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被俘指战员们的自我营救

2016-03-19 15:23周忠瑜
广东党史与文献研究 2016年8期
关键词:西路军张掖西宁

周忠瑜

西路军被俘指战员们的自我营救

周忠瑜

西路军失败后,营救被俘红军指战员的问题成为当时重要的工作,为此,党中央通过各种途径展开了营救。这些营救包含了从地下党组织的营救到动员民主人士、宗教人士参与的营救,从八路军各地办事处的营救到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红军主要领导直接进行的营救,从援西军的收容营救到甘、青各族人民的营救。本文认为,除了上述这些营救外,西路军被俘指战员们的自我营救也是营救工作的重要内容。

西路军;被俘指战员们;自我营救

在众多营救西路军被俘指战员的史料中我们看到了很多感人故事,特别是营救者和被营救者都是西路军被俘指战员的故事。他们自己身陷囹圄,却把营救领导战友当作自己的使命;他们组建地下党组织和狱中党支部营救落难的被俘指战员和失散的红军战士;他们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战友们的安全。笔者以几个小故事为线索谈谈西路军被俘指战员们的自我营救问题。

一、众姐妹营救了她们的领导张琴秋

对于以马步芳为代表的马家集团来说,杀害被俘红军高官是必须的。之所以如此,一是所谓鼓舞战斗士气,如在《马步芳氏报告第二军及青海民团剿共经过》中就公开说:在黄番寺峡,“我骑兵第二路从两山攻击,激战三小时,攻克匪卡,将匪两团之兵力都解决了,其余残匪向黑河上游溃窜。这一次得马步机枪二百四十余支,又得伪三十军政治部印一颗,生擒了伪师长一名,即行枪决,以快人心”。①青海民族学院编:《红西路军在青海有关情况调查材料汇编》(4),1980年内部油印本,第659页。二是坚决服从蒋介石之命令,屠杀红九军军长孙玉清就是如此。而在马步芳看来,张琴秋是西路军中仅次于徐向前、陈昌浩的高级官员,是西路军中著名的“女匪首”。我们在《青海日报》和《河西日报》中多次看到有关打死了“女匪首”张琴秋的报导。如《青海日报》1937年3月20日报道:“女匪首张成(琴)秋于十七日当场击毙”。“张成(琴)秋(陈昌浩之爱人),二十几岁,苏联毕业,任总部组织部长”。如果被俘后张琴秋的身份暴露了,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然而,由于在西路军被俘女红军们的掩护和营救下,其身份始终没有被马家集团所发现,这就为以后党和周恩来的营救打下了基础。

张琴秋自幼聪明伶俐,勤奋好学。9岁入私塾,后转入振华女校,民国10年(1921年),冲破阻力,外出求学,考入省立杭州女子师范学校;在校内,她受五四运动的影响,参加学生游行并带头剪发。1925年冬,张琴秋同丈夫沈泽民等赴莫斯科进入中山大学。张琴秋在学校刻苦学习各科理论.又深入社会作调查,由于俄语成绩优秀,两年后即在校任翻译,同时还任学校党支部委员、俱乐部管理委员会主席等职。1930年秋后回国,任中共上诲沪东区区委委员,从事党的地下工作。1931年3月,和沈泽民一起,被派往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开始戎马倥偬的战斗生涯。长征途中,张琴秋任川陕省委妇女部长。红四方面军西渡黄河改称西路军后,她任西路军政治部组织部长,随总部在河西走廊,与敌人苦战四五个月。1937年3月,她随部队沿祁连山向东转移,途中弹尽粮绝而被俘,于1937年4月间被押送到青海西宁。

