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体语境下的文学发展变局

2016-03-18 23:16徐汉晖
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6年4期
关键词:文学微信

徐汉晖

(1.湖北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2.凯里学院 人文学院,贵州 凯里 556000)



自媒体语境下的文学发展变局

徐汉晖1,2

(1.湖北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2.凯里学院 人文学院,贵州 凯里 556000)

自媒体是在信息时代,由于电子产品的革新与网络技术的发展,个人拥有的即时性、有效性的文字书写与发布平台。它的出现改变了传统的文学生产与传播必须由作家到出版社或文学刊物的线性流程与被动模式。在自媒体语境下,每一个人都拥有独立、自由的文学书写与发布平台,可以不受传统的文学生产模式与流程的制约,有效拓展了文学存在与发展的空间。在引领文学风尚多元变幻的同时,自媒体技术也带来了文学发展的某些负面因子,犹如一把双刃剑,利弊兼具。

自媒体;文学载体;文学传播

自古以来,文学的存在方式与发展演变总是随着人类生产技术的提高而不断变化。有人说,在文学的“四要素”中,载体起关键作用,它是文学传播与发展的重要平台。的确,没有载体,作家的心灵之声就无从凭依。口传文学因受声音传播的即时性限制,注定“行之不远”。从龟甲文字、钟鼎金文、石刻文献到竹简文学、羊皮卷书,再到印刷书籍、电子文本等等,文学发展的历史足迹完全可以从“载体”的变异中找到答案。如今,人类跨入了信息时代,传统的“印刷文学”逐渐被现代的“电子文学”赶超。微博、微信、短信、博客、个人空间以及智能手机APP应用等自媒体平台的飞速发展给无数人提供了文字书写、发表与传播的有效终端。手机、平板电脑等电子产品的便携式,加上网络覆盖的四通八达,“人人都可当作家,个个皆为通讯社”已成为自媒体语境下的文学生产与传播现象之一。所谓自媒体,即“运用电子、网络等现代技术手段,由个体人群向特定的或非特定的个体人群传递规范性与非规范性信息的新媒体总体”[1],它的出现颠覆了传统的文学生产与传播方式,也变革了文学的阅读与接受形态,其意义在于既简化了文学产品制作、包装的流程时间,又扩大了文学生产、传播与消费的边界空间。

在自媒体时代,每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利用手机、电脑等电子媒介在自己的微博、微信、博客、空间或网络论坛上书写个人的所思、所想、所悟,一切文学的和非文学的个人表达都可以随时发布。可以说,自媒体消解了传统媒体独霸话语权的单一模式,“对人们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自我包装、释放和对外交流的需要,还会激发人们产生制造和影响一定的社会舆论、公众话题与审美趣味的冲动,以及由此带来的支配快感”[2]。文学因时而异,每个时代的生产发展与技术进步都为文学艺术的变局推波助澜。胡适曾说:“文学者,随时代而变迁者也。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3]文学新变不仅始于作家表现手法、审美观念的与时俱进,更受时代趋势与技术手段的影响。“有什么样的人生体验和社会境遇及相关物质技术条件,就应有什么样的艺术相适应”[4]。文学艺术的类型演变、地位变化都是时代之使然。当代自媒体一改作者受制于出版社或文学刊物的尴尬,它催生了很多潜在的作者,既活跃了创作意识、激活了文学市场,也延伸了读者空间。它所带来的文学变局是全面而深刻的,从读者群的分化及阅读习惯的改变,到文学刊物的技术换代和生存应对,再到文学批评形态的新变,等等方面,自媒体都扮演了极为重要的推手角色,作用不可小觑。

