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娱乐圈，长红不只靠脸

薛田

提问：童颜+巨肌=？

最新的答案，已经不是《十万个冷笑话》版哪吒，而是一个叫做宋仲基的韩国欧巴。

两年兵役后回归，曾经软绵绵的奶油味消失殆尽，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以及花式撩妹技能，令中韩一众屏幕前的女人们将他加封为“国民老公”。

就像《来自星星的你》之于金秀贤，《继承者们》之于李敏镐，亦或是《琅琊榜》之于胡歌，韩国KBS电视台电视剧《太阳的后裔》将宋仲基推上了新一代“男神”的位置。

“但在韩国，一个演员是否为大众所认可，还是跟作品（质量）有关系。”韩国某主流电视台中国分社高层崔英（化名）对本刊记者说，“如果他下一个作品一直出不来，或出来了反响平平，他很快会被遗忘。”

压倒金秀贤的男人

“在韩国演艺圈，电影演员的地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崔英对本刊记者说。

原因很简单，韩国主流看法认为电影更能在世界上代表韩国形象。“电视剧演员的终极目标，往往是成为一个电影演员。”

对于艺人，韩国人有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Idol（偶像）只要脸长得好看就行，而Gagman（搞笑艺人）就是负责搞笑的。如果有机会，Idol和Gagman当然也是想进入演员圈，但崔英曾在“内部经常听到一些八卦，比如某个电视剧拍摄期间，专业演员出身的演员，会看不起偶像出身的演员，认为他们是杂牌军，并非纯正的演技派”。

出身决定地位，金秀贤与李敏镐两位“男神”之间的差异，或许证明了这一点。

由于因戏走红的时间相差无几，人们常常拿李敏镐与金秀贤做比较——在韩国，李敏镐被视作偶像剧演员，而“金秀贤的演技更受大众认可”。

李敏镐在中国，比他在韩国要红得多，而《继承者们》在韩国的收视率其实不算突出。

据公开数据，《继承者们》平均收视率，不过16%上下，远低于《拥抱太阳的月亮》的33%，以及《来自星星的你》的24%。至于他其后参演的电影《江南1970》，成绩也只算中规中矩。

与宋仲基并列“忠武路四小生”的金秀贤，崔英觉得，他从主演《拥抱太阳的月亮》开始打响知名度，就已经呈现出作为一个演员“走红”的预兆，然后在电影《盗贼同盟》中试水，到主演电影《隐秘而伟大》刷新韩国影史十一项票房纪录，再到主演《来自星星的你》、《制作人》，口碑都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

尽管如此，若是比成绩，金秀贤还是会输给另一个“忠武路四小生”——刘亚仁，一个对于中国观众略显陌生的名字。

2015年，在宋仲基埋头拍摄《太阳的后裔》、金秀贤靠《制作人》捧起KBS演技大赏最高演技大赏、李敏镐凭《江南1970》拿到青龙电影奖人气明星奖时，刘亚仁先因电影《老手》备受关注，后又以《思悼》中思悼世子一角，成为青龙奖史上最年轻的影帝——韩国电影大钟奖、青龙电影奖以及百想艺术大赏并称韩国三大影视奖。

去年10月19日，韩国有线电视台tvN节目《名单公开2015》评出“占领大韩民国的20代人气男演员”，将刘亚仁列为十年后最受期待的演员第一名，而第二名，才是金秀贤。据其称，刘亚仁目前的代言费是一年5到6亿韩元（1000韩元等于5.5元人民币），出演电视剧每集酬劳达韩币7000万元，在电视剧男演员中，仅次于8000万元的苏志燮和赵寅成。

“刘亚仁是个独特的演技派，他的作品一直在持续，喜欢他的人很小众，但是很忠心，黏性比较高。”崔英说。

不过，人气再高，宋仲基、金秀贤、刘亚仁们在韩国演员圈终究是小字辈，未来值得期待，但论现今地位，他们离黄政民、河正宇、李秉宪等中生代男演员都还有一段距离，再往上还有如“忠武路三驾马车”——宋康昊、薛景求和崔岷植——仅三大电影节，他们的影帝奖杯总和就达到了20个；更不要说还有光百想就拿了八次影帝一次最高大赏的“韩国梁朝伟”、“国民影帝”安圣基了。

“出口转内销”

“从国外镀金回来，一定程度上可以为演员在韩国本土获得更高的关注度。”崔英笑言，“其实韩国人挺媚外的。”