被俘后张琴秋多次险遭不测,如在押送途中,险被杀害。马家军将被俘红军从河西走廊押送到西宁,途中约有10%以上的被俘红军被杀害。①据中共青海省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办公室的考证,认为在押解途中惨遭杀害的约300人。笔者以为,根据《青海日报》1937年1月25日报道的比例推算,这一数字相当保守。该报道说:“我军在甘州前防俘获女匪一百五十四名,男匪一百三十六名,由甘州启行后,除在大坂山等处,因饱受雪霜,致疾冻死,男女共匪,有廿七名外;其余女匪一百四十三名,男匪一百二十名,均于昨日下午一时,押解抵省”。290人死亡27人,其比例接近10%。骑兵团团长吕仁礼回忆说:“三天后,敌人派了三、四十个骑兵把我们一百多名负伤红军,经洪水、扁都口、门源押往西宁市……路过洪水时,敌人为了减轻他们的行军‘负担',一夜之间就屠杀了二十几名伤员”。被杀的比例高达20%。笔者以10%统计,如按全部解押青海的7000多人估算,被屠杀者当在700人左右。这些红军大多数是体弱多病而被马家官兵杀害的。由于张琴秋在被俘之前生产不久,②《流落红军刘明清的回忆张琴秋在西宁脱险前后经过》中说:“我原来是红四方面军总卫生部的卫生员,我丈夫是总卫生部政委徐立清同志,在倪家营子因我生小孩,身体很弱。(小孩送给当地老乡了,据解放后政府派人查找的消息知道,我们红军走后被马匪摔死了。)妇女独立团团长张琴秋同志也在河西战役时刚生了小孩,身体也不好,”载青海民族学院编《红西路军在青海有关情况调查材料汇编》(1),1980年油印本,第88页。身体虚弱,走得很慢,敌人视为累赘,曾想把她杀掉,幸得女红军蔡德贞帮助和保护,张琴秋才幸免于难。

到了西宁,张琴秋的安全更难保证。“马匪天天查张琴秋,并说检举了有赏,隐藏查出后杀头等”。③《流落红军刘明清的回忆张琴秋在西宁脱险前后经过》,青海民族学院编:《红西路军在青海有关情况调查材料汇编》(1),1980年内部油印本,第88-89页。此时,西路军已完全失败,马步芳也改变了以往抓住红军就杀的做法,将一些男俘送往外地修筑公路,从事重体力劳动;女俘则留在西宁的工厂、医院里做苦工,其中一些年轻漂亮、原系西路军政治部前进剧团团员的被俘女兵,被编入马步芳的100师跳舞团。由于张琴秋在被俘时即改用化名“苟秀英”,隐瞒了过去的身份,因而未引起敌人重视,被打发到西宁东关湟水河边的义源羊毛厂,整日干着分拣羊毛的差事。几天后,与张琴秋同在该羊毛厂做工的10多个被俘女红军被直接带走,送给马步芳的官兵做老婆,有的被俘红军从此下落不明。这让张琴秋等其他被俘女红军指战员们有些不安,这期间张琴秋刻意把自己弄得老态一些,以躲避如此厄运。尽管如此,张琴秋暴露的危险始终存在。由于她是西路军中的高官,更是众多姐妹们尊敬的领导和崇拜的大姐,所以很多被俘红军都认识她。将她从义源羊毛厂营救出来是进行进一步营救的前提,而完成这一任务的是马步芳新剧团的众多被俘红军。参与营救的王定国这样回忆:“张琴秋同志是1937年2月底或3月上旬被俘的。我们在新剧团里听到红五军剧团的蔡德贞(十五岁左右的女孩)说张琴秋送到青海,关在一个剪羊毛的工厂里,她来我们这里之前,是同张一路到青海的,并说张琴秋改名为苟秀英。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就想办法救她,于是大家商量办法。当时参加商量的人有黄光秀、党文秀、陈素娥、孙桂英、宋时华、赵全珍、李汉炳(男)等。我和宋时华是党员。当时孙桂英不同意将张要到新剧团,因为她说她过去给张当警卫员时,张打过她,但孙最后还是同意了。商量结果,我们以我们人多,岁数小,需要一个岁数大点的帮助做饭为理由,向新剧团团长赵养天提出要人。赵鉴于实际情况,表示同意。我们又提出工厂里有我们会做饭的老乡,赵就说:‘你们自己去工厂挑人把!’我们就把张琴秋挑来了”。④《老红军王定国谈张琴秋被俘后的情况》,青海民族学院编:《红西路军在青海有关情况调查材料汇编》(1),1980年内部油印本,第91页。张琴秋来到剧团后,剧团有了主心骨,老红军王定国这样回忆:“自张来后,经常组织同志们学习,念报纸,给同志们讲团结的重要性,讲怎样防止敌人把我们的同志打伤、拉走(拉去给马匪当老婆),讲学文化的重要。一次赵永鉴的勤务员带同志们到一个很大的浴池去洗澡,张琴秋同志还教我们浮水。说这对以后逃跑时有用。张琴秋还和新剧团里的六名党员(王定国、宋时华、白太香、杨万才、吴仲廉、陶万荣)商议过组织支部的事情,但未宣布。至于具体的工作是做了的。”①《访问老红军王定国记录之一》1979年6月2日,青海民族学院编:《红西路军在青海有关情况调查材料汇编》(2),1980年内部油印本,第210页。

