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魂 正气颂 人性赞 风情谱——周士华《碧血黄花》的多重审美表达

2016-03-21 08:39■元
长江丛刊 2016年1期
关键词:民族魂宜昌正气

■元 辰



民族魂 正气颂 人性赞 风情谱——周士华《碧血黄花》的多重审美表达

■元 辰

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之际,周士华的长篇小说力作《碧血黄花》,由湖北省作协主办的《长江丛刊》“长篇小说快读”发表。这部小说,以宜昌1940-1945年期间抗战史实为依据,以塔镇茶店小老板夏家三兄弟在战争中成长、战斗和牺牲为主要线索,以塔镇被日军轰炸侵占、小峰黄花分乡一带预四师驻防反攻、第六战区江防与石牌要塞保卫战、三堡垭新四军游击队及抗日根据地发展为叙事内容,以三峡地区浓郁的人文风情为背景,以讴歌为民族独立自由解放而献身的英烈为目的,艺术再现了日军的凶残、抗战的艰难、军民的协力、烈士的成长、良知的美好、风情的多姿与正邪的对立、善恶的不同,塑造了夏国贤夏国忠夏国良三兄弟、杨梅、刘建勋、黄大化、胡善才、胡良甫、高长山、袁克定、傅正模、易行楷、杨玉泉、刘家生、秋云等一系列英雄形象和孙秀璋、杨耀庭、犬养一郎、竹下鼠、松井、三角眼等反面人物,浓墨重彩,绘制出民族魂、正气颂、人性赞、风情谱四位一体的抗战赞歌,为抗战题材小说的多重审美表达进行了有益探索。

民族魂是小说的精髓所在

不做亡国奴,是每个中国人应有的良知、正义和骨气。国难当头,中国能够在四分五裂、国力贫弱的情况下,进行长达八年坚苦卓绝的抗战,光复河山,靠的就是民族魂、精神气。惟其如此,国共两党才能放弃前嫌、合作对外,全国人民才能同仇敌忾、前赴后继、拼死抵抗,国土纵深、人口众多、人才成长等优势才能转为战斗力,正确的战略战术、审时度势的组织指挥、必要的物资支援和国际反法西斯的支援才能综合发力,武器装备落后、物资供应严重不足、敌强我弱等劣势才得以得以克服和转化。面对强敌,敢于“亮剑”,正是民族魂的集中体现。

周士华

《碧血黄花》将民族魂贯穿全书。在坚持抗战的人物身上,不论他们过去的政治态度、政治身份、人生经历如何,只要以民族大义和抗日为第一意愿,都成为书中歌颂的抗战中坚力量。因而,出身湘军的预四师师长傅正模,虽属国军的杂牌军,一直得不到信任,编制不齐,武器很差,战场上处于偏师地位,仍一心抗日,身上的凛然正气一点不少;国军嫡系十一师师长胡琏曾随陈诚参加对中央苏区的第三、四、五次围剿和随罗卓英进攻浙西南红军,他在石牌保卫战誓师后所写五封家书,表现出中国军人以死报国的精神,却是中华民族不死魂的一部分;出身贫寒的夏氏三兄弟报国、报仇时所走的路并不相同,但他们后来都成为了抗日英雄;胡良甫、易行楷、杨玉泉是国民政府的伪保长,因为抗战大局和底层群众站到了一起,尤其是胡良甫,过去是一个欺压群众的恶霸,在日寇侵占塔镇之后,不仅对夏国良这个孤儿亲如长辈,还坚定地站到抗日民众一边,冒着生命危险为抗日做了大量工作。

所有沦为汉奸走狗、日寇帮凶的反面人物,确是丧失了民族良心的。杨耀庭、肖全率全营官兵投降日军,成为驻塔镇日军伪保安大队大队长,祸国殃民,不能不予以诛杀。而郑秀璋出身贫苦,当了土匪头子后却完全丧失人性,吃大户也残害百姓,即使率队杀日本兵也不是因为抗日保国,而是为了满足私欲,其师爷与新四军里应外合,取了他的性命,并随同这支队伍走上抗日之路。对于为形势所迫、心却不甘、愿意反正的伪军,只要抗日,既往不咎,给予出路和信任。驻玉泉寺伪大队长何凤鸣和杨耀庭、肖全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他原是国军团长,战败被包围,为顾全一千多兄弟的性命而接受日军改编,但一直想着雪洗胯下之辱,在接到新四军独立团的指令后,配合独立团拿下了玉泉寺。

