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鼾”字看宋诗审美取径

2016-03-17 04:51王正刚
皖西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宋诗唐诗

王正刚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 桂林 522000)



从“鼾”字看宋诗审美取径

王正刚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 桂林 522000)

摘要:宋诗有着明显不同于唐诗的审美取径,从宋诗中多次出现的通俗、恶俗之字如“鼾”字等,能折射出二者在题材、语言、功用、风格等方面各有旨归,见出理学背景下宋诗平淡、通俗、以文为诗、化禅为诗等特点。但总的来说,唐诗、宋诗审美取径有不同,诗歌境界无高下。

关键词:鼾;唐诗;宋诗;审美取径

唐诗、宋诗是中国古代诗歌史上并峙的两座高峰,令后人高山仰止之余又众说纷纭,有宗唐诗,亦有宗宋诗者。或认为宋诗不如唐诗,如明人陈子龙:“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其为诗也,言理而不言情,故终宋之世无诗焉。”[1](P48)亦有认为二者各擅胜场,如清人蒋士铨在《辩诗》中说:“唐宋皆伟人,各成一代诗。变出不得已,运会实迫之。格调苟沿袭,焉用雷同词?宋人生唐后,开辟真难为。”我们认为,宋诗有着明显不同于唐诗的审美取径,从宋诗中的通俗、恶俗之字“鼾”能折射出二者在题材、语言、功用、风格等方面各有旨归,见出理学背景下宋诗平淡、通俗、理性、化禅为诗等特点。但总的来说,唐诗、宋诗审美取径有不同,诗歌境界无高下。

一、鼾,《说文解字》注为“卧息也”,指睡觉时发出的气息声

检索《全唐诗》,描写睡觉的固然不少,如老少皆知的“春眠不觉晓”,但直接用“鼾”字仅2处。一为671卷唐彦谦的《宿田家》:“落日下遥峰,荒村倦行履。停车息茅店,安寝正鼾睡。忽闻扣门急,云是下乡隶,公文捧花柙,鹰隼驾声势……。”一为345卷韩愈的《嘲鼾睡》:“澹师昼睡时,声气一何猥。顽飙吹肥脂,坑谷相嵬磊。雄哮乍咽绝,每发壮益倍。有如阿鼻尸,长唤忍众罪。……。”且韩愈的这首诗是否为韩愈之作争议很大,《韵语阳秋》说:“《归叟诗话》载《鼾睡诗》一篇,以为韩退之遗文,其实非也。所谓‘有如阿鼻尸,长唤忍众罪’,‘铁佛闻皱眉,石人战摇腿’等句,皆不成语言,而厚诬退之,不亦冤乎?”[2](P7)认为如此之诗怪谲恶俗,“不成语言”,当非韩氏之作。检索《全宋诗》,见“鼾”字78处,苏轼、陆游、黄庭坚、杨万里、方回、文天祥等大家都名列其中。其中陆游诗歌中出现“鼾”字颇多,共12首,如《试茶》:“北窗高卧鼾如雷,谁遣香茶挽梦回?绿地毫瓯雪花乳,不妨也道入闽来。”又如苏轼的《独觉》:“瘴雾三年恬不怪,反畏北风生体疥。朝来缩颈似寒鸦,焰火生薪聊一快。 红波翻屋春风起,先生默坐春风里。浮空眼缬散云霞,无数心花发桃李。悠然独觉午窗明,欲觉犹闻醉鼾声。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全诗末两句乃东坡得意之作,在《定风波》一词中化为“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遂为千古绝唱。两相比较,不难见出宋代诗人对“鼾”这一生辟俗语在诗歌中逐渐推广运用,分析宋诗中出现的恶俗之字寄寓了哪些意蕴,进而探讨他们其中的艺术手段,我们就能得出宋诗在题材、语言、表现手法,风格等方面的转变。