比如李秉宪。今年2月底，韩国三大电视台的娱乐新闻节目都以他为头条人物，用各种溢美之词，报道他作为韩国演员首次到奥斯卡以颁奖嘉宾身份上台致辞。而在之前一年多时间里，韩国媒体报道中，可都是对李秉宪的桃色丑闻口诛笔伐。

而在2015年6月，韩国最大电影预售门户网站Maxmovie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全度妍名列演技最好的女演员第一位。紧随其后的，是金惠秀、金惠子、河智苑和孙艺珍。

“如果要拿一个中国女演员来类比的话，金惠秀有点像巩俐（的地位）。”崔英对本刊记者说，到韩国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韩国人，问她是否认识金惠秀，那么答案一定为“是”。“从出道一直到现在，无论是身材、气质、演技，金惠秀都是女演员中出类拔萃的。而她今年在韩国有线台主演的电视剧《signal》，收视率也非常高。”

多年没有作品的全度妍，之所以能力压金惠秀，在人们心目中排名第一，则与她曾经凭《密阳》斩获戛纳影后有关。

与在韩国国内认知度略有不同的是，这些女演员在国外，特别是中国的人气和知名度，远远不如“女神”全智贤。

自《我的野蛮女友》在中韩一炮而红，全智贤此后十多年间因角色类型所限，在韩国的人气和认可度，一直在下滑。直到2014年《来自星星的你》，全智贤才以电视剧打了一个翻身仗，再度走红。

“电影不卖座，有很多原因，可能是编剧的问题，可能是导演的问题，但是很多韩国人还是会去质疑主角的演技，所以演员想要再证明自己的实力，只能另外找途径。”崔英称，“转而放下身段拍一部电视剧，没有什么不可以。”

老一代男神张东健，2004年《太极旗飘扬》之后，成绩一直不是太好，也正是凭借2012年出演电视剧《绅士的品格》，才算又维系住了地位。

与宋仲基一样，因《太阳的后裔》引起关注的宋慧乔，某种程度上也是受益于国外影响力。作为电视演员，宋慧乔曾在2004年以第一女主的身份出演电影《黄真伊》，结果票房、口碑远不如预期。

但电影失败的宋慧乔，依靠在海外的人气，还能保住电视剧一线女演员地位，也不会被喜新厌旧的厂商抛弃。化妆品牌兰芝一直让她当品牌代言人，或可说明这一点。

不过，海外“镀金”也不是万能的。韩国女演员秋瓷炫、蔡琳、张娜拉等都曾到中国“淘金”，蔡琳还嫁给了中国演员。而如蔡妍等歌手也都发行过中文歌曲、中文专辑。

但当她们回到韩国本土，除了张娜拉因几部电视剧重新回到韩国观众视野，其余人几乎已被遗忘。

崔英称，经纪公司如果觉得艺人在国外比较能赚钱的话，会一直把他推到国外去，但没有特别成绩而且在韩国一直没有作品的话，“在本土怎么会有人气？”虽然人气不能简单等同于地位，但是作为演艺圈内人，完全没有人气也终归不成。

“在韩国人气高低，还是跟作品有关。”因电视剧《请回答1988》而备受关注的新人演员柳俊烈长得并不帅，这类演员如今广受欢迎，就有角色设置的功劳。他所饰演的角色“狗焕”“太讨人喜欢了，韩国男人现实中才不会这样”。

但如果长期没有作品，或者作品质量不佳，之前积累的人气就会迅速流散，比如玄彬。这位《我叫金三顺》、《秘密花园》的主演，在韩国几乎家喻户晓。但他服完兵役之后，第一部电影《逆鳞》票房失利，其后接拍电视剧《海德、哲基尔与我》，收视又惨败。据崔英透露，玄彬如今的身价已经远不如前，“现在都没人找他（拍戏）”。

内外有别

作品成绩决定命运，放在Idol和综艺圈，体现得愈加明显，人气和关注度之于他们，就像是水和空气。

在崔英看来，中国受追捧的韩流明星，包括演员在内，“只是拼颜值”，歌手也都还是以偶像组合居多。就像SM公司的组合在中国人气一直很旺，就是因为每个人颜值都不低。

但是在韩国国内，Idol们被认为“唱唱歌跳跳舞卖卖脸就轻轻松松赚大钱”，所以社会地位非常低，受到的要求也更苛刻。而以“唱功”见长的抒情歌手们，不单地位更高，受追捧程度也要比Idol高得多，如李笛和成诗京，每逢出歌曲，都在音源榜前排留下痕迹；成诗京每年年末的演唱会，门票次次都几秒钟内被抢空。

