源利用［M］．武汉：长江出版社，2013．

［9］ 石铭鼎．关于长江正源的确定问题［J］．地理研究，1983，2（1）：32－33．

［10］陈 进．长江源——当曲水系及生态系统特征探讨［J］．长江科学院院报，2014，31（10）：1－6．

（编辑：姜小兰）

Principles of Determining River Source：Case Study on the Sources of Three Rivers

CHEN Jin1，2，XU Zhen2
（1．Administration Office，Yangtze River Scientific Research Institute，Wuhan 430010，China；2．Hubei Provincial Key Lab of Basin Water Resource and Eco⁃environmental Science，Yangtze River Scientific Research Institute，Wuhan 430010，China）

Abstract：The determining of river’s headstream has always been controversial．According to the findings of several important recent scientific investigations，we analyse the causes of controversy in determining the river sources of Yangtze River，Yellow River and Lantsang River．Moreover in line with the methods of determining the river sources of international famous rivers，we explore the principles and methods of determining river source．We conclude that river length，direction，flow，watershed area and river regime are natural factors to determine the river source．At present the focus of controversy lies in the main factor．We suggest river length and direction as the main factors，flow and river regime as secondary factors，and conventional custom and cultural factors also have important influ⁃ence on the determination．

Key words：river source；scientific investigation；sources of three rivers；natural factor；conventional custom；prin⁃ciple of determining

作者简介：陈 进（1959－），男，湖北武汉人，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流域水资源与环境研究，（电话）027－82829755（电子信箱）chenjin＠mail．crsri．cn。

基金项目：“湖北省高端人才引领培养计划第一层次人选”资助项目（2013－2017）

收稿日期：2015－01－08；修回日期：2015－02－20

中图分类号：TV2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5485（2016）03－002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