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与乡村恋人》中社会和男性的双重压迫

2016-03-18 17:35罗婷婷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芜湖241000
安阳工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种族隔离

罗婷婷(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芜湖241000)



《城市与乡村恋人》中社会和男性的双重压迫

罗婷婷
(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芜湖241000)

摘要:纳丁·戈迪默的短篇小说《城市与乡村恋人》中的第一篇《城市恋人》描述了在种族隔离的南非,不公正的等级制度甚至扼杀了爱情的萌芽。这名有色人种女孩受到来自残酷社会和男性的双重压迫,在爱情中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在这位白人男性心中,他各方面都优越于她且从没有爱过她。她的幻想最终在残酷的现实中幻灭了,这给她造成了最深重的打击,同时也是她自我意识觉醒的开始。

关键词:《城市与乡村恋人》;种族隔离;有色人种女孩;社会和男性的压迫

纳丁·戈迪默于1923年生于南非。她对故乡怀有深厚的爱和依恋。1991年,她成为非洲第三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从小酷爱阅读,由于早期受到美国左翼作家的深刻影响,使她注意到南非不公正的种族隔离制度。

作为白人,她的处境要明显优于黑人和有色人种。然而,她的伟大之处在于她能放弃白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统治者意识,并开始直面南非残酷的社会现实。她痛斥少数白人统治者推行的种族隔离制度。在她看来,这种不公正的制度在给黑人带来巨大灾难的同时,也给白人自己造成很大程度的伤害。她心胸开阔,常怀怜悯之心,洞察力强且具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南非人民尊称她为“南非的良心”。通过她的创作,黑人增强了自身的信心,白人的良知也逐渐被唤醒了。

短篇小说《城市与乡村恋人》描写了因为违反了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一名有色人种女孩和一位白人男性居住在一起而被捕的故事。它揭露了在推行种族主义的国家,即使是人们所认为的可以超越一切的爱情都会被这种不公正的制度击败。从女性主义视角来看,外部社会和男性构成了对女孩的双重压迫。二者对她的生活造成了沉重的心理负担。最后,女孩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了。

一、外部社会压迫

第一层压迫来自社会。小说中的女孩是位收银员,她没有姓名。一方面,这可能说明她是所有遭受不公正的种族主义的有色人种女孩的典型代表。另一方面,这表明她是无关紧要的人,因此没有姓名。这个细节暗示了女孩的身份,她在种族隔离制度下毫无地位,无足轻重,处于被压迫的阶层。与女孩相比,这位男性的姓名却相当长,他叫法兰士约瑟夫·冯·莱因斯朵夫。只从姓名上看,这位男性在阶层上看起来就比女孩要更优越且更重要。这是他们之间地位不平等的一个明显特征。

女孩家境贫困。“她说家里有九个孩子,母亲是位洗衣工人。由于没钱买运动衣或校服,小学三年级便辍学了。曾在工厂当过机械工,也在超市当过收银员。”从女孩的陈述中,可以明显看出,由于孩子众多导致生活更加窘迫,只靠母亲一人维持生计。而缺钱又使她被迫辍学,受教育权利因贫困被无情剥夺。在她生活的社会,有色人种女孩无法得到良好的教育。教育程度低导致工作机会少。于是,童年时就得工作以减轻家庭负担,这对幼小的孩子来说是沉重的压力。“只在最近,零售业才开始录用有色人种为售货员”这句话表明有色人种的工作机会要明显少于白人。在工作机会有限的情况下,有色人种女孩想要找到一份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在种族主义盛行的社会,有色人种饱受工作歧视,肤色注定了他们的命运。即使他们有再强的能力,依然遭受种族主义无情的打压,使他们在教育水平和工作机会上处于劣势。

与白人居住的大公寓相比,女孩的房子显得格外的小。“虽然在她工作地点的附近,她也从未进过其中的一间大公寓。她住在城市的西郊。那儿是黑人居住的小镇。”即使在居住条件上,不同种族的人也居住在不同的地方。白人住在宽敞舒适的公寓,而有色人种的居住条件要差得多。更糟的是,这两群人从不交流。因此,他们无论在空间距离还是心理距离上都渐行渐远。如篇中所说,“她好奇地盯着公寓里的一切,尽量站着不动以掩饰她的拘束。”在这间大公寓里,她感到茫然无措。房间里的陈设是她从未见过的,就像一个原始人穿越到现代一样惊诧。这也表明平日里白人和黑人极少相互拜访和交流。他们的空间被隔开了,精神方面也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他们像是生活在同一社会的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