二、宋代诗歌的题材和语言趋向世俗化、生活化

用俗字俚语描写平凡琐细的日常生活在唐朝发轫于杜甫,到中唐韩愈、白居易及晚唐皮日休、罗隐又有所发展,但非唐诗主流,而宋诗诗歌题材世俗化、生活化则为常态。《尚书》言:“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3](P12),开诗歌言志之源。明确提出诗歌抒情可追溯自陆机《文赋》的“诗缘情而绮靡”[4](P29),唐诗在缘情言志理论的关照下,李白、杜甫、王维、高适、白居易、李商隐等或奇诡浪漫,或沉郁顿挫,或清新如画,或歌生民病,成就一个诗的唐朝。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指出:“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体,以自解脱。”蒋士铨直言“宋人生唐后,开辟真难为”,而在诗歌体例已难以出新求变的情况下,为言情言志,打破藩篱,宋人一方面在文学文体上由诗转向为大量创作词,一方面于诗中不得不开辟新的题材,即日常生活的描摹。在宋诗中大量描写日常生活场景,以日常生活饮食为例,苏轼有《野雉》、《春菜》、《棕笋》、《猪肉颂》、《鳊鱼》、《送笋芍药与公择二首》、《豆粥》、《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食槐叶冷淘》、《除夕访子野食烧芋戏作》等数十首,内容涉及肉类、鱼类、瓜果、点心等多种,自己吃过、看过或者只是听说过的食物都写到了诗歌当中,诗人的笔触趋向生活和平凡化,如同一幅幅客观写实的生活画。对于睡眠也是如此,宋人将其作为人生常态来摹写,睡觉打鼾人生常有,何必醒后追问“花落知多少?”而且花开花落自有时,干卿何事?试录几首宋人鼾睡诗:其一、陆游《晨起复睡》:“衰翁卯饮易上面,泽国春寒偏著人。下榻一杯还就枕,不嫌鼾睡聒比邻。”又、孔武仲《久长驿书事》:“空堂深深闪灯烛,群奴鼾眠声动屋。豆肥草软马亦便,嚼美只如蚕上簇。天事由来不可量,初更月出星煌煌。须臾变作霏霏雨,客枕不眠知夜长。”又、贺铸《谢米雍丘元章见过》:“今古两妙令,雍丘与太丘。当时号清白,後日想风流。吏鼾庭阴午,农歌野色秋。吾非荀氏老,愧尔德星留。”又、文天祥《二月六日海上大战国事不济孤臣天祥坐北舟中向南恸哭为之诗曰》:“……谁雌谁雄顷刻分,流尸漂血洋水浑。昨朝南船满崖海,今朝只有北船在。昨夜两边桴鼓鸣,今朝船船鼾睡声。北兵去家八千里,椎牛酾酒人人喜。惟有孤臣雨泪垂,冥冥不敢向人啼……”从中可见,有老翁睡回头觉,有奴人鼾声动屋,有胥吏工作午休,还有军营里鼾声阵阵,真是人生一大觉,无人不鼾声,无处不入诗。就诗歌题材而言,宋诗少了唐诗的雅量高致、金戈铁马,多了几分柴米油盐的生活气息。