首先,从文学生产的角度来看,传统的创作路径是“写稿→投稿→审稿→发表”,最后刊物印发市场与读者见面。在这样的线性生产流程中,不仅文章发表的用时周期很长,而且文学刊物始终处于把持用稿主动权的强势一极,作者相对来说处于弱势的被动一极,录用什么样的稿,采用谁的稿,要经过层层遴选,最终由刊物说了算。作为发表文章的平台,文学期刊与作者的地位悬殊。一篇小说、散文或诗歌要想与读者见面,严重依赖纸媒刊物这种单极的发表渠道,否则别无选择。但是,自媒体的诞生却打破了这种僵局与尴尬。无数普通的文学爱好者可以不再仰仗纸媒刊物的脸色,随时随性所写的诗歌、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可及时地发表在自己的博客、微博、微信和空间里,在一定范围内传播与产生影响。自媒体不仅缔造与打通了文章发表的多种渠道,而且还打破了传统文学刊物单向型、静态式的传播模式。在自媒体平台,普通作者彻底摆脱了文学刊物用稿要求的外在束缚,不仅可以自由表达、彰显个性,还可以与读者即时交流、分享经验、频繁互动。很多文学博客、微博的粉丝数以万计甚至百万,读者群庞大,其影响力一点也不逊色纸媒期刊。尤其是微信文学、微博文学在朋友圈和粉丝中的传阅速度非常之快,这种“网络围观”的极速传播效应是传统期刊无法比及的。近年来,许多畅销书的“一纸风行”,都首先源于它们在自媒体创作平台上所积聚的阅读人气。很多平凡的作者通过自媒体演绎了不同凡响的阅读影响力,像张晓晗的《女王乔安》、赵志明的《我亲爱的精神病患者》、远子的《十七个远方》等作品,最初都在自媒体文学圈内被疯狂传阅。“张嘉佳将微博上登载的睡前故事汇编成《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一书出版,成为2013年末出版界耀眼的黑马”[5]。与传统文学相比,微博文学的作者往往不是文坛精英,他们出身卑微,更注重对世俗生活的灵性观察,对现实世界的戏谑调侃,常常以感性又不失深度的简约文字解构神圣与权威,还原平凡人生的真实处境。可见,在自媒体时代,文学创造不再是“专业写作”和“名师大家”的高端行为,草根阶层其实也能以便捷而廉价的平台积极参与。从这个角度而言,自媒体作为一种有效载体,不仅扩大了文学生产队伍,点燃了当下文学生产的热情,而且还“推动了文学的传播路径与写作方式的改变”[6],可谓是文学发展史上的一次空前革命。

其次,从文学接受的角度而言,自媒体的出现改变了传统的阅读方式。此前,由于文学的载体是报刊、书籍等纸质媒介,文学阅读一定是手捧书籍、正襟危坐、感受油墨书香的过程。而且,传统阅读往往是一种被动的文学接受,即报刊书籍里的文章都是根据编辑们的审美标准,统一编发出来,每一期文章的数量不多,读者选择的余地非常有限。然而信息时代,由于数字技术的高度发达,电子媒介产品储存信息的功能异常强大,文学的载体由“纸媒”衍生到“电媒”,读者可以利用手机、电脑、电子书等媒介畅游网络,海量文章可凭个人喜好任意选择,在线或离线阅读可自主决定,文学接受的主体性地位显著彰显。在自媒体语境中,文学由“读纸时代”跨入到“读屏时代”,读者省去了买书、借书的烦恼,只要拥有自媒体所依赖的平板电脑、智能手机、电子阅读器等移动电媒终端,就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实现轻松阅读。而且,这种阅读不仅可以读文,还可读图,并伴随着声音和视频,体验超文本阅读的快感。当今城市生活节奏日益加快,自媒体能与读者碎片化的阅读时间无缝链接,在公交车上、地铁中或厕所里,“读与不读”只需手指轻触电子屏幕即可。“阅读形式的变化,使作品和作家越来越失去其原有的光环”[7],自媒体将阅读场域由传统的书房、图书馆或教室等静穆空间推向一般的嘈杂空间,催生了“读图”“读屏”和“超文本阅读”的习惯,严肃的体悟式阅读被消解为零碎的浅阅读。此外,读者还可以利用自媒体与作者即时互动,随时交流自己的阅读感受。《围脖时代的爱情》在微博平台上“在线”推出时,作者闻华舰的微博粉丝们积极建言献策、在线交流,最终这些读者的互动评论和留言都被写进了小说里。不难发现,在自媒体时代,读者对文学创作的干预作用更为直接,与作者的身份界限甚至可以彼此模糊。现在微信、微博平台上每天都有海量的文章在朋友圈、粉丝圈中相互转发和传阅,“微粉”们读到有共鸣的美文可即兴点赞和评论。在公共场合、上班单位或家庭空间,只要稍有余暇,埋头看手机的人绝对比看书的人多,这几乎成了生活的常态。的确如此,自媒体改变了很多人的阅读习惯,尤其是“90后”和“00后”这一批年轻人,他们更喜欢追逐时尚,更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几乎构成了自媒体文学平台的中坚读者。因此,有学者指出:“媒介改变艺术的创作、传播及接受过程,进而改变了艺术的媒介呈现方式。”[8]

