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区红色资源开发利用中值得注意的几个问题

2016-03-19 15:23曹春荣
广东党史与文献研究 2016年8期
关键词:瑞金老区党史

曹春荣

老区红色资源开发利用中值得注意的几个问题

曹春荣

针对改革开放新时期以来,老区红色资源开发利用中出现的不足或不健康现象,文章提出了应引起注意的五个方面的问题,即:红色资源的多样性问题;保存红色资源历史风貌问题;正确解说红色资源问题;红色资源源头问题;加强对红色资源的科学研究问题。以此促进老区红色资源更好地开发利用。

革命老区;红色资源;开发利用

老区是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群众进行革命斗争的区域,革命遗迹、遗物、遗产即红色资源,不仅十分丰富而且各具特色。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各方面就展开了对老区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后,随着全党工作重心的转移,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各项建设的蓬勃发展,尤其是旅游(又尤其是红色旅游)业、影视业、新媒体的异军突起,招商引资、城市规划、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基地建设的迫切需要,各方面及老区自身,对老区红色资源开发利用的广度、深度、热度、力度,都是前所未有的。这当然是令人高兴的事。然而,由于各种认识上、立场上、功利上的原因,老区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也存在一些不足、偏差、乃至错谬,影响到这一宝贵资源的开发利用,甚而产生了一些不良后果。笔者从多年亲见亲闻与体验中,感到以下几个问题值得引起注意。

一、充分认识红色资源的多样性,以拓宽开发利用老区红色资源的思路

红色资源多种多样、千姿百态。从形态上分,有自然形态、人为(即文化)形态,以及历史形态。革命年代留下的战场遗址,各种革命旧址如重要会议会址、重要人物旧居或工作场所旧址所处的自然环境,以及与历史事件、人物活动有关联的一定区域的自然环境,都可以视为自然形态的红色资源。经由当时个人或群体创造、制作、传播、保存的各种有形文物(包括不可移动和可移动的文物),以及无形的心理积淀(即精神遗产),可以视为文化形态的红色资源。历经时空移易,原有的自然环境和文化情境以及文物自身,发生了某种变化,从而使红色资源的原始状态出现改变。这种改变后的东西,不妨称之为历史形态的红色资源。

文化形态的红色资源,又可以分表、中、里三个层级,即表层的器物文化,中层的制度(组织)文化,里层的精神文化。两眼可见、两手可及的革命文物,自然是器物层级的红色资源。有载体或无载体的各种规章制度、组织系统、联络方式,便是制度层级的红色资源。而共产党人、人民群众在革命实践中形成的理念、意志、品性、作风、情感等心理,当然是精神层级的红色资源。

此外,红色资源似乎还可以分为原生(或原始)资源和衍生资源两大类。例如:苏区时期各地形成的革命文告、工作总结、先进人物(集体)事迹材料等,自是原生资源;而当年的宣传文化机关,将之加工改造成宣传品、文艺作品,就成了衍生资源。又例如,某地曾为革命烈士就义场所,此处便是原生资源;后来在该地(或异地)修建的烈士陵园、烈士纪念塔等纪念建筑及附设之陈列,便是衍生资源。

认识到红色资源的多种多样性,不仅有助于拓宽红色资源开发利用的思路,而且有助于对红色资源的定性与评价,提升开发利用红色资源的自觉性和精准度。

时下人们对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注意力大多集中在红色旅游、红色文化产业,以及政治思想教育方面。而进行红旅基本建设,又往往热衷于从红色资源中找到一些个“亮点”,去设计、打造一些“历史情景”。如此开发利用红色资源,其实是没有充分认识到红色资源多样性,影响到红色资源在更广更深程度上开发利用的结果。

二、充分认识保存红色资源历史风貌的重要性,维系红色资源的真实感

真实,不仅是文艺作品的生命力所在,更是历史载体的生命力所在。蕴含和表现中共党史、革命史内容与形式的红色资源,岂能不靠真实说话,不以真实服人感染人?为此,理当努力保存红色资源的历史风貌,而不可以用今人的功利立场、审美情趣、思想水平、表现手法,去随意改造、改变它。

众所周知,文物修复有个通则,叫做“修旧如旧”。对于一处革命旧址的修复或重建,首先要搞清楚它的历史面貌,包括它所处的周边环境、建筑物的样式、结构、装饰、材质,及其体现的建筑风格、历史特征,还有建筑物自身的源流变迁、增损情况等。否则,就会弄得似是而非、不伦不类,让人看了感到不真实、不可信,自然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认识和教育价值。恰恰在这方面,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出现了不少问题。

有嫌当年的建筑物土气,或行将朽败,而自行拆掉重建,使之美观、坚固的。可惜已无文物价值了。

有为了方便参观游览,而把某个革命旧址从原地迁往新地(或旧址群、或景区)重建的。表面看来,东西还是那个东西,但它所处的历史环境荡然无存。

有为了管理方便,而将原本杂处农宅中的革命旧址、领袖故居择出另建,或干脆把原住农户全部迁出,彻底重新布局、重新建筑的。管倒是好管了,但当年党群、干群关系亲密融恰的图景却无由再现。

有为了打造某A级景区,竭力扩张原有文物保护范围,整合各种资源,广种花草树木,引入旅游设施及项目,无形中在旅游体验和文物利用间,“营造”了一种鹊巢鸠占、喧宾夺主氛围的。面对一幢幢错落有致、造型各异的单层别墅式的旧址建筑(有就地重修的,也有异地新建的),不少游人、乃至参观考察者都不免惊叹:当年的革命者真晓得享受啊!这岂不是适得其反吗?