在诗歌语言上,宋诗趋向世俗化。王安石曾感叹“世间好语言,已被老杜道尽;世间俗语言,已被乐天道尽”。[5](P291)不但宋人,连中晚唐诗人都有此感,韩愈诗歌语言就怪谲奇崛、喜新好异,以致上述《嘲鼾睡》就被人视为伪作,由此亦可见其语言风格在当然不被正统观点接受,后《评注韩昌黎诗集》中特意为其翻案,认为此诗:“虽非完全排硬格,而造语之奇,嵌字之险,确为韩公一家法。借佛语以谑释子,正是本地风光,亦为文情所必要。说者佥以公素不语佛,指为赝作,毋亦高叟之为诗矣。文士论古可笑类如是。”[6](P680)本文无意考证韩诗真伪,只是借此诗来说明诗歌语言的不断变化发展,韩愈善于扬弃前人语言,提炼新鲜口语入诗,如“蝇营狗苟”、“俱收并蓄”等新颖词语,形成一种佶屈聱牙的审美趋向,对此,他自谓“不专一能,怪怪奇奇,不可时施,只以自嬉”[7](P407),而到宋人那就是大量的俗语入诗。“诗家不妨间用俗语,尤见工夫……此点瓦砾为黄金手也。”[8](P2489)陆游《春夕睡觉》中:“破衫羸马老黄尘,人自衰迟岁自新。积雨恐侵春甲子,昏灯嬾守夜庚申。花枝影转欹残月,鼻鼾声豪撼四邻。自笑功名犹有梦,散关金鼓震函秦。”鼾声撼四邻,梦回大散关,一个“鼾”点铁成金,曾经的“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的铮铮铁骨,化为花影残月带鼻鼾的南柯梦,从中可见陆游豪情万丈,烈心不已而又英雄迟暮,人生如梦之意。

宋人喜欢以文字为诗,此虽为严羽痛诋,但在事实上无疑为宋诗开创了一条有别于唐诗的诗歌场域。黄庭坚以文字为诗,其诗歌语言务去雕饰,于平常中生新意,从俗语中得真谛,其《庚寅乙未犹泊大雷口》:“……送菜烦邻船,买鱼熟溪友。儿童报晦冥,正昼见箕斗。吾方废书眠,鼻鼾鞲囊吼。犹防盗窥家,严鼓申夜守。冶城谢公墩,牛渚荡子妇。何时快登临,篙师分牛酒。”“吾方废书眠,鼻鼾鞲囊吼”一句上联明白如画,下联佶屈聱牙,艰涩难懂,对比鲜明而又切合文意,用心良苦如斯。对比唐人,刘禹锡重阳日作诗不敢俗字“糕”,被宋祁嘲笑为“刘郎不敢题糕字,虚负诗中一世豪”(《九日食糕》)。宋人觉得他可笑,对于这种恶俗之字,我们也应肯定其敢于迎难而上,拓展了诗歌的视野,丰富了诗歌的语言的开拓之力。苏轼也明确说过:“街谈市语,皆可入诗,但要人熔化耳。”[9](P34)一方面不必如唐人那般胶柱鼓瑟,另一方面也要“熔化”,不以为俗而俗,否则如梅尧臣《八月九日晨兴如厕有鸦啄蛆》一诗,竟然以“鸦”、“蛆”等极为丑陋的字和形象入诗, 不堪卒读。

就诗歌的功用而言,唐人追求诗歌有“兴寄风骨”,能“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歌诗合为事而做”,宋人不否定诗歌有伦理教化劝谕之功,但比唐人更多的是常把诗歌当成是诗人之间的游戏之作,娱情悦性而已。如前文韩愈就自谓其某些文章“不可时施,只以自嬉”。陆游曾创作了大量的游戏诗歌,“陆游诗歌中,存在着大量以‘戏作’、‘戏书’、‘戏题’、‘戏咏’二字为题的作品,……‘戏作’二字的一共有259首,以‘戏书’为题的有53首,以‘戏题’二字为题的诗有20首,以‘戏咏’为题的有36首,这四类作品相加,总数超过360首,这几乎相当于一位中小诗人全部的作品了”[10](P61)。黄庭坚曾诙谐地说“诗者,矢也,上则为诗下则矢。”[11],以诗谐音矢,真是“酒肉穿场过,佛祖心中坐”,在游戏诗文之余游戏人生。其《戏答宝胜甫长老颂》:“易拔苍龙角,难参宝胜禅。林泉饱枯涩,烟月唱清绵。 笑出黄龙手,慵扶阿卯肩。持刀欺寡妇,盗佛铸私钱。月黑踰城夜,风高放火天。解嗤招觉老,担屎污心田。”就用奇硬拗涩、污秽不堪之语戏谑佛门中人乃欺寡妇,铸私钱之辈。不过相信这位佛门长老看后也不会生气,因为他们自己也常常以此自嘲。释昙华有诗《卞禅人画布袋和尚求赞》:“人谓是弥勒,且喜没交涉。拖个破布袋,到处纳败阙。祗有一味长,子细为君说。是什么,乾屎橛。”弥勒佛在他眼中不过“乾屎橛”,那长老被人说是欺寡妇,铸私钱之辈又算得了什么。