创作型歌手在韩国更是受追捧，2015年爆红的Zion.T就是实例。这位小经纪公司出身的歌手，长相相当一般，但就是靠着“贴地气”的作品，在韩国各大音源榜上，把大公司Idol组合们压在身下——不过在韩国国外，他几乎是默默无闻。

甚至是偶像组合出身的BigBang队长权志龙，以及CNBlue主唱郑容和，两人都因为词曲创作能力，在韩国人眼中，与“制作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间接提高了团队的地位。

而缺少创作能力的Idol，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增加人气。

有实力的经济公司，会安排旗下艺人拼命上综艺节目露脸，崔英称，哪怕只是一期，只要露了脸，展现了自己的个性，可能就会爆红——近来横扫韩国各大音乐节目的女子偶像组合Gfriend，就是在SBS电视台某节目公演中，因为雨中摔倒8次仍坚持演出，从此人气爆棚。

差一些的，会参加各种商演、户外演出活动，如今在韩国人气颇高的女团EXID和Girls Day都曾有过这种经历。

而更差的经纪公司，则会拿出一些歪招，比如上个月穿“香肠装”表演的女子组合sixbomb，虽然服装因为太露骨被韩国各大电视台封杀，但是人气和知名度，却达到了出道三年多来最高。

但是比演员更甚的是，Idol人气保质期更短，如果不能持续保证作品质量，就会迅速被遗忘，比如2014年进军中国的女团T-ara，在韩国“过气得不能再过气了”。

一入综艺深似海

2015年播出的KBS电视剧《制作人》中，友情出演自己的演员尹汝贞曾玩笑道，自己演了一辈子的戏，都没有多少人认识，出演了一次综艺节目，却连街边的大妈大婶都能认出自己。

这句台词，道出韩国娱乐圈现今的一个“潜规则”——出演综艺节目，是为自己获取高关注度的最佳途径。

近年韩国娱乐圈最“惹人嫉妒”的当属Girls Day成员惠利。

因为出演综艺《真正的男人》女兵特辑，她被《请回答1988》导演相中，出演女主角，结果凭借这部韩国有线电视史上最高收视的电视剧，惠利成为了韩国新一代“广告女王”，至今年1月作为代言人活动的广告有15个以上，之后要拍的广告也有10个以上。

因而，在韩国看人红不红，数一下广告数量就可以了。

“一些大企业，比如三星、LG等，在寻找代言人时，会看这个人的关注度是否够，除此之外，也需要综合考虑此人的形象。”崔英说，“但是一些略小的广告商，比如汽车保险、止痛药、食品等，就看人气。”

不过，综艺节目高人气并不等于Gagman地位能有变化。“Gagman的作用就是牺牲自己的形象去搞笑，放低身价取悦别人。甚至于，在一个节目里面，如果同时出现Gagman和偶像，那么一定是Gagman去捧偶像，比如说我的头好大，偶像的头好小。”

这或许也解释了，为什么越是韩国顶级演员，出演综艺节目的次数越少。“只有在电影或者电视剧的宣传期，他们才会出现，接受一些电视台的娱乐新闻采访。”崔英对本刊记者称，顶多因为演员与综艺节目某个MC（主持人），或者PD（导演）关系不错，才会友情出演一期综艺节目，而演员作为综艺节目的常驻MC还是比较少 见。

“在韩国，演员会觉得，在以真人秀为主要表现形式的综艺节目中，自己呈现的形象对角色塑造会产生影响。”崔英称。

因综艺节目《Running Man》一炮而红的李光洙，其本行其实为演员，而在一段时间内，因其在综艺节目中的笨蛋、倒霉蛋形象，他在接演的电视剧或电影中多饰演比较搞笑的角色，“如果有深情的角色，别人可能想不到找他。”

如今成为韩国国民MC的刘在石，也是因为其谦卑的态度，强有力的控场能力，才逐渐脱颖而出。但这并不等于每个Gagman都能成为刘在石。

韩国综艺如今在东亚、东南亚热播，但是“综艺咖的地位就在那里，他在国外红，并不能反映本人在本国的地位”，崔英说，“比如金钟国，他在韩国的人气还好，但是远远不如他在中国的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