残酷的法律体系使得种族隔离制度合法化。法律剥夺了当地黑人应有的人身和公民权利。这让白人的优越感更加膨胀,却使有色人种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法律在这里是种反讽。通常来说代表正义的法律在这里除了伤害无辜的人民,简直就是一纸空文,它是统治者维护自身阶层的工具。根据法律,有色人种女孩与白人男性住在一起是不合法的。一旦他们被发现住在一起,就会被逮捕。警察突然搜查了他们的房间,发现女孩后,就将他们带入警察局。只因违反了荒谬而不平等的法律就被逮捕,这对并没做错事的女孩来说是残酷的。之后,医生用冰冷坚硬的工具来检查她,这给她生理和心理上造成双重创伤。最后,“地方法官释放了他们,因未能证明他们12月19日晚上发生了性交。”法官完全无视女孩说的与那位男性发生性关系的陈述。最后的审判保护了那位白人男性的权利,却给女孩的心理造成极大的创伤。女孩也深感羞愧,觉得给自己的母亲带来了痛苦。母亲曾嘱咐她不要和白人发生亲密的关系,以免被逮捕而蒙羞。

综上所述,窘迫的生活环境和残酷的法律给了这位女孩沉重的心理负担。它们是外部环境加在有色人种女性身上的双重枷锁。

二、内心男性压迫

第二层压迫来自男性。这位女孩身材娇小而匀称,她十分乐于帮助他人。“但是这位女孩敏锐地看了下剃刀的刀片,抱歉说她不允许走开但会关注下回什么时候上货。”从言辞中可觉出她观察力强,热心助人,与其他态度冷淡甚至恶劣的收银员形成强烈的对比。后来,她小心翼翼地告诉那位白人男性他需要的刀片到货了。当她将刀片送到他的公寓里时,他给她小费时,她为维护自尊而拒绝了。在之后的相处中,她充满了对这位白人男性美好的爱情向往。“当她坐在打字机前时,她想有一天能打印便条给他看。也想按他喜欢的方式泡咖啡给他喝。她想象着不说一句话让他进入她的身体。而且,当他开车时坐在他旁边,像他的妻子一样(即使只是穿梭在周日安静空旷的大街上)”和“它能制成一枚漂亮的戒指或一串项链。然后,他给她看每块岩石的条纹和构造并解释岩石的名称以及在漫长的历史中是它们是如何逐渐形成的。”她幻想着能为他做的事情,甚至希望成为他的伴侣。即使普通的岩石,也让她联想到爱情的信物——戒指和项链。然而,她梦想与他之间的婚姻只是幻想。因为在他们生活的社会,他们在种族和社会地位上是不平等的。没有平等,爱情便没有根基。在黑暗的现实前,想成为某人妻子这样小小的愿望都成为难以企及的梦想。

有两个场景描述了女孩的哭泣。一个是“她的脸颊有眼泪的痕迹”和另一个“现在她哭了,穿着男性的内衣站在地区医生面前”。正如西蒙娜· 德·波伏娃所说,“女人好哭的癖性基本上是由于她的生活是建立在无力反抗这一事实上的。但最重要的是,由于女人从未真诚地接受过这个世界,她随时准备对它采取一种受挫的态度。男人的确在接受这个世界,甚至连不幸也不会改变他的态度,他将正视它,将不让自己‘投降’;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女人想到世界对她的敌意,命运对她的不公正。”她的眼泪是对无法面对的残酷事实的一种逃避。眼泪带给她心灵的慰藉,使她沉浸在想象的世界中,自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现实的残酷。

她爱这位男性。即使知道会被抓也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洞察事理毕竟不是她的事,因为她一直被教导要接受男性的权威。于是她放弃了独立的批评、调查和判断,把一切留给了那个优越的等级。”她失去了独立的判断,屈服于满溢的情感。她把男性当作生活的中心以至于失去了自我。

在爱情中,她足够勇敢去追随自己的感情。然而,她没有独立的自我意识,未意识到那位男性一直以一种优越的态度俯视她。这种态度犹如主人看待他的奴仆,并不是恋人间应有的平等。事实上,她本该意识到这位男性并不爱她。要是在此时,她拒绝了他,放弃缥缈的爱情幻想,到最后她就不会受那么大的伤害。然而,她坚持着自己的感情,并未从爱情幻梦中醒来。她的女性自我意识也很薄弱。她的态度应该如此:不依赖男性也不抱有幻想,拥有自我独立意识,女性在身体和精神上都不是男性的附庸。她还未建立起自我意识。“她得到过补偿的许诺,她得到过保证,说假如她让男人掌握她的命运,就会得到百倍的回报——而她现在感到受骗了。她要控告整个男性世界。怨恨是依附的反面:当一个人把一切都送出去时,这个人永远不可能得到足够的回报。”女孩牺牲地太多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连自己都失去的人是不会被珍惜的,只会变成他人的奴隶而受到控制。