宋人以诗歌为游戏还表现在宋代大量出现的和韵、次韵、酬唱之作,此类作品大多为交际应酬和文人游戏,很难说有深刻的政治作用、艺术内涵和浓烈真挚的思想感情。如阳枋的《和郑季南喜雪之六》:“木火盈炉破夜阑,茅庵烘暖觉身安。骄儿鼾寝僮眠却,些子天真不奈欢。”下雪是雅事,诗人们以此唱和以助诗兴也正常,其中就少不了雪夜拥被高卧鼾声雷动的写照。又如陈傅良《梦人诵诗觉省数句足成一首》:“三人共一被,寒夜争抽牵。一人耻不让,起坐迟朝暄。明朝复雨雪,忍岂无春妍。四时各天运,二人正鼾眠。”这诗做得有些无厘头了,因为梦到有人吟诗,醒来后再凑上几句,写的是三人寒夜同床共眠,互相扯被子的俗事。要放在唐朝,说不定会生发出“安得大被三五千,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感,成了寒夜难眠抒情明志诗。

三、唐代国力强硬,四夷臣服,唐人张扬而高昂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其建功立业之情、出将入相之心体现在诗中则为盛唐气象。而宋代,一方面是因为时政稳定,宋辽、宋金之间虽时有战争,但澶渊之盟后社会和平之日为多。二是统治阶级的宽容和扶持,以“杯酒释兵权”对待武将,对文人则“刑不上大夫”,士人的生活压力较轻。三是宋代经济的发达,生活富足,故宋人的人生态度相对理智、平和、淡泊,而宋诗中的“鼾”“屎”之类俗词的出现也体现了宋诗走向世俗生活,表现出平淡、通俗、以俗为雅、引禅入诗等特点。

宋诗平淡,其诗歌的情感强度比唐诗略有不足,但并非说宋诗就是淡而无味的,恰恰相反,在理学影响下,宋人对生活的体悟独臻高境,宋诗不追求语言格调的高华绚丽,而是思虑深刻而外表平淡,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以陆游诗歌为例。陆游诗歌最重要的内容是表达爱国情怀和吟咏日常生活,人们在注重其伟大爱国诗人的同时常常忽略了他作为世俗之人对日常生活的吟咏。据钱仲联《剑南诗稿校注》的附录《篇名索引》统计,陆游诗歌中大量出现吟咏平淡人生的诗歌作品,其中《杂兴》有68首,《杂感》有61首,《秋思》有55首,《秋兴》有46首,《幽居》有40首,其他相似的春睡秋眠作品亦为数不少,其中多首以俗语“鼾”字入诗。如《杂兴》:“东家饭牛月未落,西家打稻鸡初鸣。老翁高枕葛幮里,炊饭熟时犹鼾声。”《晨起复睡》:“衰翁卯饮易上面,泽国春寒偏著人。下榻一杯还就枕,不嫌鼾睡聒比邻。”《昼睡》:“我年垂七十,齿发日变迁。初无金丹术,何以追飞仙?惟有一高枕,可以饯余年。萧萧败榻上,鼻鼾心了然。静如豹隐雾,湛若珠藏渊。寄语少年辈,未宜嘲孝先。”