小说中让人肃然起敬的烈士,首先是夏国良的师傅胡善才。这个湖南籍狙击手是特别小分队的副队长,所有艰巨的作战任务都少不了他,他还把一身本事和作战经验传给了与他非亲非故的战友小良子,并在突袭日军视察军官时特意留下小良子保存火种,自己带领两名有经验的老兵执行危险任务,在击毙日大佐、少佐各一名,消灭敌军20余人后,身陷重围,壮烈牺牲。

夏国良的二哥夏国忠本是陈诚司令官的警卫排长,只因其兄夏国贤是新四军,石牌保卫战即将打响时,陈诚把他派到胡琏的十一师,被任命为尖刀连连长。在坚苦卓绝的凤凰山高地守卫战中,他带领尖刀连以伤亡大半的代价取得了胜利。在突袭宜昌的战斗中又被指定为前锋突击队,连夜乘木排出峡,成功突进铁路坝,突上东山,苦战到天明,歼敌无数,为大部队进攻拉开了口子,正要庆贺胜利,突接到报告,进攻的大部队清晨已经撤离,敌人正从四方八面涌来。夏国忠气得口吐鲜血,昏厥过去。战士背起夏国忠,副连长石大勇指挥撤退。但敌人太多,难以突围到江边,石大勇果敢地命令,班长以上的军官留下阻击敌人,其余战士掩护连长撤退,可夏国忠最后还是在江山木排上断气了。

更让人悲痛是中共县委书记杨梅的牺牲。她从一个被土匪抢劫、被新四军解救的少女,在夏国贤的影响和指导下参加抗日根据地建设,迅速成长为党的地方领导干部。遭到日军小分队的报复性偷袭,在关键时刻保护未来的弟媳秋云跳窗逃走,自己却被日寇杀害,连同腹中的孩子一起殒命,悲惨之极。

最后一个倒下的是小说第一主人公夏国良。他经历无数苦难和战斗的磨练,从一个鼻涕拉糊的玩儿成长为一个合格军人和战斗英雄,并且做了预四师情报处的情报科长。在日本天皇已经发布投降诏书、宜昌城内到处都在播送抗战胜利的消息时,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要把胜利消息告诉战友们,在归途中上山采摘黄花时,被暗堡里的日本兵机枪扫射,滚下山坡,喋血沙滩。

《碧血黄花》广泛表现了老百姓对抗战的无私支援。在塔镇和关庄、龙泉、鸦鹊岭等敌占区的老百姓对凶残日寇恨之已极,一有机会,就冒着危险为抗日军队提供掩护和支援,帮着打鬼子。在国统区,无数老百姓为抗日军队运军粮、做民工、撑木排,小峰一带的老百姓把预四师当作自己的子弟兵,腾房屋,匀粮食,同生产,送子弟参军上前线。在新四军根据地,更是军民一体,共赴国难,同生死,共命运,呈现出军民一家亲的感人局面。胡良甫、秋云、易行楷、杨梅、杨玉泉、刘家生等人是不同阶层人民群众支援抗战、参与抗战的代表。

民族魂与人性美必然升华为正气颂

将民族魂与人性美升华为回肠荡气的正气颂,是作者不俗的见地,也是作品必然的逻辑。抵抗,因为正义,所以正气;侵略,因为不义,所以邪恶。小说中,抗日军民正义满胸,奏出了感天动地的正气颂。

抗日后方同仇敌忾的正气与敌占区怨声载道的怒气形成详明对比。正气与怒气都因不原做亡国奴而生,都是套在敌人脖子上的绞索。小说一开始,就设置了塔镇被日军轰炸的情节,一下子把塔镇推到悲愤哀绝的氛围之中,表现日军的凶残疯狂,也表现无辜群众因正气而生怨气。日本鬼子入境之后,妄称“中日亲善、东亚共荣”,却掩饰不了烧杀抢掠、抓丁抓夫、奸淫妇女的恶性。所有敌占区,无不碉堡林立、荷枪实弹、商铺倒闭、生意萧条、人心惶惶、民不聊生。与此相反,大后方与游击区军民同仇敌忾,充满必胜的斗志,生产、训练有条不紊,哪怕时局艰难,生存艰苦,时有流血牺牲,仍是正义回荡,河山共鸣。正气颂是鼓舞正义之师的力量,也是震撼敢于来犯之敌的法宝。正气与怨气一旦同时发力,敌人再强大也逃不脱最终覆灭的命运。

