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敏
夺取新的文化阵地——试论中共领导左翼电影运动中女演员的觉醒与进步
罗素敏
【摘 要】左翼电影运动是1930年代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左翼文化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共文化统一战线在电影领域的延伸。大多电影女演员通过与左翼人士及进步电影工作者的交往而深受影响,直接或间接参与了新兴的左翼电影运动,在自身觉醒的同时,也将左翼电影深入到社会各阶层,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中国电影的发展。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左翼电影运动;女演员;左翼文化
左翼电影运动是1930年代中国左翼文化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中国共产党的直接领导下发展壮大,显示了中共夺取新文化阵地的信心和力量,是中共文化统一战线在电影领域的延伸。从其兴起到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在近五年的时间内,无论是电影创作,还是电影批评,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电影女演员作为社会舞台上的一支活跃群体,通过与左翼人士及进步电影工作者的交往而深受影响,大多直接或间接参与了新兴的左翼电影运动,在自身觉醒的同时,也将左翼电影深入到社会各阶层,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中国电影的发展。
大革命失败后,针对国民党对苏区红军的“围剿”和对白区思想文化的控制,中国共产党在领导苏区军民展开反“围剿”斗争的同时,在白区开展左翼文化运动,与国民党争夺文化阵地。1930年3月,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以下简称“左联”)在上海成立。同年8月,“中国左翼剧团联盟”(以下简称“剧联”)也在上海成立。“左联”和“剧联”成立后,配合中共提出的“文艺为大众服务”主张,为开辟新的文化阵地,将电影作为左翼文化运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九一八事变后,社会各界呼吁电影界应担当起“猛醒救国”的责任。1931年9月,“剧联”在《最近行动纲领》中明确规定了左翼电影的方针、任务及策略,吹响了中共领导的左翼文化运动向电影界进军的号角。1932年,由瞿秋白直接领导、夏衍等人主持的中共电影小组在上海成立,为进步电影制定了具体方案:“一、通过当时在报刊上已有的戏剧评论队伍,把重点逐渐转到电影批评;二、把当时在话剧界已经初露头角的、有进步思想的导演、演员,通过不同的渠道,输送进电影界去,培养新人,扩大阵地;三、翻译和介绍外国(主要是苏联)进步电影理论和电影文学剧本,来提高我们的思想艺术水平”。①夏衍:《懒寻旧梦录》,三联书店1985年版,第231页。1933年2月9日,左翼文艺工作者和电影界进步人士在上海联合成立中国电影文化协会,号召电影工作者“亲切地组织起来”,开展“电影文化的向前运动”,建设“新的银色世界”。①《中国电影文化协会宣言》,《晨报》1933年3月26日。该协会的成立,标志着中共领导左翼电影运动的正式开始。