对于诗之雅俗,宋人打破“诗庄词媚”的习俗,喜好通俗之作,且以俗为雅,亦俗亦雅。宋人之所以敢于打通俗雅,是因为他们认为诗歌雅俗之辨的关键在于主体是否具有高洁的本质和情操,而不在于描写对象、诗歌语言是高雅还是世俗,故宋诗中才会出现唐人不敢、也不愿使用的“鼾”、“屎”等大俗、恶俗之字。如梅尧臣《宣州杂诗二十首》:“每见昭亭壁,高璩笔墨存。丹青虚格里,云雾碧纱痕。鸟屎常愁污,虫丝几为扪。贵来曾改观,世故有谁论。”打通俗雅二元对立的思维,把至雅之物丹青墨宝和恶俗之物鸟屎蛛丝在同一首诗中呈现,因为这也是生活常景。

禅宗不立文字,直指本心,而要想渡化世人,就得走入世俗生活,在日常事物中寻求真佛。连南唐李后主虔诚拜佛,都亲自制作“干屎橛”,做好后用脸颊去试试是否可用,“(后主)亲削僧徒厕简,试之,以颊少有芒刺,则再加修治”[12](P5423)。不管是禅还是道,都得吃饭屙屎,而既然色就是空,俗即为雅,那此种至俗之事也就有至纯之意,禅师们用世俗眼光来阐释佛法的无处不在, 用通俗活泼的语言把高深的佛家思想从典奥的文籍中剥离出来,使原本抽象的佛教变得很世俗,修炼成佛也变得相对容易,才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禅宗典籍通俗活泼的语言风格也给了宋诗以直接的启示,并对士大夫思想、行为、语言等产生了一定影响。《全宋文》卷一七三九释了元的《与苏轼书》,就把佛法阐释为“(佛法)在行住坐卧处,着衣吃饭处,屙屎撒尿处,没理没会处,死活不得处。”无独有偶,东坡之诗也是在雅俗间游刃有余,“世间故实小说,有可以入诗者,有不可以入诗者,惟东坡全不拣择,入手便用,如街谈巷说,鄙俚之言,一经坡手,似神仙点瓦砾为黄金,自有妙处。”[13](P8)如据《竹坡诗话》载的小故事即是如此。东坡在黄州时,喜欢吃猪肉,“尝戏作《食猪肉》,诗云:‘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14](P28)

当然,不管宋诗是“平淡通俗”“以俗为雅”,还是“引禅入诗”,都是宋人在企图建立一种迥异于唐诗的诗歌话语系统,对抗诗歌意象语言老化的新努力,他们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些禅意、俗语本身,而是其蕴藏着的实践生命活力和诗歌革新精神,而这些非诗化的语言形态也为宋诗注入新鲜的刺激力,开辟了一条新的审美取径,才有了“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15](P2)之论,故我们认为,唐诗、宋诗审美取径有不同,诗歌境界无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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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周紫芝.竹坡诗话[M].北京:中华书局,1985.

[15]钱钟书.谈艺录·诗分唐宋[M].北京:中华书局1984.

*收稿日期:2016-03-06

作者简介:王正刚(1978-),男,湖南邵阳人,博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古代文论。

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735(2016)03-0126-04

On Aesthetic Approach of the Song Dynasty Poetry from Perspective of Word “Snoring”

WANG Zhenggang

(CollegeofLiterature,GuangxiNormalUniversity,Guilin, 522000,China)

Abstract:The Song Dynasty poetry is obviously different from the Tang Dynasty poetry in the aspect of aesthetic approach. Multiple occurrences of popular and vulgar words such as “snoring” in the Song Dynasty poetry reflect varieties in theme, language, function and artistic style between the poetry of the Tang Dynasty and the poetry of the Song Dynasty. It also indicates the Song Dynasty poetry’s characteristics including dullness, popularity, prose-poem form and zen-poem style in the background of Neo-Confucianism. However, in general, there are differences in aesthetic approaches between the poetry of the Tang Dynasty and the poetry of the Song Dynasty regardless of their poetry realms.

Key words:snoring; the Tang Dynasty poetry; the Song Dynasty poetry; aesthetic appro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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