尽管如此,张琴秋在剧团也不是很安全的。由于被俘红军中认识她的人比较多,危险随时存在。如马步芳听说张琴秋并没有死,可能在西宁时,就下令全城查找张琴秋,并将悬赏1000元大洋捉拿张琴秋的告示贴遍了西宁的大街小巷。负责剧团的赵养天也集合跳舞团全体人员,软硬兼施地对她们训话说:“听说你们红军里有一位女将军,名字叫张琴秋,还是张镜秋,其说不一。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能文能武,能说会道,骑在马上就可以把文章做出来。我们希望她肯为我们做事,我们一定会给她大官做,决不会亏待她。但是,如果继续躲藏着,一经查出来,就没有好处了。我想你们也都认识这位张琴秋,比我更熟悉她。我希望你们帮助我查找张琴秋,查出来我一定给你们重赏。但是,如果知情不报,那就不要怪我赵某不讲情面了……”。随着敌人追查活动的紧张进行,张琴秋的处境已十分危险。有一次,大概是“1937年5、6月份,赵养天对大家讲:过几天国民党中央有人来参观,并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啥名字我记不得了)。张琴秋听了很害怕,因为这个人曾是张的同学,她怕自己被人家认出来。”②《老红军王定国谈张琴秋被俘后的情况》,青海民族学院编:《红西路军在青海有关情况调查材料汇编》(1),1980年内部油印本,第91-92页。难友们也为此很担忧,情急之下,便想出了个让张琴秋装病,不参加列队欢迎贵宾的办法,才算闯过了这一关。