1930年代初期的中国电影界,“新鸳鸯蝴蝶派”及武侠神怪片的余风尤盛,银幕上充斥着与时代主题相距甚远、内容虚无的低俗影片。部分电影女演员热衷于社交活动,有关女演员生活“烂漫”的新闻迭出,电影界和女演员在大多数观众尤其是文化人心目中成了“道德败坏”和“爱慕虚荣”的代名词。左翼文艺工作者入驻电影界后,除了争取电影界已有的从业人员转变其作风外,还推动“剧联”的进步演员去净化电影界的污浊空气。30年代,从“剧联”转入电影界的女演员为数不少,较有名的有王莹、舒绣文、陈波儿、蓝苹、吴湄、艾霞、胡萍等。她们一般都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有丰富的舞台经验和严肃的创作态度,且文化素养普遍较高,很快在电影界脱颖而出。她们早在戏剧舞台上,就受过“左翼”文化的熏陶,左翼电影运动兴起后,她们又作为左翼文艺工作者加盟各大电影公司,将“剧联”的进步意识带进电影创作之中,无疑为电影界输入了新鲜的血液。以女演员王莹为例,她在30年代前期,写给张凤吾(即阿英,共产党员,中国左翼文化界总同盟常委)的信件就达三十九封之多,信中多次言及写作心得、文学感想以及内心感受等等。②详见:《王莹写给阿英的信》,《新文学史料》1986年第1期。她在主演了《女性的呐喊》后,谈到自己进步意识的来源,“我感谢那给我一些光明启示的人。洪深先生说:‘你觉得苦痛,那很好,可是你不要忘那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失败后的进一步努力!’应云卫先生说:‘一次的失败,不是一生的失败,你应该沉默,你应该忍着更大的艰苦去奋斗。’是的,只有奋斗的人才能生存”。③王莹:《女主角的呐喊——自我批判》,《晨报·每日电影》1933年4月14日。“剧联”女演员的电影实践,对其他电影女演员也产生了良好的示范作用。她们的言行表明了鲜明的政治倾向,具有其他女演员所不具备的时代精神,在与其他女演员共事接触中,无疑能让所在公司的女同事受到感染。
如果说从“剧联”转向银幕的女演员本身对左翼电影运动表现出主动性和示范性,那么,电影圈内的女演员则是通过左翼文艺工作者主动争取,她们一般对自己在左翼电影运动当中所担负的角色及其重要性并不明确,或受亲友引导,或受所属公司制片宗旨影响,自觉或不自觉地加入到左翼电影潮流中。
当时影响较大的电影剧本大多出自左翼人士之手,女演员在影片中饰演角色,不可避免地会与左翼人士发生联系。左翼人士意识到,女演员由于自身职业的特殊性,极易受到大众关注,在社会上容易产生号召力,如果她们能将时代精神和民族救亡等进步意识通过电影传达给观众,无疑能起到潜移默化的理想效果。因此,他们在电影实践中,主动与她们接近,影响她们的意识,为左翼电影运动服务。女演员在演绎左翼电影作品时,也能感受其与以往电影大不相同,她们或受其感染,或迫于时代的需求、观众的需要,自觉或不自觉地向左翼文化靠拢。
女演员王人美认为田汉和金焰对其影响最深,田汉是金焰的朋友,金焰则是王人美的丈夫,“我对田老大的了解越来越多,对他的崇敬心情也越来越深。……金焰在田老大的帮助下,写过文章,也发表过公开信,提出演员不作资产阶级的玩偶,要以自己的艺术为社会服务,为抗日反帝斗争效力。……我觉得金焰跟着田老大,走的路绝不会错”。①王人美:《我的成名与不幸》,上海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第153页。20年代的“电影皇后”张织云谈及她在30年代的转变时,将其归功于进步电影人士的帮助,“现在,我是转变了!不过我之转变,一方面固由于自己尝遍了酸苦,了解了人生;但同时,还得归功于任矜苹先生的劝导。我决意放弃安逸的享受,和物质的诱惑去决斗”。②《张织云赤裸裸的自白》,《电声》周刊1934年第3卷第40期。
田汉在回忆编写被誉为“左翼电影先声”的《三个摩登女性》时,认为恰恰是由于一次与女演员的聚会,萌发了创作的动机。在这次聚会上,田汉见到了胡蝶、阮玲玉以及另外一些女演员,他联想到社会上对摩登女性的定位,因而产生了编写一部影片来揭示“青年妇女们应该具备和争取的真正的‘摩登性’、‘现代性’”的初衷。③田汉:《影事追怀录》,中国电影出版社1981年版,第15页。于是就有了阮玲玉在《三个摩登女性》中的表演,她饰演了为大众利益英勇奋斗的女接线员。左翼文艺工作者在联华电影公司活动时,于伶受聂耳、蔡楚生之托,曾对阮玲玉做过一些思想工作,事后,阮玲玉在聂耳、蔡楚生面前谈到对于伶的印象时,以很钦佩的口气说:“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④《默片之星阮玲玉》,载陈同艺、陈朝玉、汪心水编《影事春秋》第1辑,山东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15页。