再次,从文学传播的角度来分析,“任何形式与门类的艺术必须得以一定的媒介为载体来进行传播,艺术借助于媒介,能够获得更快的传播速度、更广的传播范围、更高的传播效率”[9]。自媒体作为现代信息与电子技术的产物,是高科技的化身和代表,它通过网络终端所搭建的多元化传播平台,如微信、微博能轻松实现“一对一”“一对多”“定制化”和“分类化”等多种传播功能,而且还具有“即时性”“互动性”等特点。刚刚出炉的文学作品可以通过微信、微博平台第一时间发布,在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内就能传到成千上万的粉丝与朋友圈中。这种“光速”的传播效率是传统文学刊物无法比肩的。传统文学期刊往往通过邮局发行,终审定版后的清样先发给印刷厂,印制完毕后再传给编辑部,然后通过编辑部发往邮局,最后才送到读者手中,流程多、周期长、效率低,所以有人戏称此为“蜗牛传播”。自媒体的出现给当代文学传播带来了技术上的革新,它彻底颠覆了传统的文学传播套路,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所以赢得众多读者的追捧和喜爱。为了改变落后与被淘汰的生存困境,很多文学期刊努力将“纸质文本”升级为“电子文本”,积极与各类数字出版运营商、网络新媒体平台合作,试图构建自主运营的自媒体传播平台,像《人民文学》《收获》《诗刊》《小说月报》等众多文学期刊都创建了微信公众号,每期组织小专题,荟萃精彩文章在第一时间群发给订阅用户。可以说,当代文学“作为被因特网激活的审美资源,已经全方位介入数字媒体之于艺术成规的转型和技术美学的书写”[10]洪流中,文学的发展不可轻视现代技术的力量,更不能违背时代发展的主潮。自媒体似乎在“一夜之间拆卸了文学传播的所有壁垒,以电子化传播的全新方式改变了传统的文学传播体制,使创作与欣赏成为实时交互的轻松游戏”[11]。从1998年开始,写了16年诗歌一直默默无闻的余秀华,最终爆得大名却是得益于“微信平台”。2014年11月10日,《诗刊》社微信公众号以“摇摇晃晃的人间——一位脑瘫患者的诗”选发了她的代表作,数天之内阅读量超6万次,一时间有关余秀华的故事和她的诗作在网上疯传,尤其是那首颇受争议的《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在微信朋友圈内传得最火。文学传播最终要实现的目标之一就是作者与读者的广泛互动,自媒体恰好为文学“传播”和“互动”都提供最便捷、最高效的技术平台。“自我与他人的互动是社会的本质,所有这些本质通过符号化的行动外化于世”[12],这一论述实际上道出了自媒体文学流行的社会学与心理学依据。因此,传统文学刊物必须认识到当今时代是“电子文化压倒纸质媒体,大众媒体压倒精英文化”[13]的社会现实,要积极利用新技术、新手段更新文学传播观念,使文学发展符合市场之路和时代潮流。