还有一天,一位被俘红军突然喊她张部长。虽然没有被敌人发现,但营救她的女红军们还是感到必须将她转移,并送出西宁。她们想到了敌一百师陆军医院的罗承训医生。于是大家就说苟秀英(张琴秋)有梅毒,要求把她送到了马匪中山医院。到了中山医院,罗医生答应帮助她们逃出西宁,因为营救的还有两位西路军被俘红军女干部,她们是吴仲廉③吴仲廉(1908年~1967年)参与组建中共石奇特别支部,任组织委员。1928年1月,参加湘南起义,4月,上井冈山,任红四军前委组织干事。1930年6月,吴仲廉和曾日三在井冈山结婚。1932年,调任红军总司令部直属女子义勇队指导员,将180多名红军家属和农村姑娘,经过短期的政治和军事训练后,分派到各地赤卫队、少先队任军事骨干。后历任红三军政治部秘书、总支书记,红军学校及红军医院政委,福建军区政治部副科长,红九军政治部敌工部副局长。1934年,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1936年11月,随西路军在甘肃河西走廊遭敌包围,突围中被敌俘虏,被押送西宁中山医院服劳役。1937年8月,经周恩来、叶剑英等与国民党交涉后,获释回延安。后当选为中共七大候补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中共浙江省委委员、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省监委副书记、省委妇委书记、省政法委员会副主任、党委书记、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省委政法领导小组组长,曾当选为中共八大代表,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文化大革命”中,吴仲廉坚持原则,光明磊落,刚直不阿,敢于同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进行斗争,致遭残酷迫害,于1967年1 月19日含冤逝世。后被平反昭雪。、陶万荣④陶万荣(1916—1995)。1929年参加革命。1930年春调到少共麻城县委工作,同年秋进红四方面军无线电训练班,1932年12月随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涉汉水、越巴山,参与创建川陕革命根据地。1933年3月,红四方面军在通江组建了妇女独立营,陶万荣作为红四方面军政治部妇女宣传队长出任妇女独立营营长,年仅17岁。1935年4月,红军撤离川陕苏区时,陶万荣和张琴秋等带领的妇女独立团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参加了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征。西路军时期任独立团营长,后被俘。1937年8月,经周恩来、叶剑英等与国民党交涉后,获释回延安。解放后任辽宁、辽北、辽西省公安厅科长、处长、副厅长,沈阳112厂副厂长,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1976年恢复工作后,先后任旅大(大连)市卫生局副局长,大连市检察院副检察长,政协大连市第五届委员会副主席,政协辽宁省第四届委员会委员。1995年12月30日病逝于大连。。“罗医生为什么同意帮忙放她们走呢?有这样一个原因:罗医生原在马匪部队工作,在一次战斗中被红军俘虏了,当时在九军宣传部工作的吴宗莲(即吴仲廉)同志负责俘虏人员的工作,给他们讲红军的政策。教育后发了钱放罗医生走了。这次很巧,吴宗莲被俘分配到中山医院,就被罗医生认出来了,罗医生为报答吴宗莲的不杀之恩,同意帮忙放走她们。”①《流落红军刘明清的回忆张琴秋在西宁脱险前后经过》,青海民族学院编:《红西路军在青海有关情况调查材料汇编》(1),1980年内部油印本,第88页。实际上,在罗医生帮助他们的同时,国民党军统特务李晓钟已经发现了她们的真实身份。也向马步芳申请要这三个人,当然,李晓钟并没有将这三人的真实身份告诉马步芳,马步芳同意了李晓钟的请求,于是李晓钟将她们三人带出了西宁。出了西宁后,张琴秋等人为什么没能及时回到革命部队,为什么又进了南京国民党的反省院。对于这段历史,王定国老人是这样回忆的:“据张秋琴后来告诉我,他们到兰州后,不知道张文斌的住处,也没有找到八路军办事处。到平凉后,在街上碰见一个援西军的伙食采购,张秋琴和吴仲廉向他打听援西军的驻地,采购员告诉他们,部队离城有二十里,要过一条河,负责人是郭述申和肖克,并答应他们用马将他们驮过河去。张秋琴考虑到陶万荣在旅店里,不能把她丢下。就给郭、肖写了一个条子,请采购员带给他们,请郭、肖通知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在西安车站接她们三人,以便和国民党交涉,返回西安。郭、肖收到条子后,因为不能直接和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发报,就通过云阳八路军总部向西安办事处发电报,这样,时间就耽搁了。张秋琴等人到达西安时,没有我们的人接他们。这样,张秋琴等三人就被李晓钟移交给蒋介石西安行营主任顾祝同。从西宁到西安这条路上,张秋琴等人的行动基本是自由的,一到西安后,就被看守起来,行动不自由。在他们移交西安行营前,原押送人给他们一块钱,叫他们洗澡,理发。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未能去找西安八路军办事处。从西安出发,就由国民党西安行营武装押送了”②《王定国谈张秋琴押送南京的情况》(1980年5 月8日),青海民族学院编:《红西路军在青海有关情况调查材料汇编》(5),1980年内部油印本,第727页。1937年8月14日,国民党青海省党部特派员李晓钟等将我党张琴秋、吴仲廉、陶万荣三同志由西宁押送到南京,交国民党反省院。8月19日周恩来、叶剑英、童小鹏亲自到反省院探视。在看了关押的所谓“政治犯”名单后,周恩来马上看望了张琴秋等人,随后经过向南京、西安国民党有关方面严正交涉,两周后,张、吴、陶等回到党的怀抱。