左翼文艺工作者对女演员的社会功能寄予殷切希望,他们针对当时一些女演员频繁社交的乱象,对电影演员应该扮演的社会角色作了新的诠释,“广泛的讲,电影演员是社会的导师之一,举止行动,很容易影响广大观众的身心的”,并对她们提出忠告,“希望能虚心接受人们严格的批判,可别专门喜欢人们捧你,捧你的才正是真正在杀害你的刽子手”。⑤黎然:《希望于电影演员》,《电影新闻》1935年创刊号。针对圈外人士动辄以“影圈黑暗”,对女演员进行诋毁,尤其是一些无聊记者大肆宣扬花边新闻的不良现象,左翼文艺工作者出于对女演员的爱护,为她们辩护,石凌鹤指出,“社会却常常用另一种眼光来看电影演员,结婚原是常事,青年男女的恋爱纠纷更属平常;但在电影明星身上发生,就成了社会新闻的好资料,一般人茶余酒后的绝妙话题”,对于社会的这种“另眼相看”,他说:“是‘影圈黑暗’吗?对!但社会如此,岂独‘影圈’为然?舆论界对于电影演员,望之过切,不妨责之稍严,但应该注意的,不要忘记了他们不过是平凡的人,而且多数是知识水准都很低的,他们的私人行为,如非必要,就珍惜一点笔墨”。⑥鹤:《半月闲话·另眼相看》,《明星》半月刊1935年第3卷第2期。
电影女演员要真正深明左翼电影运动的大义,跳出自身的局限,投向新的炼狱,需要有人打开她们狭隘的精神天地,带领她们融入血与火的现实,与以前的生活决裂。左翼文艺工作者正是在此时给她们提供了适时的帮助,通过接触交往和多方影响,来提升女演员的精神境界,尽管由于女演员受自身的经济和社会地位、生活圈子以及生活方式的局限,受左翼文化影响的程度深浅不一,但她们转变作风后的电影创作给电影界带来了崭新的面貌。
(一)女演员的左翼电影创作
左翼电影运动兴起后,中国电影朝着健康向上的方向发展,一批反映现实生活,揭示民生疾苦,体现时代精神,宣扬反帝爱国的进步影片纷纷问世。电影女演员作为电影界最受关注的群体,大部分都参加了左翼电影的创作,这是左翼电影运动极其重要的内容之一。
左翼电影的开山之作《狂流》问世后,在社会界引起反响。该影片对演员的创作方式也提出了新的要求,由于此前的电影界鲜有表现农村生活的影片,女演员在刻画农村妇女形象时,显得缺乏经验,此后在拍摄反映农村生活的影片时,导演多采用外景拍摄,强调演员实地体验生活,在了解农村的真实状况后,女演员们的表演有了一定程度提高。孙瑜导演的《小玩意》刻画了一个农村妇女悲惨的一生,阮玲玉和黎莉莉分别扮演片中女主角叶大嫂和珠儿,她们的表演得到了左翼人士的热情赞扬,“我们需要叶大嫂那样的疯子,需要不怕被人当作疯子而还是大声疾呼地向着大众警告的疯子!”①蔡叔声(夏衍):《看了〈小玩意〉致孙瑜先生》,《申报·电影专刊》1933年10月10日。阮玲玉是此时极为优秀的女演员,她主演的影片获得各界的普遍好评,在揭露都市黑暗的《城市之夜》中,她成功地塑造了女工这个悲怆凄凉的形象,“该片的演员,如阮玲玉饰一个劳工的女儿,很合身份,一切动作,比以前任何那一片好”。②喻家卿:《评〈城市之夜〉》,《申报·电影专刊》1933年3月11日。在描写妓女血泪生活的影片《神女》中,阮玲玉准确地阐释了女主人公在备受屈辱的生活中仍然保持着心灵纯洁的形象。“剧联”女演员蓝苹在影片《自由神》、《王老五》和《狼山喋血记》中也有不俗表演,在“国防影片”《狼山喋血记》中,蓝苹“对人物把握尤其准确,不仅再现了刘三妻子这个妇女的朴素真挚,同时还较好地表现了这个人物由怕狼到儿子被狼咬死后拿起柴棍打狼的整个变化过程,体现了人物的觉醒和成长”。③程季华:《中国电影发展史》第1卷,中国电影出版社1980年版,第473页。
艾霞自编自演了一部影片《现代一女性》,带有自传性质,描写了一个以爱情填补空虚的青年女性在革命者启发下觉醒的故事。胡萍自编自演的影片为《姊妹的悲剧》,叙述了一个农村少女的悲剧人生,直接涉及农村和城市尖锐的阶级对立。艾霞还在明星公司出品的《脂粉市场》、《春蚕》、《时代的儿女》、《丰年》等片中担任女角。王人美在联华公司出品的《都会的早晨》、《渔光曲》以及电通公司的《风云儿女》中饰演主角。此外,联华公司的黎莉莉、陈燕燕、黎灼灼、谈瑛,明星公司的胡萍、高倩萍、严月娴、宣景琳、徐来、黄耐霜、陈波儿、舒绣文、英茵、白杨、周璇,以及其他大小影片公司的女演员都在左翼影片中有所表现,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