军民的不幸遭遇、爱国良知、人性美好都因为英勇无畏的奋斗,谱写成不可磨灭的正气颂。夏氏三兄弟在短短的几年中,由普通青年成长为抗日战士、军事长官,在各自的部队为抗战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和牺牲。他们的正直无畏和聪明才智、人性美好表现为一种堂堂正气,令敌胆寒,也让阴谋者心虚。预四师师长傅正模不受国军上层信任,兵少将弱,处境窝囊,仗也打得窝囊,但由于他的抗日决心、爱国情怀、人性良知,依然体现出爱国将领威不可犯的凛然正气。为了保护小峰百姓的利益和抗日军队的名声,他以王佐断臂的决心,处决跟随他多年的排长陈明亮,维护相持阶段军民同心抗日的大局。夏国贤与刘建勋同是新四军成长中的年轻干部,因为职责不同、性格各异,难免磕磕碰碰,但都摆到桌面上坦诚以对,经过几年磨合,成为配合默契的搭档和要好的兄弟。革命队伍中这种回肠荡气的正气凛然,让人肃然起敬。胡良甫曾是地方恶人,自塔镇遭到日军轰炸,他的人生发生了重大变化,爱国爱乡使他通人性守正义,对普通百姓有了怜爱,成为“白皮红心”、坚持敌后抗战的典型,在他身上表现的不再是暴戾之气,而是中国人的正气。

国难当头,民族矛盾上升为第一矛盾,抗日救国成为最大的政治。国内一切愿意抗日的力量结成统一战线,开展对敌斗争,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这是中华民族抵抗侵略的正道正义所在,是抗战题材的人民性所在。凡为抗战奉献和牺牲、为民族独立自由解放英勇奋斗的行为,都表现出中华民族顶天立地的浩然正气。不仅国统区、游击区、敌占区普通群众的抗日正气和共产党领导的根据地抗日军民一样被歌颂,国民政府和国军官兵为抗日战争所作的牺牲和奉献也一样被铭记,被视为中华民族人性美、正气颂和民族魂的象征,被视为爱国主义的传统和遗产。

人性美是对战争残酷性的抵御和修复

战争残害生灵,涂炭人民,摧残人性。当侵略者把战争强加到爱好和平的人民身上,我们不能不奋起反抗,把侵略者赶出中国。我们要打败侵略者,为死难同胞报仇,消灭一切不肯放下武器的敌人,同时又不能同侵略者一样把人变成战争机器,丧失人性的美好。因而抗战题材的书写,必须是人性美的赞歌,以人性美抵御和修复战争带来的创伤。《碧血黄花》很好地把握了这一主题,揭露了侵略者和伪军灭绝人性的凶残,歌颂了抗日军民的正直、善良、勤劳、智慧、和富有爱心的人性美好。

敢爱敢恨、聪明智慧是抗日志士的共同特点。胡善才战斗经验丰富,作战勇敢,为人精明,拼死杀敌,毫无畏惧,对夏国良视如兄弟又如严父;傅正模一身正气,一心报国,爱兵爱民,不被信任,仍竭心尽力;高长山、袁克定为人正直,作战勇敢,指挥有方,扶掖后进;胡良甫关爱、劝慰、照顾失去父母的孤儿夏国良,用真心抗日的实际行动化解了夏国良对他往日行为的怨恨,在战斗中达成新的友谊。这些美好的人性,对夏国良成长起了关键的引导作用。他继承和发扬这些人身上的良知和美德,从一个懦弱、不幸的玩儿成为顶天立地的民族英雄。夏国贤、刘建勋更是一身正气,嫉恶如仇,从善如流,虽然年轻性急,但善于思考和吸取教训,足以独当一面,把开辟根据地、发展壮大抗日队伍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尤其是把杨梅、杨玉泉、黄大化、刘家生带上革命道路,培养成地方领导干部或军事骨干。

小说着力表现了三堡垭群众与新四军游击队、小峰群众与国军预四师的军民情义,着力表现了塔镇、关庄等敌占区群众对抗日军队的支持,着力表现了夏国贤与刘建勋、夏国忠与石大勇、高长山与袁克定胡善才的战友情,胡善才与夏国良的师徒情,还表现了春嫂与陈明亮、夏国贤与杨梅、夏国良与秋云的爱情。战争无情,人不能无情。人类美好情感是抚平战争创伤、激发正义力量的良药,是历经战争仍保持人性美好的标志。