二、被俘红军组织的地下和狱中党支部为营救被俘红军做出了重要贡献

被俘红军刘德胜是30军88师265团9连连长,在祁连山掩护左支队领导突围时被马敌俘虏的,随后押到甘州,后被挑选到甘州补充营。在补充营他结识了许多被俘指战员,大家在一起“谈论最多的是建立党的组织,加强党的领导,营救西路军被俘、失散人员,争取早日找到红军、找到党”。③刘德胜、王定国、武杰:《回忆张掖地下党支部的斗争》,《艰苦的历程》(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56页。1937年6月初,刘德胜、邱均品、蔡文良在张掖福音堂医院附近的芦苇塘边,成立了张掖地下党支部,以刘德胜为支部书记,邱均品为组织委员,蔡文良为宣传委员。党支部的首要任务,是扩大组织,团结被俘同志,营救西路军被俘、失散人员。之后,三人积极活动,扩大支部组织,不久,王定国、武杰等相继加入到了支部中。为了进一步扩大党的组织,支部进行了明确分工:“‘补充营’四个连和电台的党员,由邱均品联系;张掖看守所的秘密党支部,由王定国联系;韩起功司令部八大处和张掖县邮政局的党员,由武杰联系;流落失散在甘州城的党员,则由刘德胜联系”。“在甘州城的街道上,武杰先后与寇惠民、李心政、李传珠、李学儒等同志取得了联系,后来成立了街道临时党支部,李心政同志任书记;在敌人的修械所里,联系了汤利仁、袁清平、李绍诲等同志,组成了党的小组,汤利仁同志任组长;王定国以做衣服为名.与胡嘉滨同志取得了联系,还与在街道上流浪的周强、黄志亭、刘克先同志也接上了关系。这样,党支部很快联系了20多个党员,使张掖地下党组织有了一定的基础。”①刘德胜、王定国、武杰:《回忆张掖地下党支部的斗争》,《艰苦的历程》(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57页。

与此同时,关押在张掖看守所中的刘瑞龙、魏传统、董光益、刘静生、袁正明、徐宏才、张玉清、惠子明等被俘红军的8名干部也建立了狱中秘密党支部,以刘瑞龙为支部书记,魏传统为支部副书记。党支部以坚定思想、稳定内部为主要任务,相约绝不能暴露原来姓名和身份。刘瑞龙这样回忆他们的党支部:被俘后“我化名李占魁,一同关押的有魏传统、惠子明、徐宏才、袁正明、董光益、张玉清、刘静生等,经过互相了解,建立了狱中秘密党支部,公推我为支部书记,魏传统为副书记。党支部以‘坚定思想、稳定内部 ’为任务,相约绝不暴露原来的姓名和身份。每天利用放风时间,住地上划‘坚定’二字互勉;还唱《苏武牧羊歌》,以‘留胡节不辱’,‘大节不稍亏’,‘历尽难中难,心如铁石坚’等歌词互相激励。直到出狱,没有一个人暴露身份。”②刘瑞龙:《对张掖狱中党支部工作的回忆》,兰州西路军研究会:《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回忆录》(下),甘出准002字总231(2006)19号,第213页。

两个狱中党支部,一个街道临时党支部,一时间在张掖有了三个支部。这样失去组织的党员就有了依托。正是在地下党支部、狱中党支部的努力工作下,党的营救工作有了目标。同时,随着党中央、周恩来同志的积极营救,也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使河西形势有了进一步好转,两个地下党支部和街道临时党支部就积极活动,配合党的营救。同时也进行了自我营救。

首先,是刘得胜支部精心营救了刘瑞龙支部的主要成员。王定国等人在张掖县县长马鹤年的帮助下,成功地找到了刘瑞龙他们。在王定国等地下党支部的努力下,这8名西路军被俘干部的名单,经过高金城先生交到了八路军兰州办事处谢觉哉手里。谢老依据这份名单,向国民党当局交涉营救这批干部。因为有证有据,有姓有名,国民党当局无法抵赖,结果八人中的四人经营救返回到兰州,“青海的八人来了四个,扣留四个。函省府再去电”。③《谢觉哉日记》,《甘肃文史资料》,第7辑,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35页。