当然,任何技术手段的运用犹如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自媒体作为一种平民化的写作和传播平台,有助于促动大众对文学事业的关注与参与。但在背后也有很多鱼目混珠、泥沙俱下的次品和冒牌货肆意传播,玷污了文学的高贵品质与精英形象。甚至还有某些网络水军,他们利用自媒体渠道随意对某部作品或某位作家进行“权威点评”,要么污蔑中伤、歪曲事实,要么无端吹捧、“好评”如潮,“现实社会中的责任与传统文学中的秩序都被扔到一边,所有的禁忌都失去了约束力,可以毫无羞涩地撒谎”[14],影响了文学健康发展的生态。尤其是自媒体文学写作的随意性、拼贴式与口语化,改变了精英书写的文学品格,给当代文坛带来了潜在危机。而且,自媒体开启了“读图”与“读屏”时代,由此形成的浅阅读和碎片化阅读,彻底解构了传统纸质阅读的宁静顿悟与审美体验,不利于读者文学精神的培养。“任何物种都要受到环境变迁的影响,人类社会活动与时俱进,中文学科也不例外”[15]。

因此,我们应该认识到“电子媒介时代的文学,在其精神表征的现象学维度上呈现出了一种技术掌控而人文去势的特征”[16],传统的文学类型和文学力量在新技术的倒逼下转向对市场的膜拜、对图像的青睐,文学的人文精神与理想主义在电子技术的裹挟下有走向世俗化与庸俗化的危险。面对这些变数和问题,当代文坛必须清醒地坚守自身发展的底线与原则,不掩饰、不回避、不盲从,积极应对,趋利避害,净化环境。唯此,文学的明天才会更美好。

[1]郑庆君.自媒体消费的传媒方式与互文性结构[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14(6):162.

[2]邢千里.自媒体语境下的中国当代摄影[J].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学报,2014(10):8.

[3]胡适.历史的文学观念论[M]//胡适文集(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32.

[4]王一川.全媒体时代艺术状况[J].人文杂志,2014(11):58.

[5]刘莹.自媒体平台对当前文学生态的影响[J].出版发行研究,2014(5):70.

[6]黄发有.中国当代文学传媒研究的问题和方法[J].天津社会科学,2014(9):99.

[7]马春花.跨媒介时代的文学批评面面观[J].百家评论,2013(5):81.

[8]隋岩.媒介改变艺术——艺术研究的媒介视角[J].现代传播,2007(6):53.

[9]高启光.传播学与艺术学视域里的新媒体与当代艺术[J].艺术百家,2014(3):122.

[10]欧阳有权.数字媒介下的文艺转型[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8.

[11]欧阳有权.网络文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65.

[12](美)乔治·H·米德.心灵、自我与社会[M].赵月瑟,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1.

[13]郭军.全媒体时代文学评论的寻路与重建[J].贵州社会科学,2014(7):42.

[14]黄发有.文学传媒与“文革”后文学生态[J].当代作家评论,2006(5):83.

[15]李浩.中文学科的“变”与“不变”[J].武陵学科,2015(1):120.

[16]胡友峰.电子媒介时代文学的精神现象学[J].合肥师范学院学报,2014(2):76.

责任编辑 刘晓华

The Change and Development of Literature in The Context of We Media

XU Han-hui1,2

(1.School of Literature, Hubei University, Wuhan 430062, Hubei, China; 2.School of Humanities, Kaili University, Kaili 556000, Guizhou, China)

In the information age, because of the innovation of electronic product and the development of network technology, individuals have immediate and effective writing and publishing platform, which can be called we media. It has changed the traditional literary production and propagation that the author must contact with the publisher or publications in a linear process and passive mode. In the context of we media, everyone has an independent, free literary writing and publishing platform, which can not affected by the restriction of the traditional literacy production mode and process, and it can effectively expand the space of literature existence and development. While leading the literary style of multiple changes, we media technology also brings some negative effects for literature development. It likes a double-edged sword with pros and cons.

we media; literature carrier; literature spread

2016-05-11

湖北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创新团队项目:“湖北文化产业研究”阶段性成果。

徐汉晖(1978-),男,湖北咸宁人,湖北大学博士研究生,凯里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G206.2;I04

A

1673-6133(2016)04-005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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