傅正模对凶残的日寇恨之入骨,对投降变节的行为咬牙切齿,对造成不良影响的陈明亮处以枪决,对出身贫苦的新战士夏国良信任有加,对善于带兵作战的高长山、袁克定委以重任,对小峰百姓呵护备至,体现了正直的中国军人在不无偏私的政治环境中依然保持正直、善良、爱心、爱国等基本良知的美德。高长山、袁克定得知第六战区情报处转来日军偷袭三堡垭新四军根据地的消息,严令不得透漏,虽不敢违抗军令,仍用伏击全歼返程日军的行动表达愤怒,同样是对正直心的肯定。黄大化作为九寨山二当家,不与郑秀璋的残暴好色合流,千方百计劝阻郑秀璋残害杨梅的行为,直至与新四军里应外合走上弃暗投明的道路。正是良知使他走上革命道路。

揭露和抨击残暴、狡诈、偏私等人性之恶,是为了更好地褒扬人性之善。侵略战争把侵略者变成凶残的动物和机器,人性恶之花在日军和铁杆汉奸心中疯长;侵略战争是对人性的灭杀、对人类的犯罪。反抗侵略战争是人性没的正面表现。对于人性的丑恶,小说除揭露日军和汉奸毫无人性之外,对国军上层的偏私心理也予以揭露,暗示国运堪忧以及抗战胜利后中国政治的走向。这既是符合历史事实的,也是符合人类正义的。

风情谱揭示抗日英雄成长的人文背景

小说写的是宜昌抗战。宜昌抗战是全国抗战由战略退却转为战略相持、进而转为战略反攻的标志性战役发生地。宜昌军民对抗战胜利的贡献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小说对宜昌山水、风土人情、历史、文化的出色描写,不仅使宜昌的山水人文得以弘扬,使小说好看,更使夏氏三兄弟、杨梅、彩云的成长与抗日军民的爱国热情高涨有了历史依据,使民族魂、正气颂、人性美有了具体文化谱系的根基。

宜昌三峡天下壮。山的巍峨与水的妩媚,赋以宜昌人刚柔相济、能吃苦、肯用脑的性格特征。这在夏氏三兄弟、杨梅、彩云身上得到体现。红翅膀鱼不是白吃了的,食物史折射精神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的精神气质必然受到水土的影响。这在宜昌儿女的成长中得到映证。

宜昌是长江文明的发祥地之一,这里有一万二千多年前旧石器时代人类活动的遗迹,有堪称“一部立体的中国通史”的中堡岛、杨家湾、西陵峡口等地出土文物。春秋战国时期,宜昌已建城邑,开始炼铁,是巴楚文化的交汇地,早期文化受僰人文化、三峡巫文化、巴文化、楚文化的影响,呈现多元汇合的特征。秦一统天下,中原雄强之风与巴楚的刚柔相济进一步融合。魏晋而后历代文人与朝中贬官来来往往,给宜昌留下厚重的主流文化积淀。宜昌既是重要的交通咽喉,又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朝代更替留下大量军事印记,人口大变动大迁徙大交流,带来文化大融合。历代京都主流文化与本土民间文化、外来文化融合,形成博古通今、开放包容的文化特征。所以宜昌人具有开放、包容、坚毅的文化性格和通达事理、胸怀天下的文化秉性。这也是学历粗浅的夏氏三兄弟为什么能迅速成长为抗日中坚的原因之一。

宜昌作为黄金水道上的要冲港口,历代是开放的。宜昌有大量山区,又是封闭落后的。这种发展上的二重性,使宜昌人的性格既有开朗豪爽的一面,又更多保留了朴素善良的另一面。这两面的相互作用,使小说中胡良甫、易行楷、杨玉泉、黄大化等本地人物的性格更丰富更有层次感,并成为推动他们走上抗日道路的重要原因。

《碧血黄花》通过民族魂、正气颂、人性赞、风情谱四重表达,使宜昌抗战史实与抗日志士的人生道路得以形象体现,在抗战胜利七十周年之际高奏一曲中华民族的正义之歌,为抗战英雄画廊再增英雄群像,艺术成绩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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