其次,积极斗争,争取狱中基本的生存权。两个党支部利用张掖县县长马鹤年同情西路军的有利因素,向马鹤年提出改善狱中生活的要求。刘得胜他们回忆说:“王定国同刘瑞龙进行了交谈,刘瑞龙同志说:‘大家坚信党,坚信红军会来救我们,就是饭吃不饱,体质弱。’王定国听了,心里十分难受,回来后向支部委员邱均品作了汇报。经过党支部研究,进一步做马鹤年的工作,争取改善看守所同志的生活。有一天,马鹤年带领监狱长到看守所看望了八名红军干部,他对这几位干部说:‘现在要打日本了,国家需要人才,你们将有大用。’又向监狱长交待:‘听说他们饭不够吃,可以把粮食分给他们自己做。’后经秘密党支部讨论,决定由惠子明和徐宏才同志做饭,监狱生活得到了一些改善。此后,马鹤年还派人到看守所给同志们理了发,同志们自由活动的范围也扩大了”。④刘德胜、王定国、武杰:《回忆张掖地下党支部的斗争》,《艰苦的历程》(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59页。在马鹤年的干预和关照下,关押在司令部的红军战士处境大为改善,可以自由上街,可以自己做饭,可以互相探视。

再次,地下党支部将营救在张掖的流落红军和被俘红军作为自己支部的主要任务。他们回忆说:在向高金城和八路军兰州办事处汇报了刘瑞龙等西路军被俘干部的情况后,“党支部又派王定国会同陈大伟、张明新二位医生,以看病作掩护,在民乐县孙家庄一带寻找西路军失散人员。他们写了100多张字条,散发给失散的红军战士,字条上写着:‘中国工农红军已改为八路军,在兰州设有办事处,地址在南滩街五十四号,朱良才同志在那里接应你们。’并告诉他们:‘行动不便的同志,可到甘州福音堂治疗。到医院后连敲三下,有王定国、徐世淑同志接应。’在这次活动中,找到了西路军野战医院院长丁世方同志和甘州中心县委书记昊建初同志,他们两人在福音堂住了七八天,就介绍去了兰州,后经西安回到了延安。”①刘德胜、王定国、武杰:《回忆张掖地下党支部的斗争》,《艰苦的历程》(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62页。我们还可以从被营救的流落红军的回忆中进一步得知张掖地下党支部的营救经过,刘克先回忆说:“一天,我坐在街边讨饭,一个穿国民党军服的军人走了过来,小声对我说:‘现在国共合作抗日,红军已改为八路军了,党组织正在设法营救失散的西路军人员。’我听后十分高兴。他又问我:‘你住在哪里?’我说:‘我没有地方住,只好要饭。’他说:‘你每天不要走远了,到时候我送饭给你。’经过一阵交谈,我们彼此熟悉了,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刘德胜,江西人,原是30军88师的一个连长,后被韩起功抓去当了兵,现在住在医院里。国民党士兵的生活也很苦,每天只吃两顿饭,分几个馒头。每天吃饭时,刘德胜同志便省下两个,偷偷地送给我。我每次接过馒头都要问:‘你吃了吗?’他说:‘吃了点,你放心,只要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在刘德胜同志的帮助下,我的吃饭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 转眼7月过去了,我要求回延安,刘德胜同志说:‘你不要急,我请求组织想办法。’刘德胜去找王定国同志,王定国又向高金城讲了这件事。四天后,有从新疆向兰州运东西的汽车路过甘州,高金城便去找带队的人,请他们顺便把我带到兰州去,并给那人塞了点东西。带队的得了好处,加上国共已经合作,便答应了。”这样我就回到了自己的部队。②刘克先:《西路寻党记》,兰州西路军研究会:《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回忆录》(下),甘出准002字总231 (2006)19号,第133~134页。