对于莱因斯朵夫,他未婚且受过良好的教育。他是来南非工作的外国人并有一份体面的职业。“那不是咖啡,那只是合成食用色素。在我们国家,我们认为真正的咖啡来自现研磨的咖啡豆,你闻下研磨后它多香啊。”他享受着简约而高质的生活。他将他拥有的生活与女孩所没有的相对比。“她脸上充满他理解不了的恐惧和茫然。”实际上,他并不懂这个女孩也不愿了解关于她更多的事。他从未尝试了解女孩的想法,也不想知道她的悲伤和痛苦。他所要的只有她柔软的身体去满足他的性欲望。他把女孩当作他雇佣的奴仆。他待她是如此的冷漠。他们从事的工作不同,他认为她的工作是重复性的,只需很少的脑力或体力,因此并不值得做。然而他的工作是他最大的兴趣,需要最大限度地动用他的脑力。即使是在所从事的工作上,他也显示出他惯有的优越感。工作上的不平等使他们产生不了真挚的情感。

他并不爱她。比如,“他买了一盒巧克力且留给她一张便条。那很明显是一种小费。”这也是一个反讽。通常表达爱意的巧克力在这里只是一种小费。很明显,他们的关系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他们从不一起去公共场所。”和“在公寓外,他们从不接吻。”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亲密的关系。在他眼中,她不是他的恋人只是他的奴仆。如果他爱她,他会带她去见朋友和家人,也不会在公共场合隐瞒他们的关系。他并不想承认女孩是他的恋人,是与他平等的另一半。“他并没说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可能他再也不会见她了,也不会对她负有什么责任。这次他要和这位他从未有过真心的女孩彻底告别了。“他给我药片以防我怀孕。”一方面,他并不关心女孩,因为药片对女性的身体是极为有害的。另一方面,他不想让女孩怀孕,害怕别人知道影响他的名声。很明显,他自私又虚荣。他牺牲女孩的健康来满足他的欲望。“两个被告都没提供证据,在法庭上,他们没有问候也没有说话。”这样的结果是早已注定的。深受伤害的女孩可能从她的白日梦中醒来而不得不面对她被控诉的残酷现实。她也不得不面对他不爱她这个近乎残酷的真相。从今天起,她将不再幻想他们的爱情,并尝试去过好自己的生活。此时这位男性用沉默否认了他们的关系去维护自己的身份。

当单纯的女孩遇到复杂的男性,一场爱情悲剧便不可避免。她为爱付出一切,然而这名男性却并不在意她的感受并把她当佣人一样对待。尽管有时他也显露出一丝善意,比如教她打字,让她了解他研究的岩石。更多的时候,他以主人自居,完全忽略女孩的感受。因此,女孩对他的爱只是单恋。在种族隔离的南非,他以白人的优越感凌驾于这位有色人种女孩之上。缺乏了平等和相互尊重,爱情就失去了萌芽的土壤。

三、结语

标题《城市与乡村恋人》是个重要的反讽。尽管他们住在一起,却并不是恋人。在种族隔离的社会,他们不可能是恋人。他们的关系只基于性而不是爱。女孩不仅受残酷现实的压迫,也受她所谓的恋人的压迫。这二者从生理和心理上共同伤害了女孩。短篇小说揭示了有色人种女孩艰难的处境。她们处于不平等的社会并受到来自外部社会的摧残。即使当她们长大成人,并渴望与一名男性建立亲密的关系。若是她们爱上一位白人男性,她们的爱情就注定是一场幻梦,永远不可实现。他们的爱被法律严令禁止。白人相对于有色人种的优越感是他们爱情的最大阻碍。小说批判了罪恶的种族隔离制度,这种制度摧毁了一切,即使超越一切的爱情在它面前也不堪一击。从女性主义视角来看,文中的女孩为爱牺牲了一切,甚至甘冒被逮捕的危险。因此,当她最终从自己编织的爱情幻梦中醒来,她以沉默来自我防卫。而事实上,这种沉默毫无意义。通过表达自己的感情和需求来维护自身权利,她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参考文献:

[1]戈迪默.我儿子的故事[M].莫雅平,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

[2]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王念选)

作者简介:罗婷婷(1991-),女,安徽合肥人,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方面的研究。

收稿日期:2015-05-31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28(2016)01-008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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