还有不顾历史事实、不顾逻辑关系,随意布置旧址室内陈设,增添景点、景区“文物”,设置各式示意图与标牌的。等等,不一而足。这无异于对红色资源的损害。

不客气地说,老区红色资源开发利用出现的问题,除了业务部门有责任外,有的被具备充足话语权的领导所左右,有的被红色旅游需要所绑架。因而文物保护与利用的原则,以至法规,都只能退居其次,或者形同虚设。此中是非曲直、得失功过,看来只有留待后人评说。

三、充分认识正确解说红色资源的必要性,准确传递红色资源的历史信息

对红色资源的解说,不仅仅是革命纪念场所、博物馆的讲解员、导游员的事,还是以红色资源为本进行理论宣传、文艺创作、文化创意者的事。他们对一个事件、一个问题、一处遗址、一座建筑、一件物品、一个人物的介绍、评说,往往被读者、观众视为对党史、革命史的解说与传播。因而理应是件十分严肃的事。应当通过对红色资源有根有据、合情合理、不虚不妄的解说,向人们传递红色资源所包含的历史信息,发挥红色资源应有的认识、教育和传承作用。任何不懂装懂、信口开河、戏说穿越、隐瞒粉饰的做法,都是不可取、不可原谅的。

四、充分认识维护红色资源源头地位的严肃性,自觉抵制地方主义的干扰

所谓红色资源的源头,是指其最早发生的地方,而且这份资源具备或为首创、或为破局、或为转折、或为经典等意义。它们可能是一个历史时期、历史事件开启的标志,可能是一个历史节点的表征,可能是领袖人物生平思想中耀眼的亮点,可能是一项纪念活动、一个纪念节日的由头,因而对它们的认定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必须有充分的史料史实依据,经过严格的科学论证,获得广泛的社会认同,且能经受时间的检验。新中国成立后很长一段时期,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人们普遍的关注,更没有成为舆论、坊间、以至官方争论的焦点。1980年代后期起,随着旅游业(尤其是红色旅游)和招商引资热的兴起,各地打造文化名片、铸造地理标志激情澎湃,为本地红色资源找源头地位、争源头地位的事儿才日渐多了起来。各地不仅在传统媒体、新兴媒体大造舆论,还请来一帮专家学者实地考察、研究论证,寻求权威支持。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不亦乐乎。这种热情固然可嘉,而其态度却未必科学。有史为证的“第一”何须争?例如中国共产党诞生地上海,人民军队诞生地南昌,共和国摇篮瑞金,党和红军命运转折地遵义,等等。而“自我表扬”争的“第一”,顶多能为当地增添一两处景点,为宣传当地多了些材料,却无法获得广泛认同、恒久存史。对于党史、革命史的宣传教育大局,则毫无意义可言。

最典型的事例莫过于这些年来的长征出发地之争。本来按照严格的标准衡量,瑞金无疑是最具权威意义的长征出发地。考虑到八万多红军不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起步长征,说红军从江西瑞金、于都、福建长汀、宁化等地出发长征,也未尝不可。然而,有人执意强调“集结”后的行动才算长征起步,因而只有于都才是长征出发地,连瑞金都算不上。这些人大概忘记了毛泽东到陕北后说的话:“从江西瑞金算起,我们走了一年多时间。我们每人开动两只脚,走了两万五千里。这是从来未有过的真正的长征。”①《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485页。更遑论亲历长征的中革军委干部吕黎平、伍云甫、伍修权等人,关于1934年10月10日从瑞金长征的回忆。

五、充分认识加强红色资源科学研究的迫切性,为更好地开发利用红色资源提供强有力的依据与支撑

红色资源产生、形成于党史、革命史中,从这个意义上说,红色资源也是党史文化产物,是党史文化的固有内容和表现形式之一。因此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就离不开党史研究。红色资源自身的沿革、背景、内涵、形式的准确表述,有赖于党史研究成果;红色资源所具有的意义、价值的充分阐释,更有赖于党史研究成果。这是问题的一方面。问题的另一方面,还在于随着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深入人心,档案资料的日渐解密,新的史料史实的不断发现,以及研究设备、研究技术的不断进步,原有党史解释、党史结论有了修改、以至颠覆。此时对红色资源的解读、宣传,也就不能不作相应改变。而且这个过程没有终结时,只有进行时(当然,会有一定的稳定期)。这样,加强对红色资源的科学研究,就显得相当迫切了。

即以革命纪念馆、博物馆为例。笔者了解的情况是,馆内陈列、讲解词大多是一旦定型,便长期不变。结果往往出现在新的史实、史论对照下,观众不以为然,讲解员哑口无言的场面。还谈什么展览效果?也有不当的新研究成果坏事的。在瑞金叶坪一苏大会址,观众往往问到当年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召开一苏大,成立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有的讲解员依照某些专家的一家之言,说本来是要在长汀开会、成立中央政府的,后来邓小平给毛泽东汇报了瑞金情况、他主政瑞金后的工作,又提了请求,毛泽东他们才决定改在瑞金开会,成立中央政府的。这个说法较之于传统说法,“新”则“新”矣,却根本背离了史实,①《参见曹春荣:《关于一苏大会址的选择及其他——从新编<朱德年谱>的一则记事说起》,《党史研究与教学》2008年第5期。歩云:《念奴娇·悼琴西、尔崧》,参见中共紫金县委党史研究室主编:《刘琴西》,1994年4月印刷,第396页。起了很不好的宣传效果。

所以,对红色资源的科学研究,还是要坚持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不断坚持真理、修正错误。既要打破“路线斗争决定论”的束缚,也要不陷历史虚无主义的迷局。老老实实,孜孜以求,努力为红色资源的开发利用做好事、多做事。

(作者系瑞金市党史办原副主任、龙岩学院中央苏区研究院特聘研究员、赣南师范大学中央苏区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中国中共文献研究会任弼时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

D231;K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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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3570(2016)08-004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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