王定国、刘德胜经过细心调查,了解到了甘州(张掖)被俘红军的情况,于是给八路军兰州办事处写了报告:“一是被关押的红军领导干部的情况;二是被俘、失散红军战士在当地的情况;三是‘补充营’开往红水地区修公路;四是请求党中央迅速设法营救。报告写好后,由高金城在上面写了买药的介绍信。第二天由蔡光波化装成买药的,把报告直接送兰州”。③刘德胜、王定国、武杰:《回忆张掖地下党支部的斗争》,《艰苦的历程》(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63页。这一报告对我们营救河西被俘红军起了重要作用,正是这一报告使八路军兰州办事处了解到了河西被俘红军的情况,为下一步营救提供了前提。

第四,利用敌人的电台情报,为党的营救工作。他们回忆说:“控制敌人电台,搜集情报,是我们党支部的又一项光荣任务。韩起功司令部电台有十多人,除两个管理人员外,都是红军人员。我们就利用这个有利条件,搜集情报,掌握敌人的动态。8月下旬,马步芳电令韩起功,把关押在张掖的八名红军干部解往青海,‘补充营’调往洪水修公路。译电人员把这些情况报告了邱均品,邱均品马上报告党支部。针对这一重要情报,党支部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支部决定,由邱均品执笔写报告,立即报送兰州办事处。

张掖地下党支部,从1937年6月初建立到1937年10月底结束,“据不完全统计,共收容、营救西路军被俘、伤病、失散人员三百多人,先后经过兰州办事处和西安办事处回到了延安”。①刘德胜、王定国、武杰:《回忆张掖地下党支部的斗争》,《艰苦的历程》(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69页。

三、身在马营,心在红军

除了上述的张掖电台为党继续工作外,在西宁依然能找到这样的事迹。曾庆良、黄良成、刘玉庭等六名被俘红军押送西宁后,被挑选到了马步芳电台总台,当时任总台长的是张之俊,熊维邦是电台主任兼报务员。由于熊维邦爱好赌博,为此经常让懂电台发报的被俘红军曾庆良为其代班,这就为曾庆良他们利用敌人电台营救西路军左支队进入新疆创造了条件。熊维邦说:“当时马步芳的密电本都是以明码稍加改变而当密码本用的。特别是河西战役后期,马步芳电务处以为胜利在望,对保密上不太注意了,当时用的最多的是‘旋密’,很简单,稍有通讯知识的人,一看便知。”②本书编委会:《血染河湟》,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55页。更何况,在河西战役之初,我们已经破译了马家军的密码,所以曾庆良他们对马家军的密码了如指掌。“1937 年3月梨园口战后不久,马步芳得到了有一部分红军在李先念、程世才带领下西进的消息,即派在西宁的马步銮一团骑兵到都兰方向去追,又以‘旋密’十万火急给马彪(当时是骑兵总指挥)发一份电报。内容大意是:据报有一部分共匪沿祁连山朝北逃窜,叫他派骑兵星夜追击”。然而“三、四天之后马步芳知道红军在玉门青头山和刘呈德团打起来了。马步芳就把已到都兰的那个骑兵团撤回了西宁,并追问电务处:马彪为什么不来电报,电务处赵焕耀到张之俊处查,张找我一查,我才发现这份十万火急的电报没发出去。发这份电报时,是曾庆良给我代班,我问他为什么没有发出去,他讲:干扰太大,声音嘈杂,发不出去。我当时很害怕,也没有公开追查这件事,如果查对我对他都不利”,③本书编委会:《血染河湟》,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55页于是就将事情掩盖了。几十年后的1967年,当熊维邦到重庆曾庆良的部队核对情况时才发现,那份十万火急的电报是曾庆良等被俘红军冒着杀头的危险扣压的。正是这份扣压的电报,使马彪旅没有赶到安西,给西路军左支队减少了压力,为李先念他们率领400余人顺利到达新疆立下了头功。

(作者系青海民族大学政治学院教授)

D231;K25

A

1672-3570(2016)08-00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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