关于左翼电影运动的主旨,特别是中国共产党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大部分电影女演员并不清楚,她们只是感觉到以往的电影已面临末路,期望表演一种新的、与时代切合的影片。左翼文艺工作者和进步人士正是以此为契机,编导了一系列左翼影片,邀请她们在片中担任角色。胡蝶对左翼电影运动的态度或可代表一部分女演员的态度。明星影片公司当家花旦胡蝶在饰演了影片《狂流》后,为公司赢得了声誉,明星公司上下为新电影时代的到来由衷欢呼,总经理张石川说:“现在的电影与新文化之结合,诚是挽救电影危机同时又是开展电影新路的基础的要求。”④张石川:《传声筒里》,《明星月报》1933年第1卷第1期。公司导演郑正秋的态度热烈,“我们要逐步逐步的走上前进之路,不得不如此,同志们,前进前进!努力向前进!”⑤郑正秋:《如何走上前进之路》,《明星月报》1933年第1卷第1期。女主角胡蝶虽没有公开表露对左翼电影运动的心迹,但面对这场触及电影从业人员的巨大变革,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用行动表达了对变革的欢迎和希望。左翼电影运动的领导者夏衍对她颇为关注,并根据她的戏路专门写了描写职业妇女觉醒的《脂粉市场》。但是胡蝶对于左翼电影仍不肯轻易发表评论,对相关问题的意见仍较为审慎,“在过去,我们对于都会的描写像是太多了,而对那广大的农村生活反放弃了不去注意,这当然是不应该的。现在我们是觉察了,又因为都会的描写渐渐地有点叫人讨厌了,所以同业方面的眼光都集中在农村生活和生产事业上去。不过,我们做演员的始终是一个做演员的资格,一个演员所能够尽到的责任,就是只要肯听导演的指挥。其他于剧情的穿插,取材的线路,丝毫无顾问之权,因此我也不能多说什么”。①《胡蝶女士对杭州记者发表“转变作风”的意见》,《明星月报》1933年第2卷第1期。这样的回答可能与胡蝶本人谨慎的性格有关,但看到公司“能顺应潮流,和有识之士合作”,②胡蝶口述、刘慧琴整理:《胡蝶回忆录》,新华出版社1987年版,第102页。她也觉得电影界空气新鲜扑面,自觉地投身到左翼电影潮流中,拍摄了大量左翼影片。更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电影文化协会在上海成立时,会议选举了执行委员和候补执行委员31人,而胡蝶是执行委员中唯一的女演员。这或许是因为胡蝶当时在电影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影响极大,共产党人对她的号召力极为看重,鼓动她加入到进步电影队伍中来,但胡蝶欣然列席并在宣言中署名,也可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她对左翼电影运动的态度颇为欢迎。
(二)女演员的左翼影评
女演员对左翼电影运动最大的贡献是在进步影片中担任角色,并将左翼电影深入社会各阶层。但一部分女演员却不仅如此,还在一些颇具影响的电影刊物上发表影评文字,抒发对左翼电影的切身感受,有的甚至为左翼电影摇旗呐喊。当然这只是少数文化素养和觉悟较高的女演员,但也反映了这一群体中的新动向,她们与过去的女演员相比,显然前进了一大步。
《电影艺术》是左翼文艺工作者创办的理论批评刊物,接受党的电影小组领导。该刊物具有鲜明立场,左翼文艺工作者及电影界进步人士聂耳、孙瑜、金焰、李萍倩、沈西苓、司徒慧敏等都曾在此刊物上发表电影评论,剖析中国电影界的时代使命,表达追求进步的愿望,并对一些具体现象和作品作出了批评。女演员艾霞在第1期发表了《关于赖婚即〈失足恨〉的我见》,作者对国产影片《失足恨》照抄美国片《赖婚》作了批评,指出:“影剧本是人生的片段,人生可以作剧本材料的,正复不知多少的日常所接触的一切以及每天的生活就是人生,处处都是剧材,我以为不必以人家底剧本来作剧本”。③艾霞女士:《关于赖婚即〈失足恨〉的我见》,《电影艺术》1932年第1卷第1期。这一观点正是左翼文艺工作者强调的现实主义电影题材之体现。
《明星月报》由明星影片公司发行。继夏衍、阿英、郑伯奇等共产党员受聘参加明星公司担任编剧顾问后,明星公司的创作发生了重大变化,《明星月报》即反映了这一时期的面貌。阿英的《论中国电影文化运动》,席耐芳(郑伯奇)的《电影罪言》,尘无的《中国电影之路》等详尽地论述了左翼电影运动的方针和任务,在当时产生了重大影响。女演员高萍倩、艾霞等纷纷发表文字,论及时局危机以及她们对左翼电影的希望和感受。高萍倩指出了民族危机下电影应负的使命,并提出对国产影片的希望,“如此令人恐惧到了生死关头的今年,那么负有促进文化,提倡‘艺术’等等使命的电影,在这种严重时期之下,当然更须负起他的勇敢的使命了。所以我希望今年的国片,不但关于艺术要使他大众化,并希望在这舶来片深深的侵入中,赶快的振奋精神,如潮涌般的奔进向前,积极努力复兴我们的国产影片,更希望今年造成了国片年”。④高萍倩:《一九三三年——我的希望》,《明星月报》1933年第1卷第1期。艾霞对同一问题的论述,则更为激进,带有鲜明的阶级意识,“一九三三年也可以说是我开始新生命的时期,同时我希望电影同人都在一九三三年开始他们的新生命,走上建设的路。时代的火轮不停地转着,一切全不息地猛进,一九三三年和一九三三年的电影,是划分时代的电影,她不是一部分有闲阶级的消遣品,这是任何人也不能否认的,我们既然明了了这一点,我们应当怎样使她变成价值有意义,这是从事于电影的人应负的责任,也是整个电影,进展的关键”。①艾霞:《一九三三年——我的希望》,《明星月报》1933年第1卷第1期。
《电通》半月刊由电通股份有限公司发行。该刊主要撰稿人一般都是左翼人士和进步电影工作者,诸如孙师毅、袁牧之、司徒慧敏、许幸之、贺绿汀等等。电通公司1935年出品的《自由神》,由夏衍编剧、司徒慧敏导演,通过一名知识妇女的经历和遭遇,再现了从五四运动到上海一·二八抗战这一段历史,反映了妇女为争取独立解放和自由民主而斗争的主题,富有浓郁的时代精神。女演员王莹、蓝苹在片中分饰主、配角。她们通过对角色的演绎,对自由有了新的领悟。王莹旗帜鲜明地表明了对妇女解放的态度,“这是反抗着数千年来给妇女们的话‘你的一个人,一个堂堂的人!’‘我们要努力,为了民族的自由解放,我们要向敌人拼命!’整个民气消沉的今日,尤其是几重压迫下的妇女们,谨献呈这两句剧中人的话”。②王莹:《为自由》,《电通》1935年第6期。蓝苹对其扮演的女兵为自由而牺牲的精神表示肯定,她的文章热情洋溢,“一个麻雀尚且为求自由死了,那么人,尤其是受着重重的束缚的妇女,当然更应该勇敢的去争取自由!自由神可以说是我们妇女争取自由的一段记录。在那里边我扮演一个女兵,她就是为争自由牺牲了。但是这种牺牲并不是个人的,无目的的,而是世界上所有妇女的牺牲。牺牲的代价——最后得到真正的自由了!”③蓝苹:《为自由而战牺牲》,《电通》1935年第6期。
1930年代的中国正面临着严峻的民族危机和社会危机,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的工作转入地下状态,为了夺取新的文化阵地,在其直接领导下,左翼文艺工作者和电影界进步人士联合开展了声势浩大左翼电影运动,旨在利用电影灌输进步的意识形态、呼应时代潮流、唤醒民族意识、揭露现实社会、奋起抵抗外敌。
电影女演员是左翼电影运动的一支活跃力量,入驻电影界的“剧联”女演员,或拍摄左翼影片、或撰写影评文字,主动投入到新兴电影浪潮当中,为电影界输入了新鲜血液;电影界的女演员,因生活阅历和生活方式等因素的局限,受左翼思潮影响的程度或深或浅,她们一般不甚明了左翼电影的实质和意义,但左翼电影清新的创作风格和浓烈的时代气息,给了她们不同以往的感受,她们本能的意识到这是电影发展的大势所趋,对左翼电影显露出合作的态度,创作了一些经典之作。
左翼电影运动因女演员的加盟,表现出极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深入到社会各阶层,成为30年代电影发展的主流。左翼影片在传播先进意识的同时,也使电影界旧有的污浊空气得以一定程度的澄清,社会对女演员的看法有所改观。女演员在演绎左翼影片的过程中,或多或少地受到其意识影响,进步观念渗透到女演员的内心,促使她们自身觉醒,开始表现出先辈们所没有的新动向。左翼电影运动和女演员,可谓是互相造就,互相提升,共同推动了中国早期电影事业的发展和进步,而这正是中国共产党入驻电影界的初衷。
(作者系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主任科员)
【中图分类号】K2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570(2016)07-003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